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校对版作者酒狂》第10/142页


  小虎气恼的对着胡不归嗷了一声,极为不满意他又这样来介绍自己,随后对着这盏古怪的青灯挥挥手爪,算是打招呼了。那青灯也欢快的鸣响了一声,围绕着小虎飞舞起来,小虎顿时戒心全无,跟青灯嬉戏起来,最后甚至摊开肚皮任由那青灯缓缓的降落在它柔软的肚皮上。
  也不知道是小虎还是胡不归,一声响亮的咕噜声在空旷的山洞里响起来,不断地被扩大。胡不归这才觉得饿得要死了,愁眉不展的对小虎说:“我们再找不到出去的路,我看我们就会饿死在这里面了!都怪师叔胡扯八道什么有无数宝贝,害得我们困在这里出去不!”正在清虚殿的天玄真人突然一阵毫无来由的哆嗦,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却不知何故。
  那青灯听了胡不归此言,却清鸣一声,飞了起来。胡不归道:“小青,你干什么去?”那青灯在半空中晃动着,示意胡不归他们跟着自己。胡不归和小虎便跟在青灯后面,朝着山洞深处走去。来到山洞一角,小青继续朝上飞去,胡不归和小虎攀上岩石紧跟其后。大约向上爬了十余丈,几乎快要道洞顶了,却见那巨大岩石后面有一道缝隙,站在地上却是看不到,此刻登上巨石方才发现。小青在前,向那缝隙缓缓飞去,胡不归他们也跟着走了过去,那缝隙本不甚宽,胡不归勉强可以爬进去,却是行动极为困难。倒是小虎跟着青灯轻轻松松的往缝隙深处钻去。胡不归跟着它们一路艰难的往前挪动着,身上衣衫被岩石挂得破破烂烂,大腿胸口都有刮破的痕迹,显出一道道血痕。一直往下钻了二十余丈,才到了底,却有俯身向前爬行。有极狭窄处,胡不归便连发几个掌心雷,打掉一些岩石棱角,然后钻过去。就这样又爬了三十余丈,缝隙渐渐宽阔起来,一路斜斜的向上而去,到最后终于可以看到前方隐约可见的天光,胡不归与小胡同时欢呼起来。
  胡不归欢呼的叫道:“哇!小青你可太厉害啦!”说着抓住小青便猛然亲了一口,然后也不顾全身颤抖的小青,率先朝洞口爬去。小虎怜悯的看了看全身不自在的小青,心道:你这回可惨了,这小子只要一高兴,逮谁亲谁!随即,小虎又想起这小子在自己脸上胡乱亲吻的情景,想起那瞬间便布满自己脸上的口水,不由得后脊梁一阵发冷,和依旧在哆嗦着的小青一起颤颤悠悠的爬出了山洞。


第一十五章 回山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山谷里,呼吸之中全是清冽的空气,仿佛全身毛孔都舒张开了一般,胡不归变成一个大字躺在山坡上,望着明净的天空,从黑暗的山洞中出来再看见这一片青天,恍如隔世。身边是同样摊开肚皮晒太阳的小虎,在他们上方是收了光亮的小青,悬浮在他们头顶处,轻轻迎风飘动。
  他们三个出了山洞之后,就在这山坡上晒太阳,享受着脱困后的愉悦。胡不归眯起眼睛朝四周眺望,突然吓了一跳,原来这山谷竟然是青城山的禁地――后山。
  随后几个家伙鬼鬼祟祟的从后山偷偷溜出来,一路上幸好没有遇上看守后山的若隐师叔祖,否则只怕是难逃责罚了。几个家伙没命的朝碧云峰跑去,一直跑到碧云峰上才爬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自己去了青城禁地。胡不归皱着眉头想:“该怎么跟师叔说呢?难道要跟他说自己不小心摸了三清天尊的屁股然后被天尊一发怒打到后山的山洞中去了?不行不行!哼,这个破师叔又来阴我,我也不妨跟他胡说一通就是了,就说我跑到碧云峰来睡大觉了,可是小青不能让他看见啊,否则他问我小青是哪里来的,我可又回答不上来了。”想到这里便望向小青,自言自语的道:“要是小青能变小一点就好收在身上了。”
  小青在空中轻轻一旋,转瞬间便小了许多。胡不归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小虎也是一般张大嘴巴,像两个白痴一般望着小青。胡不归突然有道:“还能再小点吗?”话音未落,小青便又旋转着小了许多,一直变成一只甲虫大小方才停住。胡不归喜出望外,捧着小小的小青道:“小青,你真是太厉害了!”
