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病》第104/133页


  这时,门外响起一声斥责:“阿碧,你闹够了没有!”
  众人寻声看去,朱明祁扶着李氏走进来,指着朱成碧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在这胡闹!给我退下去!”
  “爹!”朱成碧跺脚道。
  “你还认我这个爹就去旁边坐下来!”朱明祁说完,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李氏帮他拍着胸口顺气,不由道:“五小姐少说两句吧。国公爷身子虚,不能再受刺激了。”
  “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话!”朱成碧看到李氏只觉得更碍眼,“爹,这个家如今都成什么样了!”
  朱明祁推开李氏,上前几步,狠狠甩了朱成碧一个耳光。那声音极响亮,惊得堂上的众人皆是一愣。朱成碧捂着脸,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哭着跑出去了。于文芝起身道:“媳妇出去看看。”
  朱明祁也没有反对,径自走到主座上坐下来,脸色惨白,好像一下老了几岁。屋子里静了一会儿,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七日之后,我会送母亲和景尧的灵柩回故乡安葬。”
  朱明玉马上说:“大哥,我和雅心与你们一同去。”
  朱明祁点了点头,好像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说话:“我们离开之后,家里的事情交给三个姨娘掌管。你们定要安分守己,团结一心,不要再给家里惹什么麻烦。”
  “是。”众人齐声应道。
  ***
  赵光中进了府邸,脱掉身上的斗篷交给丫环,走到花园里,看见母亲于氏带着赵阮在花园里头喝茶,便走过去行礼。
  于氏抬了抬手,笑着给赵阮用牙签插了一片杏仁糕,赵阮乖乖地接过去吃了。
  “母亲,儿子有话要跟您说。”赵光中看了眼赵阮,于氏便让丫环带她下去了。
  “你看她是不是好多了?”于氏望着赵阮远去的背影,满眼怜爱。
  “是啊,在母亲的照料下,妹妹的确是好多了。”赵光中也不知道话要从何说起,“儿子刚得到消息,景尧和大长公主,今天都没了。”
  “啪嗒”一声,于氏手中的杯子落到地上,抓着赵光中的手臂,急声问道:“你说什么?景尧他怎么了?”
  赵光中艰难地说:“自尽了。”
  于氏听了老泪纵横:“都是你!都是你让毓儿嫁了他,又让他们和离,还让毓儿嫁到东宫去,他小小年纪怎么受得了!我早就说过,我早就说过你这么做会受报应的啊!这下白发人送黑发人,幸而阿阮已经不知事了,否则怎么受得了啊。”
  赵光中扶着于氏说:“母亲,并非儿子狠心,而是景尧他……”赵光中觉得难以启齿,在于氏耳边说了一番,于氏愣住,随后露出悲痛的表情:“这都是做了什么孽啊。你得准备准备,于情于理,我们这里都该派人过去吊唁。对了,此事别让你妹妹知道。”
  “儿子明白。只怕国公府的人会因为毓儿的事,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的。”
  于氏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赵光中的肩膀,起身扶着丫环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十二点前能不能码出二更来。

☆、第114章 生变

  因为长公主和朱景尧的丧事,绮罗忙了好一阵没有空闲。前来国公府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连几个皇子和宫里都派人前来。赵家来人的时候,灵堂里的气氛异常紧绷,赵光中察觉到周围那不友善的目光,本想早早离去,哪知道朱明祁把他请到了花园中。
  朱明祁抬手道:“大哥,虽然我跟赵阮已经和离,但几个孩子,依然是您的外甥和外甥女。我们到底是一家人。”
  赵光中坐下来,回道:“这是自然。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此,母亲本来也要过来,我怕她伤心难过,就让她呆在家中。请你节哀。”
