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个狐狸精全集》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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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个狐狸精

娶个狐狸精  黎菁 

 “大勇!别跑太远!记得早点回家!”一年轻的村妇对向外疯跑的儿子大声嘱咐道,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直至儿子的身影跑得没了踪影,才收回眸光,转身走进低矮的木屋。  “知道了!”大勇听到娘的声音,只是应付性地回了一声,头也没回,甩开两条又矮又粗的双脚向对面的山坡冲去。  “扑哧!扑哧!”男孩喘着粗气,终于冲到了坡顶!胜利似的挥舞着双手,嘴巴不住地大喊着,“喔喔!喔喔……”平凡的面孔上面却嵌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一脑门的汗,咧着嘴巴,笑呵呵地望着山下的风景,表情中带着那一抹憨憨的傻气,却又透着一股纯真!  紧接着男孩大吼一声,瞪大眼睛,“啊……”猛地向坡下冲去!岂知至坡底时,却因一个不慎,被脚下的石头拌了一下,“唉哟!”大头朝下栽了下去!只觉眼前一阵白光晃过,身子翻了几个跟头,又滚了几滚,这才稳住了滚动的身体。 
 慢慢地睁开眼睛,四周望了望,原来他已经滚落到一处花丛中,稍一动,便抽痛地皱紧眉毛,伸手一摸,脑门出血了!男孩也不甚在意,把手上的血迹往衣襟上蹭
了蹭,扑腾坐了起来,“唉哟!”痛呼一声!看来不只是额头,男孩身上其他地方也摔得不轻!蓝色的麻布衣衫已被划破了,膝盖,胳膊等处也划得一道一道的! 
 男孩痛得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也不哭,倒有一种穷人家孩子的憨劲与倔劲!吸了吸鼻子,走了几步,眸光被花丛中的美景所吸引,慢慢忘了
身上的痛,扑起了蝴蝶,抓起了虫子,玩得不亦乐乎!又从怀中拿出自制的小弓箭,脑海里想象着爹爹射杀猎物的英武情形,瞄准远处的蝴蝶,小木箭射了出去——
准头却是不够!男孩跑了过去,捡起唯一的木箭,找寻下一个目标,接着射玩,嘴巴还兀自配上音,“嗖嗖!嗖嗖!”  玩着玩着,却跑出了很远。男孩再次搭弓射箭,嗖,谁曾想这箭却射得远了!穿过了前面一簇低矮的灌木丛,只听“唉哟”一声,灌木里传出一阵娇媚的女声。  有人!男孩怔了一下,接着蹬蹬地跑了过去,透过枝叶的缝细,好奇地往里一看——  “啊……”他不自觉地发出了声音,好美的地方啊!  竟然是一处幽静的湖泊,清澈见底,四周枝叶掩映。  男孩蓦地瞪大眼睛,是因为他看到了湖中间站着一年轻女子,而且这女人没有穿衣服,湖水清澈见底,是以男孩看得清清楚楚!然后男孩看到了他的那支木箭,此刻正握在那女子手中。  “冤家!看够了没有啊!”水中的女子忽然说话了,声音妩媚娇嗔,酥得人身子发软。  大勇只是小孩子,听到女子的声音却并无什么异样感觉,只是突然间发现眼前好似出现了一双巨大无比的黑手,男孩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股无形的劲力拉了过去。  “啊!唉哟!”男孩再次大头朝下栽倒在地上。  “咦!”湖中的女子见到男孩的模样后,显然惊诧了下,紧接着嘻嘻一笑,“原来是个娃娃啊!”  男孩慢慢地由地上爬了起来,“呸!”嘴里吐出一口血,好像还有一个硬硬类似石头的东西,舌头一舔,原来是门牙磕掉了!恰逢换牙的年纪,前两日门牙便掉了一颗,这回又磕掉了另一个,这下说话得漏风了!  男孩被摔得有些发懵!吐出嘴里的血后,便傻傻地看着水里的女子。 
 女子身无寸缕,被男孩怔怔地望着,却也不羞不气,只娇媚地一笑道:“真是个呆子!你若再长个五岁,此刻早被我变成一堆白骨了!”看着男孩一嘴巴的血迹,
再加上两次摔跤后的狼狈,脸上又满是泥,被汗水冲得一道一道的,配上男孩憨憨的表情,可笑至极!女子忍不住格格地笑了起来。  男孩看着女子笑了,也不明所以地跟着笑了起来。这一笑,嘴巴前面的窟窿便露了出来,更显有趣。  女子花枝乱颤地笑够了,这才举起手中的小木箭,开口道:“这是你的吗?”  “嗯!”男孩大力地点下头,“是我的!”  女子笑了一下,这一笑却是有万种风情,妩媚至极,举手投足间呈现出一种妖艳的美。轻轻拨动水花,她慢慢地往岸边走来。随着她与男孩的距离越来越近,白皙无瑕的身子也逐渐显现在男孩面前。  女子身上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光,男孩看着有些昏眩,想要用手遮住眼睛,又觉得舍不得!张了张嘴巴,终于开口道:“大婶……”  “呃!”女子身形蓦地踉跄了下,险些跌坐水中,大婶!女子摸摸自己的脸,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了自己一遍,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瞪向岸边欲言又止的男孩。  她美丽妩媚,妖艳至极,哪里像婶字级人物了?  却不知,男孩长年跟爹娘生活在山中,能见到的陌生人本就少得可怜,女子除了自己的娘亲之外,就只有邻居一位大婶了。在他的印象里,女子除了叫娘以外,就是叫大婶。  “大婶!你……”  又是大婶!美艳女子的眼睛好像都能射出火花来了。  可惜憨憨的男孩大勇还没学会察言观色,“大婶……你很穷吗?为什么不穿衣服?”  “扑通”一声,溅出水花打了男孩一头一脸,女子终于跌倒在水中了。  失败!失败!生平第一次失败,男孩竟然对她妖魅的功力视若无睹!真是不解风情的木头,没有鼻子喷血地扑过来就算了,竟然还说她穷得没衣服穿!  算了!既然是小孩子,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女子娇笑,“姐姐有衣服穿……记住,要叫我姐姐!不是大婶!”  “哦!”男孩傻傻地点下头,“姐姐……”突然间觉得身后有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再转过身时,女子已经走上了岸,而且身上竟然在瞬间多了衣服,红艳艳,红得似火,亮得耀眼!  男孩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女子又被他的憨样子逗笑了。  “姐姐漂亮吗?姐姐是不是这世间最漂亮的美人啊?”  许久,男孩终于恍过神来,却是摇了摇头,诚实地答道:“不是!”  “啊!”美人再次震住!莫非这小子见过其他狐狸精?不会啊!这附近的山头,没有比她更漂亮的了,“那……这世间谁是最漂亮的美人?”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来的,决定了!无论是谁,她都要毁了对方的容貌!  “是我娘啊!”男孩天真地道,“爹说娘是世间最漂亮的美人!”  原来是人类啊!美人松了一口气。再漂亮也是有限度的,看看男孩的长相也知道,孩子的娘好看不到哪去!应该是夫妻之间的情话被男孩听到了,她没好气地道:“你爹说谁漂亮,谁就漂亮吗?真是个呆子!”  “当然!”男孩蓦地挺起胸膛,“爹爹是男子汉,是大英雄!他说的话不会有错!”  “哦!”美人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也不再维持女子娇滴滴的样子,很随意地往地下一坐,“你知道什么是男子汉?”  “自然是知道的!娘说像爹爹那样勇敢就是男子汉!长大了,我也要像爹爹那样去参军打仗!去当大英雄!”小男孩说得慷慨激昂,两只小小的拳头紧握着,美人越发觉得他憨厚可爱。本性使然,她又想逗他了。  “那么未来的大英雄,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大勇!”男孩骄傲地回答。  “大勇!”美人嘻嘻一笑,“你喜欢看姐姐吗?”  “喜欢!”大勇非常诚实。  美人格格一笑,突然在大勇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喜欢姐姐亲你吗?”  大勇咧开嘴巴,憨憨地一笑,“喜欢!香香的,比娘还香呢!”  “那以后你就留在这里陪姐姐,不回去了!姐姐天天亲你!”  “不行,娘让我早点回家……”说完,下意识地看了看天色,“啊!已经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站起身便要往回走,身子却一把被美人拉进软软的怀里,“大勇,不要走好不好?留下来陪姐姐!姐姐好喜欢你!”  “不行,娘会着急的,爹爹会生气!”大勇坚决地推开美人。  美人的内心很是挫败,难道她一点魅力都没有吗?就算只是八九岁大的小孩子,她主动投怀送抱,他总该感动一下下,脸红一下下吧!真是个木头,死木头!  他的爹娘还真是厉害!教育的好儿子,美丑不分,坐怀不乱!不行,她要认识认识!  “大勇,你娘叫什么名字?”  “就叫娘啊!”  “不是,我是问她的名字!”  “就是叫娘啊!”  美人激动得直眨眼,深吸一口气,“那你爹管你娘叫什么?”  “叫孩他娘,大勇他娘!”大勇想了想诚实地回答道。  美人望望天,望望地,望望左,望望右,最后深吸一口气,笑道:“那你爹的名字是不是叫爹!孩他爹!大勇他爹!”  “是啊!”男孩惊讶地张大嘴巴,“你怎么会知道的?”  美人又接着眨眼睛,两只青葱玉手,放了松,松了放。世间还有如此蠢笨的小孩!而且这笨小孩竟然不受她美色的影响!最最让人称奇的是,他竟然阴差阳错地跑到她这清修之地来了。  见美人迟迟不回答,大勇闭上嘴巴,想了想道:“我要回家了!”  “等等!”美人叹了口气,“这地方你自己走不出去的,我送你好了!”说完站起身,蓦地往左侧一倒,“唉哟”一声,跌坐在地。  “怎么了?姐姐!”大勇跑回来,蹲到美人身前,平凡方正的小脸上流露出担心的表情。  “姐姐的脚拐了!”美人娇声道,由裙子伸出纤纤玉足,横呈到大勇面前。  “我给你揉揉!”大勇盘脚坐在地上,将美人的玉足抱进怀里,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双手使力,慢慢地在美人脚脖之处揉搓起来,揉了一会儿,仰起憨憨的小脸问道:“好些了吗?”  美人眯起眼睛,舒服地叹口气,娇嗔道:“好多了!大勇,这是谁教你的?”  “我娘!我脚痛了,娘就是这样给我揉的!”  结果到最后,美人的一双玉足,他都给揉个遍。一抬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他扑腾站了起来,“我要回家了!”  美人风情无限地扫了大勇一眼,“留下来,陪姐姐不好吗?”  “不行!娘要急的!”说完再不理美人,他转身就往原路跑去。  美人慵懒地伸个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眯眼笑道:“还真是个小笨蛋,半点风情都不懂!不过,也救了你自己一命呢!小家伙,有缘再见了!”慢慢地转过身,蓦地,她身后竟然多出了一条毛绒绒的狐狸尾毛,颜色火红火红的!长长的尾巴轻轻一扫,瞬间,她也消失了踪迹。  湖边的一切皆恢复平静,唯有那支小小的木箭仍然静静地被遗留在那里,证明着这里有一个憨憨的小男孩曾经出现过…… 
 至于那晚如何回到家的,大勇已经记不得了!醒来便是第二日清晨了!娘说他睡在院里的草垛上了!他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娘亲,娘亲只当他胡说
八道!这半山腰上可就他们一家猎户,大勇仍是争辩自己看到了!而且那个女子还在湖中洗澡呢!后来去山上兽猎回来的爹爹回来了,警告他不许说谎话,他才不得
不委屈地闭上嘴巴。  他自己又偷偷跑去一次,只是什么也没发现,别说那红衣女子了,根本连个湖泊的影子都没有!只是那亮得刺眼的红衣,那香香的吻,软软的身子……莫非,真是他的一场梦境不成?!  十年后  “陈大勇回来,你不要命了!”一年约三十岁的老兵一把拽住欲穿进林中的陈大勇。  “可是将军不是说……”  “将军只是让我俩探知叛军的去向,可没让我们去叛军的巢穴!这林子一看就透着古怪,我们在此等后边的人马到了再说!”  “哦!”陈大勇点了点头,有些不情愿地走回老兵身边。他刚参军不久,便被将军委以重任——探察叛军的去向。再加上年少气盛,自然想早些建功立业,因此对同伴的一些决定总是有些不以为然。但他性情向来憨厚朴实,即使心中认定对方是怕死的胆小鬼也是闷闷地憋在心里。  “小子,你在心中骂我胆小鬼是吧?”老兵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笑着说道,“你年纪小不懂的,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也一样,事事都往前冲……其实啊!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别看陈大勇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其实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浓眉大眼,全身上下透着一股乡下人憨厚的傻气!心里想什么事,脸上自然都显露出来,别人哪有看不出的道理!此时被人一句话说中心思,窘得脸色发红,嗫嚅地道:“我、我……”  “哈哈!不好意思了!你爹既然将你交给我,我自然要护你周全啊……当年若非他舍身相救……唉!你爹真是大好人啊!就因为人太好了,才会被人陷害!否则也不会被轰出军营了!”  “爹说他跟娘过得很好,只要我能参军,报效朝廷……”  “呵呵!真是傻小子!跟你爹当年一样憨……咦!有动静!有人来了!过去看看!”  “杀啊……”  “啊……救命……”  “中埋伏了……快撤……”  “杀……”陈大勇嘴巴大声地嘶吼着,手中的大刀抡起,左一下,右一下,早已杀红了眼睛!耳边的惨叫声不断,他是跟随一小队人马进林探察,不想林中当真有埋伏,一百来人被团团围住。  他一开始还有些胆怯,毕竟刚刚参军一个月不到!还没有在战场上与人真刀真枪地打过,当身边刚刚还与他开玩笑的士兵被叛军一刀削掉脑袋,而他自己也险些让人一枪刺穿后,终于发了狠,将儿时与爹打猎时学的招式全部用上,大吼着与叛军打起来,横冲直撞地向外冲杀!  当最后一个叛军被他大刀砍倒后,抬头四顾,却发现他与别人失散了,幽静的林中只剩下他一人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血人一般,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  也顾不得检查自己的伤势,手提着刀便往回走。一路之上,只见横七竖八地躺着两军战死的尸体,无一丝活人的气息,且大部分都是自己军中的士兵,浓重欲呕的血腥气弥漫在四周!  陈大勇越看越是心急,感觉心都要跳出胸腔了!跑着跑着,终于听到了林中有人说话的声音……  “几位都是大英雄,奴家也不知跟谁好呢?”接着是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  陈大勇怔了一下,这林中怎会有女人出现?急忙屏住气息,轻轻地拨开枝叶,向发声之处探看。  啊!是叛军!目龇俱裂,怒目圆瞪!  “美人!当然是我好啊!我杀的敌人最多!”一叛军笑嘻嘻地说道。  “美人!我最会怜香惜玉哟!”另一人说道。  躲在远处的陈大勇自然也注意到了叛军嘴里所说的美人!一身的大红衣裳,悠闲地坐在高高的树梢之上,两只洁白玉足,晃来荡去,带动着红色的纱裙,引人无限遐想。  她竟然没有穿鞋,要知道,一个女子被人看到了那么隐秘的部位,除非嫁与那人!陈大勇怔了半晌,总觉得此女子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却因距离远了些,看不清她的面容。  坐在树上的女子又说话了,语气娇嗔:“奴家也不知跟谁了!”声音柔媚入骨,听得人身子都软了。连躲在远处的陈大勇也不例外,手里的刀险些握不住!突然间意识到什么,脸瞬间便红了。  “美人下来……下来啊! 哥哥会接住你!下来啊……”  “不要……奴家怕……救命啊!奴家怕啊……”刚刚才妩媚惑人,万种风情,转瞬间却变成了梨花带雨,我见忧怜。  陈大勇恍过神来看到的便是此情景,其中一个男子已经忍不住爬上了树,伸出手就要去拉那女子,却见那女子胆怯似的向后躲闪,眼见着便要摔下树去!  陈大勇看不过去了,冲出来大吼一声:“无耻!住手!”