《大清灭亡启示录1894_1911全集.com》第96/99页


・变法失败的根源・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大家在看完这个漫长的故事舒展一下筋骨的同时,也是时候来总结一下这场轰轰烈烈开始的变法失败的根本原因了。虽然我们只重点讲述了这惊心动魄的103天,但我认为清国真正的变法从1895年清日战争结束后就开始了。在那几年里,朝廷新修铁路,编练新军,这是洋务运动关于经济变法的持续。而政治上的“变法”也在进行,在过去,民间结社向来被严厉禁止,因为这是朝廷的大忌,不论你有多么正当的理由,在朝廷看来群众聚在一起都有造反的嫌疑,让人睡不踏实。而在1895年以后,民间结社开始逐步开放,言论也进一步自由,这才造成了康有为办的强学会以及各种上书的兴起。

这103天,是变法最为集中的时刻,它留下了很多的“新政”,它兴办了工商,它振兴了教育,京师大学堂(今北京大学前身)就是这103天里开办的,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奖励技术创造发明、保护专利的国家法律(《振兴工艺给奖章程》)也是在这103天里颁布的,其他还有政治、军事和文化等方面的创举,这些内容教科书已经总结得很完整,有兴趣的可以去翻书,我这里就不再重复了。

相信大家和我一样,对变法失败的原因是最感兴趣的,接下来的讲述,我们将探索这方面的内容。而根据前面的分析,这些原因是可以会找出很多的。

比如现在看来,我们之前强调的官僚集团对变法的“共识”,仅仅是出于对维护政权稳定的一种忧虑,这种“共识”脆弱到经不起风吹草动的打击。

还有谣言,也是变法失败的原因之一。谣言之所以能成为谣言,在于它是假的,但每一种谣言都造成了极端的后果,不是人们特别愿意相信谣言,而是在朝廷信息不透明的体制下,大家只能相信谣言。

但在我看来,这些都只是失败的原因之一,找出根本的原因也许还需要我们真正明白三样东西:个人、社会和政府。

在原始社会,大家都是光着屁股跑,拿片树叶遮遮身子就去打猎捕鱼,寻找食物。人从一生下来就是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所以每个人都不得不追逐自己的利益,可以说人就是以发财为第一要义,在我看来这也是人之所以成为人的天性――人性的一部分。所谓人性,在更多的时候,也就是指人的动物性。

但是,人和动物毕竟是有区别的,这个重大的区别就在于人和人会结成一个群体――社会。很多的个人结成了社会,从而出现了人的社会性。你发你的财,为了自己的利益,这都没有问题,但必须遵守在漫长的时间里形成的社会契约和规则,不然你打了一只野鸡,抓了一只兔子,其他人不劳而获跑过来把它们抢了烧了自己吃,你只有站在旁边流口水的份儿――人类很快就会因为内斗而自我灭亡。

可见对于一个“社会”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某种契约和规则,但总得有一个机构来保障这些规则得到执行。于是在社会出现之后,政府便出现了。由此可见,政府的功能之一是维护这种契约和规则的,它会由此制定相关的法律,守法不会有奖励,但违法行为必定是要受到惩罚的,坐牢、杀头、凌迟,等等。政府就是用强制手段来保证社会的正常运转。但对于广大的人民来说,政府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功能:分配资源。

于是就出现了几种类型的政府。专制王朝就是其中的一种,它的特色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全天下所有的资源都是皇帝老儿的,皇帝老儿通过官员选拔制度(科举)收买一批人来替皇上看管和发展这些资源,这些人就是大臣,他们组成人民的一部分――官僚集团。

问题是专制王朝不是同百姓治天下,而是同官僚集团治天下,由于朝廷恰恰是依靠官僚集团来维护专制制度,所以对官僚集团的制约和监督依靠的是内部力量(监察御史、言官、钦差大臣)以及忍无可忍的部分老百姓的拦轿喊冤。按照人性自私、首先要保证自己发财的原则,在没什么制约和制约不力的情况下,官僚集团肯定要让资源先满足自己的需要,用尽各种办法去发偏财,霸占资源。百姓们常常痛恨贪官,殊不知他们不贪也很难。这就像兄弟你在路上行走,路边到处是金子,又没有人管,兄弟你最后能控制得住自己么?

这并不奇怪,只要制度是这样的,换了谁都一样。

而正是因为制约不力,发展到后期,官僚集团开始从霸占资源升级到垄断资源,官员们也因为共同的利益追求而形成我们前面已经讲述多次的强大组织――利益集团。利益集团不仅侵犯百姓们的资源和利益,也在内部起着同化和僵化作用,比如兄弟你在这个集团内部,想做几件有利于百姓的事,但这些事可能是不符合这个集团利益的。于是你虽然一身正气,追求正义,也可能遭到排挤,反过来,你所做的事虽不利百姓却有利于本集团利益,却会得到掩护以及拥护。

这个强大的同化和僵化作用让很多人轻便地得到了利益,却扼杀了多少的人才。有理想有实力能实干的人身处其中之后,便会暮气日深,垂垂老矣。专制体制内并不缺乏人才,而他们的特色是散则明,聚则暗。看他们私下里的文章和言论,让人敬佩,而看他们在任上干的事情,兄弟你还不如敬佩一下自己。

