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全集已完结》第34/58页
子归远远近近、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将他打量数遍,又按了按他胸前的伤口,见他痛得一皱眉,不禁也皱了眉:“没换人啊,是本尊啊,怎的忽然间就不一样了?”
她还要伸手到他额头上拭温度,被钟嘉拦住了:“子归姑娘,在下真的只是想通了而已。”他已然很窘。
“哦,好吧。”子归料想他不会出什么乱子,便把药材给了他一部分,又指指汤锅道:“呶,自己去熬吧。”见他果然蹲下身子去洗汤锅,不禁又咕哝一句;“会煎药吗?”
“……会。”久病成医,说的就是他这种情况。他胎中积弱,身子又一直不大好,药吃多了自然而然也就懂得一些药理。至于熬药什么的,虽然往日里家中大多用不着他,他却早已驾轻就熟。
子归不大工夫便收拾好了饭菜,稀里哗啦往肚子里一倒,便抽过钟嘉手里的蒲扇,将他往一旁挤了挤:“去吃饭吧,我来收拾。”
钟嘉被她一撞一瞪,讪讪地抹了把汗,蹭到锅边端起饭碗,小口小口吃了起来。非是他矫情,也不是他想偷懒,而是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吃饭不宜太快。
他想早早养好身体,不再麻烦别人。
吃过饭后,子归便收拾收拾东西,将小屋里摞起来的扁筐一指,对钟嘉道:“呶,待会你把这些药材晾出去,好生看着。我走了。”
可怜她只是一个丫环,却被某个没有良心的主子欺压成了奴仆。她只是把自己匀给她三年,给她打打下手而已。没想到她倒是不客气,什么都扔给她。现在她巴上了姓晏的冤家,就把她忘了,现在连医馆都叫她来打理。
说起来她倒有些不明白,前些日子小姐还咬着牙,恨晏秋吝啬医药费,要千百倍的夺回来,怎么现在却把自个儿倒贴进去了?
她想不通,又觉得以丁柔的为人绝不会做那样的傻事。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说……子归眼皮一跳,脑中迸出一个惊骇的想法:难道她想嫁他为妻,然后不知不觉中干掉他,好继承他的遗产?
晏秋没有至亲,若自个儿嗝屁了,少不得把财产留给妻子一部分。而以小姐的手段,岂会容许晏秋有其他想法?到最后,晏秋的家产恐怕会全数落在她手里。
唔,子归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摸着下巴,想到晏秋死后落到小姐手里的钱财,口水就往下流。小姐这人不爱花钱,又不会花钱,到时候少不得要她帮衬。嗯……
只是为了这么些钱财,她就把自己的一生搭了进去,实在有些可惜。
不过怕什么?女人嫁给男人不就是想找个依托么?到时她有了家产,还怕后半生无依无靠?随便认个孩子养老不就行了。再说,到时候若实在想男人想得紧,买两个小白脸入赘不就好了?
钟嘉不知道她脑子里有这些个离经叛道的想法,不然非气死不可。他看见她软趴趴靠在门前的廊柱上,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探问道:“子归姑娘?你还有什么吩咐?”
“哦,没了没了,这就走。”她说着便向外走去。不料刚刚跨出院门,便险些跟迎面而来的丁柔撞上:“小姐???”
“小姐小姐,您怎么回来了??”子归惊喜地看着她,一面狗腿地搀上她的胳膊,一面冲院子里喊:“钟嘉!你心上人回来啦!!”
她一时得意得忘了形,说话便没了分寸。钟嘉却没在意,怔怔立在屋下的台阶上,看着对面朝思暮想的人儿,失了言语。
“胡说什么!”丁柔狠狠瞪了子归一眼,在头上重敲了一记:“这么大的姑娘了,却总是冒冒失失,不知道稳重一点!”
“小姐!你怎么一来就训我?”子归委屈地瘪了嘴,往钟嘉那里瞅一眼,脸色极差地低下头:“这还当着钟公子的面呢,你就旁若无人地训我!”
“你刚刚说了那样的话,难道我不该训你?”钟嘉面上乍喜还愁的神色让丁柔很不是滋味,仍旧揪了子归说道:“我是你家小姐,你对我无礼些也就罢了,总归我要护着你。可是钟公子是什么人?你说那样的话,岂不是唐突了人家?”
这样明显的亲疏之分,让钟嘉的脸一下子白了,制止住还要辩别的子归,缓缓走下台阶:“你一声不吭地走了几日,子归不知道有多挂念你。可你倒好,一回来就训人!”
子归便捉着她的衣袖,扯晃道:“就是,小姐就爱训人!”见丁柔面色一紧,连忙住了口,做了个鬼脸逗她道:“啊对了,小姐吃过早饭没有?灶还热着呢,我再去给你做些?”
两人决口不提她回来做什么,还会不会再走。可是他们不提,丁柔却是要说的。她深吸一口气,强迫着自己看向钟嘉的眼睛:“六月初八,我大婚。到时候你来送我。”
六月初八?大婚??钟嘉眼前一黑:“你,你……真的要嫁给他?”再者,他毕竟是外男,有何资格送她?他心中一颤,被浓重的悲哀包裹住,“你想我做你的亲族?”
以他的年纪,做不了她的叔父,做她的哥哥却刚刚好。丁柔也是打的这个主意,点点头道:“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咱们抽个时间,把亲认了吧。”
子归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小姐?你怎能如此狠心?”
丁柔偏过头去,并不看她。如此一来,子归更加着恼:“小姐你是铁石心肠吗?你怎么能这样对待钟公子?他一心喜欢你,为了你差点送掉性命,今天早上还被你气得伤口裂开,你现在又来捅他的心?你怎么能这样狠毒?你是看不得他好,非逼得他死了才干休?”
丁柔心中一揪,心知早上那件事情实是她故意而为,不免觉出些愧疚。可是她那样做是为了他好,长痛不如短痛,她不后悔。
于是冷冷看了子归一眼,随后看着钟嘉硬邦邦地道:“你好好养伤,到时背我上轿。”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子归气得直发抖,也顾不得主仆名分,指着她的背影就骂道:“丁柔!我从不知你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早知如此,当初我就是死在路上也不肯让你救!”
丁柔充耳不闻,纤纤背影不多时便消失在院外。子归一看更加来气,只恨不得扑上去拽她回来,叫她在钟嘉跟前叩两个头,然后一生一世服侍他!
而她转过头来,就看见钟嘉紧闭着眼睛,右手紧紧按着胸口,面色青白。她气不打一处来,更加郁闷:“公子!您就是个泥人的性子,也该发发脾气吧?小姐她这样对您――”
钟嘉睁开眼,漠然地看她一眼:“子归,她是小姐,你是下人。”意思却是嫌她逾越,多管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