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碎》第11/84页
“不太乐观,两家人都做好了上法庭打官司的准备,医院不可能置身事外。”
“那你找了律师没有?”
高薇摇头。
骆敬之沉思一会儿,说:“那我帮你介绍一位信得过的律师,先咨询看看情况,至少不能影响你正常工作。”
高薇吁口气:“那就谢谢你了,其实我最信得过的人,还是你。”
骆敬之胸腔里像有什么东西狠狠摇了摇,面上表情却还是淡淡的:“不用客气,还不一定能帮上忙。”
…
骆敬之夜里回他跟长安的小家过夜,没去她爸妈家,两人没有碰面。第二天下班后,他才到长安的咖啡馆去,一进门就跟她撞个满怀,她手里的蛋糕差一点就落在地上摔个稀烂。
“怎么这么不小心?端着东西就走慢一点。”
他语气不好,一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像个态度恶劣、故意找茬的客人。
“对不起。”长安也吓了一跳,连声道歉,然而等看清了来人,又兴奋地笑起来,“敬之!”
昨晚在饭店偶遇时的那种感觉又直冲脑门,骆敬之有些不耐,拨开她抓住他衣服的手,看着她手中的盘子:“我说过多少次了,这种事你不要亲自做。”
“没关系,我能做好的。你看,蛋糕没摔,盘子也没摔。”她献宝似的把盘子捧到他面前,他却只是漠然地别开眼。
她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很多她以为能做好的事,不过是有人跟在身后为她善后罢了。就像这个小小的咖啡馆,是她的梦想国度,父母就倾力为她打造,美其名曰有份小小的“事业”也不错。其实算什么事业呢?从选址到装潢,再到联系供应商和工商登记,都是他拿主意和实际操作。正好那段时间他要从殷奉良所在的医院跳出来,翁婿闹了老大的不愉快,他帮着长安把咖啡馆开起来,投入的精力人人都看在眼里,他们也没话说,后来竟然也就松口同意他跳槽的事了。
长安看不懂账,甚至不会洗碗,咖啡馆步入正轨后迟早要请人专业人士做店长,她顶多凭借烘焙和冲咖啡的手艺做个小小的螺丝钉。小店能撑多久,谁心里都没底,但殷家家底殷实,她父母不怕蹉跎,他又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就当扮家家酒,只要她玩得开心就好,太投入就没意思了。
吧台有人朝他招手,骆敬之走过去,默契地跟对方拍了拍肩膀。
程东是他好友,两人是差不多同期进入医院的医生,骆敬之还长他两岁。两人同属外科系统,又是同期医生里最被看好的两把刀,程东专攻胸外,他则偏向肿瘤治疗,男人间的惺惺相惜让他们成了好朋友,后来又同时获得公派留学的机会。然而骆敬之却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程东去了日本,回来再遇,竟然还有机会做同事。
这小店离医院不远,开张后渐渐被医生护士们当做吃午餐和见面小聚的去处。今天虽然是他请程东帮忙,但要不是程东主动约在这里见面,他也未必到这儿来。
昨天的聚会和偶遇在心里留下的疙瘩,好像怎么都消不掉reads;。然而他看长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忙着兼任咖啡师和服务生的角色,见他来了,甚至留意到他偶然朝她瞥去一眼,都不吝热情地同他亲近,或是毫无芥蒂地朝他笑。
所以当程东说羡慕他安居乐业的时候,他心里是苦涩的。他宁可像程东夫妇那样,闹到天翻地覆,也好过娶一个吵架都吵不起来的太太。
他把高薇的事情跟程东一说,他就答应帮忙。程东的前妻莫澜是南城小有名气的律师,最擅长的就是医疗纠纷,两人虽然离了婚,但到底是有感情根基的,说帮忙也不含糊。
程东走了以后,他独自坐在吧台边,长安端上一份意大利面放他面前:“你们刚才忙着聊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你吃吧,不然晚上会饿。”
面不是她煮的,但她总给他加更多茄汁和双份的萨拉米。旁边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店员都朝他们看过来,似乎好奇他们这样的夫妻到底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他接过她手里的餐叉,金属柄身还留有她手心的温度。
“原来你也认识程医生,你们是好朋友吗?”长安问。
“嗯。”他埋头吃面,回答得很简练。
“他常来光顾,人很好的。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骆敬之的手停了停:“没什么,工作上的事。”
他也不懂是出于什么心态,跟高薇有关的事,他不想让长安知道。
“哦。”长安拖长了语调,有点遗憾的样子。他工作上的事,她肯定听不懂,也帮不上忙。刚才偶然听到他们谈话间提到高薇的名字,看来他们都是认识的,都是同事,真好。
骆敬之差不多吃完了盘子里的面,才问她:“你昨晚怎么回去的?”