他本就长得高大粗壮,加上浑身是血,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就这样嘶吼着,提着染血的大刀张牙舞爪地向他们冲杀过来,真是宛若地狱的恶鬼一般。  众人瞬间被他吓得呆住,当恍过神来时,他已经冲至近前了,这才想起抵抗已然晚了。  坐在树上的女子也是轻轻咦了一声,紧接着那双妩媚挑人的朦胧眼眸眨了几下,然后又眨了几下,终于等到那双妖魅惑人的大眼不再眨动以后,树下面的战争也结束了。  地上躺两个,剩下的三个人见势不妙,撒腿便跑了!陈大勇追了两步,却突然顿住身形,转过头对树上的女子说道:“你快快下来逃命去吧!”  “你别走!我……我下不去了!”  “啊!”那她是如何上去的?陈大勇布满血丝的红眼中充满疑惑。抓了抓头发,他憨憨地道:“那怎么办?”  女子强自忍住笑意,说道:“我跳下去!你在下面接住我!”  “接住!”陈大勇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突然间想到,“不行,男女授受不亲,我怎可……啊!”抬首间一看,一个红影向他直扑过来!只觉得一个又软又香的身体跌入怀中,下意识地便想将人推开,蓦地怀中的身体一沉,竟似瞬间重于千斤一般,硬生生地将他压倒在地!  他痛得闷哼一声,目光却是望着远处那个适才女子曾经停留过的树梢!奇怪,他也没站在树下啊,她是如何跌入他怀中的?横飞过来的倒有可能!  女子未语先笑,“呆子!想什么呢!”  “啊!”陈大勇眸光转到女子身上,“你……那个……起来……”身上趴个软玉温香的女子,他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两只无措的大手举起,放下,放下又举起。  “呵呵!呆子!比以前有些长进了!知道脸红了!”  “你……”女子这一开口,他更是窘迫得不得了,脸都红得变紫了!幸好,他的脸上除了血迹就是泥巴,一般人也看不出什么!唉,可谁让女子不是一般人呢!  “别乱动!”女子说道,气定神闲地趴在他身上,“让姐姐好好看看你的模样!啧啧!还真是变了呢!比小时候看起来顺眼多了……只是每次见你啊,都弄得一身狼狈!不是血就是泥的,脏死了……唉哟!小冤家!你怎么乱推我啊!”  “你……”陈大勇一把将她推开,就地一滚,爬站起来,指着她,红着脸,手指激动地乱颤,厉喝道:“你……怎么摸我!男女授受不亲……你……”  女子不急不徐地拍拍身上的灰,由地上站了起来,对他的怒喝视而不见,吃吃一笑道:“你还摸我了呢!瞧!”一挺身,胸前正好有一个大大的手掌印。怪只怪,他的手太脏,五个指头的印迹可是清晰可见。  “我……”陈大勇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刚才一时情急,谁曾想会碰到那个地方啊!  “我什么我啊!我看也被你看了,摸也被你摸了,看来姐姐也只能委身下嫁于你了……喂!你瞪什么眼睛!”  “我……我不娶你!”他急吼道,“我……”心一急也不知该怎样说才好,捡起地上的刀,视女子为洪水猛兽般,转身便要跑。  “站住!”女子伸手一指,陈大勇便顿住了身形,一动也不动不了!她姿态曼妙地走至他身前,狠狠地点了下他的额头,“跑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真是呆子!”  陈大勇身子虽动不了了,嘴巴却是能说的,“你、你会点穴!”眼中露出既惊又讶的表情,他记得爹爹说过,江湖中有一种厉害的武功,只要伸手一指,身子便一动也动不了了。  “点穴!”女子表情怔了一下,她这是法术好不好,可比所谓的点穴厉害多了!随即一笑道:“对,这就是点穴功,傻小子!怕了吧!”  谁知陈大勇却沉下脸来,一副受骗的模样,“你明明很厉害,刚刚为什么怕那些人!还喊救命!”  女子挑了下眉头,奇怪地眨眨眼睛,她喊过救命吗?“喂!呆子!那是情趣好不好!我逗弄他们玩呢!是你自己误会了,自己跑出来救我的,我可没求你喔!”  “你逗他们玩?”这下陈大勇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为什么?”  女子吃吃一笑,答道:“因为我是狐狸精啊!狐狸精自然要逗男人玩了!”  陈大勇目瞪口呆!“原来你是……”那种女人啊!他以前在村里面长大虽然知道得不多,但参军一个多月以来,耳边经常能听到周围人谈论勾栏院落里的女子如何如何!他已非昔日无知孩童,若非参军,以他年纪早已娶妻生子了!因此一些事情,他虽然听得模模糊糊,但还是明白的。  看他那憨样,舒颜一眼便猜出他心中所想,脸上瞬间露出一副哀怨委屈的表情,“你心中定是瞧不起我对不对?你定是后悔了适才冲出来救我对不对?”  “没……没有!”陈大勇被她哀怨的眼神一睨,心中一下子变得不舒服起来,急得直摇头,“我、我、我……他们是叛军,无论如何我也会冲出来的……”他这一摇头,蓦地发现原来身子已经能动了。  “既然如此,那奴家要下嫁于你,你为何不同意?”  “……”他没想娶妻子啊!  “我不管!反正你要对奴家负责!奴家本来是想从良了,想在适才几位军爷中选一位做良人,谁知你却突然冲出来,不是被你打死,就是被你吓跑了!如今只剩下你一人,虽然模样差了些,但奴家就勉强将就一下好了!”  “……”将就一下?他……还不想娶她呢!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奴家的男人了……是叫你相公好呢,还是叫你名字大勇呢?嗯……还是叫你大勇好了……哎呀!忘了告诉你奴家的闺名了……奴家姓舒!以后你称我舒颜就行!”  陈大勇惊得满头大汗,眼神中明显流露出——这个女子好可怕!再次验证了爹爹的话是对的,果然娘亲才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你……怎么知道我叫大勇?”  舒颜立时露出哀怨的表情,“哟!你当真将我忘得干净啊!想当初你还偷窥我洗澡来着!”  “啊?有吗……”他怎么不记得啊!他才不会干出这种下流的事情呢!“你弄……错了吧!”他急得直擦汗!呜呜,欺负老实人!  “当然是你!嗯……我想想,应该在十年前吧!你还拿小木箭射我来着!”当然十年对她来说,只是转瞬即逝!  陈大勇性子憨厚,听她一说,自然是努力认真地回想,脑海里好像真有这么一个女子!模模糊糊中,那个年轻女子还亲过他呢!女子的外貌他记不得了,留在他脑海的印象只是很年轻,总是笑得很耀眼地跟他说话。  他仔细看了看面前的舒颜,“你骗人!十年前你还是孩子!”怎么可能是她吗?  “哎呀,十年算什么!我这副样子一百年都没变过了……不过你说得也对,老是一个样子也不好!哪天有时间我再换一张脸好了……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不是说过我是狐狸精吗?当然永远保持年轻的样子啊……喂,你去哪里啊?”  “自然是回军营!”他说不过她,走总可以吧!  “哦!”舒颜嫣然一笑,“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然已经是我的相公了,去哪里,舒颜自然是跟你到哪里?”一句话说完还含情脉脉地睨了陈大勇一眼!  陈大勇下意识地打个寒颤,“那个我……没娶你!”  “怎么,你后悔了?呜呜,出尔反尔!刚才还同意呢!转眼间你就不要奴家了!负心汉!呜呜……”说哭便哭,比三月的天变脸还快。  “……”他目瞪口呆,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答应娶过她啊!“那个……不让阵前娶妻!会被杀头的!”  “舒颜不计较什么名分,只要跟在你身边就行!”  他张口结舌,“那……也不行,军营里不让女人进!”  “那舒颜就在军营外搭个茅屋,陪着相公,相公在军营里待多久,舒颜就在那里陪多久!”  “你、你……”陈大勇急得直跺脚,“我才不要娶你这种女人!”  “呜呜,你果然还是嫌弃我的!”舒颜当即便扭着衣角痛哭起来,“可怜我清白的身子十年前便被你看了,如今却又被你瞧不起!呜呜,我不要活了……”  “啊……”十年前,他什么也不懂啊!再说,十年前那女子也未必是她啊,年龄都不对!  “什么年龄不对!”  “啊啊……”她怎么知道他心中所想?  “那是我保养得好!奴家正在修炼一种武功,可以永保青春……哦!我明白了,你是觉得奴家年纪比你大,你就不要奴家了对不对?”  陈大勇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刚才还说自己是狐狸精!这么一会儿又说保养,又说练武功!乡下人憨厚朴实的本性又发挥出来,握了握拳头,没有吭声,转身便走。  “大勇……”  “不许再跟着我!你是女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否则……”  “呀,你还知我是女子啊!竟然将我丢在这荒山野岭!我一个柔弱女子只能活活地饿死在这里了!死了,尸首还要被狼叼走……尸骨无存啊!”  陈大勇实在忍不住了,额头青筋暴凸,“你明明连点穴那么厉害的武功都会!还、还……”  “还什么?”舒颜两手一叉腰,瞪眼道,“总之,奴家的清白十年前就被你污了,今儿个,你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否则,奴家现在就哭给你看……呜呜,没良心的男人!呜呜,奴家不要活了!呜呜……”  陈大勇气得呼呼地喘着粗气,最后像下定了某个决心般,突然大喝一声:“别哭了!我答应娶你就是了!”  “啊……”舒颜眨下眼睛,接着又眨下眼睛,这么轻易他就点头同意了?她还没有玩够呢,真是的!  舒颜颤动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在眨眼间说不出的妖魅惑人,奈何陈大勇是个木头人,半点风情不解,顶多说话语气稍微缓解了一些,“你既然做陈家的人,今后就要听话,不准说哭便哭……”  “那奴家……”  “闭嘴!”陈大勇很有气势地厉喝一声,“男人说话的时候,女人不可以插嘴!”其她女人他可以不计较,但既然是他的女人了,以后自然要听他的话,不可以像现在这样胡扰蛮缠,胡说八道。  “哦!”舒颜小声地应了一声,垂下头,有些胆怯的样子,只是那双妖魅的大眼,却不停地眨啊眨。  对舒颜顺从的态度,陈大勇很是满意,接着说道:“你现在不能跟我回军营,我会给你一些路费,你先去我的家乡,帮我照顾爹娘好了!尽些孝道,他们的年纪也大了!”  “可是,如果爹娘不认我这个儿媳妇,怎么办呢?”舒颜再次插嘴。  只是这次陈大勇没有感觉出来,反而认真思考舒颜提出的问题,有些为难地抓抓头发,想给家人写封信,可他斗大个字不识几个!憋出一脑门子的汗,最后,“有了,我给你一件东西当信物,爹娘自然就会认识你了!”  “哦,好,就依相公所说的办!”
“相公,这条路我们刚刚走过耶!你是不是迷路了?奴家的腿都走酸了!”  “不会!”陈大勇很坚定地说,“我自小便在山中长大,跟爹爹打猎,从未在林中迷过路!”  “哦!”舒颜适时地露出崇拜的眸光。  陈大勇下意识地挺起胸膛,瞄向身侧走路一瘸一拐的舒颜,突然说道:“来,我背你好了!”说完蹲下身,站在他身后的舒颜抿嘴狡黠地一笑,趴了上去!  舒颜虽然腿舒服了,耳朵却一直受着折磨。  陈大勇嘴巴一直不停地对舒颜嘱咐着:“……你要好好孝顺爹娘!我娘性子温柔,一定不会为难于你的,爹爹外表看起来有些严肃,但心地是好的……你的嘴巴能说,我是知道了,但见到爹娘后,不可像今天这样胡扰蛮缠,搬弄是非……”  她嘴巴能说,现在一直说个不停的是你吧!伏在背上,她掩口打个哈欠。 
 “……若是被我知道了,一定对你不客气!还有你的行为也要改改!太过放荡……那个……脚上一定要穿鞋,以后除了我之外,不可以让第二个男人看到你的
脚……我既然同意娶了你,自然不会嫌弃你以前的事情,不过……你还是不要让爹娘知道!不然,会被人笑话的……这场仗打完以后,我就会回去见你,到时,你若
表现得好,爹娘也满意,我便明媒正娶,决不委屈你分毫!不过,你若惹爹娘生气,做得不好,就别怪我狠心将你轰出家门……我说这些,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奴家一定会孝顺公婆,料理家务,等相公回来……这条路我们刚才走过耶!你瞧,那个红丝帕就是我不久前掉的!” 
 “你怎么不早说!”陈大勇伸手将它拾了起来,递给背上的舒颜,他半个时辰之内看见过数次这样红色的丝帕了!“奇怪,难道我当真迷路了!”低声嘀咕道,
“那些尸体怎么都不见了!我来时还看见了呢!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不可能啊!”他站在原地,四周望了望,很静,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这幽静的林中的
确透着古怪啊!”  背后的舒颜受不了地挑了下眉,这呆子,才发现林中古怪啊!真是迟钝得可以了!  “啊……妖怪……救命……”  蓦地,不远处传来呼救声,陈大勇眼一瞪,放下舒颜,“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说完,也没等舒颜答应,一纵身,便跃入林中,别看他身形庞大,蹦跳起来却很灵巧。 
 叛军!那不正是适才被他打跑的几人吗?他赶到之时,正好看到最后一人被个黑色的影子击倒,紧接着,“啊……”他惊叫出声,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之事,
眼睛惊恐地瞪大!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人的尸体被吸干,然后羽化成灰,被风一吹,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莫非那些无踪的尸体也是这样被……脑中瞬间闪出两
个字……妖怪!  他这一出声,自然也被发现了!只见那黑影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望了惊惶失措的陈大勇一眼,懒懒一笑,“又来了一个啊!”  “妖……妖怪!你……吃人!”陈大勇蓦地举起大刀朝黑影冲了过去。 
 “呀呀……”黑影怔了一下,陈大勇的举动明显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般之人若亲眼目睹他吸食人精华的过程,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当场晕迷,就是转身便跑,恨