  小青闻言却电光一闪,躲到了小虎的耳朵后面,胡不归一愣,却不知道小青这是怎么了,好像很害怕自己一样。而小虎看到小青为了躲避那小子的充满口水的吻,一副狼狈逃窜的样子,而胡不归还傻呆呆得在发愣,再也忍不住,笑得满地打滚,发出一声声怪嚎。
  胡不归把小青收进怀中,然后带着小虎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老霄顶。一上老霄顶就直奔厨房而去了,两阵旋风冲进去见什么吃什么,顷刻之间,却见厨房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便好似一群饿鬼刚刚洗劫了青城山的厨房重地,狂吃一通之后,胡不归还不甘心,硬是又拿了两个生萝卜,这才挺着肚子离开回房睡觉去了。等火头道人老张走进厨房看着这惨不忍睹的厨房,不禁打吃惊,直吓得火头道人老张以为来了什么妖怪,连前面道士们送他的镇鬼灵符都掏出来贴在门口。
  小虎正趴在一个大萝卜上狂啃,而胡不归一边啃着萝卜一边道:“你这个小虎真是古怪,竟然连萝卜都啃,实在是太不像一只小猫了!”却突然听见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胡不归嘴上叼着的萝卜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欢呼一声冲了上去,抱住了进来的人,又是一通狂啃,却被来人躲闪着推开了,来人竟是卓不凡,脸上笑容和口水并存,尴尬与欣喜兼而有之。小虎瞪着眼睛心道:还说我呢,你更是什么都啃,连人都不放过!你才是古怪之极呢。
  胡不归拉着卓不凡的手道:“小桌子,你回来啦!你刚刚回来吗?”
  卓不凡也是高兴得点点头,原来那日在瞿塘峡破了那妖人的灭神灯后,众人又在四周山野中细细搜查了一番,却再也没有发现妖人迹象,便互道珍重,分手而返了。此刻众位师长、师兄都在前面清虚殿与掌教真人汇报详情,而卓不凡给师傅请安之后,便焦急的四下张望。看着心爱徒儿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心下正自高兴的天玄真人一看便知:“我刚才看见不归那小子刚刚回房去了,你去找他吧。”卓不凡立即谢过师傅,朝这边奔来。
  胡不归拉着卓不凡央求他讲讲这几天的经历,卓不凡便将这几日的经过一一讲给胡不归听,只听得胡不归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兴奋,直叹息自己没能去成,错过了一场好戏。又说要是再看见那妖人一定帮卓不凡将他打扁。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清虚殿上掌教真人天玄道长表情严肃地望着天韵等几位师弟,受伤的天竹道人已经被人搀扶下去养伤了,其他受伤弟子也都各自医治疗伤去了。天玄真人道:“这次的事儿透着些古怪,若巫冥宫那边只是一个幌子,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力,却为什么在巫冥宫作诱饵的实力都不弱,而瞿塘峡那魔教妖人却只有九个护灯使者护卫?按照巫冥宫的实力,必会派出众多高手抵御天雷和防御你们的袭击,怎么会只有寥寥九人?此为其一。另外根据你们所说,那施法炼制灭神灯的妖人很像是血屠青石镇的元凶,这又是一个疑点。难道说他并非是魔教中人?而巫山一事则是他故意陷害巫冥宫,使我们正教与巫冥宫互相火拼,他既可坐收渔人之利,又可以不受阻挠的炼制灭神灯,事后又可把炼制灭神灯的事推到巫冥宫身上,此为一石三鸟之计,若是这般,此人心智却是极高明了。但不知道此人是何来历,与魔教余孽又有何渊源。”
  天韵道长起身道:“那人一身修为不但极高,而且极为怪异,身上既有浓重的妖气,却又并不像是妖类,且似乎还刻意隐藏了一部分功力,那隐藏的气息倒是有些像魔教的魔气。”
  天风道长也道:“这妖人修为确是深不可测,上次在青石镇,我与杨兄弟联手施为,拼命一击之下,我二人心脉齐断,他却在隐藏实力之下才略受了些伤,若不是看我们已经将死,只怕是要杀我们只是轻而易举。”
  天玄真人道:“也或许他是魔教余孽中的某个长老。先前魔教解体,四大护法各领一支,巫神道创立了巫冥宫,而厉刃山则是创建了魔刀堂,还有薛如河创建了血魔殿,佘蝎心创建了万毒门。据说四派互有勾结,却也暗中个怀鬼胎,都想要一统天下魔教,因而暗中纷争不断。若是这般考虑,这妖人便或许就是魔教余孽,为了削弱巫冥宫的实力而出此毒计,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天韵众人道:“掌教师兄所言极是,此番可惜让他逃脱了,留下此人,只怕是后患无穷啊!实在是师弟们无能!请师兄责罚!”
