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山东全集》第26/69页


如此荒唐的决策,老四更不点头了。他当场指着老大,扯着嗓门就嚷起来:“你还是个人吗?这是个人做的事吗?”

“什么人不人的!”老大说:“咱们活到这一步,早就赶不上个人了!你要不同意,就让出指标,谁去都是实行这个方案。”

好不容易碰到这个手气,老四哪能轻易转让?就这样他稀里糊涂的把我领回了家。如今,哥三又纷纷诉起冤,说他们吃了大亏了,凭着公共的财产,老四凭什么先开了瓢,尝了鲜?现在,谁拿捏的准媳妇肚里的孩子是谁下的种?

章守铁断断续续地说到这里,我气急败坏地下炕抓起菜刀。

守铁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罪恶,想想大概也没什么退路了,索性乖乖地将头伸到菜刀下……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被推开了,守铁爹领这三个大伯哥进来了,二话不说,三个男人齐刷刷跪在了我跟前。

我只有哀伤地瞪视着他们。

老头朝我抢先开了腔,他浑身颤栗,以致话都不连贯了:“铁子他媳妇,你……你千万熄熄火,火大……伤肝!千不怨,万不怨,都怨俺这几个小子!这些……混蛋!纯粹是老母猪拱粪,找死(屎)!唉,你说你们哪……”

“不能一脬屎全抹到我们头上吧。”老二垂着的头缓缓地移向他爹,很不服气地,“就你当爹的顶不起盖儿来,才穷得俺一个个说不上媳妇,要不,俺们能这么下做吗?”

“你他妈不要屎尿不分,是臭都往穷上泼!”老头扯着嗓子喊,“穷的有的是,一个个的都像你们这么胡作吗?”

老二咕哝道:“这么说还是俺几个脑子进水了?”

老头呸了他一口:“你们纯粹就是猪下货!”

“都别说了!”我只感到自己的身子在下沉,在往万丈深渊下坠,手里的菜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下。我一头扎进被窝。只剩下哭了!

随着局势的变化,爷儿四个更慌了,尤其是老大和老三,都意识到自己问题的严重。一时间,他们觉得浑身的骨骼顿时失去了硬度。

老大木呆呆地朝我说:“弟妹子,俺活了这些年,头一遭犯这天杀的错误,你还是宰了我吧,就当杀个畜类。”

老二附和着:“大哥说的对,我们都不是人。”

老三恰到适时地接过话头:“是啊是啊,反正俺家人的命也不值钱,你尽管拿去垫背算了。”

“我要我的清白!”我扯着往外喷火的嗓子喊,“我要告你们去!”

我看到,平日这些金刚一样健硕的爷们,此时一个个犹如绿毛龟。

老爷子更是苦丧着脸向我信誓旦旦保证:“守铁媳妇,你啥招都可以使,但就是不能使这招呀!俺老章家虽然从祖上就啥也不是,但从来就不惹官司!只要你不告官,以后俺全家人都听你的,你就是当家的!”

老爷子此话一出,弟兄几个冲我磕头捣蒜地:“俺以后再也不敢乱种地了。”

“俺坚决执行一夫一妻制度。”

“俺心甘情愿地为你赴汤蹈火!”

看着眼前四个本不是自己男人的男人,想想一年来为他们尽着本不该尽的义务,我哭得更响了。

哭一阵儿停一阵儿,停一阵儿再接着哭,我直哭到第二天日头照到炕头。巨大的伤痛,把我一生的泪水都流枯竭。我忽忽悠悠地,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等我恢复意识,已是两天以后的事了。

守铁早就把鸡蛋面端到我面前了。他端着碗,小心谨慎地。不见还好,一看到他,我不由自主地狂吼:“滚!”

他赶紧放下碗,没说二话,乖乖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告他们去?不告,又怎么出这窝囊气?

突然,死,闯进我的脑海,都说好死不如赖活。其实不然,有时候,死就比活着洒脱,一死百了,什么也没有了,多超然呀。这时候,肚子有什么东西在动弹。我猛地想起――孩子!摸着凸起的肚皮,一种依依不舍的情结牵扯着我的心!孩子是无辜的,他没有理由给当妈的当殉葬品,而我更没权利强制他离开这世界。

那就离婚吧。离了,就眼不见心不烦,一了百了。只是,离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哪里才是她的归宿?回娘家是不现实的!再另嫁,更是扯淡!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失落悲凉无助,搅得我坐卧不宁。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孤魂野鬼,在这不足十平米的屋子忽忽乱转。

我不能看到章家人,只要看到姓章的任何人,我就作呕!天一落黑,我就把守铁撵到那几个光汉屋子里。当面对空荡荡的四壁,落寞的我就像生活在没有阳光和空气里,我一宿一宿地失眠。于是,我就开始了瞎溜达。

这是方圆十个村庄唯一一条通达县市的乡级公路,每天有两趟往返县市的大客车。记得一年前,我就是跟着守铁在这下的车,一晃,三百六十五天过去了,真的是今非昔比,物是人非呀!这个令我梦牵魂绕的地方,那个令我倾心的男人,如今,一切的一切,都黑白颠倒了!

清晨的太阳还没有露出笑脸,它的光辉却已映上了东方的天空,抹上一层绚丽的景色。

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仔细观察它的色彩,望着它金光十色,熠熠生辉,我近乎绝望的心突地被染上一丝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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