不得多长出两条腿,似他这般不怕死地冲过来,倒是生平首次遇见!“好玩……”蓦地,伸出双手,长长透着幽幽蓝光的指甲划过陈大勇的颈项。  “唉哟!”黑影蓦地惨叫一声,身影跳离三丈之远,再看右手五指已被齐齐削断!  “呆子!你不要命了!”不知何时,舒颜已站在陈大勇的面前,微侧着头,细细查看他颈间的伤。  黑影可怜兮兮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对着面前的舒颜说道:“火狐!你这是何意?”  闻言,舒颜蓦地转过头来,杏眼一瞪,“何意!他现在是我的猎物,你把他弄死了,我还玩什么!”  陈大勇性子虽憨了些,却并不笨,舒颜所说之话,他可是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震惊地瞪大牛眼,“你、你在说什么……猎物……我……”  舒颜秀眉一皱,瞪他一眼,“闭嘴!老实待着!”  “……”他、他才是男人!女人不是该听男人话吗?刚刚她还很温驯来着,怎么转眼间就变了?  “火狐,别以为我怕了你!”黑影冷冷地说道。  舒颜也是冷冷一笑,“哼!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做的事情我不会过问,同样,我的猎物,你也别碰!否则,可别怪我无情!”  黑影眸光狠毒地望了一眼舒颜身后的陈大勇一眼,“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了?那些俊俏的白脸书生哪去了?竟然找个五大山粗的莽汉!”  舒颜突然妩媚地一笑,斜睨一眼身后目瞪口呆的陈大勇,“那是我的事!”  黑影冷冷一哼,随即宽大的袖子一挥,便消失无踪了。  “你……你做什么?”当陈大勇从呆怔中恍过神来,正看到舒颜伸出长长的,尖尖的,粉粉的舌头,舔他颈间的伤口,他惊怕地后退一步,躲了开去!越看舒颜,越觉得她行为诡异,妖……妖怪!  “呆子,你躲什么?没见我给你解毒吗?”  “解……毒?”  “你被他的指尖划破了!那蟑子精,浑身上下都是毒!我若不给你解,你这小命一时半刻也保不了了!”  “他、他是……妖怪!那你……你呢?也……是?”陈大勇边咽口水,边结结巴巴地问。  “哆嗦什么!瞧你那点胆子,我又不会吃了你!”舒颜娇嗔地睨他一眼。  “你……你也吃人?”陈大勇的表情都要哭了。  “谁说妖怪一定要吃人了……呆子,你快过来,躲什么!你的半边脸都蓝了,再不解毒,神仙也救不着你!”  “啊……”陈大勇张大口,只发出一个单音,便一动也动不了了!惊恐地望着舒颜一点点地接近他的脖子,两双大眼瞪得都要掉出来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完了,他要被妖怪吃了!眼一闭,绝望地等死!  然而,不久以后,他却觉得脖子又麻又痒,试探地慢慢睁开眼睛,“啊……”  只见舒颜妖魅的双眸半眯,微侧着头,踮起脚尖,粉嫩嫩的舌头一伸一缩地舔那道被蟑子精指尖划伤的口子!陈大勇只觉脑中轰的一下,脸颊火烧火了的烫,他本是恐惧的心理,又多出一股异样的情绪,茫然,无措……  “好了!现在你死不了了!”舒颜舔完他的伤口后,舌尖故意在唇齿边绕了一下,惹得他呼吸一阵急促。  舒颜心中好笑,这呆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懂,红红的一张方正脸,手足无措地呆望着她。  “相公,我们该走了……咦,你!”她的手竟然被这呆子甩开了。  “我……我不是你相公!我不会娶一个妖怪做妻子!”  “你说什么!”舒颜脸一沉,这个不识好歹的呆子!  陈大勇蓦地感觉到浑身被一股冷冷的气息包围,但仍壮着胆子诚实地大声说道:“我将来的婆娘要像娘亲一样温柔贤惠!你是妖怪!还……还吃人!”  “呆子……”舒颜杏眼一瞪,蓦地抓住陈大勇的耳朵,使劲一拧。  “哎呀……你这恶婆娘!放手!放手!恶婆娘……”  恶婆娘!舒颜眉一皱,她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类的女子连十分之一的美貌都比不上她!偏偏这个呆子是睁眼瞎,看不出她的美也就罢了,还……还骂她是恶婆娘!她长得又凶又丑吗?  蓦地,脑中好似想到什么,眼中一喜,便吃吃地笑出声来,“无论我是恶婆娘,还是好婆娘,可都是你的婆娘啊!你虽然嘴巴里不承认,可心里早认定我的身份了不是吗?否则,你干吗婆娘婆娘地叫个不停啊!”  “你、你……”他才不要娶妖怪当妻子。  “好了!只是跟你做几日夫妻嘛,等我腻了,自然会放你回去,到时只怕你舍不得离开我喔!”  “妖怪!我……我不会称你的心!”他誓言旦旦地说道。  “好了,别闹了!”看着陈大勇气得脸红脖子粗,舒颜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再跟我大吼大叫,小心我吃了你!”  “你敢!”他大吼。  舒颜头一转,只是淡淡地睨他一眼,“你乱叫什么!怎么,我不敢吃你吗?你也想像适才那些人一样,被吸干血,而后羽化成灰吗?”  “我……”陈大勇开始咽口水,想起适才亲眼见到的可怕情景,不自觉地浑身打个寒颤。  “怕了吗?既然怕了,就老实闭上嘴巴,别惹我心烦!”冷冷地威胁完陈大勇,却突然又笑了起来,“哟!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来,我给你擦擦!”  她一会温柔,一会儿冷厉,脾气变幻不定,陈大勇身上流得汗更多了,被吓的。  他想了想,最后鼓足勇气开口道:“我……我要回军营!”  “什么!”舒颜脸又沉了下来。  陈大勇立即道:“我答应娶你就是……可我要回军营!”  看着他脸上谨慎却又担心的表情,舒颜“扑哧”笑了,“怎么,以为你回到军营我就奈何不了你了!别忘了,我可是妖怪喔!杀个人跟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你逃不掉的!”  陈大勇瞪大眼睛,喘着粗气,她怎么会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她是妖怪,呜,她果然是妖怪!完了,他逃不掉了,他早晚会被吃的!  “走了,跟在我后边,你这呆子若自己走,永远也走不出这林子!”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到了!”舒颜宣布道,又指着不远处的清泉对他说道:“你去清池里把自己洗洗!别弄得一身汗臭味!”说罢,便自己走进了那个前方黑漆漆的山洞。  这是哪啊?陈大勇四周望了望,他还以为会走出林子呢,没想到却走进了林中深处来了!前方的山洞黑乎乎地透着一股诡异,这莫非就是妖怪的洞穴?  再望了望不远处那个清泉,想起适才舒颜交待的话,她不会是让他洗干净然后再吃了他吧!想至此,他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洗!  怎么办?他要如何才能回到军营?军营里全是不畏死的汉子,阳气盛,一定可以镇住她的妖气的!实在不行,也可以请个道士来作法啊!  看舒颜进山洞后,许久没有动静,他又小心地四处望了望,此时不走,等待何时啊!脚刚刚抬起……  “该死的蟑子精……”舒颜一脸气急败坏地由洞里走了出来。  陈大勇一惊,心险些吓了出来,立即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挺胸抬头,目视前方,比将军检阅时站得还要直,还要规矩。  舒颜正在气头上,倒也没看出他的怪异!好好的修炼之处被那个獐子精给毁了!可恶,早知如此,她就该砍掉他的脑袋,而非那几个手指头!  都是因为这个呆子,不然也不会得罪那个可恶的獐子精了!转头一看,她皱眉道:“你怎么还没把自己洗干净……去,洗洗!”  “不要!”陈大勇使劲摇头,“我不洗!我不洗……”  舒颜皱了下眉,奇怪地望着他,洗个澡而已,他怎么反应那般大?再看看他身上不是汗渍就是血迹,而且他浑身上下的伤也该包扎一下,一把拉起他的手,“走……”将他往清泉拽去。  陈大勇想甩开她的手,没甩开,身体便使劲地往后坐,还是没用!这一刻的工夫,舒颜力气大得惊人,抓住他的手跟铁钳子一般!  眼见着到了清池边,陈大勇挣脱不开,便大叫起来:“我不洗!我不洗!洗干净就被你吃了!我不洗……”  “啊……”舒颜怔了一下,终于松开手,惑人眼眸直直地望向陈大勇,眼睛眨啊眨啊,最后,却哈哈大叫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抑。突然抬起腿,一脚将陈大勇踢进水里,大笑地道:“呆子!好好地将自己洗干净,等着我一会儿吃你!”  洞府被毁的火气,这一刻已被这有趣呆子弄得干干净净了。


“唉哟!”陈大勇忍不住痛呼一声。庞大的身子虚弱地趴在草垫上。后屁股高高地肿起,干掉的血迹与裤子贴在一起!身子稍稍动一下,便穿心似的痛——这就是被打了五十军棍的结果。  迷迷糊糊中,刚刚醒来,看到前方不远处放着一碗水,顿时便觉得口干舌燥!想喝些水,谁知身子一动,便痛得浑身冒汗,忍不住叫出了声。  “呆子!这会儿知道痛了吧!”空荡荡的军帐中突然冒出来一位红衣女子。  “你……”陈大勇心一惊,仰起脖子一看,“你怎么进来的?”外面不是有守卫的吗?  舒颜娉娉婷婷地走至近前,笑道:“呆子!你忘了我是妖怪啊!妖怪有哪里去不得的!”蹲下身拿起那水碗,递到他唇边,“快喝吧!”  陈大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眼前的水碗,最后一低头,咕噜咕噜地喝了数口。喝完水以后觉得嗓子顺畅多了,他说道:“你赶快走,不然我喊人了!”  舒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呆子!怎么又犯傻,五十军棍还没挨够是不是!”  “我……”他正要开口便被舒颜打断,一巴掌打在他的嘴巴上。  “呆子!快把嘴巴闭上吧!我不是告诉过你,回军营后不许乱说话吗?你这呆子倒好……”  “我说的都是实话!”  “呆子!”舒颜气不过又赏他一记爆粟,“五百多人,就你一个活着回来!还一直大声嚷嚷是被妖怪吃了!没治你个妖言惑众,砍了你这个颗傻脑袋,就算你命大了!”  “我没有妖言惑众,我说的都是实话!”陈大勇伸长脖子叫道。  “唉!”舒颜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这猪脑子真是没救了!“再过半月,你们的大将军就会撤兵回信城!只要你守住这个笨嘴巴,再多活三五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好了,呆子!你娘子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吧!”说完这句话,也只是瞬间的工夫,便消失无踪了。  “喂……我……”陈大勇方正的脑袋左看右看,没了,那个恶婆娘就这么消失了!还记得当日,她将他踢进水里,他还以为死定了,谁知,她又突然决定跟他回军营!快至军营时,他一直担心该如何甩开她,谁知眨眼间的工夫,她自己便没影了。他终于松了口气。  进军营后,他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却换来一顿暴打!真是弄不懂,为何他说了实话,却要挨军棍,痛死他了!  他转头看了看,咦,他又动了动身子,不痛了。不敢相信地伸手摸了摸伤口,好……好了!震惊之后,他却又傻呵呵地笑了起来。爹爹说得对!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呵呵,不疼了。  半月之后,果然撤兵回信城!陈大勇被分配到将军府做护卫!今日正好轮到他当班,跟另一护卫霍同站在大门两侧,见四周无人,两人又站了久了,便谈起天来。  霍同当先将身子往墙上一靠,陈大勇憨憨地左右看了看,然后便松下表情,踢了踢有些站累的双腿,要问二位为何这样胆大,就不怕丢了将军府的脸?  没办法,谁让这是将军府的后门呢!平日里经过的也是将军府出外采购的一些下人,加之两人都是笑眯眯的老实人,有时还会给那些出府办事的下人一些通融,关系相处融洽。虽然也在将军府当差,却也觉得天高皇帝远,自然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你知道这两日将军府为何张灯结彩吗?”霍同当先开口道。  “不知道!”陈大勇长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闻言诚实地摇摇头,同时也毫不掩饰地露出好奇的表情。  霍同继续说道:“是我们将军要娶妻了!”  “娶妻?将军不是有妻子吗?他的儿子还被封为左骑将军呢!”  “这有什么稀奇!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何况人家还是个将军!原配在京城,远在天边呢!你说将军身边总该有个侍候的人吧!”  “哦!”陈大勇点了点头。  “唉!”霍同突然有些感叹道,“像我们这种小户人家能讨到一个婆娘就不错了!多了也养不起啊!”说完自嘲地一笑,“不过,若兄弟哪天升官发财了,自然会多讨几个美人回来侍候!”霍同那边兀自做着美梦,这边陈大勇好似想起什么似的陷入沉思!闷闷的,半天不吭一声。  “喂!陈大勇,你当兵前娶老婆没有?”霍同突然问道。  “啊……没、没有!”  “真的……兄弟,你该不会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等哪天兄弟我带你去城里的倚翠楼见识见识去!那里的女子啊……”他又接着说了几个荤段子。  陈大勇听得面红耳赤,小声道:“我、我也……”有过一个婆娘的!只不过……是个妖怪!现在想来当日发生的事情,恍若梦中一般!现在连他自己都要怀疑那个一直要做她婆娘的女子当真存在过吗?  站在门廊两侧,今日他跟霍同被调到前面院落当差!  突然霍同碰了他一下,小声说道:“看见没有,那个走在将军身侧,穿红衣的女子就是将军新娶的夫人!听说长得美若天仙,将军在林中狩猎时遇见的,惊为天人,当场便要娶她呢!”霍同如爱嚼舌的大婶般,卖弄着小道消息。  陈大勇自然也好奇,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只是偷偷地瞄了几眼,有些失望地撇撇嘴,戴着面纱,根本看不清嘛!再偷眼望了望四周的护卫,皆一脸陶醉不已的神情!奇怪,那女人哪里好了!掩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知道美丑嘛!(作者:你看到了,一样分不清美丑!)  当将军与夫人,渐渐走近时,众护卫都恢复严肃的神情,目不斜视!看着两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事情也凑巧了,偏偏经过陈大勇身边时,起了一阵风,恰恰吹开了将军夫人脸上的面纱。  “婆娘!”陈大勇目瞪口呆。将军夫人怎么跟他曾经的婆娘长得一模一样?  看到自己手底下护卫的失态,将军有些生气地皱起眉,同样女子妖魅的眸光也微微一变,接着娇笑着搀扶着将军离开。  倒是走在将军身后的芦峰别有深意地望了陈大勇一眼。芦峰正是将军的长子,官拜左骑将军。  陈大勇并不知他这一声婆娘惹了大祸,只是张大嘴巴,傻傻地站在原地!婆娘又变成了将军夫人!婆娘是妖怪啊!难道他要害将军?可是……婆娘没害过他啊!她只是威胁要吃他而已。  “喂!陈大勇!你想妻子想疯了!怎么管将军夫人叫婆娘!不想活了!”霍同吓得脸色发白,同情地望着陈大勇。完了,这位兄弟脑袋要搬家了。  四周望着陈大勇的护卫,也是一脸怜悯!唉,小小年纪啊!女人果然是祸水!  陈大勇的脑袋的确是保不住了!将军一进屋便将儿子训了一顿,斥责他连个府上的护卫都挑不好!随后挥手做个动作,意思不言自明了。  岂知坐在一侧的新夫人突然开口,娇声娇气地道:“将军万万不可!”当将军疑惑的眸光望向她时,才柔声继续说道:“将军,颜儿第一次进府,便要砍个人!那今后颜儿如何在府中待下去啊!他们定会在背后说颜儿心肠狠毒!”  “谁敢乱嚼舌,就砍了谁!”将军喝道。  “将军……”颜儿撒娇,含嗔带怨地睐了将军一眼,“颜儿不要嘛!颜儿怕血,而且颜儿一心向善,怎可造杀孽呢!将军是不是不疼颜儿了!那颜儿……”  “好了!不杀!不杀!颜儿别伤心!颜儿若难过,我心里更加难过啊!”难为一个堂堂大将军,竟然手足无措地哄起爱妻来。  颜儿闻言,含泪抬起头,“当真?不是骗颜儿?”  “自不会骗!”将军转首对儿子说道,“此事就算了!你先下去吧!”  “是!孩儿告退!”芦峰恭敬地退出房间,关门之际,不期间地对上颜儿妖魅邪气的眸光,心中一惊,慌张地垂下头去。  颜儿偷偷一笑,真是胆小鬼!不知道如果让他们父子为她反目会不会更有意思!只是……突然想到了那个呆子!唉,真是奇怪了!她明明对他下过忘心咒了,他怎么还记得她啊!他该不会就是她命中的那个……  不会吧!想至此,颜儿脸色瞬间变白。老天爷,千万不要啊!  “说!胆敢有一点隐瞒,定将军法处置!”芦峰一拍桌子,对面前胆战心惊的陈大勇喝道。  “扑通”一声,陈大勇吓得跪在地上,“将军!我……我不敢隐瞒!将军夫人长得的确像我以前的婆娘!”  “胡说八道!”芦峰身侧的一位心腹喝道,“将军夫人貌若天仙,就凭你的身份,哪会娶到如此不凡的妻子!”  “可是……我……我没说谎!”陈大勇憋成一张大红脸,百口莫辩,“是她非要嫁给我的!而且……她其实是妖……”  “来人!先打二十军棍!看他还如何狡辩!”  “啊……”陈大勇哭丧着脸,怎么他一说实话就要挨打啊!“将军!别打!别打!我说!我说!是我看错了!夫人一点也不像我婆娘!”  “哼!还在胡说!来人!打!”  “啊……”说真话打,说假话也打!那他该怎么说呢?最终还是挨了二十军棍,又被拖回屋内。  芦峰轻轻呷了一口茶,倨傲地说道:“现在说吧!”  “将军,我说,我全说……”他将在林中与舒颜相遇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却一句也没透露舒颜是妖怪的身份。  千万不要以为他变得不诚实了!其实只是他心里也不确定她到底是人还是妖?毕竟她又没吃他!  正倚坐在床头,揽镜自照的舒颜,突然间愤怒地将手中的铜镜摔碎。  “夫人!”婢女心一惊,正要上前——  “出去!全都给我退下去!”舒颜突然发火道。  婢女们颤颤惊惊地退了下去。  舒颜妖眸中流露出一股凌厉的杀气!芦峰!你好大的胆子!敢伤那呆子!那呆子!那呆子……想起适才在镜中看到的情景,陈大勇一副委屈狼狈的样子,一阵气闷!呆子,笨蛋,傻瓜,猪脑袋!活该被欺负!  “唉哟!唉哟!”陈大勇哼哼叽叽地趴在床上。  跟他同屋的霍同凑过来问道:“兄弟!怎么样?挺得住吗?要不我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看!”  “我……没事!”他拉住霍同的手臂,“歇一歇就好了!”唉哟!好痛!  “那也好,你先等着,我给你找些伤药来!”  “谢谢霍大哥!”  