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碎》第13/84页
可是骆敬之一直没有说话,唇抿成直线,心里像在想什么,却遥不可及。
回到家,她试着跟他开口:“敬之,我们……”
他却打断她:“时间不早了,你去洗完澡就早点睡,我还有些文献要看。”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索性在她没开口时就掐灭这个话题。
但上了心的事,长安没那么容易放下。她想不明白的事在心里像个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压得她动作也变得慢吞吞。好不容易洗完了澡,却发现忘了拿干净的浴巾和换洗的衣裳,只得在浴室里一声声叫敬之。
骆敬之搁下笔,推开面前的电脑,回身望着浴室门内那一片晕黄的灯光。那个熟悉而稚气的声音,像闷闷的锤子一样敲打在他胸口。
他拿着浴巾敲门,门开了,长安大半身藏在门后,头发随意地抓了一把束在头顶,白皙皮肤上还沾着水汽,微微颤抖着朝他伸手。
他看到她这个样子,我见犹怜,心底却在冷笑――是什么人教她用这种方式逼他就范的,也是她爸妈吗?
他将浴室门推得大开,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出来,顺势把浴巾搭在她身上裹住她。
“到床上去换衣服,小心感冒。”他故意忽略她耳后蹿起的盈盈香气,也不去看她胸前乍泄的春光。
她无知无觉,没有故意诱惑的意思,只是感激地看他一眼,眼睛湿漉漉的,还是像某种小动物。
他不为所动,趿拉着拖鞋回到书房,继续他刚才没做完的事。
他曾经跟长安交代过,他工作的时候,不管是在医院还是在书房,都不允许她去打扰。所以她很乖,自己换好了睡衣,就窝在被子里等他。
中途她悄悄拉开了床头柜抽屉,骆敬之把什么都收拾得很整齐,连保险套都统一放在一个白色的拉链小包里,每次用的时候都不忘取出来。
长安其实也是婚后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明白,敬之跟她做的那种事就是可以生孩子的,她一直都没怀孕,可能是因为她还没有长大,不够资格耐受疼痛,做小宝宝的妈妈reads;。
那么今晚过后是不是就可以了?只要他像往常那样……虽然也有点疼,但过后她就会怀孕的吧?
她拿了出一个小小的铝簿包握在手里,她并不是很懂这个东西的用途,但知道每次做都要用到的。有时他亲过她,揉得她身体都要融化了,才起身去翻找,动作急切,脸上好像还很痛苦的样子,她就想帮他,所以今天先准备好了,等着他来。
屋里有地暖,暖意升腾起来,人就容易犯困。她窝在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骆敬之洗完澡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抱膝蜷在床角的模样。
他明明已经叫她先睡不要等他,她居然还这样坐着睡着,也不怕着凉。
他倾身去扶她,想让她躺下来,她扭了一下,似乎不太乐意,握紧的手松开了,手心里的东西就落在了他的手里。
铝簿已经被她捂得微热,薄薄的一片,没什么分量,此时此刻摆在眼前却成了一个莫大的讽刺。
骆敬之不自觉地笑了一声,长安醒了,努力地睁了睁眼,还是有些惺忪:“敬之,你要睡了吗?”
他捏着手里的东西在她眼前扬了扬:“你拿着这个干什么?想做?”
长安有点羞涩,看到他逼视的目光又有点发怵:“爸爸说我已经长大了,我……我想跟你生宝宝,就算疼……我也不怕的。”
骆敬之脸上嘲讽的笑意在扩大:“所以呢,你就准备了这个,以为像平时那样,就能生的出孩子了?”
长安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难道不是吗?还是她又理解错了,夫妻间不仅是做这件事就可以有孩子的,或许还有别的……可是别的是什么呢?
骆敬之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发觉她是真的不懂,也没弄明白过这个小道具在他们之间起什么作用。
她跟他的隔膜,或许比想象的还要深。
他的手指攥紧,又慢慢松开,这样不遗余力地跟一个傻子置气,他自己可能会变成疯子。
他把东西扔在被褥间,敛起笑意,冷冰冰地向她宣布:“我们不能有孩子,我也没打算生。你爸妈要是再提这件事,你大可以告诉他们是我说的,如果他们有意见,非要你生,那我们可以离婚。”
长安刚醒,又被这番话震得晕头转向:“离婚……敬之,为什么说这个?我只是想生宝宝,我不要离婚。”
她在电视上看到过,也听人说起过,离了婚的两个人今后就不能一起生活了,甚至不会再见面。她没想过要跟骆敬之分开,如果他们之间不能有宝宝,还要失去他,那她还有什么呢?