  朱明祁把一封信放在石桌上,示意赵光中打开。赵光中拆开之后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这是何人给你的?简直一派胡言!”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有人送到我这儿,也就会送到别人那儿。有人要借景尧的死大作文章,借机推太子一把,告他与毓儿早就暗通款曲,逼死景尧,败伦失德。我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大哥也得想个对策才是。”朱明祁仔细看赵光中的神色,没想到他滴水不露,脸上只有震惊和愕然。
  赵光中把那匿名信撕了,对朱明祁道:“你放心,此事我会与太子商量对策。你安心回乡守丧吧。”
  朱明祁欲起身相送,赵光中把他按在位置上,匆匆离去了。
  四平从角落里走出来,对朱明祁拜了一下:“国公爷回去休息吧。”
  朱明祁扶着他站起来,手撑着胸口:“希望将来赵家看在今天我不追究的份上,眷顾几个孩子吧。”
  “国公爷大义。”四平低头,恭敬地说。他知道国公爷这一生都在为了国公府而退让,而妥协。不仅放弃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自己的仕途,没成想到了今日,还要生生咽下大公子的死,真是太苦了。
  等到朱明祁他们离开京城,返回青州,绮罗才有空进宫看苏菀。
  在东宫的花园里头,绮罗遇见了赵毓。赵毓如今是太子良媛,东宫位分仅次于太子妃的女人,自然是打扮得珠光宝气,前呼后拥。她高傲地看了绮罗一眼,正要走过去的时候,绮罗在她身后说:“大哥的事情,是不是你说的?”
  赵毓停下脚步,掌心捏紧。这件事她并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一天在沐浴的时候,喝了点酒,就跟身边的宫女胡说了几句。哪知道后来事情越传越凶,朱景尧还因此丢了性命。她镇定了一下,转过身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说的?”
  “不是你,就是赵家。国公府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大伯父,难道他会不顾自己儿子的脸面,四处去说?你知不知道,流言是会害死人的!”绮罗想起大伯父一夜之间生出的白发,国公府众人遭受的嘲笑,口气便冰冷至极。
  “朱绮罗,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赵毓逼到绮罗的面前,勾了勾嘴角,“你以为就凭你,就能帮着苏菀把太子从我身边抢走吗?告诉你,做梦!”
  “实话告诉你,我原来并没有想让太子妃跟你争。只是她从小喜欢太子,我想让太子能对她好一些。不过……”绮罗也笑了,只是那笑容冷若寒霜,“赵良媛,但愿太子待你始终如一。告辞。”说完,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赵毓紧抿嘴唇,看着绮罗的身影,想起这些日子,太子与她谈话之间,总是会不禁提起太子妃,总是被她撒娇使浑给盖过去了。要不是她现在怀有身孕……赵毓眯了眯眼睛,转身道:“我们走。”
  绮罗到了苏菀的寝宫,苏菀正在认真地看书,看到冬非带着绮罗进来,连忙站起来相迎:“姐姐,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还好吧?可惜我身份特殊不能随便出宫,加上母后近来身体不适,我要在她身边侍疾,否则我就出宫去看你了。”
  绮罗摆了摆手:“没事,都料理好了。”
  苏菀拉着绮罗坐下,又让宫女上茶。绮罗看了看她的书案问道:“在看什么书?”
  “最近看的是《左传》和《春秋》,当中有些不大懂的,我都记下来了,还想着问问姐姐。对了,前几日我在花园里碰到太子,他跟我闲聊了几句,问了前阵子办的雅集的事情。我嫁进来这么久,他从没跟我说过这么多话呢。”苏菀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似乎只要是那人的一点点眷顾,就够她开心好久。
  冬非端了茶上来,对绮罗说:“可是太子还是专宠赵良媛。说来也奇怪,赵良媛明明有了身子无法伺候,太子还是天天去她那里,只偶尔宣召几个侍御女伺候。奴婢觉得一个男人就算再怎么喜欢一个女人,也不会一辈子就要她一个吧?肯定只是贪图新鲜呢。”
  “冬非,别胡说。”苏菀低斥了一声,“勇冠侯不就是独宠姐姐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是不可能。”
  绮罗笑道:“冬非说得对,现在赵良媛有孕,正是你的好机会。你趁着最近,多跟太子接触,早日怀上子嗣,才能坐稳太子妃的位置。我之前教你的舞,记住了么?”
