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全集zei8.com》第829/843页
但不知怎地,耿照总觉得刻意压低的嗡响里带着恶意,似等着什么事发生, 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玄鳞轻哼一声,现场又陷入一片死寂,谁也不敢作声,只余远处轰隆的瀑布、 送来阵阵水气的谷中流风,以及风里劈啪作响的炬焰燃烧,在湿凉沁人的空气中萦 绕不去。“陵女,朕杀了忌飏,你没意见罢?” “陛下是尘世的主人,尘世的一切,无不是绕着陛下运转,星辰日月,尽皆如 此,况乎是人?”陵女低垂眼眸,娇细的语声里没有一丝起伏,仿佛说的是日升月 落一般的常事,没什么好讶异的。“说得好。”玄鳞点了点头:“风陵国中,虽然绝大部分的人都愿做朕之臣民,只恐将来又生反苗,朕决定 将他们都杀了,以绝后患。你身为接天司祭,从使者学习寰宇秘奥,以为天佛与尘 世的桥梁,多识天机。
依陵女看,朕颁下的这道旨意……合不合适?” “陛下定夺,不必征询旁人,尘世中也无人有资格指点陛下,陵女亦然。陛下 明察。”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贵族们,这时又骚动起来,连耿照都听得出,若非碍于龙 皇之威,现场只怕要炸锅。
但……
这究竟是为什么?
玄鳞却未喝止,听得连连点头,似乎颇为受用。“你每回说话,总能让朕获益匪浅,龙心大悦。只是朕觉得奇怪,前岁大旱, 虺夷颗粒无收,你劝朕开仓放粮,救了无数人;蜃夷有无知妄人寇边,你劝朕诛杀 主谋即可,毋须举族连坐……你既是风陵国的公主,虺、蜃二夷过往与风陵国颇有 过节,牠们的族人你且不吝伸出援手,朕要屠灭你的族人,陵女何以不救?”此话 一出,贵族们再按捺不住,尽皆大哗。
(原来……
陵女亦是风陵国之人!) 耿照瞠目结舌,终于明白贵族何以骚动。
由玄鳞的自况,他对出身风陵国的陵女可说备极宠爱,将族中勇士忌飏等收作 贴身近卫、把风陵国从南方大山千里迢迢迁至王都……
等,族人虽未必领情,在玄 鳞看来也是天大的恩宠了,却不知何者为因,何者为果。
但无论如何,忌飏行刺龙皇,陵女有无牵连,这是头一桩难题;龙皇是否还愿 意继续给予司祭陵女同样的荣宠,则又是另一桩。
而姿容冠于群艳,因龙皇的垂爱 才免于鳞族显贵蹂躏的亡国公主,又将如何看待她最有力的保护者?
全场目光都集中到陵女身上。
她似乎习惯了这么多人的企盼与注视,丝毫不为 所动,纤细修长的身子站得笔直。
能站着与龙皇回话,是玄鳞特别赐给接天司祭之 首的恩典,在整个玉龙国当中,只有她一人有这样的无上荣赐,连御前首宰都没有 这般殊遇。
但直视龙皇是不可以的,连司祭首席也不能。
陵女低垂眼帘——她的睫毛其实 又弯又浓,只是与眉发一样,都是淡得近乎透明的金白色,如非回映焰火,等闲难 辨——轻启薄唇,娇声细道:“榖腐于仓,有害新田;逾秋多戮,不利迎春。陵女向陛下进言之际,并未想 过是虺夷或蜃夷,只想到天地万物的平衡。此乃接天司祭的职守,其余种种,自有 陛下为尘世做主。” “现在杀人便不妨?”若非碍于人前,耿照觉得玄鳞可能嘴角微动,不小心便 笑了出来。
陵女依旧低垂雪颈,波纹不惊:“黑霾蔽日已逾三岁,近日金乌转玄, 隐有蚀兆;以刑杀祭天,不失为一个法子。” 玄鳞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颔,轻轻抬起。
