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全集已完结》第29/58页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争执声的子归跑了进来,见自家小姐脸色阴沉,床上那个又一动不动,嗷地一嗓子喊起来:“小姐?!你把他杀啦?!”
丁柔头一痛,冷冷瞪她一眼:“看看他的伤口迸开没。”
“哦哦。”子归抹抹嘴,又胡乱擦擦手上的油,便去掀钟嘉的被子。刚捏住被角,忽然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指捏住,吓得差点又叫出来:“钟公子?你无事吧?”
钟嘉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面色惨白,隐隐透着一股青色。他吃力地坐起身,望着窗前那挑无情的身影,心中一抽一抽地痛:“他对你说了什么?”
“这不用你管。”丁柔生硬地道,“我今晚就走,以后不会回来了。子归会留下照顾你,你就在此好好养伤,伤好后便回家罢!”
说罢,袖子一甩,径自走了出去。
这一下,就连子归都愣住了。她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盯着钟嘉,磕磕巴巴道:“钟,钟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家小姐要去哪儿啊?”
“她哪儿也不会去!”钟嘉狠狠一咬牙,推开子归,硬是颤巍巍地下了床。
第17章 第 17 章 无情
“丁柔!你站住!”他连名带姓地叫住她,“不准你再跟他来往!”
“我自过我的日子,爱往哪儿去便往哪儿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丁柔立在院中,微微偏了头,斜睨着他:“要你来管?”
钟嘉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似有大团淤血堆积胸中,闷得难受:“柔柔,你莫再胡闹了好不好?”他这话说得软,眼神也软了三分,带着三分的无奈,四分的心痛:“他害得你落到这步田地,你还去找他做什么?”
五年,五年了,离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五年的时光。两人既未婚嫁,亦非情浓。那日在山坡上他看得清楚,晏秋看她的神色不冷不热,没有一丝一毫亲密与爱恋。
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为了他都沦落到这般田地,他却与旁的女子言笑晏晏,实在过分!更叫人心惊的是,柔柔眼中时常有意无意地闪过浓浓的怨楚!
“柔柔,你听话,莫去找他!”
丁柔当即冷哼一声:“我们好不容易要在一起了,你偏拼命阻着,是何居心?”
这话实在冤枉!钟嘉苦笑一声,疲软地靠在台阶旁的廊柱上,无力地道:“旁人不知,你还不知么?我对你的心意……”
“哼!你对我什么心意?!”丁柔的声音忽的尖利起来,回转过身,满含讽刺地道:“当年你没有说话,现在更不必开口!”
她两眼如刀,字字剜心。钟嘉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当年……当年……”而丁柔看着他委顿的模样,愈发气得心口疼,袖子一甩离开了家。
钟嘉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嘴里再一次尝到了浓浓的苦涩,倚着廊柱滑坐在地。
他不过错了一次,却被她记得那样深,这些年来,不依不饶。他深吸一口气,避开了子归的搀扶,重新站起来。无论如何,他已经错过了一次,再不能错过第二次!
夜幕降临,无数的星光替代了昏黄的霞光。今晚没有月亮,硕大的星光点缀在深蓝的天幕上,一闪一闪,愈发显得明亮。
沁凉的夜风划过,夹杂着微微的水汽,拂过人的面颊,带来清爽舒适的触感。钟嘉倚坐在门前的廊柱,单膝屈起,仰望着头顶那片千年不变的星空,恍然想起了少年的时光。
那时,他与晏秋、柔柔尚未产生嫌隙,质朴的小镇上又没有那险恶的人心,时常相约出来游玩。许多个晚上,三人都钻过那又窄又矮的小小狗洞,偷偷溜出城外,躺在那条清澈又芬芳的小河边,枕着双手,口中嚼着随手揪起的草茎,说些放浪又恣意的话儿。
他秉性内敛,并不爱开口,因而大多时候都是静静聆听。那个时候,他每天都是欢喜的,甚至无人时嘴角也都是上扬着的。
只是后来,三人却渐行渐远了。他望着星空的眼神愈发透着渴望,如果人永远长不大该多好,少女依旧单纯活泼,少年依旧恣意飞扬,谁的心里也没有那样私密的心思。
他想起来那日,身量噌噌拔高至他眉梢的少年,倨傲地将一只花环递到少女眼前,叫嚷道:小妞儿,过来亲哥哥一口,哥哥娶你做媳妇。他下巴昂得极高,耳根子却红得通透。
他记得自己当时很慌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因而当她寻求自己的意见时,他胡乱点了头。却出乎意料地在她眼里看到一丝失望,他那时不懂,待得懂了,却已迟了。
随着夜色渐渐深浓,凉爽的略湿的风逐渐凝重。钟嘉一动不动地坐在石阶上,仰望着深邃的夜空,眼睛里飘过一团又一团雾气。
“又是一个好天气!”金灿灿的阳光所向披靡地穿透窗纸,撒了室内满地。子归一路走至门前,身上不可避免地落上一层金纱。她懒懒揉着眼睛,一脸飨足地嘟起小嘴,刚打开房门,便看见台阶上那抹浅青的身影,当即吓了一跳:“呀,钟公子?”
她先是一惊,旋即想到什么,从梦中带来的欢喜便淡了去。缓缓踱至他身前,担忧地道:“钟公子,你……守了一宿?”
她打量着他苍白的唇,微微凌乱的发,以及被露珠打湿的衣服,心中涌起些许痛楚。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又觉畅快,似是这些年的隐忍终于得了纾解。她暗暗在腕上掐了一把,又自骂一句,方整了脸色,真心劝慰道:“钟公子,你在这守着也无用,小姐她想回来时自会回来,我扶你进去吧?”
钟嘉身子不动,只僵硬地摇摇头:“子归姑娘自管去忙,不必管我。”嗓子沙哑极了,粗糙得好像干裂了一整个冬天的老树皮。
子归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由扯了扯他的袖子:“钟公子,你有伤在身,这般不爱惜身体,岂不辜负了小姐的一片心意?”见他微有触动,紧接着又道:“小姐她为了救醒你,亲自选药、配药,又衣带不解地守了你好些时候,若是公子伤势加重,岂不叫小姐的一番辛苦付诸东流?”
钟嘉恍惚一瞬,垂下头苦涩地笑笑,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就着她的手臂站起身来。然而坐得久了,猛然起身头晕眼花,看什么都是黑蒙蒙一片。于是又在子归的搀扶下站了一会儿,才向屋里走去。然而刚走上台阶,忽然院门被人敲响:“主人家?主人家?有人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