  天玄道:“这也不能全怪你们,是我们估计不足,没有估计到对手如此狡猾,更不该只派你们几个去,累得天竹师弟受伤,我这个做师兄的也有莫大的责任啊!但是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制止了那妖人炼制灭神灯这种凶物,也算是大功一件。只是可怜了那些妙龄女子,便这么惨死在妖人手上,实在是可悲可叹,无量天尊!”
  众人都合掌道了一声:“无量天尊!”至此,巫山一役算是告一段落,青城山各支门人也都在这次战役中体会到了修为的重要性,临战之时,生死仅在刹那间,修为略高的便可杀敌活命,纵使不能杀敌,只要炼得内丹原神,便是肉身被毁,也可像那个昆仑派的师兄一般飞回师门,从长计议,也不会落得形神俱灭的惨状了。于是,此后青城山人人奋发练功,一时间练功风气大胜往昔,却是几个长辈道士所始料不及的意外收获。
  而新年便在一群群打坐练功的道士那悠远绵长的吐纳声中悄然而至。整个青城山边只有胡不归一人四处游荡,就连厨房的火头道人老张也每日打坐炼气,以防灵符失效,再有山鬼妖魔进厨房偷吃东西阻挡不住,自己也可有逃脱的本钱。虽然修道之人清静无为,但在每年的新年也有些道场祭祀或是庆典活动,至少也会准备些较平时丰盛的菜肴,而今年的新年活动便被青城山上这股修炼风潮所淹没了。
  卓不凡自从回来之后便整日练功不辍,难得与胡不归一起聊天厮混。胡不归倒也每天练功,只是进展缓慢,一年过去,身上十二经脉才通了九条,而继续的修炼却打通了不少的络脉,将那已经打通的九条经脉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古怪的真元循环。胡不归却也不管那许多,也没有人来指导他如何修习,他便按照师傅的八字箴言随心所欲起来,哪里能通便走哪里,虽然经脉未全通,却也使丹田中的真元壮大了不少,由原来的铁丝一般的真元变成了涓涓细流。
  见得众人都各自修行,没人理睬自己,胡不归无精打采的在青城山上游荡,小虎却因为饱餐了几顿肉食,近来反而情绪高涨,每到夜晚便招呼胡不归出去猎食。胡不归今日掌心雷大进便是靠了每日夜晚出去打猎所次。大年初一的上午,胡不归带着小虎上了天师洞。望着为青草掩映的洞口,胡不归不由得思念起师傅天痴道人来。他对着被众多符咒封闭的洞口说道:“师傅,你老人家可好啊?徒儿这一年在天玄师叔门下过得还不错,吃得饱穿得暖,徒儿每天都有肉吃,天玄师叔待徒儿也很好。小虎也很乖,只是睡觉打呼噜很讨厌。今天徒儿便要去天韵师叔的清流山了,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出来呢?你在里面有没有吃的?若是大便会不会出来解手?希望你老人家早日练成清虚天,早日出关,我们再在一起逍遥快活!”说着满眼全是期待,虽然言语中多是胡说八道,却也是感情真挚。若是天痴道人听见也会微微一笑。
  胡不归突然想到,自己师傅一个人在山洞里这么长时间了,身边又没有一个人,若是练功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如何是好呢?想到这里便再也坐不住了,他急忙朝山下奔去,一路跑到掌教真人天玄道长面前,对他说了,请掌教真人一定要进去看看他师傅是不是平安无事。搞得天玄真人哭笑不得,却也为胡不归这一番孝心所感动,道:“放心吧,不归,以你师傅现在的修为便是寻常天雷他也可以接上几个,更不会自己把自己练出毛病了。反倒是我们轻易进去,说不好打扰了你师傅清修,反倒会坏事儿呢!再者说,咱们青城山的修炼法门一般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最多也不过是毫无长进而已,你便安心到天韵师叔哪里去吧,清流山也有很多好玩的事物呢,你不妨去看看。”就这样连哄带骗得好容易说服了非要进洞看师傅的胡不归。
