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之恋全集.net》第1/59页



【 孽缘之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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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 [本章字数:2896 最新更新时间:2014-03-07 22:17:39.0]
  1 第一章

  公元二00二年的农历十月份,是豫东大平原一个并不怎么寒冷却又阴云密布的初冬。人和镇包爷庙村,一场村干部换届选举的工作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之中。原村主任苏金华,会计苏学会为了能够官继原职,一尊佛爷一柱香,从镇长书记一直烧到在市里做人事局长的同门兄弟的庙里,镇党委便免了选举这一关,郑重宣布:苏金华苏学会二人官继原职,另委任林晓燕为妇女主任。但,镇党委的这一武断举措却遭到以王小五吉庆为首的一部分激进分子的强烈反对,为之闹得沸反盈天,致使村委的工作无法正常开展,陷入瘫痪之中。迫于群众的舆论的压力,镇党委不得不撤销最初的决定,答应村民村干部由村民自主投票选举产生。十月初五这一天,包爷庙的人们终于欢欣鼓舞地迎来了选举的日子。会场就在村西头包爷庙前的千年古槐之下,那是一片开阔之地。千年古槐虽然已于早些年间被圈进了庙院里,但遒劲的枝干却顽强地伸出院墙外,覆盖了从庙院前墙到柏油路对面的农贸市场之间的四五十米远的距离。平常的时候,四面八方的香客纷至沓来,进香之余,总会站在大槐树下仰头感慨一番;而每遇村内有集体活动,香客们便会自动避让,这上千平米的空旷之地便成了包爷庙村一个极好的天然集会场所。秋末冬初,树叶落尽,遒枝横生,苍劲有力,树叶上又挂满了条条红绫,经风吹动,摇摇摆摆,如数百名红衣少女在空中嫚舞,给人一种莫名的紧张和神秘感。

  曾几何时,这个位居国家级贫困县邑州县最西边缘的庞大的村庄,还是一个草屋满目土墙半塌的破落村庄。自从一代伟人***南巡之后,包爷庙也跟着沾了改革开放的春风;年轻点的小伙子们纷纷南下打工,走了一批小的,回来一批老的,小的抱了一腔发财的梦想出去,老的却又带回满脑子全新的观念。正是这全新的观念,才拉开了中原地区大蒜种植的序幕。经过十几年的发展,迅速形成规模,成为当地的主导经济。包爷庙的人们用种植大蒜攒下的钱盖上了崭新的楼房,购买了明晃晃的家用电器。但是,这些靠大蒜富余起来的村民们却心比天高,他们并不满于现状,希望能选出一个甘心俯首为民无怨无悔的孺子牛来带领他们在致富的大道上更加大踏步地前进。

  苏四爷持了一杆几乎和国宝大熊猫一样珍稀的旱烟袋。好好的烟卷撅了屁股剥了皮,将金黄的烟丝装进锅子里,手持了一只火机,叭地一声点燃了,叭嗒叭嗒地抽得有滋有味,一锅子刚好能装下一根烟卷的烟丝,王二叔则噙了一只枣红色透明的烟嘴,将烟卷的海绵屁股塞进烟嘴里,轻轻吸一口,烟雾透过中间清晰可见的一根绳子粗的通道进入中,再行进肺里,做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回旋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徐徐吐出。作为包爷庙元老级人物,如此重大活动,自然少不了他们的身影。而包爷庙的女人们更是全员出动,都要分享一次这得来不易的民主选举的权力。上千号女人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象一大片乱嘴的麻雀。如此的自由选举,已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近些年来,村委领导小组的任免不过是政府宣布各任原职或少有改动,甚至连宣布都懒得做,老百姓对于选举这个词早已渐渐生疏淡忘了,这淡忘的往事又回复到眼前,他们这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份老天爷都不敢剥夺的权力。

