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绘春全集》第6/157页
陈婉如不为所动,闲闲地道:“这事嬷嬷不用担心。虞笑嫣一幅《兰草图》已让二爷给她判了死刑。她回来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说不定二爷还会因为看见她想起我的好来!”
“你就不怕……”
陈婉如嗤笑道:“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把这事说出去。她在落月村还有父母兄长呢!二爷做事的手段你不是没见过。如今我可是她名正言顺的婆婆。婆婆训媳妇,天经地义!”
可是,当江家的仆妇来到松林坡的别院说明来意时。虞笑嫣身边的大丫环小慧进入室内片刻后,满脸歉意地道:“各位婶婶来得不巧,二夫人身上不适,还想在别院静养些时日。各位请回吧!”
一干仆妇个个纳闷。这位二夫人新婚第二天便搬来别院养病,这一养便是一年多。如今老夫人发话要接她回去,她倒推却起来了!
为首的婆子拉住别院的管事江顺询问二夫人的近况。管事直言道:“二夫人的确抱恙在身,来别院一年多从未断过汤药。平日也只是静静地在书房看书写字,足不出户。”
虞笑嫣在房内看着一群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冷笑不止。这一定是陈婉如的手笔吧。江无邪对她的怨恨是恨不得她立马死去才好,怎么可能接她回去呢?
“夫人怎么不回去呢?”小娟不满道,“夫人大好青春难道就真的要埋没在这荒凉的别院了么?”
小慧瞪了小娟一眼,道:“夫人当然是要回去的。但是得二爷亲自来接才成!”
虞笑嫣但笑不语。就在这里终老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松林坡,顾名思义,满山都是苍翠挺拔的松树。风过处,松涛阵阵,木叶的清香扑面而来,干净而纯粹。别院的书房有不少珍藏的古籍,听下人们讲,每年入伏,江老太爷都会来别院小住。自老太爷过世后,二爷从来不曾来过别院。虞笑嫣了然,他能做出那种污垢之事,到别院来只会污了老太爷生前的清雅。
又是冬至,虞笑嫣一大早命小慧备好东西准备去上京郊外的明香寺上香。
“二夫人要出去么?”江顺惊异不已。
虞笑嫣不语,口快的小娟冷笑道:“二夫人是来别院养病的,不是被关在别院的犯人!”
江顺忙陪笑着着人备车。
明香寺是上京香火最盛的庙宇,每日香客如织。虞笑嫣一下马车,但引起了过往香客的注意。在贵女如云的上京,美而不媚,雅而不淡的虞笑嫣如一朵盛开在红尘俗世中的白莲。万般颜色阅尽,唯她独好。
今天是她十七岁的生辰,也是阿娘的受难日。她这一年多来一直与家里有书信往来,阿爹和哥哥都说家里一切都好。她却知道,阿娘一定因为思念她而彻夜难眠。她的回信也只报喜不报忧,不知心思慎密的阿爹是否能从字里行间看出端倪。
观音殿中的老尼一双老眼看透世事,见下跪在观世音面前的妇人虽然衣着朴素,但行止尊贵,忙道:“夫人若是诚心,倒可随贫尼去偏殿拜拜送子观音。明香寺的送子观音百求百灵……”
虞笑嫣抬起头来,淡淡地道:“多谢师太,我用不着。”
老尼这才看清虞笑嫣的真容,失口叫道:“观世音娘娘……”忽又觉察出自己失态,忙道,“是贫尼失言,不知夫人新寡……”
虞笑嫣漠然地起身离去了。新寡,倒有几分像在说她。
有好事者已将老尼将虞笑嫣误认作观世音的话传开了。不等虞笑嫣拜完菩萨,有意无意尾随者已有数十人。
来明香寺上香的善男信女多了,上京中的纨绔子弟也跟着多起来。平日里他们专挑美貌动人的小姐们瞅,遇上家世平常的,还会上前搭讪两句。不过也止于搭讪而已,佛门净地,岂由得他们胡来?
“公子们,适可而止吧。不要惹出麻烦来。”今日明香寺虽不是庙会,来的纨绔不多,但全都跟在了虞笑嫣身后。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出来阻止。
“老爷子您也年轻过吧?”一个纨绔轻笑道,“再说了,自四年前光禄寺署正陈大人的妹妹在明香寺上香回城时遇到贼子后,明香寺周遭巡视的衙役就没断过。日子太平着呢!会有什么麻烦?”
另一个接口道:“可恨那日我怎么就没有来明香寺呢?不然救下陈家小姐的怎么轮得到江家老太爷?”
“你是说陈家小姐当日受了委屈才嫁入江家做了填房的么?”又有人兴奋地接下了话茬儿。
“嘘――”那纨绔见众人都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故作姿态道,“这你们就想歪了。据说是陈家小姐当日衣冠不整地被江老太爷救了出来。一个闺阁小姐,无论你身份再尊贵,这辈子也算完了。幸而江家虽不是官宦之家,但也富甲一方,嫁入江家做正房夫人也不算委屈。”
“呵――”有人笑道,“你现在去问陈小姐委屈不委屈吧!”
虞笑嫣脚步未停,却将这桩公案听了个完。她一直刻意地不去打听江家老夫人陈婉如的事,今天是想不知道也难了。。.。
第005章 莫言
明香寺外。小慧和小娟被虞笑嫣勒令守在马车中。两个女子已有十五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小慧一直沉稳安静,小娟可是给别院里闷坏了。难得出门一次,她当然不可能老实地呆在马车里了。
虞笑嫣步出明香寺时,只见别院的马夫和着小慧守在马车边上。
太阳已透过浓厚的冬雾照到了地面。斜斜地将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好长。“她在那儿!”小慧突然指着寺院的墙角叫叫道。
虞笑嫣抬眼望去,久久没有收回目光。吸引她的不是小娟,而是小娟身后的墙跟上躺着的那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那人蓬头垢面,浓密的胡子遮去了大半张脸,唯有那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他不如一般乞丐那般伸手乞讨,对于善心的香客施给他的铜板也漠不关心。虽然隔得极远,但虞笑嫣能肯定,那人看到了她。而看向她的目光中不是常人的惊艳与探究,而是带着淡淡的嘲讽和怜悯!
虞笑嫣有一种错觉,那人是高高在上的王者,而她才应该跪地乞讨的人!她不自觉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