霍同推门走了出去,陈大勇俯卧着,继续小声地哼哼叽叽!其实并非他挺不住,毕竟皮燥肉厚的,加之从小到大在山里长大,什么苦没吃过?屁股虽然被打得血肉模糊,但咬牙忍一下也就过去了!  他只是觉得委屈,说假话被打,说真话也被打!那个什么将军夫人的,明明跟他以前的婆娘长得一模一样嘛!那一眼他绝不会看错的!莫非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  正在心里暗自猜想,蓦地,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抬起头,“霍大哥,你回……呀呀!”惊讶地瞪大眼睛,他……他婆娘!不对!将军夫人!  “夫、夫人……”正要忍痛爬起来见礼。  “呆子!”舒颜脚一勾,将门踹上。  “啊……婆娘!”这一声呆子让陈大勇刚刚支起的身子,又重新跌了回去,“你……”究竟是谁啊!  舒颜走到床边施施然坐下,“呆子!你果然还记得我啊!”说完突然俯下身子,在陈大勇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什么!你说啥?”陈大勇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舒颜眨了眨眼睛,“呆子!你现在还记得我不?”  “记得什么?”他傻傻地问,“你究竟是将军的婆娘,还是我……”以前的婆娘。  “还记得!难道是我的咒语念错了!”舒颜皱着眉,喃喃自语,“不会啊!其他人都管用的!”接着她又低下头,在陈大勇耳边又嘀嘀咕咕一阵,这次比上次的时间长。  陈大勇只觉得颊边一股温热的气息吹啊吹,越吹脸越红,越吹气越喘,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大吼一声, “你……躲开!”  舒颜果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你现在还认识我吗?”  “你、你……疯了!进我房间!还……”他往门口瞄了一眼,还把门关上,“你……”他想将身子往床里挪一挪,舒颜身上的香气熏得他头晕。  舒颜这次眉头皱得更紧了!又念错了,不会吧!她记得很清楚的!突然她张口对着陈大勇的面目吐出一口紫色的雾气,然后看着他的反应。  陈大勇猛地打了几个喷嚏,晃了晃脑袋,“你……要干吗!”  “干吗!吃你!该死的,竟然还记得我!”舒颜一巴掌扇到他脑门上,手抓住他的后脖领子,略一使力,只听嘶啦一声……  陈大勇后背一凉,慌张地喊道:“你做什么……”再一看,自己后背的衣服整个被撕了下来,“啊……救命……”  “呆子!闭嘴!”舒颜顺手将桌上的苹果拿起塞入他大喊大叫的嘴巴里。在他的后背仔细看了又看,除了一些伤疤外,没有那个东西,心中一喜,脸色缓和下来。再看看他屁股上的棍伤,手指只是轻弹了一下,瞬间他的伤口便愈合了。  陈大勇憋着一张脸通红,终于吐出嘴里的苹果,无措地叫道:“你……怎么可以乱摸?”  “呆子,不摸你的棍伤能好吗?”  “还不是因为你才……咦!”扭头一看,啊啊啊,伤好了,跟上次一样!伤势莫名其妙地就好了!难道都是因为她?啊啊,妖法!她果然是妖怪!  陈大勇扑腾一下,坐了起来,因为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撕破了,胸前的衣服自然也顺势滑了下来。  舒颜的表情本来是怡然自得的,蛊惑魅人的双眸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却在突然间看到他胸前露出的红色胎记后,惊叫出声:“你身上怎么会长这个?”  “啊!”陈大勇怔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块足有巴掌大小如火焰般的胎记,表情无限委屈地说道:“我身上为啥不能长这个?”  舒颜才不理他,咬牙切齿地问道:“说,这胎记什么时候出现的?”  “娘刚生下我时就有了!”  “不对!十年前,你明明还没有!”  “十年前,我是穿着衣服的!哪像你……”蓦地顿住口,抓起撕破的衣衫,往胸前遮了遮,“你……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好啊,陈大勇!”舒颜两手叉腰,“原来你装疯卖傻,什么都记得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没有装!”陈大勇大声辩白,他也是刚刚那一瞬间,脑中突然想到当时的情景,便脱口而出了,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你……你要做什么!”他看舒颜在屋中回来乱窜,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干什么!老娘今天要宰了你!”舒颜气急败坏,终于在墙壁上找到一把刀。  反应有些迟钝的陈大勇仍不知死活,兀自回嘴道:“你才不是我娘呢……啊!你干什么!救命!”  就见舒颜不客气地抽出墙壁上的大刀,转身便向陈大勇砍去……  “你、你……把刀放下!”陈大勇身子微侧,躲过刺向胸口的刀锋,一手抓住刀背,一手抓在舒颜握刀柄的手上。  舒颜俏脸一沉,“不放!”  “你……再不放开,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人家是女子,他总要让一些。不过,她是妖怪!对啊,她明明是妖怪!他为何要让着她!  想至此,手上使劲,大喝一声,就要夺过舒颜手上的刀,岂料舒颜根本就未使力,他一夺,她便松了手!陈大勇力气使大了,一时没控制住,刀夺过来的同时,一头栽下床去!幸好,他虽身形庞大,倒也灵巧,单肩着地,就地一个骨碌便由地上站了起来。  他起身第一件事便是对舒颜吼:“你……你使诈!”  舒颜的表情则陷入沉思,也没理他,许久,抬首,瞪他一眼,“呆子!”然后平了平气,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对他说道:“你过来!”  陈大勇将刀举至胸前,“我不……”啊啊,他又动不了了!  舒颜一脸沉静走到他的面前,蓦地眼中寒光一闪,五指成爪,指甲竟然在瞬间暴长半寸,火红锋利如刀,陈大勇还没来得及惊呼,爪已掏入胸前那块红色的胎记!  “啊……”一声惨叫,却是由舒颜嘴巴里发出来的!捂住胸口,弯下腰,天啊!好痛,痛死她了!过了许久,等那阵痛慢慢平息之后,她才抬起头,怔然地望着陈大勇那张憨厚老实的脸,表情复杂难测。  是他了,果然是他!怪不得孩童之时,他便可轻易闯进她所布下的结界!原来一切都有了答案,他就是她命定之人!  只是,看看他,这个猪脑袋,唉!  “你现在可以动了,自己找件衣服穿上吧!还有你的棍伤虽然已经好了,但千万记住不要让别人看出来,安心地在床上趴几天,过几日,我再来看你!”说完向门口走去。  “等、等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什么事?”舒颜转过头。  “就是……我……我……”陈大勇红着脸,那句话怎么也不好意问出口,急得抓耳挠腮。  舒颜皱着眉,“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害羞不好意思的,快说!你不是说长大后要当男子汉,大英雄的吗?”  “我当然是男子汉!”下意识地一挺胸,他大声道,“我只是问你,你究竟是将军的婆娘,还是我的婆娘啊?”一口气说完,便一直红着脸喘着粗气,眼睛则是瞪向她的身侧。  舒颜怔了一下,随即便“扑哧”一笑道:“呆子,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谁吃醋了,我又不喜欢你!”  “哦!真的不喜欢!”舒毅妖魅地笑着走了回来,微微仰起头,与陈大勇急欲躲闪的眼神对视,红唇轻启,吐露能惑人心神的娇媚声音,“真的不喜欢吗?”  “你、你……”陈大勇身子往后退,两只手更是害怕犯错误般地背在身后,只是仰起红红的脖子辩解道:“你是妖怪!若将军哪一天发现了真相会杀了你的!我、我……只是不希望你有危险!”  舒颜望着他,眨了眨眼睛,最后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真是呆子!不解风情的呆子!  “我是狐狸精!要想平安生活在人界,自然要找个男子依靠!”  “依靠?那我……”  “你除了挨军棍,便是挨军棍!我才不要你这么笨的人做相公呢!”  “那只是我……我……”我也不想啊!  舒颜没好气地哼他一声,转身要走,却听见陈大勇突然间说道:“你既是狐狸精,那便是要害将军!”他在乡野间听多了,狐狸精都是吸人精血的!不出半年,被狐狸精缠上的人都会油尽灯枯而亡。  舒颜皱皱眉,“谁告诉你狐狸精都是害人的!”  “本……本来就是!”那些老人都是这么说的,“你不要做将军夫人了,回山上去吧!”  舒颜侧着头看他,许久没有知声,最后狠狠瞪他一眼,“呆子!”这次没再停留,打开门走了出去。  “喂!我……”陈大勇正要追出去,想起自己上身没穿衣服,便又折了回来,等他换好衣服走出门,舒颜早就没影了!他颓然地坐在屋门口,苦恼地抱住头。  怎么办?她一定是为了害将军才留在府中的!她是狐狸精耶!可是如果她将她是妖怪的事情告诉将军的话,那她就有危险了,将军一定会让道士收了她。  他不能让将军有危险,也不希望她出事。虽然她有时……有些……陈大勇脑中想到什么,脸颊应景般地红通通的。  怎么办?怎么办?啊,道士!有了……他欢喜地抬起头,“咦!霍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同没有吭声,眼中流露出惊讶,难以置信,以及同情的泪光。  这小子!这小子!竟然真的与将军夫人有关系!他适才回来时,恰巧看到夫人由陈大勇的房中走出来!天老爷啊,那么美若天仙的人,那般遥不可攀的人,这小子,竟有如此艳福。  可是跟将军抢女人,只怕陈大勇的小命休矣,而那二十军棍——咦,他突然注意到陈大勇是坐在门槛上的!  “陈大勇!你屁股不疼了吗?”  “啊……”糟了!
某日,天气晴朗,将军公务在身,不在府中,舒颜命人在后花园凉亭中摆放一些茶水点心,又准备了棋盘,这才叫下人去请芦峰。  芦峰得知舒颜的邀约,欢喜非常,欣然前去。  一下午的时光,两人在凉亭中下棋品茗,倒也怡然自得,下人都被喝退到百步之外守候,是以二人在亭中说了些什么,自是无人知晓了。  倒是舒颜一直娇羞无限地凝睇着芦峰,不时面红地垂下头去。  “峰儿是在取笑我!”  “天地可表,峰儿句句出自真心!姨娘是峰儿心中好比那月中嫦娥,美艳绝伦,无人可比!”  舒颜娇羞地垂下头,突然间长叹一声,低声道:“可惜,你我有缘无分!”声若蚊蚋,却恰恰能让芦峰听得清清楚楚。  芦峰一阵激动,双拳握紧,原来美人果然对他有意!本想上前握住舒颜的手,然而远处有不少下人在,不敢造次,毕竟这是父亲的府第。  舒颜偷眼看了看芦峰的表情,眼睛狡黠地一转,又用迷茫叹息的声音说道:“如若当初,舒颜先遇见的是峰儿该有多好!唉!”  “姨娘……”  “下人们都在远处,听不见的,你叫我一声颜儿可好!”  “颜儿……”  闻言,舒颜轻轻笑了一下,当真是一笑倾城,看得芦峰眼睛都直了。  舒颜又继续说道:“自从跟了将军,舒颜便发誓一心一意侍候将军,只是……没想到,却看见你!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情景,那日,我下了轿子,一抬头看到一英俊的年轻将军,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那般的英武挺拔!一瞬间,颜儿的心……就再也忘不了你了!”  “峰儿为何不说话,莫非是嫌弃了颜儿不成……”  “不是!不是!”芦峰急忙摇头,“峰儿欢喜还来不及,怎会嫌弃你半分!只是你毕竟已是我的姨娘……” 
 舒颜适时地叹了口气,神情无限哀怨地说道:“唉!有缘无分,造化弄人啊!颜儿虽非三真九烈的女子,但也深知一女不侍二夫,既然已经是将军的人了……”她
的头转向一边,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神情瞬间一冷,说道:“今日是舒颜的错,不该一时失态,让峰儿为难了!你就当我适才之话是胡言乱语好了!从此以后,颜
儿定然会……会……”  “姨娘……不,颜儿,你别……”芦峰一激动,终于顾不得其他人是否会看见,越过中间的棋盘,一把抓住舒颜白皙的玉手,“你别生气,我也是第一次见你,便对你生出了情意!只是……”  蓦地二人察觉到四周的骚动,看着远处的仆人,对着他们的上方指指点点,两人一同走出凉亭,抬头向上观望……  好大的一只纸鸢!在花园上空盘旋良久,蓦地,纸鸢竟自在空中炸开,碎屑满天,化成千千万万片,飘落下来,好似下雪了一般,顷刻工夫,原本绿草盈盈的花园,被一片黄色覆盖。  一仆人弯腰捡起来一张纸观看,“咦!这是什么啊!”只见黄色的纸上,画着几道乱七八糟的东西,猜不出是什么。  芦峰双眉紧皱,大喝一声:“来人!”唤来侍卫,“速去查查,这纸鸢究竟是谁放的!”然后柔声对身子微微有些发抖的舒颜说道,“你别怕!伤不得人的,只是一些类似符咒的东西,我命人打扫干净就是了!等我抓到这纸鸢的主人,定要治个他惊吓之罪,替颜儿出出气。”  舒颜本是垂着头,身子瑟瑟发抖,闻言,只是轻声道:“无妨!或许只是孩童的一些小玩意!说些什么治罪倒是严重了!”  “颜……姨娘!”有下人走近,立即改口,“姨娘当真是菩萨心肠!”  舒颜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时辰不早,我先回房了,此地就有劳峰儿处理好了!”说完转身,在婢女的挽扶下往回走去。  芦峰躬身相送,“这是峰儿应该的!” 
 回到房间后,舒颜挥退身旁的下人,一改适才的娇弱,将心里的纸团狠狠掷至地上,脸色阴沉似水,抬起脚,使劲地对纸团踩了数脚!仍觉不解气,嘴里低声咒骂
道:“该死!该死的呆子!以为这种低等的符咒就能治住我吗?可恶,坏了我的好事……我在为你出气呢!你这呆子倒好,竟然弄这些乱七八糟的符纸来坏我的事!
呆子!笨蛋……”骂够了!心里的火都发了出去,这才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  “噗!”一口茶全数喷了出来,再细看杯里的茶叶,蓦地,“啪”的一声,将茶杯摔到墙壁之上。外面守候的下人,立即推门冲了进来,担心地喊道:“夫人……”  舒颜深吸了一口气,方道:“无事,将屋里收拾一下,再重沏一壶茶上来!”说完,她转身回到内室,身子倚坐在床头。  茶里竟然被下了符灰,虽然即使她喝下去了,也伤不了她,但毕竟她是妖,对此物还是排斥的。那个呆子为了让她离开将军府,倒是无所不用其极!只是茶里是什么时候被下了符灰的?  这件事,若是换做旁人,舒颜倒是不会有疑问,只是那呆子,竟然轻易地便在她喝的茶水中下了毒!他……什么时候变聪明了!还有适才那个会炸裂的纸鸢!这主意好像不是那猪脑袋能想出来的主意,莫非他身边有其他人相助不成?  那她倒要小心一些了。 
 第二日,听身旁的婢女回话说,这几日城里已经出现多次纸鸢在空中莫名其妙地炸裂,落得人一头一脸的事。昨日后花园出现的纸鸢或许是巧合吧!也不知是谁无
聊做的,顶多人受了一些惊吓,倒都没什么大碍。有的人干脆将那些画乱的纸,捡回家烧了,或者当厕纸用。婢女当笑话地讲完。  舒颜脑中寻思着,当那呆子看到符纸被别人当成废纸时的表情,一定涨红着脸,想阻止又不敢阻止。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了,嘴里轻轻呢喃了一句:“呆子!”蓦地吩咐道,“去拿件外衣,我们出去走走!”  婢女领命,打开箱子盖,却突然轻咦了一声。  舒颜一转头,“怎么了?”  婢女回道:“夫人,箱里多了一把桃木剑,昨个儿我收拾衣物时还没有呢!”她将剑拿了出来,“做得还挺精致呢!”  舒颜看到后,蓦地睁大眼睛,那呆子竟然把桃木剑都用上了!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皱皱眉头,“你若喜欢就归你了,不喜欢就扔灶坑里烧了!”  婢女连忙道:“自然是喜欢的,谢夫人赏赐!”  舒颜穿上外衣,走了出去,又打发走了门前的守卫,她倒要看看这次回来后,那呆子又会在她屋中放什么东西!  信城郊外不远的一处道观内,陈大勇满头大汗围着一个老道士,说道:“道长,你的符纸不会是假的吧!”  老道的胡子一噘,“胡说八道!贫道亲手所写的符纸怎会是假的!”  陈大勇是老实人,被老道话语一斥,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道长误怪,我……我只是心急才这么说的!可是用了那么多,为啥一点用处都不管呢?” 