  当天下午,胡不归便背着行李到了清流山。这一年来,每日挑寒泉水都要来这里,现在已经走的熟了。胡不归还是一幅邋遢样子,背后是胡乱裹着的被褥,腰上是那个脏兮兮的酒壶,身傍是同样邋遢成花猫的小虎。两个家伙摇摇晃晃的爬上了清流山。却见清流山一众道士也是个个打坐练功,顿觉分外无趣,丢下行囊,便带了小虎上山游玩去了。


第一十六章 幽会
  空山寂寥,白云悠悠,一转眼春去秋来,季节更替,时间转眼过去了六个年头。山上野花开了又谢,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轮回。
  山道上,一个身材粗壮、面容炯黑的少年带着一只邋遢的白猫摇摇晃晃的朝山上走来,却是长了六岁的胡不归和几乎一成不变的小虎。这几年里胡不归已经依次从天玄到天韵、天风、天龙、天兵、天竹各位师叔门下转了一圈。每年到了新年的时候他便会到天师洞外胡乱说上一通话,期待着师傅早日出关。一晃六年过去了,那天师洞依旧是洞门紧闭,寂静无声。
  这几年里,青城山各支也都领教了这个古怪孩子的种种令人啼笑皆非的举动,而胡不归虽然本领低微,修为极浅,却也是青城山最为逍遥快活的一个。
  几位师叔原本也都看在他们师兄天痴道人的面子上打算悉心教导胡不归,都拿出自己的本领来教授。在天韵道人那里,去的第三天上,天韵道人便送给胡不归一支玉箫,并教他吹奏。天韵道人由音韵而感悟天道奥妙,所以他这一脉弟子人人都学了一门乐器,法宝也多为乐器。整个清流山时常仙乐不断,百鸟鸣和,松风轻响,确有超脱尘世的仙家风范。但自从胡不归去了以后,那仙乐之中便增添了一道鬼哭狼嚎的异音,使得清流山的气氛一下子怪异起来。
  胡不归学起音韵来倒也算快,没用多少时日便通晓了五音诸部,只是吹奏起来便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练习了三个月后,天韵道人考察他的进展,命他与自己合奏《梅花三弄》。胡不归欣然领命,指按箫孔煞有介事的吹奏起。
  那《梅花三弄》相传原是笛曲,为东晋大将桓伊所作。史称桓伊“善音乐,尽一时之妙,为江左第一。”王羲之的儿子王徽之慕名已久,但一直没有机会听其演奏。一次,徽之乘船,中途泊舟,巧遇桓伊从岸上走来,两人互相钦慕,便隔水而奏,桓伊便是吹了这曲《梅花三弄》,笛声悠扬悦耳,清亮激烈,而王徽之则抚古琴相和,琴发清音,与笛声节节拔高,便如两个伟丈夫神交以久,迎风雪而独立,相见甚欢。奏罢二人不发一言,扬长别去。
  但听的胡不归所奏的《梅花三弄》起先还似有出尘之意,箫声清扬,竟也略带雪霜之意态,天韵道长不觉微笑着指按琴弦,与之相和。却到后来,越听越不是味儿,好好一支清拔高洁的曲子竟然在胡不归的箫声里传出了市井之音。此时琴声清丽古雅,而箫声却越来越猥亵不堪,便好似一位高洁出尘的伟男子被一个猪肉贩子缠住了央求他定要买些猪肉回去一般,往复盘旋的三弄,便成了一遍又一遍的市井俚语不断的哀求耍赖,以至于天韵道长的琴声到后来竟有了一丝怒意,便如怫然拒绝,却又被那无赖拖住了走不掉。突然铮的一声,琴弦断了一根,天韵道长愣愣的看着琴弦,又看看面前的胡不归,怎么也想不出面前这个孩子是怎么把《梅花三弄》变成《猪肉三弄》的。至此以后,天韵道长再也不敢教这孩子任何音韵了。
