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第222/307页


  美人眼中再藏不住笑。
  却显然还不敢轻易吐露什么真言。
  李慕儿理解,舒了口气,准备补上最后一击:“夫人您,到底是谁家的夫……”
  “哟,这是凑巧碰上了谁呢?”
  一声男子轻佻言语响起,李慕儿与美人俱被吓了一跳。李慕儿背对着来人,还算保持着镇定,而美人却已脸色大变,一副见鬼的模样。
  李慕儿眉间轻蹙,缓缓转身,正巧与来人面对个正着。
  世子头冠耀耀夺目,只能是这王府中一人之下的朱祐柄了。
  这小子与小少爷,血浓于水,长得竟有七分相似。只不过,小少爷眼中仍旧明亮,而他的眼神里,已布满了戾气。
  他们之间隔了几年?五年?十年?
  对孩子的教育,五年,十年,就可以将之变成另一个人,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李慕儿似乎看到了张氏引导下的小少爷,正慢慢朝着眼前男子的方向而去,这让她突然感觉到一丝慌张。
  作为一名老师。
  正慌乱间,世子再次开口:“你就是墨恩家的小娘子?”
  李慕儿照例不答。
  “哼,他们说你不大聪明,是个书呆子,看来果真没错。”世子讽刺着,目不斜视地绕过了她,径自走向了对面的美人,“茆夫人这么好的兴致,出来赏景?”
  茆氏……李慕儿的思绪回到今早,墨恩甫一出门,她便用孙瓒所教的秘密方法联系上了他。孙瓒一直就在附近,一来时刻关注她的安危,二来也好听她需要差遣。
  李慕儿问他都梁王妃的事,正好与萧敬他们传给他的消息,对上了七八分。
  人都道荆王的亲弟弟——都梁王见溥,十多年前死于非命,而他死后,他的王妃何氏,也不知去向。
  若密疏所言非虚,这都梁王妃,怕是真的在这府中,成了一位莫名其妙的荆王夫人……
  孙瓒还告诉她,不只都梁王妃何氏,此后几年,都昌王见潭的王妃茆氏,也是一模一样的遭遇:夫君死后,行踪成迷。
  而据外头的人所说,当年都昌王妃茆氏,是蕲州城有名的美人儿。
  昨日写下那首藏头诗,只不过想在王府后院找个志同道合之人,方便今后许多行事。现下看来,若这些都能对上,那么,眼前的茆氏,会不会真的如她猜测,就是当年的都昌王妃呢?
  再说这朱祐柄,对着姨娘不行礼也就罢了,偏还言语轻佻浮夸,与他父亲一个德行,实在令人讨厌。
  也就冲着他这会儿十分真实流露的恶劣表现——李慕儿暗哼一声,拿出怀中方才张王妃所赠的玉镯,默默戴上了自己的手腕。
  子既非良主,这趟浑水,趟一趟又有何妨?
  如是想着,李慕儿上前几步,故意走到世子跟前儿,向茆氏做邀道:“夫人说要作诗,咱们换个地方吧。旁的倒也罢了,伤风败俗之景,恐扰了氛围。”
  朱祐柄脸色骤变,李慕儿在他开口喝斥前抢先道:“况且,一会儿墨恩就要来找我。”
  看来墨恩在这府中的地位果然匪浅,堂堂世子居然也在闻名后将怒意一收,拂袖而去。
  “多谢老师。”
  朱祐柄刚走,茆氏立即起身道谢。
  李慕儿心一沉,拉过她的手道:“方才世子在前,夫人却不起身,可见亦不是真怕了他去。夫人,你在这府中,可是有何苦衷?”
  ………………
  后院未进多深,便能到茆氏的住处。房内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透露出主人家细腻温婉的感觉。
  但李慕儿所看到的,却远不止这个。茆氏住处位置极佳,屋内摆设等尽显华贵,足见她在荆王府混得不错,她是否真的愿意相助于自己?
  李慕儿不禁开始怀疑。
  “老师,这里安静,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茆氏忽然直截了当开口,将李慕儿思绪拉回。来不及做过多考虑,李慕儿当即问道:“夫人可是都昌王的发妻,当年美名在外的都昌王妃?”
  茆氏眼色变了几变,似乎亦在脑海中权衡了一番李慕儿是否值得信任,最终却化为一摊苦笑,“都昌王妃,当随都昌王而去。”
  李慕儿心下一片哗然。
  一为心中揣测终于得以证实,二为茆氏只字片语中暗藏的百般无奈。
  自古至今,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至多,其中不乏有痴男怨女殉情赴死之说,可事实上,这些故事之所以能流传,便是因为它的难能可贵。
  真到了生死殊途之际,有多少人能抛下一切,与心爱人共赴黄泉呢?
  而苟活之人,又岂能评价她的对错?
  李慕儿叹了口气,正不知如何接话,茆氏居然主动开始讲述,她与他们的恩怨纠葛……

