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策全集Zei8.com》第42/160页


夕阳西下,黄昏已至。

林禄瞧着御案上,被刘瑜涂改得不成样子的圣旨草拟,不禁很既无奈又好笑,不过寥寥数言,斟酌了小半日却仍是未曾下定决心,是不是也太过夸张了些?即便是要咬文嚼字,也没有达到如此境地的吧?

刘瑜从御案上抬起头来,瞧着一旁的林禄,道,“小禄子,你来帮朕瞧瞧这次有没有好些?”

自孟月离开御书房后,林禄已经不晓得这是自己第几次暗暗叹息了,虽是如此,却也不得不走上前去,瞧着那宣纸上被改得凌乱不堪的圣旨草拟:“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登基以来,后宫空虚,即日起广纳天下美人,以充后宫。太皇太妃德才兼备,且熟知后宫礼法制度,着令太皇太妃全权打理选妃之事。钦此。”

在林禄看来,从第一遍至目前,貌似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寥寥换了几个字眼而已,但这样的大实话,他是不敢在此时的刘瑜面前说的,“回皇上的话,这次确实比之方才略略好了些,若是依照此草拟传旨,定会令听者折服。”

刘瑜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林禄所道正是他所想要的结果,于是,他便放下手中御笔,将圣旨草拟递给林禄,“即刻拟旨吧。”

林禄礼了一礼,“是,皇上。”

走出几步,林禄回想起刘瑜这半日来的喜怒无常,便又多嘴问了一句,“皇上,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待圣旨拟好只怕已到辰时了。奴才圣旨拟好便即刻去传旨,还是待明个儿一早再去?”

刘瑜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道,“你且先去拟旨,若当真到了辰时,便明个儿一早再去传旨吧。”

“是,皇上。奴才告退。”

刘瑜瞧着即将退出御书房的林禄,不禁想起一件事儿,“慢着!”

林禄又走了回去,礼了一礼,“皇上还有何吩咐?”

“去打探打探太皇太妃今个儿从御书房出去后都做了些什么,尽快回禀于朕。”

“奴才遵旨。”

林禄出得御书房,不禁松了口气,若是刘瑜日日如此,可还当真是难伺候的紧。

当林禄将孟月的消息禀报给刘瑜后,他不禁眉头紧颦,面上虽是无甚表情,心中却已然是恨得咬牙切齿了,他因了她的到来,气了半日恼了半日,这半日更是为了一卷圣旨较了这么久的劲儿,而她竟然轻松自在的同后妃品茗尝糕点,真真儿是可恶到了极点!他还是亲王的时候,也曾听闻过府里的侍人传说他无情之事,当时他听了虽不甚在意,莫九黎却是看不过眼儿了,寻了几个毛尖儿的杀鸡儆猴一番,此后那传言才销声匿迹了。从前,刘瑜自以为那些下人的传言是有几分贴切的,可如今看来,若论无情,他尚且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圣旨拟好后给朕送来,朕亲自去传旨。”

林禄瞄了刘瑜一眼,只见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已然冷到了极点,林禄不敢多言,只礼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辰时两刻。

林禄到得空庭苑,他挥手止住了宫人的唱诺,径自进了后院。来到孟月寝房外,他抬手扣了扣门,片刻后,便听得里面传来那个熟悉而又清冷地声音,“进来吧。”

林禄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绕过屏风,瞧着纱帐后斜倚在榻上看书的女子,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控制自己不冲上前去,他放缓的脚步,一步一步走过去,终于到得她身旁,她却是眼都不抬,兀自问道,“哀家叫你办的事儿可处理妥当了?翠珠她可曾说些什么?”

孟月问完话后,见来人半晌还未回应,便抬眼看去,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惊得她险些将手中的书卷丢掉。她自榻上起身,道,“皇上,此时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刘瑜瞧着孟月,只觉喉间干涩地厉害,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的厉害,“一个曾经构陷于你的宫女,你都可以如此厚待,为何朕不可以?为何独独朕不可以?”

对上刘瑜哀伤的目光,孟月似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纵她往日里巧舌如簧,此时却是吐不出只言片语来。刘瑜瞧着孟月呆呆地模样,不禁伸出手来,狠狠握住她的肩膀摇晃,她挽发的玉簪落在地上,登时便碎作了几半,“为何朕不可以?孟月,你说啊!为何朕在你这里得到的,连一个小小宫女都不及?”

因为你曾将我弃若敝屣,因为你是将我父母害死的推波助澜者,因为那年我发了疯一般寻找你的时候,你如同在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半句解释,留给我的只是无边绝望,还因为,那时,于滔滔火海中救下我的不是你……这些话,孟月怎说得出口?即便说了,此时的他可能明白?

当爱与恨被时间打磨成记忆中的烙印,鲜血淋漓之时所能抚平的伤,待伤口愈合了,伤痛便转移到了皮肉之下,纵是千般努力又怎能隔着皮肉去抹平?

这世间,最难以战胜的便是过往。爱之一物,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若迟上一步,便是穷极一生去追逐,结局仍是尚未可知。

“皇上,你可知当年先帝为何能圣宠哀家七载而不厌弃?”

☆、第四章 与君绝(六)

刘瑜不知孟月为何突然提及此事,但对于此事,他也曾好奇过,可眼下,他哪里有心思去探究这些?刘瑜放在孟月肩上的双手缓缓滑落,他后退几步,瘫坐在桌儿边的凳子上,无力的瞧着她,“为何?”

孟月拂了拂散落在脸颊边的碎发,道,“因为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景国皇族中人。”

孟月的回答完全出乎刘瑜的意料,他伤心之余,不禁好奇起来,先帝封她为妃,宠冠后宫之名在外,却从不让外臣见她,而更为奇怪的是,上次她涉入秽乱宫廷的案子中时,她以守宫砂证明了清白,一个备受先帝恩宠七载之久的女子,至今仍是处子之身,岂不怪异?这中间究竟有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秘闻?

只是,比之这些问题,此时刘瑜更想知道的是孟月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直觉上那个人定是与孟月有着某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那个皇族中人是谁?”

孟月瞧了刘瑜一眼,并不正面作答,而是接着她方才的话,道,“先帝曾说,若哀家不与那个人扯上关系,或是那个人不曾倾慕哀家至深,或许他便不会将哀家接入宫中,册封为妃。先帝亦曾说过,比之册封为妃,储之后宫,更为省事且一劳永逸的办法便是,取了哀家的性命。可那时他说他不会要了哀家的命,因为若是如此,那个人定会恨他一辈子。先帝七载隆盛冠宠,不过是先帝给哀家的补偿,因为这皇宫囚禁了哀家最美好的年华,阻断了哀家心中所有的爱恨情仇,这一切不过是给一个行尸走肉的怜悯罢了。可是,皇上你知道吗?”

孟月直直地盯着刘瑜,一字一句似是要钉在他的心上那般,说的极缓极重,“哀家还爱那个人,自始至终,哀家都还爱着那个人。纵然数载分离、宫墙相隔,纵然这么些年来,哀家如先帝所期望的那般成为行尸走肉,可那个人始终是哀家心中的明月,没有人可以玷污半分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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