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恶人》第45/70页
再来，是一只艳粉的牡丹。我站的离师父远了些，轻声道，“真是糟蹋了。”
我一片一片的扯下花瓣，心中默念，爱我？不爱我？爱我？不爱我？最后一瓣，不爱我。我清冷一笑，俯下身，将地上的残花拢在一起。
师父面无表情的注视我的一举一动，我早不嫌丢人，反正我一直丢人，我早无所谓他的看法，反正我也看不透。我真不想自己如此没出息，他勾勾手指，我就牢牢跟在他身边，他只要给我一个笑脸，我就不想离开他，别说一个冷青云，就是皇帝我也不嫁。可他什么都不说，他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几次让我以为他是对我有感情的，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表现出是我自作多情，他明明知道我从来都是仰慕他，可是他还是要践踏我的自尊，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是不想离开他，他明明都知道……
“师父，玉儿可是与你有世仇？”我越想越恨，竟还想起了师父吻悠然的样子，心中的话，我问出口。
师父漠然答道，“是有世仇，为师恨玉儿入骨。”
好个入骨，我还怕你不入骨，既然都这样说了，我苏玉就是死，也不要为他动心了，为何恨我都不重要，我只要记得，他恨我。他恨我，他恨我，只这一句恨我入骨，就什么都能解释的清楚了，他恨我，所以他要我爱他，而他不爱我，所以他要我迷恋他，轻易将我置于股掌之间，这真是绝妙的惩罚。
我的思绪抓了狂。
“玉猪，可还要什么花？”小白兔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问我道。
“不要了，给我银子好了。”我无精打采。
“啊？”小白兔张大了嘴，小模样煞是可爱，我忍不住又对他下了黑手，开始扯他的兔耳朵。小白兔竟然没有嘶号，我反而没了兴趣，他这么快就找准了我的弱点。
“冷庄主他们应该已经远离这里了，”师父低声道，“玉儿，过来。”
养只狗也没我听话罢，我别扭的走过去，在我的尖叫声中，师父将我拦腰抱起，飞出金合宫，落在金合宫顶。金合宫相对其他宫的位置最高，俯瞰下去，其余八大宫尽收眼底。
“玉儿，可有些舍不得琉璃宫？”师父问道。
“为何舍不得？”我不解其中意。
“这琉璃宫是女娲娘娘为镇住玉儿的元神不消散求伏羲而建，玉儿的三魂六魄都在这里，其中元术宫是由夏禹轩辕剑代替第八星，金合宫由孽龙的后脑龙鳞代替第九星。释迦牟尼无奈诸神为玉儿说情，亲力亲为打造九颗琉璃珠，散于玉儿各个转世，集齐，玉儿的元神方能解脱。而今，正是第九世。”
师父一次说了太多，我继续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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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辑 朝唐 第二十章 收魂
(起2J点2J中2J文2J网更新时间：2006-9-21 10:13:00 本章字数：3112)
冷风平地起，不及一人言。
“看来，玉儿不但与师父有世仇，同释迦牟尼也是如此。”我嘲讽道。
师父点头，“正是。”
“我苏玉真是有福份，连佛祖都高看我一眼，敢问师父，玉儿是如何与他结的仇？”我越加恼怒，一人说恨我入骨也就罢了，连清心寡欲的佛祖都与我结仇，莫不是哪世我做了坏事太多？
师父低头不语，脸上竟有些孩子气的忿懑。
“待玉儿与冷庄主成了亲，师父若不求玉儿，玉儿不会再见师父。”我脑子被刺激的坏掉，说出这样的话。
师父垂了眼，“好……若有，为，师，想见玉儿这日，师父会求玉儿。”我满意，冷笑。求我？他若会低三下四求我，我就不姓苏。师父高一尺，我要高一丈，至少气势上不输他。其实，我没注意，师父将“为师”两字说的尤为重。
“玉儿本是上仙，五魂之人，被释迦牟尼贬为凡人，世世轮回。为师现在就为玉儿收回琉璃殿中的魂魄。”
小白兔早就一脸茫然，看我，又看师父。
师父对小白兔道，“天王自求多福，在下护不了你。”
小白兔不屑道，“本座是神仙，谁要你护。”
何时，师父手中多了一把剑，一见便知是好东西。师父将剑插入金合宫顶，剑身没入金色晶石半尺，牢牢立住。师父又从怀中拿出一玉颈瓶，我眉头一皱，师父又拿我东西，回头我都要收好。
“琉璃宫环环相连，如今轩辕不在，龙鳞不在，九珠已齐。玉儿，闭上眼，心中回想……”师父突然不说。回想什么？我有什么好回想的，遐想？瞎想。
小时，我蹒跚学步，师父一袭白衣，坐在远处，我连走带爬，终是捱到他身边，他却奇怪的看我，捏我的脸，说，“玉儿好丑。”我记得。