  而天风道长更是哭笑不得,他拿手的玄青罡风教给胡不归之后,这小子修为浅薄无法施展出玄青罡风的威力也就罢了,却被他施展开来,在暑天里做了扇风消暑的手段,看着这被“改良”了的“消暑罡风”天风道人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一拂长袖转身走开了。
  天龙道长倒还算是好一点,自从胡不归知道他那条护身神龙并非是真龙,而是用道法在身上纹出的一条天龙,又以自身精血和真元不断的修炼而成之后,他便时时央求天龙师叔在他胸口也用道法纹上一头山猪。理由是当年他在小山沟里的时候,众多猎物里便数山猪最为凶狠,从来也不敢与之正面交锋,都是挖陷阱捕杀,也是极为困难。因而他认定山猪是一种很厉害的动物,非要养一头护身神猪不可。天龙道人一想到在青城山这样一个仙家胜地中的门人弟子胸口纹着一头呲着獠牙的山猪,便头大如斗,不觉浑身发冷,外人看了还以为青城山是什么邪教呢。说什么也不允,反倒是不断的开导胡不归说:山猪即不好看又不厉害,不如师叔给你纹上一头猛虎如何啊?而胡不归却并没有见过猛虎,依然是觉得山猪比较威猛,只是与天龙不断纠缠。最后天龙不堪纠缠,干脆闭关练功去了。
  转年到了天兵道长门下,天兵道长最是擅长炼制攻击类的法器,因而便教授胡不归炼制法器的种种法门,又教导他如何令神兵认主,但胡不归修为极浅,想要自炼法器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于是天兵道人便送了他三枚三清灭魔梭和一柄清光匕。却不曾想,隔日胡不归便找到他说他给的法宝不好,问及缘由,不由得令天兵道人气涌胸肺,道胎震动。原来胡不归这小子竟然用三清灭魔梭去打猎,一枚飞梭出手,不但将一头梅花鹿轰得尸骨无存,还将山体都轰出一个大洞来。搞得他空手而归,好不郁闷。天兵道人纵是已经修成了道胎的修为也不免气愤不已,哪有用仙家宝物去打猎的道理!他立即将自己山中的法宝全都封存在山洞里,洞口还封上了无数法咒,否则不知道这小子哪天心血来潮把青城山给轰掉了。
  而在天竹道长的翠竹峰上这一年却是最为热闹的一年,天竹道人虽是修道之人,却生性暴躁,也是个性情中人。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一座翠竹峰上便天天听得二人斗嘴吵架,二人一吵架又都不顾及身份地位,一个骂道:老子从刚到青城山来,你小子就看老子不顺眼!另一个道:你道爷爷就是瞧你小子不顺眼,你瞧你他妈那晃晃悠悠的样子,一点他妈的不像修道之人!这小的不像个晚辈,老的也更不像个修道之人,都如市井无赖般的破口大骂,说来也怪,骂完了不多时两人又会和好,一个给师叔端碗酱鹿肉,另一个则喊师侄来陪着自己喝酒。酒却没喝完,两人又开始破口对骂起来。如此往复循环,令翠竹峰一众弟子大开眼界。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六年,因为天雨真人门下全都是女弟子,不方便胡不归去住,于是他过了年便又回到天玄真人门下了。这六年里,胡不归倒也每日勤练清明天,却是收效甚微,虽然每日里照着他师傅的法门野驴一般满山狂奔着修习,也不过将将打通了十二经脉,那剩下的奇经八脉和任、督二脉便如金刚一般,任胡不归怎么凿啃冲戳都是难有半分进展。好在胡不归牢记他师傅天痴道人的八字箴言,遵循:持之以恒、随心所欲的法门,每日勤练不辍,不管有没有进展都会与身上的经脉奋力冲击一番,又引导真元在新形成的循环中随意流淌,随心所欲的悠游,此时已经由当初的初初级清明天练到了清明天第二重,已经超过了火头道人老张的修为,这令胡不归很是得意,所以每次去厨房吃饭都大摇大摆,好不威风。
