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风云录全集》第869/970页



宝鼎和老秦人对立,双方联盟破裂,这导致老秦人对军队的控制力大大减弱,导致秦王政和中央可以籍此机会削弱宝鼎和老秦人对军队的控制权,这是秦王政乐于看到的局面。

秦王政仔细权衡后,再次让步,承诺在西南远征结束后便择机立储。

这是秦王政在中枢议事上第一次公开与宝鼎联手,其实也就等于变相地改变了他的决策。有宝鼎出面阻挠大军渡江作战,那么西南远征也就是势在必行了。

既然西南远征已经成为正式决策,那中枢必然要做出一系列的准备,而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人事调整。

本来这一轮的人事调整中并没有涉及到西南远征,朝堂上各方势力经过激烈博弈,已经在很多人事上形成了妥协,但秦王政和宝鼎却非常默契地以“王储”为工具,突发奇招,政局再掀波澜,打了公卿大臣们一个措手不及,各方势力先期在人事上达成的妥协已经无法应对这一新局面了。

宝鼎拿出了一系列人事调整意见。

上将军杨端和出任西南远征军统率,右更章邯坐镇江南为远征军运送粮草辎重。杨端和离开燕南后,燕南镇戍由少上造蒙恬出任。章邯离开山东后,其镇戍临淄之重任则由左更冯鸷承担。冯鸷是冯劫之子。

做为交换,关东系大臣蒙氏、冯氏坚决支持上将军杨端和出任西南远征军统率。

楚系主掌西南远征之重任,如果成功,凭此功绩足以保证熊氏外戚东山再起,所以隗状、熊布和公子骞等楚系大臣也一致支持。

老秦人无力反对。

秦王政当即准奏。

杨端和回东南组建远征军,远征军以荆宛军队和江南军队为主力,东南水师负责运输粮草辎重,整个东南战场上的军队都归杨端和调度。也就是说,此次秦军渡淮作战后,麃公也就完成了他的使命,只能到江淮和王翦一起准备渡江作战,老秦人彻底失去了争夺江南控制权的机会,同时,也失去了把本系势力延伸至山东的机会。

接着就是荆宛的控制权。荆宛两个大郡,南阳和南郡。南阳郡守现在是关东系的人,是秦王政的亲信,而南郡郡守还在楚系手中。这次出镇江陵的公子峤要随同远征军作战,辅佐他的昌文君熊炽肯定要带着东南熊氏的主要力量进入西南发展,以图东山再起。东南熊氏一走,南郡就成了朝堂各方势力的必争之地。

宝鼎举荐颍川太守隗藏转任南郡郡守。隗藏主掌南郡,可以把巴蜀和荆宛两地很好地联系在一起,确保给西南远征军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辎重。

在宝鼎的举荐里,南郡郡守一职,非隗藏莫属,如果由其他人出任,必定严重影响到西南远征的胜负。

这话一说,先声夺人,本来觊觎南郡的其他势力急切间竟然找不到反驳之辞。

秦王政有些犹豫,但对西南远征胜利的渴望终究占据了上风。准奏。

荆宛依旧被楚系所牢牢控制,隗氏和宝鼎都达到了目的。

做为交换,隗状建议,王公子骧随宝鼎去北疆,杀虏建功。这意思很明显,公子骧到北疆,就是为领燕南封国做准备,一旦秦王政立储,公子扶苏回京,那么公子骧就可以领燕南封国,宝鼎依旧可以牢牢控制整个北疆。

更重要的是,两位王子在北疆,领两个封国,对宝鼎可以形成一定的钳制作用,这正是秦王政和宝鼎都需要的局面,有了这样的局面,咸阳和北疆之间的合作关系才有一定的保证。

宝鼎在这一轮政治博弈中可谓大败而归,无论是在推动稳定战略还是推动立储上,他都失败了,虽然在其后的利益争夺中他赢得了不少,但这是建立在发展战略上,建立在他根本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上,而他所争取到的这一些利益与他所失去的利益根本没有可比性。

宝鼎心力交瘁,回到蓼园后浑身乏力,甚至有一种了无生趣的弃世之感。

在不久之前,他天真地认为,自己只有拥有了绝对实力,就可以主宰天下,但这一刻,他只能嘲讽自己的无知。

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里,曾有一位伟大领袖,他像神一般存在于中土,他就是中土的神,今日的秦王政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然而,因为政治理念的分歧,因为在国策走向上的争论,他不得不打倒自己的政治对手。想象一下,以这位神级领袖的绝对实力,他是不是只要挥挥手就能击倒对手?不是,普罗大众看到的绝对实力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在权力场上,尤其在权力最高层,永远不存在绝对实力,只有相对实力,即便是神级的领袖,也不得不发动一场声势浩大的“**”来打倒政治对手,清洗政治对手的庞大势力,然后扶植新势力,拉拢政治盟友,继续让国策行走在他的政治理念下。

今天宝鼎的绝对实力只是相对于权力场上的其他政治势力的武力方面而言,在诸如中枢的话语权、朝政的控制上、财赋的调配上,他都处于劣势,所以任何一个政治势力,包括以秦王政为首的内廷,都不存在绝对实力,在拟制和实施国策的时候,都需要和其他政治势力进行妥协。所谓的“家天下”只是相对而言,即便是在中央高度集权时期,朝堂上依旧存在各种各样的政治势力,比如北宋时期的政治就是一个典型,新党和旧党因为政治理念不同而互相斗争,乃至于最后互相倾扎你死我活,葬送了大宋王朝。

秦王政和他的政治势力都主宰不了天下的命运,更不要说宝鼎了。实际上主宰天下命运的不是某个领袖,也不是某个政治势力,而是由领袖和政治势力组成的统治阶层。

宝鼎是这个统治阶层的一个政治势力的领袖,他个人和他的政治势力或许可以在某个时期某个阶段改变历史,但只要整个统治阶层最主要最核心的矛盾不能得到妥善的缓解或者解决,那么历史最终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走向原有的轨迹,王朝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它的宿命。

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那个领袖以整个国家、民族的落后为代价保住了自己的权力,维护了自己的政治理念,但他是个失败者;历史上的秦王政也是一样,他以整个帝国的崩溃为代价保住了自己的权力,维护了自己的政治理念,他同样是个失败者。

做个假设,假如宝鼎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维护自己的政治理念,他将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不会比秦王政做得更出色,帝国一样要崩溃,而且崩溃得更早,带给中土的灾难也更大。

政治就是妥协。秦王政绝不妥协,结果帝国倾覆;北宋时期的新旧两党绝不妥协,结果葬送了王朝;我们伟大领袖也绝不妥协,结果给中土带来一场浩劫。

妥协,妥协,妥协……

宝鼎在妥协中绝望。他可以预料到形势的发展,当中土统一之时,也就是秦王政和豪门贵族决战之刻。秦王政今日的妥协是为了明日的绝不妥协,而豪门贵族今日的妥协是为了把集权和分裂的矛盾推到爆发的边缘。

中土内战已不可避免,无非就是早晚而已,而这决定于自己在政治博弈中的妥协。

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妥协的?还能拿什么妥协?无论自己是支持秦王政,还是站在豪门贵族一边,最终都要靠武力来解决最尖锐的矛盾,但武力当真能解决吗?看看大秦的崩溃,项羽称霸的后战国时代,还有大汉初期的七王之乱,这种种事实都表明,解决这个矛盾的办法不仅要从肉体上铲除旧时代的贵族,还要从思想上铲除传承八百余年的分封,否则,中土就无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

北疆传讯,匈奴人在大黑河一些集结,恐有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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