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风云录全集》第93/970页


宝鼎立感不快。他的心理还停留在前世小人物的状态,和蒙恬待在一起,蒙恬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威势让他很紧张,压力非常大,这就好比前世他突然见到一位封疆大吏一般,虽然不至于噤若寒蝉口不成言,但让他以一颗平常心或者以平等的姿态与上位者说话,太难了,最起码第一次的时候肯定不行。当然了,现在宝鼎的身份很显赫,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调整,应该差不多可以做到。

蒙恬察觉到宝鼎眼里掠过的那丝不快,但他顾不上这么多了,马上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此刻秦赵两国交战正酣,有大量的赵国黑衣潜伏晋阳,公子的安全没有保障,尤其在公子刺杀了燕赵两位显贵之后,必定成为赵国黑衣和燕国虎骑追杀的首要目标,所以,为公子的安全计,还是去军营暂住最为妥当。”

宝鼎虽然觉得蒙恬太霸道,但他前世小人物的心理还是让他非常自然地顺从了。

蒙恬虚手相请。宝鼎与其并肩走出小亭。

“公子,此去咸阳一千五百里,驿马日夜疾驰,三天之内大王就能接到我的奏章。”蒙恬轻声说道,“六天后,大王的圣旨必会送达晋阳,到那时,公子的身份就可以公开。然后我陪公子去拜访假上将军王翦,只要公子提出从军杀敌的要求,公子的军职也就解决了。”

宝鼎只是点头,心里却在想,蒙恬也是统军大将,他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军职。这事宝鼎却是想错了,王翦是北疆军统帅,蒙恬只是他的裨将,以宝鼎的身份和一千私兵的规模,只有王翦才有权给一个临时建制。

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已,宝鼎的心里随即就被即将见到王翦的兴奋所填满,脑海中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推想王翦的相貌。

“上将军的头发白了吗?”宝鼎随口问道。

“还没有。”蒙恬笑着指指自己的鬓角,“不过这里已经见白了。”

宝鼎旋即想到了王翦的儿子王贲,他是不是也在晋阳?他刚想问,忽然想到直呼其名太不礼貌,于是拐弯抹角地试探到,“左庶长,上将军之子,那个,他也在晋阳吗?”

“上将军的子孙很多,随侍左右的有好几个,你问的是哪一个?”

“那个,最厉害的……”宝鼎瞎蒙了。

“左更王贲吗?”蒙恬笑了起来,“你想见他?可以,我安排一下,请他晚上过来。”(左更,秦二十等爵第十二等。)

宝鼎无语。这位蒙恬太强势了,也不问问自己的意见就做主了。也好,先见见这位王贲,这员悍将不比他的父亲差,在统一大战中可是独自率军连灭三国,先灭魏,再灭燕,最后灭齐,大秦统一天下后,父子俱封侯,一门两贵,显赫至极。

蒙恬带着甲士匆匆而去。

宝鼎站在树丛中,望着他雄壮挺拔的背影,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强烈,以致于他猛地咬住了嘴唇,用力地咬着,任由痛疼蔓延开来。

美妙,宝鼎现在就自我陶醉在这种美妙的意境里。这是一次美妙的穿越,一次美妙的奇遇,前世做梦都不会有的奇遇竟然就这样不可思议地出现了,自己竟然与蒙恬坐在一起,畅谈天下大事,指点大秦江山,而未来的始皇帝就在遥远的咸阳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他与自己的距离竟然如此之近,近到自己仿若看到了他的笑容,听到了他的声音,读到了他的心灵。

蒙恬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绿色的丛林之中。宝鼎注视良久,这才缓缓转身,望向那座小木亭,目光停留在亭中石桌上。这座小木亭,这张石桌,或许见证了有自己穿越而来的大秦历史上最为重要的一次会面,这次会面或许将就此改变既定的历史轨迹,把未来的大秦帝国推向一个崭新的方向。

宝鼎心潮起伏,思绪在现实和虚幻之中交错。忽然,他发现自己就站在历史长河边上,波涛汹涌的大河奔腾咆哮,自己长发狂舞衣袂翻飞,就象一位出尘仙人,默默地凝视着大河,观察着大河,探究着大河……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人物早已被大浪淘去,湮没在滚滚洪流当中,自己呢?自己是站在大河边上,做个超然物外的旁观者,还是投身到大河之中,劈波斩浪?



注释:

短兵,私人卫队。

闾左:“闾左”一词的确切含义,从东汉以后在历代注家的解释中就一直存在歧义,在当代学者的研究中,亦没有定论。“闾左”并不是闾里的左边,而是与“朝右”、“豪右”相对应的一个词,表示居住在闾里的普通平民,此论前人虽有所及,但始终没有详证。

有说闾左主要由雇农、佃农等构成的贫苦人群。虽然秦律在形式上并不征发闾左,但特殊时期常常违反。



第一卷 崛起 第五十三章 这年代太难混了

宝鼎带着一群人满载而归。.

苍头心急如焚,当即把宝鼎迎进屋里,屏退左右,询问见面的经过。

宝鼎详细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对蒙恬的观察,还有对蒙恬透露出来的一些讯息的分析和揣测都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从自己的观察来看,蒙恬很具霸气,这样一位人物为什么在大秦帝国最为关键的一刻,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如果他坚持上奏复核以查验诏书的真伪,李斯和赵高的阴谋还能得逞?如果他坚决不让扶苏死,扶苏死得掉吗?扶苏一死,大秦帝国败亡的命运也就无法挽回了。

从历史上来看,扶苏自杀,蒙恬交出兵权,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他们畏惧于始皇帝的威严,始皇帝叫他们死,他们不敢不死,或许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这不得不让人感叹,李斯和赵高仅仅用一具尸体,狐假尸威,就葬送了大秦帝国,由此可以想象始皇帝当年那神圣不可侵犯的无上权威。

当宝鼎沉浸在历史的回忆中,思绪有些飘忽的时候,苍头却是面色严峻,阵阵恐惧的浪潮更是把他的心冲击得支离破碎。他怒视着宝鼎,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一拳打倒在地。他后悔了,早知宝鼎如此不堪,自己就应该陪他一起去见蒙恬,把蒙恬阴险的用心一片片撕开,暴露在宝鼎眼前,让他认识到,在利益面前,尤其在披着国之大利的华丽外衣的私利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情谊可言,即使亲如父子兄弟,也一样会反目成仇,会像野兽一般撕咬,至死方休。

苍头想骂,但看到宝鼎脸上那淡淡的忧郁,看到他眼内露出的深深悲伤,苍头的心痛了,这是宝鼎的责任吗?他生下来就没有父亲,生下来就没有替他遮风挡雨的人,他背后的那些人,白氏、司马氏都把自己的未来利益寄托在他单薄的身躯上,为此他们派人守护他,把沉重的枷锁套在他的头上,把不可能完成的使命强加给他。这太残酷了,如其未来生活在痛苦和不幸中,还不如让他变成一个痴子,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事实上的确如此,在宝鼎痴呆之后,白氏和司马氏依旧没有断绝念头,他们用尽了办法,试图治好宝鼎的病,试图最大程度发挥宝鼎的优点,把他打造成一个超级剑士,结果,他们真的成功了,虽然,这其中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但所有成功案例的背后,哪个没有运气的影子?

“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苍头强忍怒气,阴冷着一张脸,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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