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第194/307页


  “哦!”林志难得这么顺从,侧身拉着她就往打斗圈中跑去。
  他倒是聪明,知道去找张安庇护。
  李慕儿边跑边转头望向其木格,她正满脸震惊地望着她,似乎并不相信她会出现在这里。
  李慕儿又倾身抱住林志躲开一箭,才冲着其木格动了动嘴唇,用口型说道:
  “保重。”
  视线交错时,其木格微微笑了出来。
  只是那笑容中,除了信任、感激,恍惚还有一丝难过。
  “保重。”
  接下去发生的一切,只能用一个“乱”字方能概括。
  张安手下发现了林志,带了一小队人过来保护。而巴图孟克身边的人一见明军,忙劝他不要逞一时之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诸如此类。
  巴图孟克多傲的心气,这会儿让他认输撤离,自然满肚子的气恼不知该如何发泄。
  李慕儿却丝毫不关心这些,她的视线还未离开过其木格。
  只见其木格也同旁人一样,踱到了巴图孟克身边进行规劝。她背对着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李慕儿却总觉得,其木格怪怪的,可到底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直到那只蝴蝶终于绕过人群寻到正主,停在了林志肩头,李慕儿才恍然醒悟。
  她猛地推开身前护着的士兵,就看到巴图孟克随手拔出一支箭,看都不看目标一眼,便狠狠刺出。
  “唔”的一声闷哼,听得李慕儿眼泪瞬时溢了出来。
  始作俑者垂眸望着地面,只是嘴里轻声低语:“没想到,你终究还是背叛了我。”
  那个虽然瘦小却总是充满灵气的背影,此时飘飘然落下了马……

  ☆、第二一七章:谁是叛徒?

  夜色浓重地笼罩着这片草原天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无人觉得讶异,突然从马上摔落的那具娇小身躯,亦丝毫没有引起双方的波澜。
  仿佛那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等闲之辈,同战场上战死的所有无名小卒一样,没有人关心她会被谁杀死,为什么被杀死……
  可李慕儿知道。
  巴图孟克初登大位,早就对身为汉人的其木格有所提防,自从李慕儿的出现,愈发加深了他对其木格的芥蒂。
  如今,李慕儿逃走,明兵便至,他们的营地本来难寻,可其木格身上的蝴蝶却懂识人辨道……
  种种巧合,难以解释。
  何况巴图孟克并没有给其木格解释的机会。
  气急攻心的他,将所有过往抹灭,将所有愤慨发泄在了这一箭上。
  “其木格!巴图孟克你疯了吗?!她是其木格啊!她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其木格啊!”
  朝鲁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也显得暴躁、无礼。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他敢这么无礼同大汗讲话。
  许是一句“她是其木格啊”点醒了巴图孟克,他终于回头望向朝鲁怀中躺着的其木格。
  那张总是带着三分狡黠的脸庞此刻颜色尽失,苍白无神,与口中流出的殷红血液对比,显得格外突兀。
  这是他相识十多年的其木格。
  她说:“我以为,你心底总是信我的。”
  他的身形终于有些不稳。
  不过一瞬间的事,李慕儿还震惊地捂着嘴,尚在不可思议巴图孟克真的动了手,周围就有大批的明军不断涌上来。
  “大汗!”
  催促巴图孟克的声音愈发激烈,恍惚间,李慕儿似乎还听到了满都海的声音。
  隔着中间打斗的人群,她随即用眼神搜寻到了她。
  满都海,这个叱咤草原的女人,此刻也同她一样,泪眼朦胧,悲痛地望着其木格。
  可是她没有下马,她与巴图孟克肩并着肩,被包围在鞑靼人组成的保护圈中,甚至主动去拽过巴图孟克的缰绳。
  她不能下马,巴图孟克亦不能。
  唯一在马下的朝鲁,紧抱着怀中的其木格,忽而冷笑了声,抽出缰绳甩在自己的汗血宝马上,大喝道:“大汗,哈屯,走吧!”
  那匹驮着双生子的汗血宝马如离弦之箭飞奔出包围圈,巴图孟克与满都海眼色黯了黯,再不看其木格,转身夹紧了马腹,呼啸而去。
  众人亦再不能停留,纷纷驾马撤离。
  接下来的战况更加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鞑靼人逃的逃,溜的溜,瞬间不剩多少。
  几个抵死相抗的,也被大批的明军俘虏。
  往日被鞑子在大同烧杀抢掠的场面,终于反转了过来。
  这无疑是一件让大明全体百姓大呼痛苦的乐事,如果地上没有躺着重伤的其木格,李慕儿想必也会这么认为。
  可是现下,她只知道拖着林志,木然地说道:“快救她,救救她……”
  其木格见了她,脸色有些僵硬,唇角轻轻地勾了勾。反观满脸怒意的朝鲁,其木格有些感动,有气无力宽慰他道:“大汗与哈屯身处高位,不能后悔,不能回头,不能退步,我们一直都明白,不是吗?”
  朝鲁闻言默默点了点头,抬首看着围上来要押解他们的明军,倒也显得淡然了许多。
  李慕儿蹲跪在两人身边,明军皆不认识她,她能做到全身而退已属不易,更别提维护其木格与朝鲁。可其木格现在这个样子,她怎忍心看她被俘?
  血手一动,李慕儿差点又要动手。
  好在张安及时赶到,看到她和林志,先是一怔,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对他俩道:“先带回去再说。”
  这已经是身为将军最大的让步,李慕儿唯有接受。
  再看其木格,她和朝鲁正盯着张安身后的一个人,面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义巴来,居然是你!”朝鲁终于愤愤然喝道。
  李慕儿这才注意到那个被换作义巴来的中年男子,虽然身着明军军装,可那黝黑皮肤,矮壮身材,活脱脱是蒙古人的样子。而且李慕儿对他居然有些印象,好像在巴图孟克身边曾多次看见他。
  朝鲁复又开口,却是对着其木格说:“大祭之时,我就同你说过。‘最先效忠,带头尊汗’的义巴来,在上次部族叛乱时可是‘立了大功’的,当时他尚未成为部族首领,才侥幸潜伏了下来,而他父亲却在那次战役中被我军杀死。如今他刚接了亡父的班,地位尚且不稳,才会极尽卑微之能事,装出一副孤儿可怜相,只顾讨好大汗以示忠诚。当时你还骂我小人之心,怎么样,我又说对了吧?”
  其木格听了这话,偷眼瞄了瞄李慕儿,仿佛这个话题与她也有关系似的。
  “哼,漠南本来就归我部统治,巴图孟克要来这里落脚,还有我这个准首领什么事?”义巴来的声音粗犷,极易辨认,可他到底是不是叛徒,此刻已经没有讨论的意义。李慕儿担忧地看看其木格,又看看正一脸正经为她检查伤口的林志,问道:“如何?”
  林志也算是刚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这会儿却又没了正形,挑眉道:“先别说遗言了,有我在,死不了。”
  李慕儿松了口气。
  林志又道:“不过,伤成这样,不宜动弹,怎么带回城去?”
  李慕儿蹙眉凝住张安。
  张安不语,他只知道皇上迫切地在寻找女学士,可对女学士到底需要纵容到什么地步,他不得而知。
  更何况其木格对他而言,不过是个陌生的鞑靼女人而已。
  李慕儿似看穿了他的想法,咬唇步了出来,单膝下跪道:“将军,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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