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风流全集》第346/405页


“来了!”,心中一声自语,安参将起身抱拳道:“年余以来,将军待我信重有加,末将感激不尽,但有所命,万死不辞!”,口中表着忠心,安参将眼角余光紧紧锁定薛嵩,想要弄清楚他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安参将且坐!”,薛嵩亲自起身虚扶着安参将落座之后,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才肃容低声道:“既如此,某想向安参将讨一个实信儿,王爷的身子到底怎么样呢?”。

安禄山是大唐第一个封王的节度使,是以对“东平郡王”四字封号极为看重,属下将领为凑趣儿。也多以王爷称之,范阳起兵之后,这称呼也未曾变化,是以此时薛嵩所问就是安禄山的身体状况。

“王爷双眼略患小疾,不日定当痊愈”,见薛嵩突有此问,安参将口中答着官样文章。脸色却也一紧,这两句话说完。不等薛嵩再问,他已紧盯着对方道:“却不知兵马使大人此问何意?”。

“果真如此?”,薛嵩脸上露出一丝讥诮地笑意,只是不等脸色急变的安参将说话,他自怀中掏出一份便简递过的同时,又自一声苦笑道:“不瞒安参将,某昨日已收到史副帅谴心腹送来的传书。着我军会同自河南道北返的阿史那将军合攻贝州,回军范阳。”

“竟有此事?”,史思明久在河北为副帅,他的笔迹安参将焉能不识?匆匆看完书信,惊怒道:“未得叔王将令,史思明竟敢私相调度军队,这是谋反之罪!将军便要如何?”。

“我若真想投靠史思明,也不会有今日之行”。双眼迎住安参将地眸子,薛嵩一字一顿道:“某这相卫四州兵马使之职乃是恩王亲授,此恩不敢一日或忘。”

听薛嵩这般说,安参将心中一松,出言赞道:“好,叔王果然没看错人”。

“如此。还请安参将实言相告,恩王身子到底如何?另外,史思明既能给我传信,其他诸将必定也会收到传书,我麾下三万将士,除本部一万五千人外,其他都是去岁起兵之后随安参将一起由恩王调拨而来,这些将领心性如何,是否可靠?也请安参将一并告知,也好使本将早做准备。”

连密信都给了他看。此时又说出这等话来。安参将凝视薛嵩许久,见他眼神并无半分闪烁之意。心下已是信了,只是关于安禄山地身体实情他如何肯说实言,“末将上午还收到家堂兄传书,叔王眼疾发作确是有的,但右眼失明之说确属虚妄,将军不可轻信史贼谣言,至于统军将领,其他人心思难定,但游镇将但可放心任用”。

“安参将说地是中军镇将游园军?”,见安参将点头答应,薛嵩微笑点头道:“如此甚好!某正忧铭州守将不稳,既然此人可靠,便由他出任此州兵马使”,低头持瓯续水,避过安参将的眼神时,薛嵩的眼中一道精芒闪过。

“将军如此安排正好”,安参将还待再说说这游园军的好处,续茶完毕的薛嵩续又笑问道:“为防军中有变,此次需大规模调换将领,除游镇将之外,可还有什么人可托心腹?”。

“可靠的尽有,只是这些人入军时日太短,难以独当一面”,见薛嵩已摆明车马要站在叔王一侧,依仗亲缘关系而得高位的安参将再无迟疑,将当日埋入薛嵩军中地钉子一一告知,竟不下三十人之多。

“便是这些?”,待安参将一一说完,薛嵩一问间见他点头相应,如释重负地一笑,起身向亭边走去,口中的和煦地声音传来道:“如此,多谢了,出来时辰不短,安参将也该上路了”。

远远离开亭子正中的石几,随着薛嵩“上路”二字出口,如同得了暗号一般,牛兵马使振衣起身的同时,腰间一道寒芒闪过,随即,那柄长剑已抹过安参将的颈项,一腔鲜血如瀑布般喷涌而出的同时,随着“铿”地一声闷响,安参将的身子已砸落于地。

变故突生,安参将的贴身牙兵万万料不到牛军粮使会对自家大人动手,只这一愣神的功夫,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就见身侧薛嵩的三百牙兵已杀气腾腾的转过身来,这些牙兵地手上赫然人手一柄劲力强劲的黄桦木弩。

“远山,这一年来委屈你了!”,扭头瞥了一眼安参将的尸身,薛嵩轻声叹道:“这游园军性子沉稳,办事干练,年来我对他不薄,本有意大用,没想到竟是安贼心腹!”。

就着安参将的身子拭净了宝剑,军粮使牛远山接话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事原也不奇怪!”。