她慌了,眼泪漫上来打湿了眼睫,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仿佛下一秒就真的要跟他分开似的,不让他走。
他正在气头上,她力气再大也不及他,三下两下就甩开了,只见她的眼泪扑棱棱落在被子上。
他的婚姻算什么?他的人生又算什么?已经认命了,妥协了,甘当一个笑话,苟且地这样生活着,现在又要生一个孩子来跟他共同承担吗?
不,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是他底线中的底线。
他抱起被子和枕头睡到书房的沙发去,王嫂不在,他跟长安难得回小家一趟,只有两个人的房子空荡荡的。不想跟她生孩子,他只要不碰她就行了,夫妻同一屋檐下分居,也没人能说什么。
第十二章
“长安……长安!”
齐妍叫了好几声,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长安才回过神来,抬头迷蒙地看她一眼,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看就是昨晚哭过了,也没睡好。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刚才说到哪了,还记得吗?”
齐妍仍像在诊室为她做治疗时那样耐心,并且不时回头看店里那个生面孔的高大男人。
天气已经入了冬,南城一个海滨城市就算不下雪,也渐渐有了寒意,他却只穿黑色衬衫和牛仔裤,身前系条黑色围裙,给到店的客人点单倒水。
他似乎喜欢戴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不容易看清眉眼,但齐妍认人很有一套,聚会那晚在饭店门口背倚车门等着长安的男人就是他,她不会认错。
长安说店里招了新人帮手,又说就是在巴黎救过她的那个人,语气里有欣慰,她能听出来。
“他叫左时,是个好人。”长安没有太多词汇形容一个人,在她的世界里也许只有这样简单的好和坏。
齐妍轻轻拧眉,依她的观察,这个新的帮手比她原先的店员都要勤力,做事毫不拖沓,却极有耐心。客人的任何要求都记下来尽力满足,有的甚至不需要写在菜单上,靠脑子就一清二楚,没上错过任何一份餐食。他不像是会在这种小店打工的人,可每样事情都很快上手,加上脸和体格大概真的不错,很多女性顾客买他的帐,只买杯咖啡也多待一会儿,下午店里居然都坐满了。
他要是真心打这份工,哪怕只是兼职,对长安来说也是好事,能帮她不少。可齐妍很清楚越是这样的人,越是难以掌控,你不知道他有什么背景,过去有什么故事,如今站在这么近的地方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当然长安是不会考虑这么多这么细的,只要一张身份证,一周的试用期,就可以决定录用与否。
她有更大的烦恼,让她哭肿了眼睛的,一定是跟骆敬之有关的事。
果不其然,问一句,她眼泪就要下来了,低头拼命忍回去,声音轻轻地说:“妍姐,我想跟敬之生宝宝,可是他说……我们不能有孩子了。”
齐妍怔了一下,这从何说起?
“为什么呢?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怕疼的,为什么……我们不能有宝宝?”
她还没说他提到要离婚的事,那个字眼对她来说太不可想象了,她连提都不想提,生怕从她嘴里说出来会应验似的reads;。
这个问题,齐妍不好自作主张回答她。夫妻俩没有孩子,原因五花八门,有的是不能,有的是不想;不能的那一部分当中还有一部分是生理原因,一部分是心理原因。究竟骆敬之说的是哪一种,她也不能妄下判断,毕竟这是人家隐私,两人还没熟到把这种事也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地步。但可以肯定的是,跟长安有没有长大,怕不怕疼没有太大关系。
齐妍不忍看长安这么难过,小心翼翼地问她:“要宝宝的事,有没有跟你爸爸妈妈说起过?”
“嗯,爸爸病了,想看到我生宝宝。”
原来如此,齐妍又理清一些头绪,想了想,对她道:“那么有没有去检查过身体呢,生宝宝之前都要检查一下身体哦!”
如果真的是他们小两口不能生育,体检一定会有所反应,她要开导也好对症下药。
这点长安倒是没想过,眨了眨眼睛:“那我要去医院吗?”
“嗯,如果你一个人害怕,可以跟你妈妈说,让她带你去。”
听说殷教授的夫人以前也是护士,带女儿去做孕前检查她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长安心里其实是挺害怕的。虽然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她从小在医院进出,甚至有时吃住都在爸妈的科室里,但后来得了病,没少到医院挨针,什么检查都做过,什么药都吃过,她也真是怕了。
左时见她打烊后还磨磨蹭蹭不肯走,就对她说:“担心我做不来清洁的工作,要亲自监工?”
长安摇摇头:“我不想回家,跟你一起做清洁,可以吗?”
他笑了笑:“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他不问她为什么不想回家,也不问她眼睛红肿是因为什么事,她说要留下来他就让她留下来,把咖啡机里的残渣留给她清理,其他要沾冷水的洗洗刷刷他来完成,最后的垃圾也由他扔到处理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