  苏菀红着脸点了点头:“找机会我会试试看的。”
  绮罗离开东宫,正打算乘上步辇直接出宫,一个女官带着几名宫女走过来,躬身道:“贵妃娘娘知道勇冠侯夫人进宫了,想请您单独过去叙叙旧。”
  这么多年,宫里宫外,绮罗都没有见过这位传闻中的姨母,不知她为何忽然要召见她?但是既然贵妃娘娘有命,她也不敢违抗,只身跟着女官去了宣和宫。
  郭贵妃正在侍弄花草,一身宫锦长裙,头戴凤翅花冠,容貌妍丽,气质端华,脸上丝毫看不出年纪。她听到秋叶带着绮罗进来暖房了,也并不转身,让她们站了一会儿,给花儿浇完水才缓缓地走过来。
  绮罗忙跪下给她行礼:“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郭贵妃坐在榻上,抬手道:“起来吧。秋叶,赐坐,上茶。”
  绮罗坐在绣墩上,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世上有些人藏而不露,引而不发,最难琢磨。跟亲娘比起来,她这位姨母,虽容貌有几分相似,可是一眼却无法看懂。郭贵妃喝了茶,笑着道:“早先就想见见你,一直没得机会。一晃眼你长这么大了,我与你母亲也是多年未见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让屋里的人都退出去。
  “母亲原来住在京中,娘娘想见倒是容易,不过她现在跟父亲一道回乡守丧去了,恐怕三年之后才能回来。”绮罗回道。
  郭贵妃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事情,绮罗也不敢出声打扰。过了一会儿,郭贵妃看向绮罗,忽然倾身,声音却压低了许多:“我在宫中行事,自然要耳听八方。我得知,王贤妃的颐和宫那边,一直在寻从前宫中接生的老嬷嬷,你可知为何?”
  绮罗惶然地摇了摇头。她只知道王贤妃是秦王的母妃,枢密使王赞的妹妹,却不知道郭贵妃告诉她王贤妃的事情做什么。
  郭贵妃招手,让绮罗走到身边,用耳语般的声音说:“她怀疑皇上还有一子流落在民间,正在找寻证据。而当她一旦确认了那个人的身份,恐怕会对他下手。那个孩子,正是当年的萧贵人所生,比太子还要年长几月,是皇上的长子。”
  绮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般宫闱秘事,为何要告诉她呢?
  “回去提醒勇冠侯,要他多加小心。”郭贵妃握了握绮罗的手,绮罗惊得倒退两步,险些没有站稳。郭贵妃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林勋就是那个皇子?!皇上知不知道此事?林勋自己又知不知道?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郭贵妃,郭贵妃却点了点头,随即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绮罗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侯府的,只觉得脚步虚浮,脑袋里像被塞了无数的棉花。她怅然坐在书桌后面,思前想后,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告诉林勋,而且要如何跟他说。这件事,究竟有几分可信,郭贵妃忽然找她的用意,她一下子理不清。
  林勋入府的时候,一个侍卫拿了一个木桶子呈给他:“西夏那边快马传来的。”
  林勋拆开,快速看了两眼,难得没有一回府就去绮罗的住处,而是直接去了书楼。他提笔写信,用同样的木桶装了,让侍卫送出去。透墨在旁问道:“主子,发生了何事?”
  “武烈皇帝强占李宁令之妻,李宁令怀恨在心,正要谋夺皇位。”
  透墨错愕:“这二皇子之妻难道不是武烈皇帝的儿媳吗?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林勋看他一眼:“武烈皇帝凶悍残暴,自然不会顾人伦礼仪。西夏人本就有胡人的血统,那江文巧虽然是银扇郡主,名义上是李宁令的堂妹,可她不是照样委身于李宁令么?”
  透墨只觉得这些事情听起来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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