  ☆、第二五零章:都昌王妃

  都昌怀顺王,名朱见潭,成化十六年顺袭第一世都昌王之位。
  都昌王的父亲与荆王的父亲是亲兄弟,但是由于荆王的父亲是嫡长子,他的那一脉才有资格继承藩王王位。
  所以朱见潭虽是朱见潚的堂弟,却只是个支系郡王,与直系藩王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对于授封的郡王,亲王会在藩国内划一块地作为郡王的封地。都昌王一脉受封安平,两下分开二地,当相安无事才对。
  坏就坏在,朱见潭还是世子时,就娶了个远近闻名的美女,安平茆县令的千金:茆音。
  朱见潭与茆音成婚时,两人都是芳华正好。一个仪表堂堂低调内敛,一个沉鱼落雁温柔似水。这段好姻缘曾经在安平被传为佳话,而两人的感情也遂愿着这段佳话,夫妻和睦,恩爱非常。
  茆音道,郡王在封地,不需要有所作为,更忌讳有所作为。何况当年朱见潭还是世子,父母健在,只消安乐度日,无为无过即可。于是,小两口的日子便如同民间伉俪,琴棋书画,喝酒赏花,自得其所乐。
  可这样的日子,却在朱见潭的父亲——都昌惠靖王朱祁鑑去世后,陷入了一潭深渊……
  那一年,朱见潭年方二十,父王过世,顺袭都昌王位。
  荆王朱见潚,亲自前往册封礼。
  礼龛之下,得见都昌王妃倾世容颜。
  用茆音的话说,当时荆王看她的眼神,就好像饿狼发现了猎物,丝毫不避讳的充满占有欲。
  而她虽然觉得不适,作为都昌王妃,却不得不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行完整套礼仪。
  如果她知道那一眼便引发了后来家破人亡的事端,她宁可不当这都昌王妃,宁可朱见潭让出王位……
  朱见潭毕竟是个男人,考虑不到过细。加之父亲刚走,初登王位,一下子要忙碌的事情太多太多,从而忽略了自己的妻子早已被荆王盯上。
  最先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是茆音的婆婆,朱见潭的母亲马氏。
  毕竟阅历长于他俩,又有女人独有的直觉,荆王那眼神中传递出来的讯息,她岂会不知?
  发现苗头不对,她不敢直接与朱见潭讲,也不敢得罪了荆王。于是便派了几个心腹,看紧了茆音一些。
  这直接导致荆王在安平的日子里再没能见到茆音哪怕一眼。
  荆王回府后,派人调查,得知了马氏之阴险,随即大怒。
  他找了个由头,冤枉马氏在夫君死后没有守节,做出了损害家门之事,借口将马氏抓了起来,说要亲自审问。
  可怜马氏入了私狱后,被剪光了头发,还被人用鞭子狠狠地抽打。
  直到这个时候,朱见潭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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