 “你倒是怪起我来了!”道才眼一瞪,“你让贫道写一万张符字,写得贫道酸腰背痛!结果呢,贫道进城一看才知道,合着贫道用心血写下的符纸成了废纸!”他
上次进城,在街边买了一个煎饼,咬了一口才发现,包煎饼的纸竟然是他自己亲手所写的符纸!当时,险些没把他气得吐血!“贫道还没怪你!是贫道宽宏大量,你
倒找上门来了!”  “可是当初我们不是讲好了吗?我给你银子,你写一万张符纸给我!这会儿怎么能怪我呢!”  “哼!”道长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陈大勇看了看道长手里的拂尘,试探地说道:“道长,你这个拂尘能不能……”  “不卖!”道长立即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大勇憨憨地抓抓头发,肯求道:“道长,你就将它卖给我吧!”  “不成,照妖镜、桃木剑、符纸……我这观里的东西都要被你拿光了!你若真诚心想买,就把先前买照妖镜,桃木剑欠的银子先补上!”  陈大勇脸一红,结巴道:“先欠着行吗?我已经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你了!”  道长摇头,甩起拂尘,“不行不行!你快快离开我的道观!”  陈大勇神情沮丧,垂着头,走到道观门口时,一屁股坐到了门槛之上,抱着头,望着远处的山峦发呆。  “其实并非贫道不想帮你!毕竟砍妖除魔,是我的分内之事!”  “道长!”陈大勇听到声音转首,仰起头,老道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陈大勇的身侧。  陈大勇立即站了起来,心中一喜,憨笑地道:“道长,你答应将拂尘卖给我了!”  道长仍是摇了摇头,道:“你只要告知贫道事情原委,妖孽藏身何处,贫道亲自前去收了她,而且分文不取!你先前所欠银两也一笔勾销,你看如何?”  “收……收了她!”陈大勇心中蓦地一惊,“那怎么可以!她是我……”  “她是你什么?”道长眉毛一挑,追问道。  “我、我……我不买你的拂尘了!我找别的道长去!”说完,像怕后面有人追似的扭身便跑。  离开道观,陈大勇也没回将军府,一直在林中转悠。从左边的树走到右边的树,再从右边的树走回左边的树,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怎样撵走舒颜而又不用伤害到她的办法。  抱着脑袋走来走去,蓦地,“唉哟!”横着伸出一条腿,险些将他绊倒。身形踉跄了几步站稳,回身一看,“啊!婆、婆娘……夫人……小人参见夫人!”双手一合,低眉顺眼地拱手说道。  舒颜本是笑着,一看他这个样子,伸手狠狠地揪住他的耳朵,“呆子!亏你还知道我是将军夫人呢!瞧瞧你这几天做的好事!”  “唉哟!”陈大勇痛得龇牙咧嘴,“轻些啊!放手!男女授受不亲……哎呀,夫人!放手!”  “什么夫人!我刚刚还听见你喊我婆娘呢!”舒颜故意在手中又加了一把力气,“不许叫我什么夫人!听见没有!”  “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当然要叫夫人了!”陈大勇被揪着耳朵,脖子歪歪着,不服气地叫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  “我忘了!”他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呆子!”舒颜终于解放了他的耳朵,却仍觉不解气似的踢他一脚。  “唉哟!你……”陈大勇抚着被踢的屁股,气愤地握紧拳头,突然间想到舒颜的身份,无论是将军夫人,还是妖怪,都是他惹不起的,最后只得老实地站在一边。揉了揉红肿的耳朵,有些担心地想,长此以往下去,会不会变得一耳大一耳小啊!  长此以往!啊啊,他才不要再跟这个妖怪见面呢!  舒颜没再理陈大勇,悠闲地坐到椅子上。  别问这林中里怎么会有椅子,实际上陈大勇也很好奇,反正是舒颜一坐,那椅子便自动出现了。  “你……你怎会到这里来?”陈大勇四周望了望,荒山野岭的,离信城还有三里路呢!  “怎么,只有你这呆子可以来,我就来不得!”  “我有名有姓,才不叫……”呆子呢!  “怎么,叫你呆子还委屈你了!瞧你这几日做的好事!以为几张破符,就能难得住我是不是!以为我是那些低等的妖怪吗?告诉你,再躲过一劫,老娘……”不行,这称呼太老了!“姑奶奶我……”还是不行,“本姑娘我就可以修炼成仙了!”  “神仙才不会那你这个样子呢!”他小声嘀咕道。不会有错,他的耳朵一定被她揪大了。  “你在说什么?”舒颜杏眼一瞪。  “没……没有……”陈大勇很没骨气地摇头,人岂能与妖斗!他只是很识时务而已。  “哼!”舒颜冷哼一声,“我问你,那些纸鸢在空中炸裂是怎么回事,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陈大勇老实地点点头,“是,我想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想到的好办法!”就是总失败,才弄得信城大街小巷全是符纸!而真正成功的只有一次,却是对她一点用也没有!  “那我茶里的符灰你是什么时候放的?”  “在厨房,福儿打热水时,我偷偷放进茶壶里的!”  “福儿怎会将茶壶交于你,你又不是厨房里的人!”  “我认识福儿!她……”脸不知怎么稍稍有些红了,“反正我们认识,经常聊天来着!”  舒颜既是火狐修炼成人形,对风花雪月的事自然知之甚详,看陈大勇表情,便猜出七七八八了!暗想,这呆子的憨样,竟然会有女子喜欢!  “那照妖镜,桃木剑也是你让福儿偷偷放进我房里来的?”  “不是,我趁着房里没人时,自己放的!”陈大勇老实交待,他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是妖怪。  “没有其他人帮你!”  “没有!”  舒颜看他表情,知他性子不像是会撒谎的人,看来真是他自己做的,不由一笑道:“呆子!有时候你也不是很笨嘛!”起码到目前为止,芦峰也没有抓到放纸鸢的究竟是何人。  陈大勇表情疑惑地看着她,这是在夸他吗?如果是的话,好像是第一次耶!  舒颜站起身,“呆子!别站在那发傻了!走吧!我们回将军府!”  “你还要回去啊?”  “我是将军夫人,不回将军府去哪里啊?”舒颜没好气地道。  “可是……”  没等陈大勇说完,舒颜的表情瞬间变个样,原本对他嗔怒的表情立即笑靥如花,妖魅朦胧的双眸好似能滴出水来,嘴角微微扬起,侧首望向右侧的树丛,声音柔媚入骨般地说道:“谁站在那里,出来好吗?”  岂知她身侧的陈大勇却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神情惊奇地望着舒颜,咋、咋说变就变呢!顺着她的眸光望去,霎时惊呼出声,“道长……怎么是你!”  老道士由藏身的树后走了出来,对陈大勇说道:“贫道正是跟随你而来!”  “跟我!”陈大勇神情怔了一下。  舒颜眉一挑,柔媚地道:“是跟踪吧!”  老道看了舒颜一眼,冷哼一声:“果然是妖怪!”  舒颜不怒反笑,“讨厌!奴家长得哪点像妖怪了!大勇……”她突然转向陈大勇,娇嗔地跺下脚,“都怪你,找个老道来气奴家!”  陈大勇很委屈地反驳道:“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他又不知道道长跟在他身后。  舒颜眸光柔和地看着他,撇嘴一笑,“呆子!”倒是一点也没将面前的老道放在眼里。  倒是道长露出惊讶的表情,陈大勇眸光清澈,竟无一点痴迷之色,怎么会?要知道,他修道多年,才勉强抑制住舒颜的妖邪媚功,一般常人早被迷失了神智。  单就那天下无双的妖艳容颜,就不是一般男子可以抵御的,难道陈大勇身上带有什么镇邪之物不成?!  道长说道:“陈大勇!若贫道没看错的话,你面前的女子便是火狐幻化而成!”  “真是狐狸精啊!”陈大勇憨憨地抓了抓头发,“她没有骗我耶!”  “陈大勇,快站到我身后来,待我收了这妖孽,也了了你一桩心愿!”道士轻甩拂尘说道。  “收了?!”陈大勇一惊,“道长,你误会了!我没有让你收了她!”  一旁的舒颜突然吃吃一笑,风情万种地伸手拢了拢头发,“呆子,去,站远点!我倒要看看这个杂发老道怎么收了我!”说完,掌心一扬,手心里竟生成一团火。  陈大勇惊奇地瞪大眼。  老道见舒颜手势,脸色一变,哐啷一声,抽出身后长剑,嘴里念念有词。  舒颜不慌不忙,微微一笑,掌心火球突然向道长掷去。  “啊,我的胡子!”老道突然大喊一声,拼命用手扑灭火苗,再一看,胸前焦黑,胡子只剩下半寸了!  陈大勇瞪大眼睛对舒颜喝道:“你怎么可以伤人!”糟了,老道浑身上下就胡子好看点,还被她给烧没了!  老道见宝贝胡子被烧得真像杂毛了,气急败坏,蓦地,一发狠咬破手指,血滴落剑尖之上,口中念咒,凌空一挥,剑指舒颜。  “唉哟!”舒颜抚住胸口痛呼一声。  旁边的陈大勇心一颤,急得大骂道:“不许伤她!”  他站一侧,急得满头大汗,谁受伤都要担心,左右为难,他明明已经站在二人之间了,为何他们还是能互相伤害到。  他面向老道,肯求地道:“道长,你别再念咒了!我也没要你收了她啊!她是我、我……”  “啊!”突然身后的舒颜惨叫一声,陈大勇心一紧,大惊回头,再一看,哪还有舒颜的影子,原地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大坑,立时便傻了眼,“婆娘!”  老道推开傻傻的陈大勇冲过去,在坑前看了看,最后愤愤地跺跺脚,“可恨,被她跑了!”  跑了?那就是没死了!脑子猛地一机灵,也冲向坑前,仔细看了看,咦,这是什么?弯腰捡起,火色的……绒毛!  老道了看见了,大喜,“哼!她受了伤,跑不了多远的,待我……啊,你干吗?放下我……”  “谁让你伤她的!”陈大勇情绪一时激动,一把揪住老道的脖领,将他提了起来,他本就身形高大,举起老道自然轻松。  老道却是一点也不轻松,脚尖离地,脸憋得通红,“放……放手!放开……”他要喘不气来了!蓦地剑尖向上,朝陈大勇的手臂一划。  “啊!”他吃痛,终于松开了手。  老道咳嗽了几声,终于恍过气来,指着陈大勇的鼻子骂道:“贫道砍妖除魔,何错之有!你又是向我买符纸,又是买桃木剑,难道不是为了除妖!”  陈大勇情绪一激动,脸便涨得通红,“我、我只是要撵走她,又没想伤她!”  “那你还要一万张符纸,难道不晓得,符纸近她的身,同样会伤她吗?”  “我们在符纸上淋了狗血,自然伤不到她!”两人脸红脖子粗地对喊。  “什么!狗血!”老道气得脚都跳起来了,“你竟然淋狗血……你还污蔑说我的符纸是假的!明明是你自己……”  “我只是怕伤了她,才淋了一点点。是你符纸法力太弱了才是!”  “啊!气死我了!”老道仰天长啸,“你明知她是妖孽,为何还要处处维护她!”  “她是我婆娘,我自然要护着她!”曾经的。  什么!老道怔了一下,他刚才明明听到她是将军夫人!“原来你中了那狐狸精的妖术,被她迷惑住了!”  “我才没有!你这……牛鼻子老道,杂毛老道,我不与你说了!要是我婆娘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我……我一把火烧了你的道观!”谁说老实人不会威胁人来着。说完,大步地向山下跑去,嘴里不停着喊道:“婆娘!婆娘……”  “啊!你你……”老道指着陈大勇的背影,气得浑身颤抖。蓦地,噗!喷出一口鲜血。  糟了,他受了内伤!那只狡猾的狐狸精!他受骗了!  噗!又喷出一口。  啊啊!他一定要将那狐狸精碎尸万段!  噗!又喷出一口。  啊啊!他身上的血要被喷光了!  噗!又喷出一口。  啊啊!救命啊!  噗!又喷出一口。  ……  “婆娘!婆娘!”陈大勇冲下了山,边跑边喊。  “呆子!我在这呢!喂!我在这呢……”舒颜眼睁睁地看着陈大勇由她身旁跑了过去,眨了眨眼睛,最后咬牙切齿地一跺脚,这呆子!眼瞎了不成,她一大活人站在这,他愣是没看见。  “婆娘……咦!这条路……”看了看四周的景物,他好像刚刚从这跑过去啊!抓了抓头,难道又迷路了,不会吧!甩了甩头,不管了,沿着山路,继续往前跑,“婆娘……婆……”  舒颜端端正正地坐在路中间等他呢!呆子!这会儿你敢再看不见我试试。  “你……”陈大勇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了又看。  “我怎么了!哼!这会儿看见我了!”她还以为自己施隐身术了呢!  “你……那道长说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了?让我看看!”担心地跑至她近前,刚想伸手,蓦地觉得不妥,又将大手收回。  “还不是都因为你!”舒颜气道,猛然间站起身,“跟我走!”却听身后的陈大勇惊呼一声。  “怎么了?”她回身一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陈大勇张大嘴巴,指着她的……  舒颜顺着他惊愕的眸光往自己身上看去!怎么了?蓦地,脸色一变,糟了!她的尾巴露出来了,那个该死的老道!  她眼神一冷,瞪着陈大勇说道:“怎么,害怕了?怕我吃了你是不是?”  “你,那个……”他又结巴了。  “想说什么!”她眼一瞪,凶狠狠地道。  “那个……好漂亮!”红艳艳!毛绒绒!以他猎人的眼光看来,是绝对上好的皮毛,若是能捕到这样一只狐狸,那一年都不用去打猎了。  “放手啊!”舒颜气呼呼地大吼道。  “啊……”不知何时,陈大勇已经抓住了她毛绒绒的大红尾巴,上下摸啊摸,双眼露出垂涎的光芒。  “放手!这是我的!”舒颜硬是从他手中夺回自己的尾巴!  “哦……”陈大勇恋恋不舍地瞄啊瞄。  舒颜这个气啊!合着她花容月貌的脸,他不屑一顾,倒是对她的尾巴发起馋来了!“陈大勇!你再看,我把你煮了吃了!”  “……”那我偷偷看总行了吧!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不回将军府吗?”陈大勇在溶洞四处看了看,很干净,证明没有动物来过。  “今晚就住在这里,明天再回信城!”  “那将军得知你失踪后,会不会……”  “没事!我用法术幻化的替身在府里呢!那些凡眼俗胎分不出来真假的……”没说完,突然眉一挑,气哼地道:“哼!还不都是因为你!找个牛鼻子老道来,把我打成重伤!”  “重伤!伤……伤哪了?让我看看!”陈大勇担心地凑了过来,仔细看了又看。  舒颜正要骂他,见他表情真挚,眸光清澈,知他是真的担心她,并非一般男子被她美色所迷,便硬生生地将骂人的话收了回来,语气放缓说道:“没事,休息一晚就会好,天快黑了,去外面捡些木柴回来生火!”  当陈大勇抱着一捆木柴回来时,却见舒颜不远处正有一处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蓦地,回过神来,狠狠地将木柴扔到地上,“你骗我!”明明有木柴还让他去捡。  正在闭眸打坐的舒颜慢慢睁开眼,突然伸手十指一弹,火苗霎时熄灭,“生火!”接着又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哼!”陈大勇气呼呼地拿起木柴,走至那团熄灭的火堆前,蹲下身,咦,突然发现,熄灭的炭火竟然是凉的!突然间明白什么,咧嘴一笑,原来适才的火堆都是幻象啊!  动作迅速地将火生了起来,正要去洞口,把适才一同打的野味拿进来,却听舒颜突然开口道:“你将火堆生得那般远,要冻死我啊!”  陈大勇眉一皱,无理取闹!不理舒颜,闷不吭声地径自走到洞外,把野味收拾干净,用木棍穿好,拿了进来。  舒颜这次没有打坐,只是抱着膝坐在原处,看陈大勇进来后,表情颇哀怨地瞪他一眼,“你把火生到我面前来!”  陈大勇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仍是不理她!耐心细致地烤他的野味。  “喂,呆子!你听见没有!小心我把你烤了吃了!”  “你……”终于开了口,“你别无理取闹,你明知道我是为了你着想,难道你不怕火啊!”  “怕火!”舒颜怔了一下,随即怒道:“呆子!你以为我是那些没修炼的动物吗?告诉你,老娘……不对!本姑娘八百年前就修成人形了!”  陈大勇微一侧头,看她身后的尾巴,不以为然地一撇嘴,“那又是怎么回事!”  “好啊!呆子!竟然笑话到我头上来了,我今天非把你烤了吃不可!”话音未落,一团不知何时出现的火球朝陈大勇迎面飞去!  “啊……”陈大勇大惊,下意识地用胳膊一挡,“哎呀!烧着了!”我甩!当他手忙脚乱地将袖口的火舌扑灭后,再看手腕处已然红肿了,轻轻一触,啊,好痛!  舒颜笑嘻嘻地冷哼一声,“呆子!这会儿知道我厉害了吧!告诉你我修的便是火,又怎会怕火!快点,把火堆挪到我面前来!”  陈大勇想起适才的怪火,敢怒不敢言!最后终于憋出一句话:“你既然不怕火,坐过来不就行了吗?”  “不行,我就要坐在这里!快点!把它挪过来!呆子!听见没有!”舒颜坐在那里,趾高气扬。  一口一个呆子,陈大勇倔脾气也上来了!“我不挪!”  “不怕我吃了你!”  “吃了我,我也不挪!”陈大勇大声道。  舒颜看了他半晌,突然憋不住一笑,站起身,走至火堆前,指着架上烤的肉说道:“这是什么啊!”明知故问。  陈大勇还是不吭声,头硬气地转向一边。舒颜便支着下巴,很有耐心地一直等他回答。许久,他终于开了口:“是野鸡!你应该最爱吃!”  谁说她最爱吃野鸡啊?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哦!谢谢你了!嗯,还挺肥呢!什么时候能熟啊?”  “一会儿!”他坐了过来,来回翻弄,虽然板着严肃的脸,但嘴角的笑意还是掩饰不住地泄露出来!呵呵,他赢了!就说嘛,什么吃了他,根本就是吓唬他!他又不是小孩子!才不怕呢!呵呵!  把烤好的肉撕下,递给舒颜!  舒颜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嚼啊嚼,咽下肚, “其实……”  “什么?”  “我觉得还是生肉吃起来比较鲜美!”  他瞪她!  “比如你胳膊上的肉就很多……”  他后退一步,将胳膊背到身后。  “嗯!我记得你胸膛上的肉……”  他后退三步,忽而又觉不对,逐挺起胸,死死地瞪着她!  “呵呵……”舒颜实在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别躲了,瞧,肉要烤焦了!快快拿下来!”  陈大勇气呼呼地坐了回去,“你、你以后不可以这样!否则我……我就……”  “就再烤一只山鸡好了!”舒颜笑道。  “啊……”她威胁就是要吃了他;他的威胁怎么变成烤山鸡了!不干!  “我让你吃肉,你摇什么头!”  “我不干!”  “不干什么!快些把你的肚子填饱!我还有重要的事要你做呢!”舒颜催促道。  “啥重要的事?要回将军府吗?你那个替身是不是会被发现!”  舒颜忽然叹了口气,“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离开将军府吗!还使出那般多的手段!怎么我离开了,你反倒又担心了?”  他想了想,“对喔!我不用担心!”忽然又觉不对,“你不是还要回去吗……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不着!你究竟吃完没有啊!废话那么多……算了,你别吃了,我等不及了!”说完,一把将他拽到身前。  吃了一半的鸡肉掉在地上,他涨红着脸,又结巴了:“啥、啥事?”  舒颜嘻嘻一笑,“好事!”突然抬起他的下巴,嘴里吐出一口紫烟!然后死死地瞪着他,口里默念。晕啊!晕啊!你倒是晕啊!  这下从头顶红到脚跟了,“你……你到底要干啥?瞪我……”  舒颜接着又再接再厉地对他吐出一口红烟!死死地盯着他的反应!默念,晕!晕!晕!王八蛋!还是不晕!  陈大勇红着脸,最后吸了吸鼻子,老实地说道:“你嘴巴里是山鸡的味道!我同你的一样……”  “闭嘴了!呆子!”舒颜气得大吼,突然间将他甩开,“你不晕!我让你不晕!”她站起来,在洞里四周来回看了看,蓦地嘴角阴森地一挑,走到一处凸出的岩石壁上,单手伸出,只听“啪”的一声,硬生生地被她掰下一块尖硬的岩石下来。  然后,微笑着向陈大勇走去。  “你、你、你……干啥?”他再憨,也知事情不对头了!  “大勇!你过来!”她娇媚一笑,妖艳异常,声音酥麻入骨!  陈大勇却机灵灵地打个冷颤,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我才不过去!我……”转身,便往洞口跑去!“啊……”惨叫一声,陈大勇只觉后脑巨痛,眼前一黑,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舒颜将手里的石头一扔,用脚踢了踢一动不动的陈大勇,“哼!这下你总晕了吧!” 
 呼!长吁口气,蹲下身来,将他身子翻过来,撕开衣襟,露出胸前那块红色的胎记!舒颜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盘膝坐下,一手在胸前结印,一手伸出,停在那块
胎记上方。合上双眸,嘴里默念,缓缓地一股紫气笼罩在她周身,深夜,圆月当空,清亮的月光映照在洞口,突然,陈大勇胸前那块胎记竟然放射出红色的光芒来,
却全部被舒颜的掌心包裹住,并缓缓地吸入她的体内!而胎记也在逐渐变淡变小,直至……  “天亮了!快起来!”舒颜不客气地踢了踢睡得像死猪一样的陈大勇。  “啊……嗯……谁?”  蓦地惊醒,瞬间便翻身坐了起来。倒把舒颜吓了一跳,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终于醒了!起来吧!我们要赶回将军府!”  “你……”突然间想起昨晚之事,“你把我打晕了!”他又低头一看,“你又把我衣服撕破了!你……”  “你什么你!时辰不早了,快走吧!”  舒颜走出山洞,身后的陈大勇还在检查自己在昏迷之后,是否还受到了其他伤害!只有脑后还有些隐隐作痛外,其他地方倒是没缺胳膊断脚!松口气地拍拍胸口,幸好!幸好!没有被吃掉!再看山洞已经没人了,这才慌慌张张地追了出去。  在洞口外,却见舒颜紧锁眉头,沉思不语。  “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走?” 