  这日,胡不归又上师傅闭关的天师洞前静候师傅出关,带着一身懈怠的小虎爬上了天师洞。胡不归盘腿坐在天师洞口,说道:“师傅啊,您老人家说好了闭关七年就出关了,怎么七年的时间已经到了您老人家还不出关呢?徒儿都快记不清你的相貌了,徒儿如今长大不少,只怕师傅你出来也不认得徒儿了。徒儿为了时时记得你的相貌,特地画了一张你的画像,就象咱们祖师爷那张画像一样,天天看着便不会把你忘了。你看,画得像你吧!”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卷皱皱巴巴的纸卷来,摊开来,其上墨迹淋漓,却怎么也看不出这纸上怪石一般的形象与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天痴真人有哪点相似。
  胡不归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半晌,一直到在一旁打盹的小虎不耐烦地嗷嗷叫了两声,这才恋恋不舍的带着小虎下山去了。走到山腰处却听见舍身崖那边传来一阵娇笑,不由一愣,便带着小虎偷偷摸摸的爬了过去。两个在一块岩石的后面探出了脑袋,却见舍身崖绝壁之上的苍松下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天玄真人门下二师兄赵不嗔,而另一个则是一个女子,容颜俏丽,却是昨日前来拜访的梵天谷弟子中的一个,似乎名叫颜如雁。
  只见这两人搂搂抱抱,十分亲热。那二师兄似乎在颜如雁耳边说了句什么,那颜如雁佯装发怒,一对小拳头打在赵不嗔胸口,赵不嗔却连连笑道:“好舒服!好舒服!”那女子也是一声娇笑住了手,道:“很舒服吗?”赵不嗔又道:“你若是这般天天打着我,就是神仙我也不做了!”说着便搂着颜如雁要亲她的面颊,那颜如雁推了推到:“小心叫人看到!”赵不嗔却道:“哪里会有人,此处是不会有人上来的。”说着便搂着颜如燕亲了起来。那颜如烟也不再推,反而将赵不嗔抱得紧紧地。赵不嗔一双手却伸进了颜如雁的衣襟内,上下其手,忙得不亦乐乎。一阵喘息之声从山崖下传了出来。
  直看得胡不归和小虎大眼瞪小眼,既是觉得好玩又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心中不觉也有些奇怪,平日里脾气甚坏的二师兄怎么此刻被人家打了还连连说很舒服,果然是古怪。小心隐藏了形迹,继续偷看。
  片刻之后,喘息声停息了,却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只听得那颜如雁说道:“嗔哥,我们两个总是有缘无份,像这般偷偷摸摸却也不知道要到几时。”
  赵不嗔道:“颜妹,此时正值魔教妖人蠢蠢欲动之时,我正教中人近几年来也都来往甚密,互有往来,我们两个见面的机会是有,只是若想时常在一起,需得瞒过你大师兄才行,在人前我们不可露出半点迹象。另外若是想着将来能在一起,我们两个需得想办法立上一件大功,比如说探明魔教妖人的巢穴,然后汇集同门除魔卫道,这样你我多杀上几个魔教妖人,完成大功一件,再秉明师傅,求他们准许我们合籍双修,这便随了我们的心愿,你说这法子可使得?”
  颜如雁道:“这法子好倒是好,却是太难完成了,且不说魔教妖人魔功了得,便只是那几处巢穴也是极为隐秘,哪会那么轻易便叫我们查到了的,若是能找到一个魔教余孽,我们跟踪他前去那倒也还有可能,却上哪里去寻落单的魔教妖人呢?”
