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灰剑全集Zei8.com》第32/47页


次日清晨,殷浮白终于离开了居住两载的深沉雪,他起得很早,是时袁乐游仍在屋中,不知是未起还是刻意不出来。他便也没有叫她。只在湖畔一棵高大白杨树里削下一块树皮,在树干上留下字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亦同。袁姐姐,只愿明年此日,依旧能见到你。

尽管心中有着对袁乐游的一分牵挂,也有着“究竟何人想要雇杀手杀我”的诧异,但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比回家更为重要。

两年未曾步入江湖,江湖上的一切似乎依旧没有什么不同,但说到变化却也并非没有。在殷浮白途经一个小城下来打尖的时候,便听到路边两个少年人在讲话,一个问:“要学剑,投哪个门派最好?”

另一个少年道:“论到剑术虽是昆仑第一,但昆仑派的道士眼睛长在额角上,六大剑门规矩又太重,统不如沧浪水。他们派里出了一个小剑圣,剑法必是高明。我又听闻他们的门主能干美貌,待人也公平。”

第一个少年便道:“你说得有理,我也正是想投到沧浪水门下。”

殷浮白在一旁听到,面上忍不住微笑,又听得这两人对严妆甚是推崇,心中泛起许多自豪得意。

吃过饭,他在街边看到一家店面,其中有一只汉玉镯子,古色斑斓,韵味十足。他心中暗想:这只镯子若买给妆姐,她定然喜欢。

那只汉玉镯子价值不菲,他几乎是倾囊而出方才买下。结果这下坏了,他继续走了没几天,身上已经一贫如洗,只得拉了坐骑,到附近的集市上去卖马。寻了个角落刚刚站定,忽听身后有个极惊讶的声音:“这是……殷护法?哟,你怎么上这地方来了?”

殷浮白不由也怔了一下,却是因为那人这一声称呼。

他这个总护法的头衔,还是当年与龙在田严妆上泰山顶时,严妆为了给沧浪水充门面而信口诌的,说来龙、严二人平日里叫他“小白”,沧浪水的弟子叫他“师叔”,一般江湖人则叫他“殷公子”、“殷少侠”之类,这“殷护法”三字,还真是头一次耳闻。

他转头看过去,见身后站了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张脸生得极长。殷浮白虽想不起他的名字,这张脸却觉十分眼熟。那人反先笑了:“殷护法,我是常路修,你不记得了?”

殷浮白“啊”了一声,想起当日昆仑山下那个口不留情的剑客。这人说话虽然难听,却曾在玉虚峰顶为沧浪水讲话,忙道:“原来是常先生。”

常不修笑道:“可别这么说,我也是沧浪水派的,说起来殷护法你还是我上司呢。”又诧异地围着他转了一圈,一眼扫到马身上的草标,“嘿,这怎么说,古有秦琼卖马,您殷护法也卖上了?”

殷浮白惭愧道:“我身上没钱了。”

常不修甚觉诧异:“堂堂一个兵器谱榜眼,竟然身上没钱?这可是怪事一桩,来来来,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坐坐聊聊。”

殷浮白却也诧异他方才所说“我也是沧浪水派”一句,便随着常不修一起来到附近一家酒楼,找了个雅座坐下。

酒菜未上,常不修先忙不及地问道:“殷护法,这两年你都到哪里去了?严副门主四处寻你,我这次出来,也是听她吩咐找你来着。”

殷浮白心中惭愧:“我这两年在外闭关练剑。”

常不修道:“闭关就不能捎个信?这一年严门主找你都找疯了。”

也只有他这种口无遮拦的人才能这般对兵器谱榜眼说话。殷浮白不觉他语气有什么不对,反是心中更增愧疚。便低下头道:“原是我错了。”

常不修刺人刺惯了,一语既出,心中多少也有些惶恐,当日殷浮白在玉虚峰顶冲冠一怒可不是来假的,未想对方竟坦然认错。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也是,没听说过闭关还能捎信的,理解,理解。”

这几句话说下来,两人倒觉亲近了许多。这时酒菜上来,二人吃喝,殷浮白想到心中疑惑,便问道:“常先生,你怎么也加入沧浪水了?”想一想这句话似易误会,又改口道,“你是何时加入沧浪水的?”

常不修倒觉奇怪:“怎么,殷护法你不知道,当日里在玉虚峰顶我便加入了,不然怎么为你们说话?”

殷浮白更是奇怪:“什么?”

常不修道:“那时我们初到玉虚峰,第二天一大早,严副门主就来找我,说要与我打个赌。若我输了,就要我加入沧浪水,在玉虚峰顶万一遇到事情便要为自家门派说话。我原是不应,但被她三绕两绕,一激之下还真就答应了和她比剑……然后,我就输了。”

沧浪水三人之中,严妆剑法不及殷浮白,内力不比龙在田,而常不修虽然嘴损,论其剑法实在也是颇高明,不然不会被邀请到玉虚峰顶。这一场比剑思想起来,实是凶险。殷浮白回忆当时情形,那时众人跋涉一夜来到峰顶,自己去崖边看了日出,严妆当时也应是极为疲累,却仍是为了自己与沧浪水,去寻了常不修定这赌约。想到这里,他心里愈发自责。

常不修感叹道:“这位严副门主,可真是思虑周详,胆大心细。她是怕沧浪水势单力孤,才找上我的。现在想来,当日那鸣蝉卫家的卫长声为沧浪水说话,怕也是因为她的原因。当日里我赌输了进沧浪水,心里原本是不甘愿的,可这么两年下来,我也不得不对这位说一个‘服’字!”

殷浮白默默不语,只倾了一杯酒下去。

两人吃了一番酒。常不修知道殷浮白是因银两用尽方才卖马,便硬塞了银子过去。殷浮白此刻恨不得一日千里飞奔回家,便也没有拒绝。

他一路飞驰,到了沧浪水切近。正行在路上,忽听得有人在身后喊:“小师叔,小师叔!”这声音甚是熟悉,他回首一看,见得却是秦兴。又有一人与他并辔而行,竟是那昆仑派的弟子云荒。

秦兴忙下马行礼:“弟子见过师叔。”又急急道,“师叔您终是回来了!前几日接到常先生消息,二师叔欢喜极了,门里弟子也都盼着您呢!”

那云荒也下了马,抱腕行了一礼,眼神里还有几分倨傲的影子。

殷浮白心下感动,但终究还是忍不住道:“这位小道长……”

秦兴忙道:“自上次品剑大会之后。昆仑剑派已与我派交好,两派来往,如同一家。弟子与这位云荒道长也成为好友。”

说来有趣,云荒为人倨傲,武功又高,秦兴第一次与他打斗也还罢了,第二次败他却着实令云荒心服。在这两年之内,两人又交手数次,两人一个傲气,一个沉稳谦抑,真应了那句不打不相识,反而交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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