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禾戈全集》第12/37页


其实,那个时候,哥已经决定考研。朋友也好,我也好,出国也罢,上研也罢,各人都匆匆开始为将来打算。大学走近尽头,前途还一片朦胧,惶恐着青春就这样散场。决定考研是对自身的考验,他说或许一直将就着,从来都没有真正努力过。父母养育至今,依旧为自己操心。功课一般,工作难找,与其畏畏缩缩,不如抵死拼一场硬仗。北大法硕,跨专业,又是全国顶尖的学校,如果考上,前途无量。

在过道的阳台上,他小心翼翼,犹豫地看着我,猜测着是否会笑他不自量力。卑微的出身,像我们这种学校的人,对北大一向是景仰的。光辉闪耀,高悬空中,或许是我们渴望而不可及的。至少对我而言,它华丽得像一场白雪公主的童话。

想考就去试试。一直觉得,只要你真心想得到一样东西,下了狠心,是没有做不成的。北大,听上去似乎遥不可及,只要决心已定,就去的成。

哥问我,你真的觉得我能考上吗?

点点头,信任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骗他,也不是安慰,而是内心深处真的相信这个自己选中的男子有能力去实现他的梦想。魄力与坚持,是自己下得一个赌注。虽从未眼见他认真做过一件事,但冥冥中,相信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才能那么坚定的喜欢。

叮嘱着,不要告知他人,哥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秘密的透露原需要足够的勇气,欣喜于他对我的信任,又猜测着其中的原因。因为喜欢,还是把我当成亲密的兄妹。

那以后,极少见他。主动短信问候,也少有回复。说着复习,要全力以赴,只怕他以此为借口,把我推远。如果是喜欢的人,愈艰难时,愈会并肩依靠。对我回避,是未曾亲密到那种程度,还是他真的心无旁骛,只争朝夕。

不管结果是哪个,隐隐地感觉出,自己对他的感情得不到同等的回应。

尹天弛,并不喜欢我,至少并不及我对他的感情。

嘉影说,凡是女子,在爱情面前均是盲的。多少喜欢,多少厌恶,难道心心相惜真会无法洞察。怕只怕,知道了,却不是想要的结果,所以闭着眼睛,傻傻地等候。或许她说的对,我只是傻傻地,等候在原地,听他开口真切地告诉我,他并不喜欢。因为等待,好过失望,好过空洞地一天挨过一天,好过绝望。

不久后,收到丽君的一封信。

她说上次相聚,箫雪在她面前流泪。分手将近一年,并未真的放下华生,劝她亦是枉然。虽知意义不大,愿我能多开导她,关心她,不要总是陷在回忆的伤口中,无法释然。

自责,对于朋友的疏忽。只当箫雪能轻易放下,却不想一切只是她伪装出来的坚强。在家乡空无一人,对父母也无法述说感情的伤害,只能咽着苦水,独自承担。感情的负累略有领教,热恋过的她又如何能够说放就放。箫雪,也是性情中的女子,柔如水,又硬如刚。对别人温柔,对自己苛刻,所以绊在伤害中,无法重新接受感情。

打了个电话给她,说了许多事。工作初定,只是实习并不如意。枯燥的小学生活,经常要给孩子补课,老师之间又是是非纷争,疲累不已。不想签约,不甘一辈子这样营营所所,但是师范出身,又能做什么。父母希望自己接受这份平静的生活,但是还没有开始,已经厌倦,将来又如何改变?

