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之传奇》第79/213页


姜夔一眼看到了我,狂喜之下,立时从夜光艳色的震慑下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叫道:“姑娘!真的是你?”

几乎与此同时,我听见敖宁惊诧的声音,和夜光同时叫道:“十七!你怎么会在这里?”显然他们已识破了我幻化的相貌。

我手扶桥栏,一路踉踉跄跄地走上桥去,忽听夜光尖叫一声,从水面凌空飞了过来,叫道:“十七!你不能过去,快回来!”

那桥身突然有如电麻一般,我完全不曾防备,手臂受到重重一击,整个人凌空被击飞了起来,直向桥下河中掉落!

幻界入口?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眼前黄影一闪,却是严素秋已奔到面前,她长袖一拂,伸手便待要拉住我的手臂!突然“蓬”地一声巨响,她的手将要碰着我手臂之时,却仿佛被一道无形墙壁隔开,如亟雷震一般,将她身子也远远弹了开去。严素秋就势在空中一转,衣袂飘动,双足已稳稳落在了桥柱之上。

只听她叫道:“十七!”声音中竟有着掩不住的惊惶之情!我看她又飞起身形,想再来拉我回去,我只叫得一声:“不要过来!”便笔直向河水中落去!

突然我感受到身边空间陡然一紧,却是一道白光破空而来,那白光来势迅急,与结界无形的边壁相互击碰,居然发出“滋滋”的声音,溅出了无数金色的火花!

白影一闪,我已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在飞速的下坠之中,我看不清他的面目五官,眼角的余光只瞥见紧抱着我的那只手臂上,覆掩着一截素色淡镶青缎边的衣袖。那柔润如丝的布料此时正贴着我的脸庞,仿佛正是当幼时的我流泪之时,那只轻轻擦去我面上眼泪的,这世上最为温暖轻柔的手掌。

只听得他贴近我的耳边,轻声说道:“别怕,我会安全地带你出去的,嗯?”

是他么?

我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突然一咬银牙,双臂一振,猛地弹出了他的怀抱!只听他惶急地叫道:“小十七!”

小十七,这是幼时他叫我的昵称。自他成人之后,一向只叫我“十七表妹”。近百年来,我第一次听到他叫我这个昵称。

夜色中的天地万物在我的眼前飞快地旋转起来,河中那潺潺的流水声几乎都快贴近了我的耳边。

但我清晰地知道自己绝不会真的落入河水之中,因为那桥离水面不高,而以我坠落的速度,早应该是触到了水面,而事实上我的身体仍在不断地下落、下落……

当我被桥身上那种莫名的力量击飞之时,我便已从真正的空间落入了那个神秘的幻境之中!

轻颦薄嗔总关情,一触情字即断肠。严素秋闲来写在废弃字稿上的两句诗,蓦然间浮现在我的心头。

我的眼泪已被下落的疾风吹得干了,我的发髻在风中飞散开去,缕缕发丝轻柔地拂过我的双颊。我的身体仿佛一片黄叶,从生命的枝头飘然而下。可是我一点也不惧怕,我轻轻地合上双眼。我不知道等待着我的究竟是怎样的未来,我甚至是带着一种安然的心情,直落入那未可知的下方深渊里去。

是不是生命中所有的未来,其实都是未曾得知的深渊呢?

在水一方

“啪”!一阵眩晕过后,我的足下轻轻一顿,微有酸麻之感,竟然是触上了坚硬的陆地。我的身子一晃,整个人向后倒去,背部却碰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我下意识一个转身,一把抓住那物,入手却极是粗糙冰冷。

是桥栏?还是桥栏?我慌忙直起身来,环顾四周,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仍是站在一座石桥之上。周遭情形却似曾相识,看上去极是眼熟。

突然,我视线落到桥头一块青石长碑之上,不觉全身一震,一种莫名的寒气从心底油然生出。只见那方石碑之上,镌刻着四个笔意古朴的篆字:二十四桥。

二十四桥?我还在桥上么?

可是素秋呢?夜光呢?还有、还有……他呢?

四周死一样的静寂,甚至听不到风声、水声这些最为平常的天籁之音。

这座桥的年代应该是相当久远了吧?看那方石碑已是斑驳脱落、破旧不堪,不知经历了多少朝代的风风雨雨。

我记得此时正是午夜时分,可是这时的天空却是灰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到日月星辰的影子,所以我也无法计算出此时已到了哪个时辰。水面仍是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远山树木,都笼在水烟薄雾之中,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突然,一团鲜艳的红色跳入我的眼帘,在浅灰的一片雾气中,这明亮的颜色几乎让我的眼睛感到了一种难以适应的剌痛。

只见临水的堤岸上,在丛生青翠的芦苇旁边,被清理出了一块小小的空地,空地四面被人用数块玲珑有致、形态各异的太湖石围住,砌成了一个花圃模样,看得出是经过了精心的整理。里面密密地种着数十棵约有半人来高的花草,有的已经盛开,有的还在含苞待放。

那□寸约有碗口大小,红底黄蕊,片片花瓣层层叠叠地舒展开去,开得恣意娇艳无比。远远看去,整片花圃犹如一块绚丽多姿的织锦。

忽然只听数声悦耳的笛音响起,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吹笛人似乎正是调节音律,只是略略吹了几声,便渐渐流畅而成曲调。在缥缈流动的雾气之中,那笛声穿林度水而来,听在耳中,越觉得清幽闲雅,闻之忘俗。

我压制住内心的惊讶,循声向桥下望去,远远的只见桥下浅水之处,遍生着丛丛芦苇,那些芦苇都有一人多高,芦花开得雪白一片,河风吹来,整片芦苇摇晃起来,便似是天上纷纷扬扬地飘下了一场大雪。

就在河风吹开苇花的那一瞬间,我看见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正自立于芦苇丛中,雪白的下裳高高卷起,双手执着一枝淡紫色的短笛,轻凑在双唇之间,正自吐气发声,纵情吹奏。随着那悠扬的笛声,一圈圈细小的水纹涟漪,从他的身边轻轻荡漾开去。

那华美有若繁花的身影,虽然挺拔俊逸,却又带着三分单弱纤薄。映在碧清的河水里,似乎连那水中的倒影,都有了几分别样的风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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