透过龙皇的指触,耿照只觉她的肌肤细、柔、凉、滑到了极处,不仅身上的香 泽像是深山里的云丝,她整个人都像是云做的,仿佛再多用一丁点儿气力,就会使 她化为朝雾晨露,只余指尖一抹湿濡。
陵女仰着细颈,身子微颤。
居高临下一望,陵女的两只椒乳高高撑出白丝罗, 尖端是匀细的粉色,小巧浑圆的乳晕周围,没有一丁点儿不规则的破碎或积淀,像 是调淡了胭脂绘上去似的,美得十分妖异。
耿照并不知道陵女生来便是“月子”,通体不带一丝暗色,肌肤较寻常女子更 白,近于乳脂;而嘴唇、乳蒂等较润红处,则在红上又覆一层奶白,如烫得半熟的 鲜嫩肉片,呈现出在常人身上不易见的淡细粉红。
薄罗不比绸缎裁制的抹胸,对于双丸几无束缚,但陵女酥胸依旧坚挺,由上往 下看,形如两枚并置的尖桃,近肋的乳基处甚是腴沃,坠成了沉甸饱满的圆,乳质 绵软,却无甚外扩,应与昂翘的粉色乳蒂一般,得益于极富弹性的青春胴体。
玄鳞粉碎风陵国的最后一支武装抵抗力量时,陵女还不满三岁。
她的母亲在受龙皇幸后,便于鳞族王公之间如玩物般辗转易主,最后在某个疏 于看管的下半夜里悄悄悬梁,寻死的原因非是失贞或惨遭蹂躏痛不欲生——以风陵 之后的美貌,到死一直都是贵族眼里的珍宝,只拿来交换等闲不易到手之物——而 是深悔诞下不祥之兆,传说中带来灾祸的纯白月子,使她英雄了得的夫君惨绝于龙 皇之手。
月子虽是灾星,好在生命极短。
陵女之所以平安长成,全靠天佛使者的手段, 让易夭的月子活过十五岁的成年礼,甚至成为接天塔的司祭首席。
耿照感到一丝淡淡的怀缅,想必龙皇在凝视陵女俏丽的面庞时,也想起了十二 年的岁月流逝。
陵女柔顺昂颈,任他托着雪腮,双眼依旧紧闭,不肯睁开。“睁开眼睛。”玄鳞下令。“据陛下所定律令,谁也不许直视您。就算是接天塔的司祭,也没有逾犯的权 力,望陛下明察。” “律中亦有载:蒙朕临幸的女子,不受此法节制。” “接天司祭,须由纯洁无垢的贞女担任。”陵女由他抬着姣好的下颔,细声应 答:“陛下身受毒患,纵有不死之躯无双之力,却不应放任剧毒戕害。请陛下准许 陵女为陛下疗伤……” 玄鳞猛然低头,光是风压便足以令女郎摒息,纤细的胴体不住轻颤,片刻仍无 法自制。
唯一未动摇的,只有她始终闭紧的眼眸。“只消你应一声,朕便饶了风陵举族的性命。” 玄鳞忍着切齿之怒,用仅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道:“你要做嫔做妃,甚至想要皇后娘娘的宝座,朕都可以给你。你若想回故乡看 看,朕可以让人把整座天回山……
不!
整个南乡都搬到帝都附近,你爱搁哪儿便搁 哪儿。身为女子,没有比让朕拥有更幸福快活的;只要你答应了,朕便让风陵一族 好好活着,谁都不用送命。”说完轻轻松手,站直了身子。
耿照不知道风陵国还有多少遗民,料想亡国之奴在帝都的生活并不会太好过, 如横疏影说过的碧蟾皇族遭遇,其中血泪斑斑,令人不忍。
但活着毕竟就有希望, 陵女一念之间,便能决定这许多无辜的风陵遗民是否会在寒夜里被破门而入的皇城 缇骑拖将出来,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陛下乃尘世之主,尘世里的一切本就是陛下所有,陛下要什么便得什么、要 怎样便得怎样,不必问过任何人。陵女亦然。”她幽幽说完,抬眸直勾勾地望向垂 首企盼的君王,一直望进他眸底的最深处。
那是双晶莹剔透、眸光盈盈的大眼睛,眸色竟是比她那两瓣薄薄的樱唇更淡更 细的粉红色,宛若质地最纯净的玫瑰碧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