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第253/307页


  当朱?樘将这个问题抛给李慕儿时,李慕儿也一时犯了难,不知是真是假。
  “皇上,微臣不敢妄言。微臣在荆王府中月余,从没有发现他有什么谋逆叛变的举动。”
  萧敬也在一旁旁听,闻言搭话道:“女学士说得不错。皇上,臣等在府外密查暗访了个把月,听过不少荆王伤天害理的荒谬事情,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一条。”
  朱?樘薄唇紧抿,始终觉得不妥,便吩咐道:“此事不可不查。也不能再由你们去查。萧敬,传令下去,派司礼监韦宁,大理寺右寺丞王嵩,锦衣卫都指挥佥事陈云再次前往蕲州城核查。”
  “是,微臣这就去办。”
  李慕儿听得暗自点头,朱?樘换了批人远赴蕲州调查,既能防止那边有人认出他们,又能提防前一批人被收买。
  反正蕲州城那个鬼地方,李慕儿也是不想再回了的。
  …………………
  往后数月,宫里的日子波澜不惊,还是一样地过,也没见西苑再有什么风吹草动。
  不过,一来朱?樘加强了西苑的守卫,二来墨恩当也明白再来冒险便是真的自投罗网,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至于他在宫中究竟有怎样的内应,李慕儿一时也没有头绪。
  很快到了三月,朝中迎来了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
  这让李慕儿想起两个人来,一个是毛澄,一个是林志。
  毛澄已在京城蛰伏三年,以他的才华,此届金科状元的头筹恐怕势在必得。而林志那个三脚猫,不知有没有通过院试和乡试,获得来京参加会试的资格?
  如果他侥幸通过了会试,得以参加殿试,李慕儿与他的重逢倒显得颇为戏剧性了。
  李慕儿对此事充满了兴趣,其实要知道答案对她而言并不难,因为钱福正是此次科举会试的同考官。会试的学子中是否有林志此人,一问便知。
  结果出乎了她所料,林志不仅果然来京参加科举考试,而且还在会试中获得了不低的名次,不日将上奉天殿参与廷对。
  这却让李慕儿起了疑。
  打听到林志所住客栈后,李慕儿决定亲自登门拜访故人。
  为了招揽考生入住,许多临时性的客栈的取名大多会与科举及第、吉利用语有关。譬如李慕儿此刻所面对的门前匾额,便正正经经地写了“状元楼”三字。李慕儿忍不住轻笑了声,不知林志投宿此客栈,是否单纯因为它这名字?
  大厅里,刚考完紧张会试的各地考生团团围坐,正在闲话家常。李慕儿推测林志这样的怪人定不会在其中,于是径自往客房走去。
  门被轻叩三声,随着门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谁啊”,李慕儿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谨慎地背手而站。
  “女,女学士?!”林志推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李慕儿,自然满脸震惊。
  李慕儿却不看他,视线越过他环视了一圈屋内,并自顾自地走进了门,道:“怎么,林先生不欢迎老朋友来坐坐吗?”
  房内冷清,未见他人。
  “欢迎是欢迎,”林志忙关上门,蹙眉道,“不过,你不是应该和墨恩在一起吗?他人呢?”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李慕儿呼了口气,冲林志摇摇头。
  林志这才发现不对劲,伸手就要往她脑袋上摸去,一面急急问出口:“你的脑袋,好了?”
  李慕儿忙横手挡于额前,拂开了他,答道:“嗯。”
  林志这才大笑道:“哈哈,没想到我这师弟,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何止是失手,简直是自食其果。李慕儿不打算将荆王府的一切告知林志,也不打算再清算大同发生了些什么,只是打趣着问他:“林先生医术高明,却不知原来文采也了得,轻而易举就入了殿试的名额?”
  “呃,这个啊,嘿嘿,我是老江湖了,不奇怪,不奇怪。”林志挠挠头,表情有些赧然。
  “那,我就期待着殿试之日与你在奉天殿相见了。”李慕儿说着就要出门,林志没再搭话,送她到了门口,却听她忽又笑道,“突然想起来一个林先生仰慕之人……不知可否邀林先生与我等喝杯小酒?”

