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失如来》第90/141页


“我说呢,实在长得太像了。”老太太忽然笑了,抚着胸口,惊魂未定,“我刚刚以为她又回来了,还在想她真的是妖怪吧,这么多年一点儿都不老,你跟她实在是太像了……’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再仔细地看薛苑的眉眼,甚至伸手去摸她的脸。老太太比薛苑矮了半个头,薛苑便微微蹲下去,让自己和她的视线在一个平线上,任凭老太太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摩挲。老太太很快又开口,“不对,我弄错了,你没你妈妈漂亮。”

薛苑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柔声开口,“您跟我妈妈很熟吗?”

“以前有段时间,我想想看,几十年前吧,还在老房子里,她经常来玩,李先生画了很多她的画呢。到处都是。”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薛苑忽然觉得头也不痛了,身上也不再那么热了,她着急地问:“啊,现在还有吗?我可以去看看那些画吗?”老太太话却多起来,“不行啊,烧掉了,都烧掉啦。”

这件事倒是前所未闻,薛苑一愣,“烧了?”

“烧了好多啊,”老太太摇头叹息,“好多漂亮的画,都烧了……”

“周姨,您的话太多了。”

薛苑正待细问,忽然传来的冰冷声音让一老一少同时往门口看去,李又维语气虽然客气,但牙隙里全是冰冷的凉意。周姨虽被李又维这么说,却依然从容,叹口气,“我老了,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但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她拍拍薛苑的手,又忙碌地从另一只锅里端出几盘看上去异常可口的菜肴和热气腾腾的米饭来,放在厨房的那张小桌子上,熟练地摆上筷子,又对薛苑说:“又维说你睡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吧,先吃一点儿,吃完后把餐具放在水槽里,我明天来洗。你们年轻人说话吧,我先去休息了。”

“谢谢您。”薛苑诚挚地道谢。

李又维看着周姨离开厨房后,又回头盯着薛苑,“她还跟你说了别的什么吗?”

“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你就下来了。”

薛苑感冒未愈,说话时还带着浓浓的鼻音。然后,她似乎再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大概是下午的输液见了效果,她发现自己的思绪也慢慢回归了正常,而此时也真的饿了,干脆坐下,一点点地吃起东西来。

周姨的手艺比她想象的好,而且所有的菜都是家乡菜,她一口气吃了许多。吃得差不多时,抬头看到李又维坐在桌子对面,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目光里似乎有一点儿伤感。

她忽然有点儿担忧,也疑心自己看错,脑子里正斟酌如何开口,他倒是先说:“薛苑,你不知道我多想把你像现在这样关在屋子里。”

这句让她本来还算平和的心情一下子再次绷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又维身体前倾,扯过一张纸巾细心地擦了擦她的唇角。

“只有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薛苑,我喜欢你,不,应该是我爱你。我想把你占为己有,这也是人之常情。”

照例是深情的表白,薛苑却听得汗毛倒竖,压根儿不敢看他,胃口顿时也没了。她干脆放下筷子,极其冷淡地开口,“把我杀了做人体标本吗?这里还真是个犯罪的好地方。”

李又维无声地笑了,眼睛里全是她读不懂的意味深长,“人体标本?你看恐怖小说太多了。不过你放心,我可合不得。我可不想你死,你要好好活着,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对你犯罪呢?”

薛苑看他支着头,目光长久地凝滞在自己身上。他那双眼睛异样的坦诚,也异样的黑,但那黑中透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苗,好像被点燃的火。“那你要我怎么想……”薛苑的声音低了下去。她觉得头痛欲裂,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二十四年的人生中的每一个生活经验都没有教会她如何处理男女关系。对于李又维那种丝毫不加掩饰的表白,除了无奈和茫然,她找不出更多的应对之策。

李又维本来就坐得笔直,现在更直了。

她听到他说:“我希望有人能陪在我身边,仅此而已。”有句话是没错的,人在这个世界上都会有孤独的时候,都会有寂寞的时候。现在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份孤独、惆怅的感觉几乎就像发了酵的酒一样,袭上他们心头。厨房里渐渐静下来,但是,在他们的心里,却似乎有种异样的感觉,久久不能散去。

第三十章 我不是适合你的人

薛苑简直想象不到这屋子里居然有那么多女人的衣服。柜子里的衣服极多,什么款式都有,旗袍、碎花裙子、衬衣、裤子等等。李又维没有多加介绍,但看到这些衣服的第一眼,薛苑就知道这些衣服全都是李天明画里的模特儿们穿过的衣服。

屋子里光线很好,因为刚刚吃饱喝足,被这暖洋洋的灯光一照,薛苑觉得的精神真是不错。

李又维则从衣架上扯下一件有着精致绣花、做工细腻的旗袍递给她,言简意赅地开口,“穿上让我看看。”

她因为无奈而头痛,叹了口气说:“你这又是何苦?我不是你爸爸画中的那些女人。”

“这个由我来判断,你穿上就可以了。”

他的话没有任何回旋之意,薛苑知道说不过他,只好妥协,“那你先出去,让我换衣服吧。”

李又维一离开房间,薛苑就开始试衣服。

屋子开了暖气,非常暖和,薛苑穿着露着手臂、小腿的旗袍也不觉得冷。之前薛苑没有任何穿旗袍的经验,只觉得穿起来非常麻烦,她一直穿惯了宽松的衣服,被这样紧身的旗袍一勒,感觉仿佛箍了一层东西。可是站到镜子时,才发现旗袍合身到她自己都诧异的地步。旗袍的样式并不太花哨,是短袖旗袍,长度刚刚没过膝盖。

好容易换好了旗袍,她扬声叫李又维进屋。李又维斜靠在敞开的门上,仿佛把自己的身体都交给了墙那样靠着,他对她穿的衣服不予置评,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对这样的目光薛苑很熟悉,从小到大看得太多了,那是画家看自己作品的眼神,是一种审视和评判,或许还有更苛刻的成分。

“头发不对。”

“啊?”

李又维从衣柜的某个角落找出几只发卡递给她.“把鬓角的头发别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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