  赵不嗔听了这番话也感惆怅,呆了半晌道:“只要我们用心查访,总还是会有机会的,只是你那大师兄……”
  颜如烟道:“大师兄那边你放心吧,他并不知道我们的事儿,只是我们来往不可过于频繁,否则他早晚要疑心,到时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胡不归听他们越说越无趣,便向小虎使个眼色,两个悄悄的从岩石后面溜走了,待回到山路上却糊里糊涂,不清楚二师兄他们在做些什么名堂,但是也知道这是不可以在人前显露的事儿,否则他们又怎么会躲到山势险峻的舍身崖去说话呢。心道:这个二师兄一向凶神恶煞似的,却不曾想在美女面前就变成了软蛋,真是古怪至极。若是他下次再来骂我,我便揭他老底儿,看他还敢骂我!想着自己捏住了二师兄的小辫子不觉心情舒畅,和小虎嘻嘻哈哈的下山去了。


第一十七章 集会
  山风猎猎,脚下是万丈深渊,一双云履在空中荡来荡去,远山苍翠,浮云悠闲,天际处是一片空蒙。胡不归坐在一棵自山崖上横出的苍松上眺望远山,旁边树干上蹲着的是不知在眺望何物的小虎,头顶上是迎风摇摆的小青。
  山下清虚殿内是人声鼎沸,春节方至,便陆续来了许多门派前来拜访。其中便有前日造访的梵天谷一众门人弟子,这两日又来了昆仑、武当两派,一时间青城山热闹非凡。在人声鼎沸之中,却令胡不归感到了一丝落寞。各修真门派的师长都携了本门得意弟子前来造访,一则是让弟子们出来历练历练,结交一些玄门有道之士。再则也是为了看看这修真界号称玄门正宗的青城山近年来可有何少年英才。于是,卓不凡便自然而然的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
  卓不凡那儒雅清朗的气质,沉稳而谦和的举止,以及一尘不染的青色道袍,配上头顶一方纯阳巾,站在大殿之上一众青年子弟中间,确是如鹤立鸡群,顾盼生辉。于是便有不少其他门派的长者拉着他问长问短,问他多大了,修道几年了?卓不凡一一恭敬作答,而天玄真人则是笑眯眯的在一旁捻动胡须,心中极是高兴。而孙不智、赵不嗔以及天韵道人的大弟子梁不闻等也都是青城派青年一辈中的翘楚,原参加过巫山一战的其他门派的弟子都纷纷上来与他们攀谈交际,大殿之上相谈甚欢。梵天谷的女弟子们则是拉了天雨真人门下的一众女弟子在角落里叽叽喳喳的小声说笑起来。现如今已经亭亭玉立的杨不悔站在师姐们中间格外显得清丽可人。当胡不归抬脚走进大殿时便看见在角落里与一众师姐们说说笑笑的杨不悔,这几年也只是在春节或是重大的庆典中才能与之见上一面,天雨真人门规甚严,胡不归几次去找杨不悔玩耍,都被她冷脸拦住了。这时在大殿上见到,胡不归便笑嘻嘻的跟她打招呼:“嗨,小美女!”
  杨不悔脸上一红,此时的杨不悔已经算是个大姑娘了,却还被胡不归用儿时的称呼乱喊着,自然会有些羞涩,她也挥了挥手道:“老胡,好久不见了。”便不再说什么。那些梵天谷来的师姐们看见从大殿外走进来一个衣衫不整,头上乱七八糟缚着一方庄子巾,腰上还挂着一个肮脏的酒壶的少年晃晃悠悠的走进来,才一进来便似轻薄无礼的乱喊,不由大奇,问道:“此人是谁?”小清山的师姐们便撇撇嘴道:“别理这小子,此人是我们青城山一个捡回来的笨蛋,资质差也就算了,却还不肯努力修道,终日无所事事的闲逛,师尊们看他可怜,却也由得他去了。跟他相比,我们掌教真人的关门弟子卓不凡便比他强了一万倍不止,资质既好,又勤于修习,人又是行止端庄有礼,真是吃一样的饭却生出两样人来!”杨不悔心中虽然对师姐们的话不以为然,却有碍着脸面,不好出言反驳,只好沉默不语。而梵天谷的师姐们却齐齐哦了一声,看看长身玉立的卓不凡,再看看殿门口歪歪斜斜站着的胡不归,心道:确实如此啊!原来青城山这样谨守清规戒律的名门正派不单有卓不凡这样的天才少年,还有这样的古怪人物,却是奇事一件。