 许久以后,舒颜终于慢慢地转过头,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那个牛鼻子老道去了将军府!你坏了我的好事知道吗……唉!”轻轻一叹,突然又笑了,“呆子!还发
傻呢!听我一句忠告,别再回什么将军府了!回家,老老实实地做你的猎人!或许你也能长命百岁呢……你我到今日缘分已尽,自己保重吧!”说完,嫣然一笑,伸
手在他脑门轻点了一下,身影立时化为轻烟,消失无踪了。  “喂……”望着四周空无一人的山林,陈大勇神情失落地抓抓头,怎么说走就走啊!蓦地,抬头望天,糟了!太阳都升那般高了,他得赶快回将军府!今天轮到他当差,霍大哥一定等急了。  不再想其他,疯似的向山下冲去。  刚由后门钻进将军府,便被霍同迅速地拉到墙角旮旯处!  “陈大勇!你终于回来了!兄弟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怎么一走就三天啊!出大事了!”  “三天?!”瞪大眼,他明明只在洞里睡一个晚上,不对,是晕一个晚上。  “嘘!小声点!”霍同捂住陈大勇的大嘴巴,四周望了望,见没人发现,这才安心!“府里出了大事!”他压低声音说道,“知道吗?将军新娶的那位夫人,其实是狐狸精所变!”  “啊!”都知道了。 
 “别叫!别叫!让人听到就糟了!”霍同再次像做贼似的东张西望一遍,“我知道你惊讶,可事实确实如此!起初将军也不相信,可那老道硬是将一个好好的大活
人变成了一条狐狸尾巴!你说这事悬不悬?而且少爷芦峰一直在找你,下令你一出现立即将你拿下。幸好,你是遇到了我!快快走吧!离开将军府……我也知道,你
是被狐狸精迷了神志,这事怪不得你的!可将军若想用你当垫背的,谁也反抗不了啊!谁让我们胳膊扭不过大腿呢!”  陈大勇只听到那句变成了狐狸尾巴,后面的话一律自动忽略,两手如铁钳般扣住霍同的肩膀,“发生啥事?那老道到底把她怎么了?快告诉我!快说!”  “陈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唉哟!你轻些!我说……就是昨天中午的事!夫人一踏进园中,脑门上便被老道贴上了一张符纸,顷刻间一个大活人就变成了狐狸尾巴!将军发了一顿脾气……”  昨天!昨天她明明跟他在一起!那是……替身!对了,昨天那位将军夫人一定只是她的替身!还好,还好!蓦地,他突然间大喝一声,骂道:“那该死的老道!不但将她打伤了!连个替身都不放过……”  “小声点!小声点!”霍同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要捂住他的嘴巴,奈何陈大勇身形庞大,而他个头又过于矮了些,要想制住盛怒之下的陈大勇还真有些困难,“不要命了!哎呀!你不要我还要呢!”  “唔……”嘴巴终于被霍同两只手牢牢地捂住!事实上是,霍同蹿上陈大勇的后背,双腿夹住他的腰。艰难地维持这个姿势许久,终于陈大勇安静下来,不再张牙舞爪。  霍同试探性地,慢慢地松开了手,谨慎地注视着他的反应,大有他再吼叫,便一扑而上的趋势。  陈大勇侧首,看他,“你这是干啥子?下来!” 
 霍同由他身上跳了下来,然后拉起陈大勇,一把将他推到小门外,“趁现在没人,你赶快走!你被狐狸精迷了神魂颠倒,不要命了,我还要活呢!快走快走!不
送!”哐啷一声,将小门关上。瞬间,门又打开了,“若你不走运被抓回将军府了,千万别说见过我!给你……”一锭大约八两重的银子扔到了陈大勇的怀中,“兄
弟我只有这么多了!保重!”哐啷,小门再次关上,这次再没打开过。  怎么又是保重!  将军府后门连接着一条小巷,的确无人!  走出小巷,在信城的大街小巷茫茫然地走了一个多时辰。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才发现原来已经过午了。找了家面摊坐下,要了一海碗打卤面,囫囵地大口吃了起来。  也算陈大勇命好,在城里逛了这么久,竟没一人认出,将他抓回将军府,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呢!  面吃完了,他还算听霍同的忠告,早早地出了信城,却不知该去哪!在路边寻了一处阴凉地儿,坐着发呆。何去何从,他也不晓得。  将军府他是回不去了。舒颜这会儿在哪?他无从知晓!那老道伤的只是替身,他也放心了!也许,她已经回山里了吧!无论如何,他短暂的从军生涯算是结束了!竟然比他的爹爹还要短,且数月来,日子过了稀里糊涂,不知所谓。  这事若论怪谁?自然是那爱管闲事的道长!他蓦地站了起来,决定了,就去道观!  只是他是由南门出了城,而道观却在北面,去道观的话,得窜过信城才行!心里想了想,还是绕路而行吧!  是以等他终于走到道观时,天色已然黑了!毫不客气地推开大门!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道观里竟然无人,蜡烛倒是点上了!他也没绕到后堂看看,直接走到摆放供品的桌子面前,拿起一个馍馍便吃了起来。  “怎么是你!”老道长推开门,一见是他,倒是怔了一下,“贫道还以为你被那狐狸精害死了呢!”  “哼!”陈大勇冷哼一声,也不理道长,又从供盘里拿出一个苹果,大口一啃,半个苹果进肚了。  “你怎么吃这个!这是供品,现在不能吃!”老道吹胡子瞪眼地说道。  “我饿了!”说完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整个苹果都吞进了肚,不对,核吐出来了!他又伸手取个苹果。  老道本想上前拦阻,但见陈大勇目露凶光,白森森的牙齿嚼着苹果,脸上却是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只得作罢。  “你怎么到贫道的道观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陈大勇将吃剩的苹果核扔到地上,“去将军府捉妖!害得我在将军府也待不下去了!”  “哦!这件事贫道知道,将军只是以为你与那妖怪勾结……”  “我才没有!”  “我知,我知!你与将军一样,受妖怪迷惑都是受害者!待贫道去于他说清楚,还你清白!”  “我不去!我就是要留在你这里!”憨人认定的事情,一般是无法轻易改变主意的。  老道一想也是,就算解释清楚,只怕将军也要拿他泄气,小命还是难保!这年头,唉,人如草菅啊!慈悲心一起,便也不再强求了!“那你便在此观留宿一晚好了!待明日贫道送你些盘缠,回乡下去吧!”  “我说了,我就留在你这里,哪也不去!”陈大勇倔脾气上来了,就地一坐,想想不对,伸手将旁边跪拜的蒲团拿过垫屁股底下,双臂前胸一握,瞪着老道,大有你奈我何的架势。  老道气得吹胡子,只可惜短了些,最后一叹,“罢了!罢了!你心志早已被那妖孽所迷,贫道就不与你计较了!待贫道收了那妖怪,你自然便恢复正常了!”  奇的是,这次陈大勇竟然没有反驳道长的话,只静静盘腿坐在蒲团上。  见他不吭声,老道又是一叹气,“你还未吃晚饭吧!别吃供果了,随贫道到后边去吃晚饭吧!”  “好!”他憨憨地立即站了起来!  吃罢了晚饭,陈大勇看了看冷清的道观,这才说道:“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道长呢?”  “哦!都被贫道打发走了!狐狸精向来狡猾,睚眦必报!这次与她交手才发现,那妖怪道行高深!我既然伤了她,以狐狸的本性定然会来报复于我!贫道不想伤及无辜,只能让他们去别处暂避一时,等……”  “其他道长难道不会捉妖吗?”陈大勇突然问道。  “收拾一般小妖倒是可以!但对付像九尾火狐这般凶悍之物,此观除了贫道之外,倒也没有第二人了!”  陈大勇闷声吭气地想了半晌,突然对老道说道:“那我留在道观做杂活好了!挑水劈柴做饭都难不倒我!”  “这……”  “就当给你做工,偿还欠你的银子好了!我不会欠钱不还!”  “那……好吧!”老道点了点头,反正观里的确有许多杂活要干,他跟妖孽待了数天,竟毫发无损!想来身上定带有奇物才是,让他留在观里,也不怕那狐狸精伤他性命!  见道长点头答应,陈大勇心中一喜,立即站起身道:“道长,那我现在就刷碗去!”然后拿起桌上吃剩的空碗,乐颠颠地走了出去。  老道笑叹:“唉!真是个憨孩子!”  却不知陈大勇心里转的却是另一番心思:如果她来找道长寻仇的话,岂不是又能见到她了!心里高兴着。  反正他来道观的真正目的,便是担心,若是道长不放弃一直追杀她怎么办?他要留下来!直至确认她真的安全了再离开!  睡梦中,突然间觉得有人打他的头,好痛!心中一怒,蓦地睁开了眼睛。  “婆娘……”  “嘘!”舒颜示意他噤声,笑意盈盈地站在床头。  陈大勇扑通由床上坐了起来,也忘了避嫌,一把抓住舒颜的手,激动地道:“真的是你!太好了!我听说你的替身被道长变成尾巴了!正替你担心呢!你没事吧!”  舒颜眼睛一眨,便道:“怎会无事呢!虽是替身,却也是我的心血幻化而成!这两日我的心口一直在痛!”  “痛!那怎么办?快找郎中看看啊!”  “笨!我又不是凡人!郎中又怎么能诊断出来?”她嗔笑道。  “那怎么办?还痛吗?”担忧地看着她心口的位置,下意识地想去帮她揉揉,又觉不妥,才不甘心地放弃。  “其实……有一个办法能治!”舒颜佯装不经意地说道。  “什么办法?”他急问。  “只要寻回那条尾巴就行!”  “尾巴!在哪里?我去帮你找回来!”性子太急,这就想冲出屋去,幸好,被舒颜拦住了!  “就在那老道的房内!”  “我这就去!”  “等一下!”怎么愣头愣脑的,“老道将它放在黑色木匣里了,上面封着镇纸,你撕下即可……还有,要偷偷的,别被他发现了!”  “好!”他点头,忽地想到一件事,“我帮你,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舒颜眸光一闪,问道:“什么事?”  陈大勇咽了一下口水,犹豫了一下,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别找道长报仇了!所谓那个什么……冤家易解不易结!等我将尾巴拿回来后……你与道长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好不好?”  舒颜表情奇怪地望了他一会儿,忽而一笑,“好!听你的!相公!”  一声相公,瞬间便把陈大勇的脸叫红了,别扭地说道:“我才不是你相公!”  “那你还婆娘、婆娘地叫我!”  “我……”  “我叫舒颜!以后就换我颜儿好了!”  陈大勇神色暗了一下,“舒……姑娘!”  舒颜笑道:“怎么一下子变得这般生疏了!叫我颜儿!”  不知为何,陈大勇脸色一沉,侧过头去,仍是倔强地低声说了一句:“舒姑娘!”将军叫过的名字,他才不会叫。  舒颜眨了眨眼睛,这憨子又怎么了?“好好!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吧!时辰也不早了!这道观里法器太多,待的时间久了,还真是浑身不舒服……我先离开了,你拿到后,就去那日我们夜宿过的山洞找我!”  “好!”他点头答应,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的身影在他面前消失。


舒颜百无聊赖地坐在洞口的岩石上,双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远处天边的夕阳,眼见着火球即将滚落山下。  唉,已经整整一天了,那呆子怎么还不来?莫不是被老道发现了吧!  忽又想起,昨夜与他相见的情景,禁不住吃吃笑了起来!本想对他施展媚术的,却不想那呆子明知她是妖怪,却也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事,如此真心诚意,而非为了占她身子的便宜,倒是少见的憨厚啊!  “姐姐倒是笑得开心!莫非已寻到避开天劫的方法不成!”  舒颜转首一看,微讶了下,随即笑道:“妹妹也有兴致,怎么离开雪山到我这地儿来了?”  女子白衣似雪,肌肤若霜,同样长着一张不似凡人的妖艳脸孔,只是与舒颜相比过于清冷了些。女子缓缓开口道:“唉,寻人而已!他走了,我下山来找他,算出姐姐的天劫将至,便过来看看了!姐姐若躲过此难,再修百年,便可位列仙班了!”  舒颜素手轻轻一挥,四周景致瞬间即变,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素手再一挥,亭中八仙桌上,茶水糕点摆放其上,隐隐茶香扑鼻。  “妹妹请坐!”舒颜引白衣女子坐下,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这才说道:“劳妹妹担心了!也不瞒妹妹,本来姐姐已寻到一位大富大贵之人,且身上的霸气足以帮我拦得住天劫,岂知世事难料,竟然被一个呆子和老道给搅了!”  白衣女子淡淡地说道:“姐姐莫气,我去杀了那两人便是了!”  舒颜笑道:“无妨,我会处理,只是有件事说来你也许不会信!那个搅了我好事的呆子竟然是一百年前拾我一魂魄的小榆树,不想投胎转世成人形后竟是那般憨呆有趣!”  “那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姐姐岂不是也要受到牵连!”  “没事了!月圆之夜我已将存于他身上的魂魄收回!现在他是死是活,我都不受影响!”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姐姐想到其他方法避过此劫吗?”  舒颜沉吟了一下,“我心里已有了打算,只是是否成功,尚未可知!”忽又无所谓地笑道,“实在躲不过,便再行修炼好了!不瞒妹妹,我已收集了数粒内丹!当真躲不过此劫,我便服下它们,增加几百年的修为不成问题!”  “怎可使得?!若是修为不够,稍有差池便会被内丹反噬!还是妹妹将内丹赠与你姐姐吧!你我同是狐类,也不会相斥发生危险了!”  “妹妹!我怎会要你的内丹,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舒颜眉一挑,问道。  白衣女子神情一暗,叹道:“我要内丹何用?他已经走了!修不修炼也没意义了,早早脱去这身皮囊投胎也是好的!”  “你怎可这样想!”舒颜脸一沉,生气地说道:“为了一个凡人,值得吗?那般心高气傲,唯我独尊的男人不要也罢!你若再为他伤神,我便立即取了他性命,彻底断了你的念想!”  “姐姐……”女子哀求地叫道。  舒颜心一软,“好了!我说的是气话,真要伤了他半根毛发,你非跟我拼命不可!”  女子闻言神情一缓,只听舒颜快言快语,又说道:“我们狐族修行,最忌动真情,你却偏偏犯了大忌!三百年前就为了情字,险些魂飞魄散!现在仍执迷不悟……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不会听的!”  “姐姐!好像有人来了!”女子忽然说道。  舒颜凝神一听,果然!应该是那呆子,玉手一挥,所有美景尽皆消失!白衣女子也对舒颜微微颔首后,消失无踪!  “婆……舒姑娘!”陈大勇一口气跑进洞中,也顾不上擦汗,见到舒颜便憨憨地笑了起来,“我拿来了!”讨好般地跑到舒颜面前,由怀中拿出那条毛绒绒的尾巴!有些不舍地摸了摸,这才递给舒颜!  舒颜接过来,笑道:“瞧你跑得满头大汗!口渴了吧!”她转身的工夫手里便变出了一碗水,递给陈大勇。  他憨笑地接过,仰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了!粗犷地用袖口擦了下嘴角。  舒颜问道:“那老道发现了吗?”  “没有发现,我很小心,等他离开道观我才去他屋中拿出来的……那个,你现在胸口还疼不疼了?”  “啊!”舒颜眨下眼睛,“不痛了!多亏了你!”  陈大勇憨憨一笑,眼中露出欢喜,“不痛就好!不痛就好!”  舒颜却突然间叹了一口气,沉静下来,见陈大勇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才接着继续说道:“心口不痛又能怎么样呢!大劫将至,只怕我的性命难保啊!”  陈大勇心一惊,“大劫!什么大劫?你快与我说说怎么回事?”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舒颜找个石凳坐了下来,沉默不语,急得陈大勇又冒出一脑门汗时,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我们狐族修行,每三百年便有一次天劫,以示上天的考验!只是每次天劫真正躲过之人却是少之又少!轻者被打回原形,要重新修行,重者魂飞魄散!”  陈大勇脸一下子白了,魂飞魄散!怎么可以!“那……躲不过吗?”  “本来只要我留在一个福厚、命硬、大富大贵之人的身边,天劫之时,他自然能帮我拦住!