问起华生,她说你还是知道了。最近夜里经常想起他,想起以前两个人,开心的日子。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要放弃我,既然过去已经过去,为什么连现在都要放弃?盛阳,或许他真的给了我太多快乐,所以忘记亦需要许多眼泪和时日。

说好还是朋友,只是联系不多。

我问箫雪,如果华生回来,是否愿意重新接纳。箫雪说,他不会回来,要让自己信服,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在电话那头,她声音变得沙哑,我亦不好再问。答案是肯定的,既然不能相忘,就是还有机会,我知道箫雪对于华生还是心软的。

匆匆地挂断电话,决定探探华生的口气。知道两人的感情,第三者不该插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如果还有一丝希望,我愿意替箫雪讨回来。多事也好,无聊也罢,多年朋友,不能坐视不理。

华生接到我的电话,颇为意外。半夜,还未入睡。说起箫雪,小心地探问她的近况。我问华生,当初分手是不是为了箫雪,不想她难过,因为不能给她全部感情。

如果箫雪并未因此解脱,是否他应该负责。华生哑然,以为分手后箫雪很好,却不知这么久她根本不能忘怀。难过,跟我一样,因为忽略了她的真正感受。自责,因为伤害源于本身。并不愿责备华生,只是想告诉他,箫雪现在还是难过。如果尚留感情,为了她重新开始,复合并不是丢脸的事。就算为了她,也应该回头,也应该对感情勇敢,不再退却。

那一晚,相信华生失眠。他说谢谢我,告知箫雪的真相。也许一直以为为了她好,却不想她因此受到更多的伤害。会把感情想得更清楚,然后跟她交代。不能做出任何保证,但是会认真考虑。最后他说,盛阳,箫雪有你这般朋友,真是幸福。

祈祷着,希望他们能破镜重圆,梦里又看到箫雪对我好看地笑。隐隐地觉得开心,为朋友尽了一点力。总是相信,两个人之间应该坦白。

跟嘉影说起这事的时候,责备了我。她说是分是合,都是两个人的事,第三者干预并未见得是好事。如果他们的感情深得真的能够复合,又岂需你从中牵针引线;如若不然,就此暴露箫雪的内心,只会另双方都苦恼。嘉影说,我真的不了解感情。想象和现实是两回事。或许,我应该自己谈一场恋爱,才能明白其中的许多无奈。

果真,等啊等啊,还是没有盼来想听的好消息。

直到有一天,箫雪来电,她说华生联系了她,还说我给他打了个电话。盛阳,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们之间的事没有那么简单。华生不可能回来了,你又何必强求着他去自责。即使担心,他亦没有勇气和我重新开始,所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愧疚地对她道歉,是我又徒增了一道伤口。对不起,箫雪,只是希望你开心。

两个人在电话里笑,她说,谢谢你,这么多年了,知道你和丽君一直都关心着我。在异乡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孤单的时候就对我说,让我们彼此安慰。朋友嘛,不就是同甘共苦的。

笑得眼泪都差点流出来,想起以前,我们四个死党,做什么都要凑一起。暑假来家里玩,看《泰坦尼克》,一起哭得用完一卷纸巾,然后盯着彼此红肿的眼睛,笑成一堆。初中的季节,还不知爱情为何物,一起玩闹,一起为考试发愁,一起挥霍手中大把大把的青春。多么令人怀念的岁月啊,淌进记忆的长河,如今只能远远地观望。

2.

夜里开始写小说。

搬张方凳在昏暗的楼梯过道里,一写就是两三个小时。半蹲着,披一件薄衣,实在受不了就垫着报纸坐在水泥阶梯上。铅笔摩擦在纸上,发出悦耳的钝重,写写停停。半夜的宿舍楼安静下来,整个空间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可以安静地思考,任意地想象,可以哭笑。

回去时,通常都是半夜两三点了。周边都是熟睡的呼吸声,小心翼翼地跑到洗漱间梳洗。躺到床上,手脚冰凉,无法即刻入睡,索性继续铺展小说。写了一个可怜的女孩,把感冒药当成安眠药,大量服用。无法接受一个残破的家庭,孤僻无依,等待着爸妈重新去爱她。即使最后碰到了能珍惜的男子,亦在父母的重新接纳下追随入天堂。

嘉影说,我写的故事太过悲哀。既然得到了爱情,为什么不能好好生活。过去的,就该释怀,毕竟人还是有许多继续的理由。太过悲伤,就像你的心,阴暗不断积累,快乐只能远离。嘉影希望我写些快乐的故事,轻松的,圆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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