而朝廷统治者虽然出于维护统治的稳定和长治久安的需要,对利益集团也很痛恨,但又离不开他们,最后会越来越拿利益集团没有办法。每到这时候,有办法的只有一群人――拿锄头的起义者。比如陈胜、吴广、朱元璋、李自成。

可见,对于封建专制型政府来说,虽然统治阶级和官僚集团得到了暂时的好处,却有长期的风险。【wWw.WRsHu.cOm】这个风险是一定会到来的,区别只是你赶上的是专制王朝的盛世,还是末世。

而另外一种类型的政府是现代型的政府,也可以叫民主政府,它规定资源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而是大家的,如何分配资源,就要由大家来决定,取得大家的同意。而要想取得大家的同意,这肯定是一个兼顾了大部分人的利益、大家都能接受的规则,也是相对公平的规则,而且必定还要通过一定的机构和程序(民主制度)来实行监督和制约。

这看上去很美好,但要实现从专制王朝向现代型政府的转型,并不容易。

在历史的进程中,有两种力量能推动这种转型。一种是外部强力――革命。革命和起义是不同的,这一点我们会在以后的故事中讲述。而另一种是内部动力,这就是改革,也就是在封建时代常说的变法。

需要说明的是,这只是两种“可能”的方法,而不是打包票的方法,革命的结果也许可以迎来光明,也许是“所有人都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变法也同样如此,这并不是因为变法的方式不可取,而是因为变法实在太难了。

很显然,既然官僚集团已经成了资源的掌控者,既然他们能够依靠这些掌控的资源很方便地发财,如果没有杀招(杀招不等于杀人的招儿),凭什么能让他们停止这种发财?所以变法最终都会遭到来自官僚集团的抵制。从专制王朝的历史来看,太多的变法最后只是让朝廷陷入不变就死、一变就乱的怪圈。精简机构,最后机构却越简越多;减少征税,最后税没减少,不用交税的项目却减少了。太多的新政,都会被官僚集团当作皮球踢回来,或者用太极高招化为无形,搞不好还能撕破脸面公开对抗,最后妥协的只能是朝廷。

可见,变法的艰巨性和长期性一点都不亚于革命啊。鲁迅先生说,改变太难了,“连搬动张桌子都是要流血的”,更何况是要变法?

因为难,充足而扎实的准备显得相当重要,在我看来,比较重要的有两种准备:认识准备和物质准备。

一个现代型的政府,它的建立需要有一个根本的基础――改变了的个人,也就是现代公民。也就是说,现代型的政府是建立在现代公民基础之上的。认识准备就是让大部分人成为现代公民,培育现代的公民意识。所谓培育现代公民意识,在我看来,其中比较重要的一点是建立对个人、社会和政府的充分认识,理顺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一个简单方便的切入点就是他们的根本利益――权利。

个人有个人的权利,称作私权。由个人结合而成的公民群体也有权利――民权。政府有政府的权利――公权。社会是人民和政府之间的一个缓冲地带,也可以看做民权的一部分。

对于权利来说,第一步是形成权利捍卫意识,也就是要明白权利的正常性,生而为人,有权这是正常的,必须要捍卫。不仅要捍卫自己的权利,也要捍卫别人的权利,所谓我可以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也要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仅要捍卫私权和民权,也要捍卫政府的公权。

而第二步更难,那就是厘清和严守权利的正当性――权利的边界。当我们说到权利的边界的时候往往会去责难政府,因为他们伸手太长管得太多,而在管的过程中去获取额外的利益,最常见的现象是公权往往打着民权的旗号来事实上侵犯民权,这当然是需要反思和批评的。

但是作为现代公民,也应该反思个人权利的边界。专制王朝的统治造成的一个结果是当私权遇到私权的时候,人们往往只把自己的私权自动扩大,不尊重他人的私权。常见的现象就是我是他老爸、老师或者老公老婆,便可以心安理得去侵犯儿子、弟子或者儿子他妈他爸的私权,以忠孝观念或者情感来绑架私权,由此形成恶性循环,一代传一代。

而私权遇到公权之时,却又往往自动回缩。好民不跟官斗,见官自动降三分,这又是一代传一代。

物质准备是最重要的准备,在我看来,这是一切问题的核心,它无比的强大,它能推动现代公民意识的培育和建立,也能够理顺人民、社会和政府这三者之间的关系,界定这三者权利的边界,甚至几乎能让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所谓物质准备,对于个人来说就是让大家都发财,去实现财务自由,而对于社会来说就是建立现代经济――真正的市场经济。

所谓市场经济,就是指资源分配基本公平,大家创业、发财的机会基本均等,人们不会因为他的出生地、家庭背景不同而得到的资源和机会不同。不是有些人可以不劳而获,而另一部分拼死累活,最后收获那么一点点。

所谓市场经济,就是经济增长的动力来自民间,不是政府去主导经济行为,甚至去制造经济规律。

所谓市场经济,绝不是只有官富而民穷,也绝不是只有少数人富而大部分人穷,因为少数人的富,一定是建立在大部分人都还比较贫穷的基础上,这就不是真正的市场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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