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之传奇》第120/213页


她寒冰似的眸光直视三哥,连他这样性情残暴之人,在触到这两道寒到及处的眸光之时,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四哥见势不妙,连忙上前牵住三郎衣袂,温言道:“少君先莫动气,此是我东海家事,少君和严姑娘虽与十七妹交好,毕竟不便直接插手,以落人口实,反伤了十七妹的名声。

方才大哥二哥已是表明不再争夺皇嗣之位,我本性崇佛,亦不愿沾染这些权势之事,是以兄长之间,唯有三哥最为合适承继龙位。三哥方才所言,虽然太过直白,倒也不虚。”

他说到此处,见严素秋眼中寒意又起,忙接下去说道:“不过若是十七妹也对皇嗣之位有意,父王又有旨在先,继位不限龙子龙女,何不与三哥来个赌局呢?若是十七妹与我三哥在公平条件之下,则谁能胜出,谁便暂为东海之主!”

三哥性情急躁,心思简单,根本听不出这是四哥为他开脱,只一听“东海之主”四字,更是急怒交加,当下冷笑一声,面色涨作朱紫之色,眼看就要发作!此时却从他身后转出个面色青白的文士来,向四周团团一拱手,行了个礼,陪笑道:“小人鱼行文,乃是三殿下的侍从文官。我们三殿下性子有些急,许多话语一时难以表白,小人因朝夕侍候三殿下,对我们三殿下的心情倒有几分明白,不如由小人代为转述如何?”

三哥盛怒之下,头上龙角峥然竖起,连裸露出来的手臂上的黑鳞也片片翻起,样子极为可怖,大喝道:“鱼行文!你……”那鱼行文却也不惧,反而笑盈盈地对三哥一揖,打断他的话头,说道:“殿下稍安勿躁,小人代殿下转述,绝不会有丝毫差错。若是小人说的言语之中,尽有不明不实之处,再来领受殿下责罚!”

三哥似对这鱼行文甚是信任,以他暴躁的脾气,居然被这鱼行文三言两语说得平息下来,只是哼了一声,摆了摆手,粗声粗气道:“那你就说给他们听听罢了!”

鱼行文笑容满面地应了声“是”,转身向众人道:“各位主子,各位长老,小人幼时多读龙宫列传,也知道这从古至今的立嗣之事,向来为龙宫第一大事。方才十七公主说得有理,眼下陛下生死未明,实不宜另立新主,这委实是至孝至忠之言。

然而找寻陛下下落一事,是何其之艰难,非倾整个东海之力不可;况且千头万绪,若无领头之人,只怕大家谁也不服谁的调度,反而将事情弄得更糟。俗话道‘蛇无头不行’,这样大事,却没个众人钦敬之人来领头,也终是不成。试问这领头之人除了东海皇嗣,又有其他何人能令东海众族心服口服、听从号令呢?

所以小人窃以为,立嗣之事迫在眉睫,虽是略显仓促了些,些微礼节不够周到,但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策,若一味拘泥旧制,反误了营救陛下的大事,那才真算得上是不忠不孝之极呢!”

我心中暗暗一惊,重新打量了这鱼行文几眼,暗忖道:“三哥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厉害角色,真是好一张利口!”

忽觉耳边一热,却是三郎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十七,听这姓鱼的说话,只怕事情要糟,你……”

话语未完,只听二长老问道:“那依你之言,当前大事便是立嗣了?然则立嗣之事何其重大,却由我等擅自作主定下,若陛下醒转,又该如何?”

那鱼行文笑着说道:“二长老果然英明,恕小人直言,其实无论陛下醒转与否,这立嗣之事都是势在必行。况且若是陛下醒来,得知竟是这皇嗣率了众人救醒自己,也只有欢喜的心肠,决计不会有任何怪罪的言语。”

他眼珠一转,又笑道:“若是陛下果真还是不喜欢这众人推举出来的皇嗣,另行再选,料想也无甚大碍。”

三郎又在我耳边低声道:“这鱼行文说得好听,若龙王陛下真个醒转过来,那皇嗣已是实际上的东海之主,根基扎实,况且又是众族推选出来的皇嗣;若皇嗣本人无甚大错,陛下飞升西去之期临近,岂能随便将之废黜,引起东海动荡?只怕就是木已成舟,板上钉钉了。”