只是……”又是一声轻叹,“将军已经知晓我乃非人!这个办法自然也行不通了!”  蹲在她身侧的陈大勇震惊地望着她,忽地呼吸急促,双拳紧握,蓦地,使劲捶下大腿,站起身来,自责地说道:“都怪我!都怪我!我一直以为你要害将军,还想方设法地逼你走!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舒颜的眼睛眨啊眨,呆子!这次知道后悔了吧!哼,坏我好事!看陈大勇自责得恨不得自杀谢罪后,舒颜总算暂时放过了他,又开口说道:“你别急!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帮我避过天劫!”  “什么办法?再找一个大富大贵之人吗?我现在就帮你找去!”  “已经晚了!”舒颜说道,“离我大劫之日只剩下十日,天下间大富大贵人虽多,但若寻到与命缘相合之人却是少之又少!唯今之计便是借助一件法器!”  “什么法器?”  舒颜微微一笑,“八卦镜!”  “八卦镜……我见过!将军府门廊上还挂过,街上就有卖的!我这就进城给你买,你想要多少?”  舒颜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想眨眼睛了,这呆子,真想狠狠踹他两脚!不过现在有求于他,忍忍,她先忍忍好了!忍住火气,对他询询诱导!“一般的八卦镜怎么可以呢!若真如此简单我也不用在此愁眉苦脸了!”  “那要什么样的八卦镜?”陈大勇追问道,八卦镜不都是八个角一样的吗!  舒颜妖魅地一笑,说道:“老道胸前挂着的那个,道观的镇观之宝!唯有它才能帮我避过此劫!”  陈大勇离开之后,隐身在暗处听到一切原委的白衣女子又走了出来,峨眉微蹙,“姐姐!此法虽妙!危险却极大!手持八卦镜的人必须心甘情愿,拼死护你!尚有一点点胆怯便即神魂俱毁!”  舒颜微微一笑,“你也看到了!那人虽呆了些,却已被我迷住了,想来不会有事!成功避过此劫,若他死了,我便助他一道,来世投胎,我保他生在好人家,一生大富大贵!若是活着,我便抹去他脑中对我的记忆!同样让他富贵一生!”  “可是……”女子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开口。  眼见十日之期将至,陈大勇却仍然没有取到八卦镜!怎么办?他急得焦头烂额!道长不知怎么发现了他偷狐狸尾巴的事情,二话不说,将他轰出道观。  陈大勇憨性子上来了,认准了一件事,抱着柱子,死活也不离开!老道对付妖怪虽有一手,但对人,尤其是一根筋到底不听劝的陈大勇还是没辙的!且此人身强力壮!打不过,骂不走!  道长仰天长叹,大骂狐妖,毁人心志,无奈只得留在他观里住下了。  然后陈大勇在干活的同时,却是一直盯着道长的胸口不放,眸光都是绿的,盯得道长背脊发凉。  后来略一试探,陈大勇性情憨直,自然斗不过道长,这一试,道长知道了来龙去脉后气得咬牙,拼死也要护住胸前的八卦镜,因此数日来,陈大勇才没有机会得逞。  陈大勇本想发挥锲而不舍的精神,坚持到最后胜利,奈何时日无多,眼见着明天便是舒颜大劫之日,心急之下,一咬牙,一跺脚,拼了!  “陈大勇!你好大的胆子,放开贫道,放开贫道!”只见老道浑身上下像棕子似的被捆得结结实实。  陈大勇第一次做绑人的坏事,心虚地嗫嚅道:“道长,你别生气,我也是迫不得已!等此事了结以后,我自会向你赔罪!到时我认打认罚!”将道长胸前的八卦镜取下,生怕碰坏似的小心放进怀中。  “陈大勇!你这样做是违反天意,必遭天谴!”道长气得嘶吼。  “道长,我只是不想舒……姑娘受到伤害!我明日便会回来,给道长松绑,向你请罪!”说完,便往外走去。  “陈大勇!只怕你明日回不来了!”道长突然厉喝一声。  陈大勇脚步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笑道:“道长,你放心,我绑得不紧,等明日回来便帮你解开了!”  道长挣了挣,一点移动的空隙都没有,血脉都不通了,这还叫不紧!  没办法,大勇侠士毕竟是第一次绑人,轻重力道难免拿捏不准,谁让他以前都是绑动物来着。  “大勇,你被狐妖迷了心志,我不怪你!可有一件事,你定要知道!”道长急着说道,“你此去必是凶多吉少!那妖狐想用八卦镜挡住霹雳烈火,但需一不畏死之人手持八卦镜才行!此镜虽为镇观之宝,但天雷之火何等威力,到时只怕你要与之一起神魂俱毁!”  陈大勇瞪大眼睛,“道长,你骗我!舒姑娘明明说只要将八卦镜交与她便可!我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你还如此执迷不悟!那妖狐为了避过天劫,又怎会在乎你的生命!你……”  陈大勇抓了抓头发,突然笑道:“道长别气,我一定快去快回!”  摆好阵式,舒颜将八卦镜放置中间,又仔细查看,细细思索,见无丝毫遗漏后,这才轻轻吁了口气。  “这样就可以了吗?”站在阵外的陈大勇问了问。  舒颜没有回答,跳出阵外,走到陈大勇面前,“大勇!你是真心希望我避过此劫对吗?”  “那是当然!”  “其实,还需要一件事让你帮忙!”  “你说,我一定帮!”他笑呵呵爽快地答道。  舒颜邪媚一笑,“很简单!你只要手持八卦镜站在阵中间即可!”  陈大勇神情怔了一下,随即接口道:“好!我答应!只是……”他语气突然一顿,垂下头,许久才低声说道:“我答应道长快去快回的!”  舒颜一笑,“这个我自然知晓!等你帮我避过此劫,就回去啊!”避不过就一起消失好了!  陈大勇想了想走进阵中,拿起了八卦镜,突然又对舒颜说道:“你答应过我,与道长的恩怨一笔勾销!”  “是,我记得!”  陈大勇心一安,朝着舒颜憨憨一笑,随即盘膝坐在中间,怀里揣着八卦镜。  “大勇!一会天上若是打雷,不用害怕,只管举起八卦镜护住头脸即可!明白吗?”  陈大勇郑重地点了点头。  舒颜眸光闪了一下,望着陈大勇的方向,默默念了几句咒语。  又过了一会儿,舒颜见陈大勇一直严阵以待的样子,不觉得笑了笑,“不用紧张,到时你只要按我说的,举起八卦镜护住自己不听不看不想就行了!”  “嗯,我一定做到,帮你避过此劫!”正襟危坐,丝毫不敢有一丝放松,下定决心,一定要帮舒颜避过此难。  舒颜笑笑,正要开口说话,突然远处的天空传来一阵雷声,舒颜身形一僵,果真要来了!抬头望了望,眉头蹙紧,神情凝重,蓦地盘膝坐于地上,单手结印,开始默念咒语!  原来晴朗的天空被大片大片的乌云覆盖,天暗了下来!  在陈大勇眼中看来,这顶多是一场雷电交加的暴风雨而已。但随着闪电越来越频繁,雷声越来越响,陈大勇粗粗的眉毛也皱了起来,生平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坏的天气!天色昏暗得吓人,好似个巨口将人吞噬一样,的确有些胆战心惊啊!  莫非这就是舒颜所说的天劫!他转首想询问她,却见她神情凝重地默念着什么!相识以来,从未见过她如此严肃的样子,那鼻头的香汗……  随着一声震天的雷响,舒颜脸色灰白,身形下意识地轻颤一下。  陈大勇突然间明白了,她是在害怕!心中一痛,便站起身,想走过去安慰她!咦,怎么走不出去!面前好像多了一堵墙,看不见,也摸不到!只要一抬腿,身形便被弹回来。  陈大勇一急,正要呼喊,蓦地想起什么,捂住自己张开的大嘴巴,舒颜说过,让他待在阵中间,不要移动的,他怎么给忘了!该死该死!稳住焦躁的心神,他不再想强行冲出,只是站在原地,担心地望着舒颜!  “轰隆!轰隆!”雷声震天响!只听——“啪”的一声,远处直径足有三米粗的一棵参天大树被闪电击中!  “啊……”舒颜不自禁地惊叫一声,睁开眼睛,呆愣愣地望着那截被雷电劈中,仍然冒着火星的断木。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子,蓦地,抬头望他一眼。  陈大勇冲她轻轻笑了一下,喊道:“没事!别怕!”  紧接着雷声又响,突然间天边一条蓝色的闪电划破长空,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斜劈向陈大勇……  陈大勇下意识地举起八卦镜护住头脸,只听身边“轰”的一声响,在陈大勇身侧一米远的地方炸出一个焦黑的深坑。  咚!咚!陈大勇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咽了咽口水,真是吓人啊!  这时舒颜反倒不再发抖,只是眸光死死地盯着陈大勇的方向,脸色发白。  接触到舒颜的眼光,陈大勇那个怕字硬生生地咽进肚里,摇了摇头,又是嘿嘿一笑,“我没事!”  然后,接二连三地陈大勇的四周被雷劈中。  见此情景,阵外的舒颜反倒露出欣喜之色!  陈大勇本来也想高兴一下下的,因为雷声虽响,闪电虽厉,却是劈不中他!可是后来,他慢慢地发现,雷电劈中的范围在一点点地缩小!离他的距离一点点地缩近!每打一记雷电,皮肤上那种火烧般痛的感觉便会愈加地强烈!无论他将八卦镜举得再高也是无用!  随着一声闪电劈下后,陈大勇的耳边又响起一阵怒吼之声:“陈大勇!快快出来!否则你会被雷劈死的!”  他抬眼一瞧,“道……道长!”他怎么来了?不是被他绑得很结实吗?  “出来!出来!”道长在阵外不停地向他招手。  舒颜见到那处处与她作对的道长出现后,大惊失色!原打算施咒语将他打散,却发觉此刻的自己,法力全失。  舒颜又急又气,大骂道长:“臭老道!识相的就赶快离开这里!小心被雷电劈中,毁了你几十年的道行!”  老道不理舒颜的漫骂,只是焦急地对陈大勇喊:“快出来!快出来!真的会被雷电打中的!”  舒颜冷笑一声,“臭老道,你别白费心机了!”  道长指着舒颜骂道:“妖狐!卑鄙!以为将陈大勇困在阵中,就安然无事了吗?哼,待我解开你的困咒!”说罢,咬破中指,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一滴鲜血甩向阵中。  陈大勇只觉周围一阵气流滚过,身形踉跄了下,抬头一看,老道对着他大喊:“陈大勇,你现在可以出来了!快点出来!八卦镜的法力在逐渐消失,支持不了多久!快……”  “大勇,不要动!站在原地!”舒颜也急着大喊。  陈大勇转首看向舒颜,“我……”  老道又喊:“陈大勇!快出来!”  陈大勇头转过去。  “大勇!站在原地!”  陈大勇头又转过来。  就这样转过来,转过去。  “我……”正要说话。  突然道长闷哼一声,口吐鲜血,“救我……”  “道长……”陈大勇一急,便迈出了阵中。  舒颜惊叫:“大勇!别动!回来!”  “啊!”舒颜这一叫,陈大勇立即反应过来,慌张地转身,正要抬脚迈回原处……  瞬间一道凌厉的闪电劈过!陈大勇只觉眼前一阵耀眼的亮光闪过,接着脚尖处传来一阵巨痛。  眼睛一阵黑暗后,慢慢地看得清晰!蓦地,眼睛瞪大,露出惊骇之色!他若是自始至终站在原处,站在原处!那么……脚尖的疼痛让他明白!神情怔然半刻后,有些难以置信,头慢慢转向舒颜。  舒颜眸光复杂地变幻着,却一句话不说。  这时,一旁的道长突然说道:“陈大勇!这回你明白了吧!刚才若非老夫使计,只怕你已经命丧于此了!”  陈大勇的表情露出一丝茫然,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舒颜,嘴巴动了动,“我……”  蓦地,雷声又响,电闪雷鸣!  “啊……”舒颜突然惨叫一声,一道雷电生生地劈到她的身上!霎时,一阵紫光闪过,再看原处,哪里还有舒颜的影子,只有一只通体红毛的狐狸,窝在那里瑟瑟发抖!眸光惊惧地看着四周,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陈大勇出了阵中,阵式一破,雷电自然全部招呼在舒颜身上。  “舒姑娘!”陈大勇担心地走上前一步。  那老道身形却飘了过来,“快离开这,否则你也会受到波及!”  瞬间又有一道闪电划过……  “吱吱!吱吱!”狐狸将身子卷成一团,闪电在她身侧划过,“吱吱!吱呜……”发出类似哭泣的声音,眼神既恐惧又无助地望着四周。  陈大勇急道:“你快躲起来啊!”  “你还真是笨蛋!她明明是要害你,你还管她死活!一只卷毛畜生而已!哪有什么良知!快听我话,离开这里!”  “可是,我……”闪电再度劈了下来,狐狸发生凄厉的叫声。 
 陈大勇咬咬牙,突然大吼一声:“你别怕!我帮你!”说着,身形不顾一切地扑向舒颜,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紧紧地拥住,“不怕!不怕!闪电劈,就让它劈我好
了!我不怕!我替你挡着……”心里默念:老天爷!别伤害舒姑娘!要伤就伤我好了!求求你!放过她!放过她!老天爷!放过她!  狐狸两只尖尖的小爪,死死地抠进陈大勇前胸的肉里!尖尖的小脑袋埋进他宽厚的胸膛里!  奇怪的是道长却只是在一旁怒骂陈大勇是个大傻瓜,却并不上前阻止,短短只剩下几根毛的胡须翘啊翘!  或许是陈大勇不怕死的憨性感动上天,反正雷声在一点点地减弱,闪电消失,阴沉的乌黑的云朵,慢慢地向两旁扩散!天晴了!  狐狸的身子终于不再发抖,却仍窝在陈大勇的怀中不愿离开。  老道的身影在天气放晴以后,逐渐变淡,最后,他朝陈大勇无奈地叹了口气,便消失了踪影。  陈大勇四周小心地看了看,然后长吁口气,擦擦额头的汗,对着怀里的九尾火狐嘿嘿一笑道:“好了!没事了!”  火狐的小脑袋慢慢地抬起,两双乌黑的眼眸,晶亮迫人,又深邃难懂!蓦地,闪了闪,两只前爪搭到了陈大勇的肩膀上,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  陈大勇怕痒似的往后躲着,嘿嘿地笑,有些恋恋不舍地摸了摸火狐光滑柔顺的皮毛,最后将她放在地上,站起,“我要走了!”脚步有些微瘸,转身正要离开——  却见火狐“嗖”的一下,蹿上他的后背,伸出舌头对他的脖子舔了又舔。  陈大勇怕痒地笑了笑,“我真要走了……唉哟!”脖子出现一个浅浅的狐狸牙印,“你为什么咬我……唉哟……又咬……我真的要走……唉哟!又咬……”陈大勇最后发现,他只要一说走,狐狸便毫不客气地伸出尖尖的牙齿咬他。  陈大勇憨憨一笑,“我答应道长了!要快去快回!”仿佛一瞬间开窍了般,继续说道:“道长为了救我,灵魂出窍!可他的肉身还被我绑着呢!我得回去向他赔罪去!”  火狐瞬间安静了,然后跳下陈大勇的身子,微微侧首,仰着脑袋,眼睛深深地凝视着陈大勇。  陈大勇笑了笑,抓了抓头发,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嘿嘿!我走了!你……保重!”  直至他微瘸的背影一点点地消失,火狐才微微垂下头。  “恭喜姐姐!贺喜姐姐!”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火狐面前,绝色清冷的脸上难得出现笑意,“姐姐终于避过天劫!不出百年,姐姐定会修炼成仙!”  火狐静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妹妹!他为何明明知道了真相,到最后却仍然舍命护我呢?”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姐姐!那是因为那个傻大个子爱上你了!姐姐的魅力当真厉害呢!”  “怎么会?”火狐瞬间化身人形,皱了皱眉,“那呆子!就算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人他也会救吧!”  “姐姐的道行虽比我深,但对感情却如孩童一般的无知了!以姐姐的相貌,他爱上姐姐也属理所当然,但,既知你真实身份,还这般死心塌地的确实少了些!要我说,他也是个痴儿,傻痴……”  舒颜沉思了一会儿,想起陈大勇临走时,最后望她的那一眼,只是很平常,很普通,带着那股憨憨的笑意,为何她却觉得心痛呢!明明是跟以前一样的眸光,一样的眼神!  想着想着,不由得咳嗽起来。  “姐姐没事吧!天……瞧我这粗心,姐姐脸色这般苍白!姐姐是否受了伤?”  舒颜摇了摇头,“被雷劈到一下,幸好,我化为原形,倒没受什么重伤……能避过此难,当真要好好地感谢那呆子了!”之所以心痛,或许只是因为他救了她吧!  “那是自然!我们狐族,可是恩怨分明的!”白衣女子笑。  舒颜突然道:“妹妹!你说,我给他找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如何?他那呆样子,只怕一般的女子不愿嫁他呢!嗯……决定了!我不但要他今生大富大贵,还要他妻妾成群,比那人间的皇帝老儿还幸福,还要风光!”  “姐姐……”白衣女子神情一怔,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她总有一种错觉,姐姐真正的天劫并非雷劫,而是情劫!只是那个叫陈大勇的男子,想了又想,姐姐不是一直对面如冠玉的白面书生有好感吗?应该不会喜欢上那么憨直的人吧!


