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丞相红妆娇全集》第78/195页


梁向鸳却是淡淡的,然而眉宇间有了傲然自信:“天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乍听了他的话,她略微失神――这个人给了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非人”的身姿,“非人”的容貌,“非人”的洞彻力,他怎么会被遗落在这个尘世里?

“这只是一种秘术而已。”在她失神的短暂时刻,梁向鸳已经掠到了树枝上,神色仍是淡淡的,远望天空,“小蝴蝶,我最后一次求你,吹《上邪》吧。”说话间,他低低咳嗽了几下,从腰侧掉落了玉骨笛,在月光下,闪出一瞬的冷光。

深澜沉恨(三) (3)

“你好固执。”仰头望着残月下的白衣,君澜轻轻摇了摇头,起身去捡掉落的玉骨笛,抬手递给了他。

梁向鸳看眼不看一眼,依旧将头仰靠在树上,望着夜空,仿佛掩饰着眼里的什么神色:“小蝴蝶才固执吧。”沉默一会儿,他微微阖了一下眼睛,吐出一口气,“将那根笛扔了。”

“什么!”君澜惊讶,“为何要扔掉它?不喜欢它么?”

月夜下,白衣无风自动,梁向鸳的眼色慢慢凝聚,落在了她手中的玉骨笛上,嘴角的笑容刀刻一样冷硬:“负性薄情,为何要喜欢?”

君澜一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忽地觉得不忿,反驳了一句:“也许她的情郎有苦衷。”

“苦衷?哈……哈!”一直淡定的人忽然爆发出大笑来,霍然看向树下的她,深碧色的眸子里有了隐秘的恨意,“你不是想知道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么?”

“……”君澜吃惊,握着玉骨笛的手微微一颤,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深澜沉恨(四) (1)

“我怎么会不知道……”玫红色的卷发映着月光,似乎给苍白的脸笼上了一层血色。梁向鸳深深吸了口气,仰头望着月色,开口,“那个孩子在已死去的母亲怀里待了好几天,后来被一对农家夫妇收养,待他如亲生孩儿。”

这一刻,他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那一瞬的神色变得分外温和,“那是他一生中最单纯最快乐的日子。”

君澜听到这里,陡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抬头看着那个拂着月光的人,小心翼翼地问:“他后来不好了吗?”

“直到十四岁那年,”梁向鸳一直望着夜空,眼里有波光闪过,月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泛出玉石般的冷光来,“那年,也是这样的夜色,山下突然来了几个杀手,将这对夫妇乱剑砍死,满地的血映红了屋子周围的花啊。”

“啊?”君澜忍不住掩嘴惊呼,在这样的夜色下,听到如此阴惨的事情,让她感觉到从心底漫出的冷意,“孩子呢?”

月光下的脸色瞬地一变,却没有说一句话,梁向鸳手指缓缓握紧,又缓缓松开。

沉默许久,他才简短地回了一句:“被卖到了云楼。”

“云楼!”君澜震惊地惊呼,“那不是――”

“那是伎馆。”梁向鸳没有了表情,代她说了下去。

君澜忽地低头,沉默不语。那个孩子恐怕是毁了吧,她知道待在那种阴暗的地方有多么坑脏,就像是噩梦一眼横亘在她的心头。

“那个小少年因为惊人的美貌,在那里过着禽兽不如的生活。”随着自己的叙述,深碧色的眸子越来越黑暗,仿佛那种阴暗、抑郁和愤怒在眼中越积越强,“只要有钱,所有人都可以践踏他,凌辱他,那些人纵情声色、夜夜笙歌,直到那个少年昏死过去。”

“别,别说了。”听着他不疾不徐的话,她仿佛听到了那个小少年和小鱼姐姐一样,在夜色里幽幽咽咽地凄厉着。君澜身子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声音微微发抖,乞求似的看向树枝上那个面无表情的人。

然而一直望着天空的人似是没有觉察到她的情绪,依旧说下去,身影冷硬如铁:“那样的日子终于在一年后结束了,那个少年和往常一样,疯了般逃出了云楼,在逃亡途中遇到了他的生父,他的生父将他带回了府,交给他的弟弟抚养。”

听到这里,君澜登时一震,握着玉骨笛的手越来越紧,紧得几乎颤抖,心头仿佛有什么闪过,睁大了眼睛望着那个还在叙述的人,残月下,白衣长发的男子宛如一个不真实的剪影,飘飘摇摇。

“小蝴蝶,你知道那些杀手是谁指使的吗?”一直倚靠在树枝上的人忽然落地,俯脸看着她,碧色眸子深得看不见底,如同一口万年寒渊,嘴角的笑容僵硬如刀刻,“就是你那个温柔体贴的师母。”

深澜沉恨(四) (2)

犹如雷电霍然掠下,重重地将她击倒在地,仿佛有些预料,又仿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仰望着那个笑容阴枭的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个书生真的是恩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样一个温和而高华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负性薄情的书生?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震了许久,君澜终于回过神来,极力反驳,内心强自筑起的镇定终于崩溃,“恩师怎么可能是那个人!他对我那么好,从来不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他,他出尘高洁,待人温和……还有师母,她那么温柔,那么体贴、柔弱……”说到后来,渐渐地底气有些不足,仿佛想极力筑起心中那个一瞬间破碎的高贵形象。

“呵……出尘高洁?体贴?柔弱?”梁向鸳眼里有了嘲讽的笑意,“那只是他们给你的一个幻影罢了。”

他忽地伸手指向漠漠密林里,在夜色中透出淡淡光芒的一座竹舍:“那里就是我养父母隐居的地方,看到那些花了吗?”

君澜顺着他遥指的方向看过去,竹舍周围簇拥着无数妖红的不知名花朵,重重叠叠地围绕了那座小精舍,远远望去,宛如从地狱里冒出来的火焰。

“那些花本来是白色的,那一夜的血染红了这些花啊。”遥点着那些浓密盛放的红色花朵,梁向鸳只觉心里无数的杀气和憎恨在压抑多年后,汹涌地直冒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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