但鱼行文这一番话款款说来,却也是入情入理,叫人难以反驳,我看众人神情,已是认可了七分,就连十大长老也似乎颇为赞同。

鱼行文见众人似有赞同之色,脸上喜色一闪即逝,又笑着说道:“所以小人认为,当前最为重要之事,便是先推举出东海皇嗣,总领东海事务,自然也包括寻找陛下的元神下落。

四殿下先前说得不错,虽是陛下有旨,说道皇嗣不限子女,但想必当时陛下事起仓猝,为着东海大计所做的无奈之举。实则四海之中,千年以来,俱是龙子为王,而令海内咸服。而方才大家听得清楚,大殿下四殿下都是不愿为王,二殿下既无夺嗣之心,又生来惧怕鲸鱼,若强行立其为嗣,恐怕为别族笑话。依小人想来,确实也是三殿下最为合适。”

他见众人大多不以为然,也不慌张,徐徐说道:“陛下旨意之中,说才德服众者方可为嗣。说到这个才字,君王之才与庶民之才不同,为海域君王者,倒也不是人间考那状元,必得会有吟诗作词之能,只要是神武英明,威猛慑人,便是令众族敬服的东海君王。三殿下天生神勇,雄才大略,能征善战,这是海内皆知之事,也无需小人多说。”

不知谁在人群中小声说到:“敖厉如此残暴成性,只怕与这个德字是沾不上边的!”

声音虽不甚大,但此时殿中安静,听在耳中倒也甚是清晰。三哥怪眼一瞪,四下里一扫,却没找着那个说话之人。

鱼行文微微笑道:“这位不知名的兄台说得极是,至于那个德字么,三殿下生来性情直爽,原也不会那些酸文假醋的斯文。不过小人幼时,在宫中书苑任职,曾有幸听过天庭文德苑的圣人们与陛下的讲学。据他们说来,凡间曾有个姓周名处的武夫,先前也是性情粗暴了些,危害乡里,人人惧怕。后来他幡然醒悟,懂得了修德养身的道理,倒做了几件大好事,成为人人敬仰的名士,那些凡人百姓还为他立生祠,以歌颂他的美德呢!

三殿下出身龙族,天性高贵,那是不用说了。便是一时半刻性子急了几分,做了件把错事,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不成回回如此?况且年长月久,又得到了各位长老先辈教诲,焉知不能成为第二个周处?

反而那皇嗣若仅有几分妇人之仁,却没有深厚的法力修为,待妖魔来侵之时,光是以仁德感化,料那妖魔也不会因此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罢?又如何能保得住东海安危?东海安危有殆,则保地方风调雨顺岂不更是空话?那才真是叫做遗害苍生呢!

故此小人以为,德行固然重要,法力亦不可少。若是法力平平,似不足以担东海之任,不知各位以为然否?”

他微笑着望了众人一眼,道:“小人言尽于此,因口齿笨拙,恐不能完全表明三殿下心中之意,还乞海涵。”言毕四下一揖,退回人群之中,再不言语。

决心终定

我倒吸一口冷气,心中骇然莫名:“三哥是从何处得来如此谋士?当真是深藏不露,词风犀利。三哥暴虐之处,被他轻轻带过,却口口声声说要这为皇嗣之人必要法力高深,想来也是欺我修为不高。如此一来,我要想阻止三哥承嗣,只得与他硬拼一途了。可是我法力如此浅薄,又如何是三哥对手?”

偶一回头,正撞上三郎担忧的目光,只听他悄声道:“十七,万一不行,今日且退让一步,等找到你父王元神,再作计议。”

严素秋颔首低声说道:“十七,三郎说得有理,我也正是此意。”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又何尝不知,他二人建议不无道理。可是我既起心要夺储君之位,得皇嗣之份,就不能样样仅是依倚智谋。须知三界之中,多是弱肉强食之事,身为一方雄主,若无实力服人,确也难以镇守疆土。父王为东海龙王之时,其余三海不敢等闲视之,亦是慑于父王神通广大之故。

我以女子之身参于夺嗣之事,本来已是令人大不以为然,现在若是怯阵不出,非但是叫三哥笑话,只怕也会让众多水族轻视于我。

我思前想后,也没有一个好的办法,只觉得焦虑难言,又耽心父王安危,更是忧心似火。过去数百年过得逍遥自在,何曾遇见过如此困境?陡然之间,一个念头闪过心底:“不如我也不要争这个什么皇嗣的名份,倒是悄悄去追查父王元神下落,设法营救罢了。横竖我心中也不是真的贪恋这龙王的权势荣华,三哥便是一时占了上风,但若他仍然劣性不改,候父王回来,自然也有法子治处此事。”

正思量间,忽听一人声音凝线成束,送入我耳中道:“十七,你过来,我有话说。”正是夜光夫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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