“远山说的是”,自失的一笑后,薛嵩正肃了脸色道:“从即刻起,你便是相州兵马使。把你的手段和这一年地布置都拿出来,务必牢牢掌控相州,此事关系甚大,万万轻忽不得”。

“末将得令!”,一礼之后,牛远山转身出亭,一声呼喝后。带着贴身牙兵反身上马回城……

……

关内道灵州,随着大战开打。做为哥舒翰驻跸之地的灵州比以前忙碌了许多,城内来来往往的都是急匆匆地军士。与这种繁忙相对,城郊三吕山上地幽静就愈发显的难得。

阳春三月,正是好春时节,万花初绽,百草萌绿,间以山间流水淙淙。说不出地惬意悠闲,远处城内地喧闹愈发衬托出此间的清幽。婉曲小路上,正有三人徐步而上,踏青野游。当先一人儒衫长服,黑发飘飘,正是监军使唐离,而与他同行地两人一是宫中的老相识,如今太后身边最得信重的黄太监。而另外一个则是久不相见的牧马监监正王缙。

“黄公公,秦卿,你们来的可谓正当其时”,唐离伸手略指着远处葱郁的春景道:“逍遥陂塘之上,吟咏苑柳之下,结春芳以崇佩。折若华以翳日。弋下高云之鸟,饵出深渊之鱼,如斯美景与闲适,无论是在深宫还是陇右怕都难得,二位好福气!君子之所以爱山水者,其旨安在?丘园养素,所常处也;泉石傲啸,所常乐也;渔樵隐逸,所常适也;猿鹤飞鸣,所常观也。尘嚣缰锁。此人情所常厌。烟霞仙圣,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见!城内扰攘。今日我便以灵州秀美山水为二位接风洗尘,以尝‘人情常愿而不得见’之恨”。

“咱家自小出生乡野,眼前这春景也没觉出什么来,反倒是状元公的文辞比这春景更好看”,顺着唐离所指远眺了几眼,黄公公收回眼来似是无意间道:“就咱家出京前侍候太后登高小蓬莱,太后娘娘还说再美地景儿,若少了唐大人随行解说,也要减色三分。”

黄公公这话出口,惹得唐离心头一动,杨妃万千风情下丰满的身形陡然又闪现眼前,就连眼前这清幽的春景也蓦然幻化成那双流波善睐的眸子,这数月来,因着玄宗驾崩而他自己又频繁出京,两人的见面就少了许多,此时经黄公公这一提,他还真有些想念。

“黄公公说的是”,旁边同样一身文士常服打扮的王缙抚掌道:“陇西虽则严寒,但自有奇绝的景色可赏,眼前这春景虽则清幽,但若无别情妙语如珠,倒也算不得什么”。

王缙地话语让唐离收束了略有些散乱的思绪,瞥过一边黄公公唇角似有若无的笑容,唐离哑然笑道:“秦卿,你也来说我。谁让你与黄公公到的不是时候,如今大战开打,灵州闹腾的跟个油锅也似,我怕城内太闹扰了你们,特意想着要到这三吕山来踏青野游,没想到这番苦心竟是多余”。

他这一番似真似假的抱屈惹来二人一笑,说来二人还真到地不是时候,既然知道黄公公两人并无吟咏山水的兴致,唐离也就没再多做逗留,三人登上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山丘略做远观后,便下山回城。

中午,唐离也没在城中酒楼宴客,只在监军府花厅整治了几样雅致小菜,三人对饮小酌,这种毫不见外,亲友间相处的方式倒让年纪渐老,爱好素静的黄公公颇为满意,席间,这些日子忙的衣不解甲的哥舒翰也抽身而来,虽然时间短暂,倒也扎实的陪黄、王二人满饮了数盏。

一时饭毕,唐离亲自燃炉烹茶,王缙知机,饮过一盏后就推说连日赶路疲累,先行下去休憩,监军使府后花园中的小亭中便只剩下唐离与黄公公两人。

目送王缙走远,黄公公手执茶盏问道:“状元公此次离京也有三、四个月的光景了吧?”。

“是,有三个多月了”,不知黄公公葫芦里买地什么药,唐离随口答道。昨个下午,黄公公刚到灵州,哥舒翰就心急火燎地跑来,二人猜度了许久,也不明白这个如今正当红得令的太监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前来灵州,且京中一点风声也没有。虽然这个老太监口口声声是给太后置办灵州五云锦而来,但这样地说辞只怕连他自己也不信。

与范阳军的决战刚刚开打,这么个正当红的太监就悄无声息的跑了过来,二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战事上,莫非是皇上对战事进程不满?又或者对二人不放心,是故派个人前来探看?想想又觉得不对,摸不着头脑的二人当下定计,由唐离负责接待,而哥舒翰则专心战事,而唐离本人也已打定主意,黄公公的来意只等露出底来,自己绝不主动探问。

“是三个月零一十七天!”,口中吐出这个精确具体的数字后,黄公公侧身迎着唐离的目光轻声道:“状元公莫多心,这是太后记下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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