  ☆、第三百章:心有所往

  当李慕儿带着林志来到钱福家中时,林志尚且不知其中缘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眼前是为何人。
  直到落座席间,李慕儿举起手中酒杯,为他介绍道:“林先生,这位是莹中的兄长,他姓钱名福,是三年前庚戌科科举考试状元,也是你本次会试的同考官之一。”
  林志酒杯差点就要跌落。
  状元!他哪里会不知钱福是状元?这可是他的偶像!女学士居然人缘这么好,还能同状元吃饭!
  “钱,钱大人……”忽然见到自己的偶像,林志有些不知所措。他忙放下酒杯,双手胡乱在衣摆上搓了两下,拱手作揖道,“在下林志,对钱大人才华极为钦佩。那什么,久仰,久仰……”
  钱福爽朗大笑,“林先生客气了。莹中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什么钦不钦佩的话,见外的很,不说也罢!”
  “对对对,”李慕儿也插嘴道,“林先生不必拘礼,此处是我的安乐窝,进门便可将一切世故放下。来,咱们喝酒!”
  “好!”
  “干杯!”
  一杯浊酒下肚,林志欢喜的不行,却还不忘埋汰李慕儿一句:“女学士藏得好深,当初我同你说起钱大人,你倒不告诉我,你们还有这层关系!”
  “此话怎讲?”钱福一问,李慕儿便笑着把当初在鞑靼,与林志的渊源和他细说了一遍。
  三人边回忆着边喝酒吃肉,很快就高了。
  尤其是钱福这样的好酒之主,不但喝红了脸,还喝上了头,开始怀念那些过往。
  “这样算来,距离青岩离开,也有将近一年了。”
  这个话题,无论是对于钱福,还是对于李慕儿,都是伤心所在。李慕儿只记得当年何青岩话里话外透露的去意,以及刑部何乔新对她说过的暖心话语。那句“你还要代青岩孝敬我呢”,让李慕儿不禁怀疑何青岩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一想到这里,难免心头郁结。
  “还有银耳,也不知身在何处……”
  听着两人越来越沉重的叹息声,林志大致明白过来,这是怀念故人,却思而不得呢。
  “两位在这儿怨天尤人又有何用?天大地大,想做的事去做便是,想寻的人,不去寻又怎知没有希望?”
  李慕儿与钱福一时无言,齐齐看向林志。
  这样的道理,明明人人都该明白。可如李慕儿,如钱福,早已被百般阻隔、千般失望绊住了脚步,寻不回最初的那股冲动。
  此时一个外人的无心之言,却猛地在两人心中砸出了一个窟窿。加之酒到浓时,让他们颇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
  “说得好!”尤其是钱福,他为何青岩单相思这许久,总是跨不出这一步。此时被林志这么一说,心底那根弦被挑动,真恨不得即刻就出发去寻她。“等忙完了这届科举事宜,我便去向皇上辞官!”
  辞官!李慕儿心中一震,兄长看来是真得想青岩想得急了,居然连苦心半生考取功名换来的官位也不要了!
  罢了罢了,他这样的脾性,当官本来就不适合他。他若真找到了何青岩,不知何青岩会不会因此而有所感动?
  李慕儿正兀自思忖着,便听到林志接话道:“成啊!反正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状元及第,刚好接替钱大人的官职!”
  这厮果真喝多了!
  李慕儿朝他嗤笑了声,“不要以为兄长不参加考试,你就天下无敌了。今年的举人中,别的我不清楚,有一个叫毛澄的,我可是早有耳闻。”
  “毛澄?”钱福似有印象,“他的卷子我有批阅到,确实精妙。”
  “女学士!”林志急了,“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今时不同往日,殿试时我必能让你刮目相看!”
  “谁跟你‘自己’?”李慕儿许是跟他熟稔了,不自觉就变得跟他一样爱开玩笑,“就你那点庸庸之才,连我都不屑与你比肩。”
  “诶,你!”
  两人互不相让,末了干脆斗起诗来。钱福也是个爱舞文弄墨的,自然一同加入。三人中数钱福文才最高,李慕儿次之,林志虽确有进步,但还是略逊一筹。没过多久,便已输得喝光了所有的酒,趴在桌上醉死了过去。
  钱福这才得空与李慕儿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莹中,兄长方才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要去寻青岩。等我走后,这宅子你就留着吧,往后在宫里受了委屈,至少还能到这儿躲躲。至于银耳,你放心,我既放弃了仕途,今后漫漫长路,定也能寻到她……”
  他言语中去意已决,李慕儿自不会留他。只是眼看身旁的人越来越少,当年在这府中弹琴唱曲的人儿如今已不知去向何方,这样的世事无常怎能不叫李慕儿心底怅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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