“道长,我把柴已经劈完了。还有什么活要我干?”陈大勇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憨憨一笑。  道长却被他笑得浑身发毛,急忙摇头,“没了!没了!”  陈大勇又是一笑,“哦,对了,昨晚下雨,听说偏殿的屋顶漏水了,这就去帮忙修修!”说罢,捋起袖子,找出梯子,就要往偏殿上爬。  “喂!不漏!不漏!”  道长违心地说着谎话。这时正好有两个老道过来,道长一使眼色,两人立即拦住陈大勇,还赔着笑脸,“不漏!不漏!屋顶真的不漏!”  陈大勇单手扶着梯子,表情怔了怔,“我只是想帮忙!”  两名老道一起点头,“明白!明白!”他们只是被他帮忙帮怕了。  自那日回来后,陈大勇真心诚意地向道长道了歉,并主动要求留下来,抢着干活!后来,那些离开的道士也都回来了,只是慢慢发现,他们手上的活都被陈大勇抢着干完了。每天除了吃和睡以外,好像无事可干,人都是懒惰的嘛,老道自然也不例外,若真如此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坏就坏在陈大勇要帮忙的心太诚了!举例来说,劈柴吧!他可以在一夜之间,劈满满一院子!这倒是好事,可是柴若多到院子放不下那就不是好事了!尤其是堆到香炉旁边差点烧起大火之后!  还有,挑水,八大水缸的水全部挑满!只是陈大勇仍不觉满足!道观里凡是能装水的地方全部装满了,连道长的夜壶都不放过!于是乎那天夜里,听到道长发狂的惨叫。  陈大勇也自告奋勇地当起了伙夫!只是大勇干活太过卖力,馒头做得太多了,为了不浪费粮食,观里每人都要吃下八个馒头!连陈大勇这般身强力壮的人能吃下五个大大的馒头都已经很饱很饱了,何况其他人要足足吃下八个!  自此后,观里的道长们,闻“馒”色变,闻“馒”恶吐。  道长若是训斥,陈大勇态度诚恳,表情无辜,笑容憨厚,保证一定改正。  打又打不得,说实话,也打不过。  道长也明白,陈大勇只是心怀愧疚,想尽力补偿一下而已!值得道长欣慰的是,陈大勇自那日之后,再也没有提及那火狐,仿佛忘记了一般。  见他不再受那妖狐迷惑,道长也放下心来。  为了观里的安宁,道长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陈大勇送走!在道长一遍一遍保证,一遍一遍地发誓说他欠的钱已经用活抵清了,所欠的情谊也还了,目前道长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他离开时,陈大勇终于郑重地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爬上了那偏殿,将漏雨的地方修复完善,这才放心地离开。  众道士,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含泪相送。  陈大勇受到感动,也虎目含泪!若非顾及男儿有泪不轻弹,真会嚎啕大哭起来,舍不得离开啊!  陈大勇见众人如此热情,正要说出心里话——在留下一段时间的时候——  老道长目光敏锐,立刻当机立断地关上了大门,隔绝了陈大勇尚未出口的话语。  陈大勇离开的当晚,又下起了大雨。  老道长正要吹熄灭烛火,上床睡觉,却听偏殿一阵巨响,“轰隆!”吓得险些跌下床去!鞋子都顾不上穿了,冒雨跑到偏殿。  其他道士也不比他整齐多少,还有光着膀子跑出来的!众道士被雨淋得湿透,眸光呆怔地站在偏殿门口,只见偏殿的屋顶,露出一个大大的窟窿!  众人欲哭无泪!本来好好的偏殿,只是漏一些雨而已!结果陈大勇一修,果然,好好的屋顶硬是塌陷了一块!呜呜,那个害人不浅的陈大勇,临走也不让他们安生,今夜又不用睡了。  陈大勇离开道观后,无处可去,本想回家乡,但一想到爹娘从小到大对他希冀的眸光,他不但未能建功立业,反倒逃了出来,总觉得无颜见爹娘。  听霍大哥说过江南是个好地方,湖光潋滟,烟雨朦胧,美得跟梦里的仙镜一般,便打定主意一路向南而行。  临行时,道长塞进他怀里的十两银子早被他花光了!实在无法,便穿进山里,猎些小兽到城里卖,凑些银子,再不行,有时跑到码头,干些力气活,就这样,走走停停。  这天,陈大勇途经一水乡小镇,摸摸身上的银子,只剩下几个铜板。看着田间处有农人插秧,想了想,或许可以在此找些农活干。将身上唯一一件破旧的衣裳整理一下,腰间用麻绳又重新系了一下,将闻风起舞的头发往耳后拢了拢,觉得自己的样子斯文一些了,这才向田间走去。  “少爷!少爷!你总算回来了!少爷……”迎面突然跑过来小厮打扮的年轻人,边跑边喊。  陈大勇怔了一下,叫谁呢?往身后一看,啊!只有一个年约五旬的老人家!他是少爷,那老爷得多大岁数?不觉得有些好笑。  正寻思着,不想那年轻人竟然停在他面前,仰起脖子,有些气喘吁吁地喊道:“少爷!少爷!”  少爷!陈大勇瞪大牛眼,指着自己的鼻头,“我是少爷!”憨厚一笑,“小兄弟,你认错了!我不是你的少爷!”  “少爷!你不认识阿富了吗?少爷你在跟小的开玩笑是不是?”  年轻人的眼神如此热切真诚,有一瞬间,陈大勇真以为自己成了富人家的少爷呢!  “我的确不认识你,我也没开玩笑!”莫非是这个年轻人得了疯病不成,陈大勇开始怀疑。  “少爷!是不是打仗时受了什么伤,怎么连小的阿富也不认识了……少爷!你不认识小的可以,但你不能不识得老爷与夫人啊!自你走后,老爷夫人可是日盼夜盼,就盼你回来呢!”说完,不由分说,拽着尚在呆滞中的陈大勇就走。  呆滞中的陈大勇被拽到一富宅门前,才算恍过神来!不过,见到门房,护院,丫环,婆子,一律张口叫他少爷后,不由得再次目瞪口呆,被这些人簇拥着往府里走去。  陈大勇呆怔地抓抓头发,难道他们都认错了人,都得疯病不成?啊啊!莫非得疯病的是自己?  “儿啊……”刚被押进前厅,一阵凌厉的尖叫响起,紧接着一花脸妇人扑了过来抱住他,“儿啊!娘想死你了!”  “娘……”你也不是我娘啊!陈大勇急得直揉眼睛,不错,她绝对不是他娘!  “咳咳!成何体统!还不过去搀夫人!”坐在正座的老爷命令婢女道,接着对陈大勇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瞧你这样子,在外面过得一定很苦吧!”  “呜呜!我苦命的儿啊!”被搀扶到一侧坐下的夫人开始嘤嘤哭泣。  陈大勇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叫道:“错了!错了!我不是你们的儿子!我不认识你们!”  “哇!”夫人开始嚎啕大哭,“儿子不认我了!儿子不认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啊啊!陈大勇额头的汗开始如雨般落下。  “胡闹!大勇!你连爹娘也不认了吗?”老爷瞪眼怒吼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大勇?”  “这是陈府,你叫陈大勇,难道我这个做爹的还会认错儿子不成!”  真的认错了!陈大勇心里说道。一个对他吹胡子瞪眼睛,一个对他嚎啕大哭!再看身后,厅门口,聚集的一大帮仆人,原来亲切的笑脸,陈大勇却越看越觉得诡异,目光一扫,还好,窗口没有人。  逃吧!一咬牙,朝窗口扑去。  耳边只听到,“儿啊……”  “少爷……”  陈大勇本以为窗外是空地,却不想入眼蓝幽幽,“扑通”一声,他结结实实地跌进水中,呜呜,救命!他不会水啊!哪个混蛋将湖水建在客厅边上啊!救命……  陈大勇成功地陷入了黑暗。  “少爷!少爷!少爷醒了!”  陈大勇睁开眼睛,见面前的还是那位把他误认成少爷的阿富,当即又闭上了眼睛!做梦,做梦,他还没醒。  “少爷哪醒了!阿富你骗我!幸好!我没去喊老爷夫人!”  对对!我没醒!我在做梦!阿富骗你!  “咦!奇怪!我刚才明明看到少爷睁开眼睛了!”  “儿啊……”又是一声凌厉的尖叫。  闭眼躺在床上的阵大勇不由一阵哆嗦,那个爱哭的妇人又来了。  “我儿如何?醒了没有?”  “禀夫人!少爷已经无碍!大夫说,这一时半刻就会醒过来!”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儿受了不少苦啊!你瞧这脚上都是水泡……”  陈大勇在吸鼻子,陈大勇在皱眉毛,痒,很痒!他的脚心很痒!啊!忍不住了。  扑腾!他坐了起来,瞪大眼睛,怒视那个让他脚心很痒的罪魁祸首。  “儿啊!你醒了!娘就知道!娘来看你,你一定会醒过来!肚子饿不饿啊!我让厨房给你煮了燕窝粥!舒颜呀!快去!给少爷端来!”  “是!夫人!”  陈大勇蓦地抬头,舒颜!吁!还好!不是!心放下来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不一会儿工夫,那个舒颜的婢女端着一碗热呼呼的燕窝粥回来了。  陈大勇也确实饿了,端过来几口就倒进了肚里,说起来,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喝这么贵重的粥呢!只是若问他燕窝粥啥味道,他是答不出来的!喝完了一碗,咋了咋嘴,不够啊!  夫人却没给他机会说话,接过空碗,“儿啊!喝完粥,你再睡一会儿!娘在这陪你!别怕!”说着,强势地将陈大勇推倒,并为他盖上被子,“睡吧!乖!闭上眼睛!”  陈大勇吓得立即闭上眼睛,他还没吃饱呢!如何睡得着,急得满头大汗。  “勇儿出汗了!快拿毛巾来,给他擦擦!唉哟,我苦命的儿哟!瞧瞧,这是受了多少苦啊!”夫人又是一篇带泪的感慨。  “夫人!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别累坏了身子!少爷由我们来照顾就好……你若是累坏了,少爷一定会伤心的!”  “嗯!也好!我一会儿再来看他!你们是小心侍候!”  “是!”  陈大勇松了一口气,那个所谓的娘亲终于走了。又眯了一会儿,听屋中并无其他动静,他便慢慢地睁开眼睛。  “少爷醒了!”  陈大勇一看,屋里只剩下那个叫舒颜的姑娘。  “我不是你家少爷!”陈大勇仍固执地想澄清事实。  “我知道!”  “啊……”陈大勇像遇到知己般,欣喜地瞪大眼睛,“太好了!我没疯!我就知道我没疯!是那些人疯了!才把我当成他们的少爷!”  “你适才一定没吃饱对不对?嗯!这有两个馒头,你先吃!”  “谢谢!”陈大勇高兴地接过去,两口一个,“这府里的人可真是怪!硬是把我捉来当少爷!我只听说有抓去当苦力、当长工的!不过,我可不是说你!”  舒颜微微一笑,“当少爷有什么不好!你还躲之唯恐不及!真是个呆子!”  陈大勇本来嘿嘿笑着,蓦地由舒颜口中听到“呆子”两个字时,神色一变,抬眼直直地看向舒颜,“你……”外貌不像,年龄也不一样啊!  “怎么了?”  “我觉得你像一个人……不对,一只狐狸!也不对!是人!”  舒颜吃吃一笑,“到底像什么?”  “我、我……你笑的时候有些像……”  “你说的像我的人到底是谁啊?她漂亮吗?”  “她是我……一个朋友!你们……”脸一红,笑呵呵地道,“都挺漂亮!”  舒颜不易察觉地撇下嘴,呆子!小时候分不清美丑,现在依然是瞎子一个。  “你在这好好待着!有吃有喝有人侍候,多好!晚些我再来看你!不要乱走……算了!反正你也走不出去!四周都是水!”  水!陈大勇跳下地,走到窗边往外一看,啊啊啊!真的是水!再一回头,见屋子里面已经没了舒颜的踪影!他不死心又跑到另外一个窗口,天爷啊,还是水,他就站在水中间的楼阁之上。  虽说江南水乡多,但也没必要哪里都是水啊!  陈大勇哭丧着脸,与湖水相面,直到感觉出眼晕,才将脑袋缩回来。  究竟怎么回事啊!他没进这个小镇前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间天地全变了呢?陈大勇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气闷得不行!不由自主地仰首啊啊叫了起来,以发泄心中的郁结之气。  “少爷!少爷!出什么事了?”  陈大勇猛然转过头,看着凭空出现在屋中的阿富,脸色一变,“你从哪里出来的?”  “少爷!阿富一直在楼下啊!”  楼下!陈大勇定了定神,看了眼阿富身后的屏风,走过去一看,果然,屏风后边是楼梯啊!陈大勇松了口气,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呢!  “阿富!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少爷!还有,为何把我关在四周都是水的地方!”  “少爷……”阿富突然眼中含泪,露出同情怜悯之色,“少爷不认阿富没有关系!可是少爷,你怎么把花园看成水啊!”  “花园!什么花园!明明就是水!不信你过来看看!”陈大勇一把将阿富拽到窗边。  “少爷,是花园,这四周根本没有水!”  陈大勇的脸色越来越差,瞪大眼睛,狠狠地说道:“你再看仔细些!”  “少爷!错不了啊,是花园!阿富在府中生活六年了!不会看错!”  陈大勇陡然将阿富松开,眼睛惊愕地瞪大!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一直在做梦吗?不然为何他身边会发生这般荒诞的事!他明明不是少爷!他的家明明不在这里!他看到的明明是水!为何?为何?难道他遇见鬼了不成!  我又没做亏心事,鬼为什么会来找我呢?他生平可是只遇过一个狐妖!狐妖!他猛地一拍脑袋,难道,莫非——  然后,陈大勇经过一晚上的冥思苦想,终于想通了!  幻象!这一切都是幻象!是舒颜使的诡计!那个叫舒颜的婢女其实就是狐妖!妖怪不是能随意改变外表的吗?对!就是她!  他真是笨耶!她们的眼神都是一样的,黑漆漆,亮晶晶,像把人都能看透一样。  陈大勇想通此事后,精神振奋起来,一把推开窗户,天还未亮,启明星远远挂在天边,望了眼楼下的湖水,还是眼晕。  把眼睛闭上,口里默念:“不是水!不是水!不是水……”单手一撑,嗖地由窗口跳了下去。  “扑通……咕噜!咕噜!”陈大勇喝了几口水,幻象!这是幻象!“咕噜噜!咕噜噜……”又喝了几口,呜呜,难道这真是水?惨了,救命!陈大勇再度昏厥!  睁开眼睛,腾起坐起,地,草地,不是水!愣头愣脑地四周望了望,这是哪啊?远处有假山、长廊、石阶、凉亭,没来过,莫非又是幻象!摸摸衣服!干的!但适才溺水的经历!好可怕!不自禁地打个冷颤。  “醒了!”  “啊!”陈大勇大惊回头,“你……你究竟是哪个舒……舒姑娘?”  舒颜微微一笑,“认出我来了!脑子也不笨吗?”说罢,一旋身,陈大勇只觉眼前一阵耀眼的亮光闪过,睁眼再看……  “啊……舒……姑娘!”陈大勇张口结舌。  舒颜一身妖艳的大红衣衫,黑色乌亮的长发直垂腰间,明眸大眼,小嘴微抿,绝色的脸上扬起一抹妖魅的笑,“还是这个样子舒服!既然被你看出来,我也不伪装了!”  “我……刚才只是怀疑!”是你自己迫不及待变身的!当然后半句话,生性憨厚老实的陈大勇是在心里说的!可是陈大勇忘了!他的脸上是藏不住什么心事的!  于是乎,舒颜一阵气闷,“……”  “你为何要骗我?”沉默中陈大勇突然说道。  “骗你!我让你当有钱人家的少爷,这难道不好吗?”  “哼!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全是幻象!”  “呆子!这可不是小小的幻象就能实现的!这水乡小镇,这堂堂陈府!这些老爷夫人,仆人,护院可都是真实存在的!”舒颜瞪眼道。  “那又怎么样?我……我不稀罕!” 
 “呆子!别不识好歹!我花了好大力气才修改了所有人的记忆!别以为你一句不稀罕就能了结!陈老爷与夫人至多还有一年阳寿,等他们归天后,这府里上上下下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而且陈老爷的财产不止于此,等他归天之前,会把所有的都告诉你!陈老爷年轻时,偶然得到了一批宝藏……”  “我说了!我不稀罕!他们有多少银子我都不稀罕!他们根本不是我爹娘!哪有为了荣华富贵就认别人当爹娘的道理!”陈大勇红着脸粗声吼道。  “呆子!你还有脾气了!”舒颜气得跺脚,狠狠地赏了他一记爆粟,“你以为我没想过你爹娘吗?只是他们福薄,禄浅!若擅自改变他们命运,只怕会缩短阳寿!”  陈大勇红着眼睛,“我……我说不过你!狐狸精都很狡猾!我知道我笨!你一开始就把我当笨蛋耍弄!到现在你还欺负我!”  “你……”舒颜从未想到她也有张口结舌的时候,“若非你帮我挡住天劫,你以为我会管你死活吗,我现在让你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何错之有?”  “我帮你挡天劫!是自愿的,不需要你报恩!我要回家!”  “你若真要回家的话,就不会一路朝南走了!你的家在北方!”  被一句点破的心思,陈大勇脸更红了,吼道:“那我也不要待在陈府!”  舒颜被陈大勇激怒了,眼中露出杀气,她毕竟是狐狸修化而成,生性凶残,本是诚心诚意帮他,不料他却这般不识好歹!她冷冷一笑道:“你不待也得待下去!从现在开始,这陈府就是你的家!你就老老实实地做陈府的少爷吧!”  “我……”  “你若不听话,也罢!我就捉了你的爹娘!当你的面将他们烤了吃了!”  “你、你……”  舒颜转身便走。  陈大勇突然说道:“我不该帮你!”  舒颜陡然转身,神情更冷更厉!眼中却又像藏着一团即将爆发的火,“你后悔了!后悔帮我挡天劫!后悔帮我!” 
 “我……我……”陈大勇被她的气势逼得步步后退,“我只是有一点点!你从一开始就戏弄我,逼我娶你!等我答应你是我婆娘了,你又成了将军的夫人!你为避
天劫,按理我不应该怪你!可你不该骗我,骗我……没有危险!其实你跟我说实话,我也会帮你的!你一直把我当傻瓜!我虽然笨了些,但我不傻……我都帮了你
了,你竟然还来耍我……”  “别说了!”舒颜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沉静下来,许久,“无论如何,你还是要留在陈府……”轻轻一叹,“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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