  胡不归修为虽浅,却是听力极佳,那几个小清山的师姐说他的言语一字不落的都停在了耳朵里,心中不由得大怒,又看见杨不悔竟然偏过头去,不替自己说话,竟平添了几许失落,一番古怪滋味涌上心头,也说不上是酸是苦,却想那小清山全是女子,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扭头走开了。远远看见人群中的卓不凡,一脸的温润如玉,突然感到自渐形秽,大殿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人肯多看自己一眼,不觉一阵烦闷,拔脚出了清虚殿。
  出了清虚殿便朝山上拔足狂奔,一种自艾自怨的情绪郁积于胸,难以排遣,迎着清冽的山风狂奔而上,一直跑到了山顶附近,才爬上了那棵斜伸出崖外的苍松上,独自望着远山发呆。胡不归看看远景,喝一口酒,那酒壶虽不算大,却也可以盛上一斤多酒,只是这许多年,胡不归就一直任由它这么肮脏着,倒也不全是他邋遢到了极致,而是每次看到这个肮脏不堪的酒壶,他便想到了此刻也不知是生是死的老头子,这个有时候疯疯癫癫,有时候却温和可亲的老头子。这酒壶里的酒却是他从翠竹峰的天竹师叔那里偷来的,天竹为人暴躁,却酿得一手好酒,取寒泉水为浆,化五谷为液,又以翠竹峰上特产的碧玉竹的嫩叶调和酒中的杂味,再以先天真火取炼,又埋入地下三年零三个月,大费一番周折后方才酿成这清冽绵长的青竹酒。
  初春的山风寒冷清冽,在身旁呼啸而过,半斤酒落肚,却见远山更远,白云飘乎,天地间似有一种阔大而无形的存在,包容万物,心中似有所悟,又似先前的种种不快被山风一一带走,胡不归起身,踏着微醺的脚步,从苍松上一跃而下。小青和小虎紧跟在他身后,随他朝山下而去了。这几年来,只有在无人时,小青才会从他怀里飞出来,自由自在的飞舞一阵子,或与小虎一起嬉戏,或拉了吓得要死的小虎飞上天空,短短几年间所得的快乐却是从前千百年都未曾有过的。
  胡不归沿山路而下,却远远的看见一席熟悉的白衣在山风中飘成了一朵莲花,不由得大喜,急忙奔了过去,正是久不相见的禅动。胡不归欢喜的拉着禅动的手道:“大和尚,你可来了,老胡想死你了!”禅动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两年不见,你可又长结实了呢!”
  小虎也嗷嗷叫着,扑到禅动怀里,禅动笑着摸了摸小虎的顶心,道:“小虎,你也好啊。”小虎哼哼唧唧的在他怀里蹭了几下这才跳下地来。而小青早就在胡不归往山下去的时候回到了他怀里,几年以来,都是如此,它从不见其他人,胡不归也就由得它了。
  胡不归一面随着禅东往山下走,一面说道:“大和尚你怎么有空到青城山来呢?”
  禅动道:“这次却是陪我师兄禅静一起来的,师兄在清虚殿陪着天玄真人他们说话,我在大殿里找不到你,一问之下,杨不悔道你往后山上来了,我便来寻你。”说着又偏头看了一眼微醺中的胡不归道:“怎么大过年的自己一个人跑到山上去喝闷酒了?”
  胡不归低着头道:“大和尚,咱们是老朋友了,你说句老实话,我是不是真得很笨?当年师傅收留我是不是因为可怜我?”
  禅动差异的停下了脚步,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孩子已经在慢慢长大了,便正色道:“老胡,天生万物,各有所用。如入我佛家所言,万物皆有佛性,因而众生平等,不分高下贵贱。你或今日感觉自己不如别人,但大鹏展翅之前,却也只是一团凡羽,然而不飞则以,一飞势必冲天。我曾听说你师傅临闭关之前给你留了八字箴言,道:持之以恒,随心所欲。我想着即是你师傅对你的期望,也是他对你的教诲,持之以恒,便是希望你不气不馁,坚持修行,势必能够达到随心所欲的无上境界。另一层意思,便是说在刻苦修行之中也不要太过于执著于成败得失,心下自然便是修道的正途,不可妄自菲薄,自暴自弃,你明白了吗?有这样的期许,你说你师傅当年会是仅仅怜悯你便收你为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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