“左时开车送我的。原来他也会开车,车顶还会收起来,像这样的……”她比划着,高兴地把昨晚兜风的经历讲给骆敬之听,却见他已经丢开了餐叉,冷冷地看着她。
“敬之,你怎么了?”她又说错什么吗?
“这个左时,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长安答完这一句,想到昨晚左时说男人喜欢独占,试探着,又带了丝欢喜地问,“敬之,你是因为我跟他一起吃饭,所以不高兴吗?”
“你为什么跟他吃饭?”
“感谢。”长安说不好,“他在巴黎的剧院救了我,他还教我坐公车……我请他吃饭,感谢他。”
骆敬之脸色更难看了:“你在哪里遇到这个人的?”
长安指了指角落的座位。
他于是转头问旁边两个年轻的店员:“你们见过这个客人吗?”
阿元和米娅都有些莫名,虽然长安很急切地磕磕绊绊地形容了一番,但他们真的没有留意过。谁让他每次都坐在被绿植挡住的角落位呢?第一回出现的时候他们也不在啊!
骆敬之仰头叹了口气:“我说过很多次了,在巴黎没有人救你,是你弄错了。不要再编故事,小心被有心人给骗了。”
长安急得眼睛都红了:“不是的,我没编故事……左时他是好人,他不骗人的!”
骆敬之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说了一句晚上还要值班,就拎起外套走了。
第十章
长安心里难受,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骆敬之相信左时是真实存在的人,而不是她想象出来的。
或者也不仅仅是这样,他们最近好像闹了很多不愉快,她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店里快打烊的时候,有外卖电话进来,点了猪扒焗饭套餐,指定送到两个街区之外的公寓。
米娅忙着赶回学校跟男朋友约会,已经跑得不见踪影,阿元也已经换下工作服准备下班。
长安让他先走,这单外卖她打算自己去送。
“我去吧,万一你不认识路,迷路了会害怕的。”
长安跟大多数女孩子一样,方向感不强,甚至还要更差一些,在稍微大一点的小区里也能迷路,之前送外卖时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又急又怕地推着车哭了,要不是有好心人送她回来,他们可能还得出去找。
可是焗饭要放烤箱现做,要花点时间,长安不想耽误阿元下班,向他保证道:“不会的,这么近,我认得路。”
阿元不放心,非要陪她一起去。这时长安的手机响了,是骆敬之打来的:“你还在店里吗?等会儿我开车过来接你,去医院看看你爸。”
她雀跃起来,原先那点闷闷不乐也烟消云散了。她对阿元道:“敬之来接我,没事的,我不会迷路了。”
她把外卖的公寓地址告诉骆敬之,跟他约好到时直接在小区门口见。
长安带着打包好的餐点,朝手中便利贴上写好的地址走去。
幸好离店近,连自行车也不用骑了,走过去就可以。
这是一处酒店式公寓,旁边是同一开发商的另一个楼盘,名字取得很像,院内却是不通的。长安从其中一个门进去,绕了半天也没找到对应的楼号,钢筋水泥大楼又都长得差不多,她果然又迷路了。
她努力安慰自己不要怕,可眼泪还是忍不住在眼睛里打转。手里的焗饭很快就会冷掉,客人会等得不耐烦,以后就再也不会光顾她的小店了……还有最重要的是,她跟骆敬之约好了的,到时他不见人,知道她又送外卖迷路了,会不会生她的气?
这样想着,她鼓起勇气,豁出去似的,拉住路上的行人问路reads;。平时她不敢这样做,是因为她的缺陷这样明显,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要么退避三舍地绕开,要么过后又回头指指点点。
好在这次遇到的阿姨很热心,大概把她当成是身残志坚的外卖员了吧,不仅给她指路,还把她带到了正确的大门门口。
虽然晚了一刻钟,但好歹还是送到了。长安乘电梯上了五楼,摁了摁门铃,心里不知多忐忑,怕客人肚子饿,或者干脆不要这份餐了。
来开门的人很高大,长安一开始还没留意,等看清了他的脸,才惊讶地叫出声来:“左时?”
左时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怎么你亲自送来?进来坐。”
她盯着他看,没有挪步。左时回身道:“怎么了?”
“你今天……没穿黑衣服。”不仅没穿黑衣服,也没有戴帽子,只随性地套了一件浅蓝色的线衫,运动裤,光脚踩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