大些，师父检查我轻功，将各色糖果点心，用鱼弦挂在房梁，让我自己取食，看我眼巴巴的看着，够不到，然后像兔子跳来跳去，他说，“玉儿好笨。”我记得。
十岁，我清楚记得。师父领我去放纸鸢，纸鸢在师父手中如雁翱长空，在我手中却是地龙游草，我委屈顿足，师父抱起我，笑。碧空晴日，不及他一笑耀眼，我鬼迷心窍，说，“师父，玉儿要永远和师父在一起。”然后，我铭记师父斥责，“不得胡言，玉儿以后是要嫁人的。”现在，师父同悠然一起放纸鸢，他们不但放纸鸢，还卿卿我我，形影相随。
……
我苏玉活了十四年，生命中十之有九十是与他一同度过。
都是他，我不要想他。心中闷痛，我果然是猪，死活都不知觉悟。
突然，轰然一声，我脚下旋空，身体开始向下坠，我惊惧的睁开眼，琉璃殿诸宫坍塌，四周升起金色的星星，纷纷飞入师父手中的玉颈瓶。而我，正被下沉的金合宫，卷入云海。脚下的晶石断裂，我牢牢抓住一块凸起的晶石，渐渐静下心来，师父不会不救我，不然，收集我的元神还有何用？果然，我被大力提在空中，我抬头，竟是小白兔，而此时，师父正慢条斯理的将玉颈瓶收好。
“玉猪，你好重。”小白兔轻声道，他的轻声我确信已走出虚真幻海的冷青云和悠然都可以听到。我没有反驳，这话太熟悉。
被人拎着，真是难受，小白兔死死抓住我后颈的裙领，我被勒的几乎喘不过气，师父在一旁冷眼旁观，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终于越过虚真幻海，小白兔把我轻轻放下，我匐着身，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冷青云扶起我，让我靠在他的胸膛。悠然又贴到了师父身上，我笑着叹息，其实，我很佩服她，若我是她，早不理那个死人，天下男子还不多，何必非找个薄情的？悠然条件又不差，老哥这么有钱，容貌即使不倾国倾城，在苏杭也是首屈一指，她怎么就会看上我那不解风情的师父？而我，又何尝不是一样的没眼光，心中一阵窒息，还好，我肯收手……
“青云，谢谢你。”我轻声道，谢谢他肯借胸膛给我依靠。
冷青云漂亮的桃花眼一亮，苍白的脸渐透血色，露出花花公子招牌笑容，“玉儿，和我不必说谢。”
我低头轻笑，脸颊贴吻他的胸膛，他花心也好，痴心也罢，只要看我时，是真心，足矣，反正嫁人于我而言，不过是个形式。
小白兔在地上高声道，“玉猪为何不对本座说谢？”
我用指尖拈起小白兔的衣服，将他提到眼前，温柔说道，“玉儿真心谢谢天王大人，谢大人救玉儿于水火。”后面的话是说给师父听的，他要我留下，不过是要我唤起我的元神，庆幸的是，本姑娘总能遇见贵人。
我把小白兔放在肩上，走到师父身旁，严肃道，“师父，拿了玉儿的东西可是要还回来的。”无论玉颈瓶，无论元神。
师父眯起眼，眼神依旧犀利，“为师自会给玉儿的，玉儿不必心急。”
我毫无怯色迎着他的目光，如果目光能杀人，我早杀他一千次了。
悠然又轻摇师父的手臂，“苏大哥，东西都拿到了，我们回去罢。”
我第一时间冲到冷青云面前，轻声道，“打个赌，十两银子，我赌师父会面无表情的与悠然说话。”
冷青云讶异看我，说道，“那我只能赌苏兄千般宠爱与悠然说话了？”我一点头，我们一起看师父和悠然。
师父轻声道，“好，是该回去了。”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我对冷青云一眨眼睛，嫣然笑道，“回去给我。”被某人狠狠拍头，我强忍着心中怒气，不回头，牵起冷青云的手，“青云，他日要带玉儿去西湖。”
冷青云笑，颔首。
“回去，不必走原路，此地即可。”师父说的风淡云清，然后将金钥匙交给小白兔，“有劳镇界天王将此物交给冥王。”
小白兔闷闷不乐，那钥匙有他一半高大，被他拄在身旁，仿若权杖。
“不如天王随玉儿走？”我蛊惑道，“人界可是很有意思的，玉儿可以带天王去任何地方。”这小东西，我自不会卖，拿出去展览也好啊。
“玉猪，本座要镇守阴阳界，本座不能走……”小白兔眼神一黯。
“那不如这样，天王何时能脱身，都来找玉儿，玉儿再陪天王。”我心里，有些真心舍不得他。
“玉猪，你已领本座见过阴阳界，”小白兔忽闪着乌溜溜的大眼，“本座还有一事相求。”
我将小白兔放在手心，鼓励他继续说。
“本座在天界有一挚友，被贬入人界，劳烦玉儿将此物交给他。”小白兔的旁边浮现一只大的钵盂，“这是紫金钵，原本就是他的宝物。本座私下替他保管，他若想重拾法力，非得此物不可。但是，本座去不了人界，所以，恳求玉儿定要找到他。”
我捧过紫金钵，点头，又问，“如何找他？”
“他本是如来佛祖的二弟子，名唤金蝉子。”小白兔正色道，“然而，转世之后的名字，本座也不知。”
茫茫人海，这无异于大海捞针，我略有迟疑，终答道，“玉儿答应天王，在玉儿有生之年，寻找金蝉子，将紫金钵交给他。”我说的是“寻找”，我不确定能找到。
小白兔开心一笑，飞起身，在我面颊印下一吻，“这是本座还玉猪的，”又亲一下，“这是本座谢玉猪的，”再亲，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