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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却已震惊莫名,失声叫:「陛下!」

容若却只是淡淡笑着对他说:「七叔,从我自御河中被救起,死里逃生,已经大彻大悟。在生死之间走过一圈,人间一切的名利纠纷都不再在意,我只想将往事全忘。今生,就当是从我自水中被救起后,睁开眼的那一刻算起吧!」

「我告诉自己,要孝顺娘亲和叔叔,要善待身边每一个人,要以平常心来看待一切,不要自恃着天子的身分。我真的已不再习惯,别人动不动就叫我皇上,动不动跪地磕头,动不动诚惶诚恐。」

「但我不知道,我的平常心可以保持多久。我想,人性大多软弱,当时光慢慢过去,当我渐渐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之后,如果有一天,别人不尊我为皇上,别人不一见我就跪在地上磕头,也许我反而会不习惯。」

「我猜,这也许就是权力腐蚀人的原因,古往今来,无数英雄名臣,创下伟业,却可全始,难全终,不能及时退步,都只是因为权力这杯美酒太过诱人,一旦沉醉,万难自拔。本来的万丈雄心、为国为民,到后来,都只会转变成为了权力而争夺厮杀。就算本来没有恶心恶意,可是因为舍不下权位,却也不得不去做许多不该做的事。」

「那些文武臣子尚且如此,何况,我是天子,一言出,天下称圣;一语决,万民颂赞。天长日久,我又如何还能看清我自己、看清这个天地。所以,我一定要一个人在我身旁,时时提醒我,叫我警惕,不可失却平常心,不要沉湎于权位的美酒之中。」

他这番话全出真心,他本来就只是个来自现代社会,随遇而安,全无野心的人,绝对不希望自己渐渐被环境改变成玩弄权术、自命尊贵,真以为天下人都比自己低上无数等的所谓皇帝霸主。

但萧逸听来,却如雷惊心,恍惚中,这一生,竟也不过是被皇帝这几句话说尽了。

自小洒脱随分,从不追权逐利,在兄弟之中,一直是最最不起眼的一个。重臣们讲着治国大事,武将们喊着开疆拓土,皇兄们个个嚷着万世功业,只有他清清闲闲、诗酒自娱。所有的争权夺利、血腥杀伐,在他看来,全都是不能理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以平常心待人,并不自命高贵,就连王府中的下仆,他也从不喝斥。纵然眼看着心爱之人成为皇后,今生无缘携手,痛入肺腑却并没有想过要去争权夺利、杀戮报复。

直到皇兄沙场战死,国内一片混乱,宫中皆孤儿寡妇,无依无恃。他的站出来,只是想尽身为皇子的责任,守护自己的国家;只是想尽身为男人的责任,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她血肉相承的孩子。

一场场胜仗,一次次成功,无数人拜在面前,无数人热泪盈眶,愿为他效死。所过之处,欢呼称颂,百姓三呼,有时,竟连万岁万万岁的字眼也叫出来了。

天下之事,皆由他一言而决;举国之政,俱是他一手而断。

军士效死,百姓爱戴,群臣敬畏,皇室感佩。

真的很骄傲、很自豪,真的开始享受这陌生的,却让人感到无比满足的一切。

等到有一天,发现,这样的丰功伟绩,已经变成了杀身大祸的隐患,因为想倾力维护心爱的女子所做的事,却一步步,让自己和她之间开始出现裂痕。

在最风光、最得意的时候,痛苦悄然而至,却再也松不得手、退不了步,再也放不开,手中所拥有的一切了。

权力的美酒,一旦饮下去,又怎么可以不受诱惑,怎么可能不染上毒瘾。

即使睿智如他,也要在深深陷入局中,进退两难之际,才能了悟,权力对人的可怕影响。

可是眼前的人如此年少,怎么可能,比他更清晰地看透这些本质,然后用如此平静安详的语气说出来。

第八章 少帝美侍

「七叔,你怎么了?」容若关切的声音把萧逸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萧逸勉强一笑:「没什么。」然后催马进了宫门。

性德自然地跟在一旁,王天护却忽然跃马拦住他,沉声道:「你不能进宫。」

容若在马上回头叫道:「为什么,朕要他进宫当朕的侍卫,七叔也答应了,你还拦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朕,有没有七叔?」

这会子,他犯起急来,倒又记得自称为朕了,不但拿皇帝身分压人了,顺便连萧逸也给拉过来,往王天护头上扣了双重大帽子。

王天护翻身下马,拜道:「圣上旨意,臣不敢违背。但宫中侍卫,随同皇上出入后宫,时常会见到宫中后妃,极为不便,所以历代以来,可以进入内宫的皇帝贴身侍卫,都是祖宗三代都为朝廷效力的世家子弟,极为可靠的人,方才可以让人放心。」

「此人,皇上既有意提拔,便应在宫外受些礼仪规矩的训练,然后在东西南三宫中任一处当差,但皇家起居的北宫,却是万万不能进的,更不够资格做皇上的贴身侍卫。」

他这话说得其实极不客气,容若心中大为着急,回头瞧瞧萧逸,萧逸却只淡然不语。

容若心中暗恼:「好啊!你不方便明着拦我,就默许王天护来跟我唱反调,就等着看我怎么应付,是不是啊?」

他自知不能靠萧逸,心中已经在盘算压服王天护的办法了:「这个大内侍卫总统领,分明是萧逸的死忠属下,表面上对我执礼甚恭,骨子里,哪里把我这个没亲政的小皇帝放在眼里。这一回,要不想法子压住他,以后就更别想明正言顺,把性德调到我身边来了。」

他素来性子淡泊,不爱与人争执,偏偏种种事都逼到头上来,只得头疼得连连叹气,脸上却做出愤然之色,扯住萧逸的衣裳大喊:「七叔,你看,他们都欺负我是没爹的孩子。我好不容易喜欢了一个人,想放在身边,他们都不许。七叔,七叔,这事可是你答应的,你要为我做主。」

瞎子都知道这事其实就是萧逸暗中支使的,可容若就是装做什么也不明白,扯定了萧逸闹腾。说到后来,简直都要哭出来了,心中却在暗笑:「好啊!你们都欺负皇帝小,我就干脆倚小卖小,没轻没重地说些撒娇生气却又要你命的话,看你怎么接招。」

萧逸这一生,不知遇见过多少难缠的对手,但对这种装小孩、耍无赖的手段,却实实在在一点法子也没有,一时间竟是开口也不好,不开口也不好;应他也不是,不应他也不是。

而且,容若哭闹之间,话却说得很重,连萧逸都有些不自在了,更别提王天护当场变色,连连叩首:「圣上旨意,卑职岂敢违背,只是历代先皇,祖训在上,臣更不能违犯。圣上说这样的话,臣唯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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