  选举会议是由副镇长李世永主持的,镇党委迫于群众的压力而不得不改变原本通过的计划,就委托到镇长李世永主办此事。十几年来,在人和镇任过职的许多领导都纷纷飞黄腾达了,唯有李世永从一名文书升到了副乡长的位置,后来又改为副镇长,这副字就象戴在他头顶上的一只金箍咒,纵使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跑断腿,磨破嘴,到处烧香叩头,却怎么也没感动一向慈悲为怀的老佛爷,而无法摘掉,以致于他几度对仕途产生绝望的念头。说着话也就奔五十的人了,明知升迁无望,索性便凑此机会,踏踏实实地为老百姓做一件好事,还村民一个选举公道。他很明智地学习了包老爷一个最擅长的断案策略,先是民间私话一番,找出几个合适的候选人。当时,他也是蹲在这棵千年古槐之下,和前来反映意见的村民们倾心交谈。吉庆用一根枯树枝在潮湿的黄沙土地上随心所欲地画出一个又一个圆圈,用一种玩笑的口吻说了一句文酸的古话:“李镇长亲临小庙倾听民声,无愧民之父母。”李世永也很幽默地套用了一句戏词:“俺李世永既然戴了这顶乌纱,定不愧于脚下的黄土头上的青天。”使得场面上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推荐心目中合适的人选,一会就列出十几个候选人的名单。王小五提议将这些单列榜公布,经过初选再选三选之后,最终确定候选人员的办法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吉庆还要发表意见,却被一个工人匆匆喊去。这次的小型讨论会也算是圆满成功。李世永驾驶着那辆黑色轿车穿过东西大街,刚到了村子东头,就被苏金华和苏学会拦住了去路。“唉呀,哪陈香风把李镇长吹过来啦?”苏金华显得很是惊讶,象是恰巧碰见似的,“既来了也不回家歇歇脚,就恁好意思走?”都在一起共事十多年啦,如今不声不响地来私访,象做贼一样,又被碰了个正着,李世永就有一种背后下黑手的感觉,尴尬地请二人上了车,拐弯调头,不声不响地溜进了苏金华的家中。

  李世永在苏金华家喝了大半夜酒的消息尽管做得十分保密,但还是传到了吉庆等人的耳朵里。他们很快就集结在一起,一次次的找镇政府,迫使李副镇长按原计划公开选举。经过几次的投票筛选,到最后一轮表决时,候选人就只剩下吉庆和王小五两人,但是,李世永又迫于上面的压力,半推半就地又将第一次就落选的苏金华的名字强加了进去。

  此刻,李世永就站在由几张桌子临时搭成的主席台上,不失风度地朝台下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对着面前的麦克风说:“大家好!今天是咱们村民选举的大好日子。为了能让咱们选出心目中的好村主任,今天,咱们实行不记名投票的方法,在三名候选人当中选出一个村主任。以后的村会计,妇女主任也都按这种方法产生。第一位候选人是咱们的原村主任苏金华同志,他担任了近二十年的村主任,工作一丝不苟,劳苦功高,先是主持修复了咱们村的这座最负胜名的历史文化建筑包爷庙,使之成为方圆百十公里的一大名胜,引来四面八方的香客,直接带动了咱村的经济发展,紧接着又四处筹措资金,建成了咱们村的农贸市场,非常有效地缓解了咱们村的交通压力,减少了交通事故的发生,……。多年来,坚持党的基本路线,在上级领导的指导下,每年一个项目,为咱们村创造了巨大的精神和物质财富,毫不利己,任劳任怨,以一个优秀的共产党员的形象谱写了光辉的人生篇章。如今,苏主任虽年逾半百,却宝刀不老,甘愿为咱们的新农村建设发挥余热,再接再励,再创辉煌。希望大家以热烈的掌声预祝苏主任能旗开得胜。”李世永讲到动情处,率先鼓起掌来。苏金华在掌声中站起来,乌黑明亮的大背头梳得井然有序,胖而红润的大方脸上布满了自信的神色,一双眼睛因为微笑而眯成一条细缝,嘴和脸盘一样成正比例,只是脸颊上几颗明显的麻坑使其高傲的气度稍稍逊色了一点,中等的身材,再配以一身黑色得体的西服,使其显得老成持重,雪白的衬衣上打着一条红色领带,又使其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许多。他先是冲台下俯身鞠了一个大躬,台下廖廖的掌声很快就平息下来。

  一只雪白的小山羊跑过来,跃动的身子像一团白云,围着会场转了半圈,又折了回去,坚硬的蹄甲敲击着湿漉漉的黄沙土,发出一串悦耳的鼟鼟的响声。叶梅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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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识地捂紧了自己的腹部,那里面也藏了一只小山羊羔,黑头发大眼睛,胖乎乎的脸蛋,一定十分招人喜爱。她似乎感到那只小山羊羔在她腹内伸出稚嫩的舌头,温顺地在她手上舔来舔去。

  苏金华从怀中取出一沓稿纸来,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念道:

  “乡亲们:我叫苏金华,生于一九五二年,七三年入伍,七六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复员。回村任民兵连长。八三年担任村主任,……,近二十年来,我为咱村尽心尽力,不敢有半点私心,上天可以作证……。现在,咱们村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达到了小康社会的水平。但,那毕竟是过去,展望未来,任重道远。我愿面对困难,以我二十多年的工作经验为咱们村今后的经济发展发挥一点余热,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

  苏金华精彩的演讲结束后,台下的掌声又响起来。他非常得意地朝台下撇了一眼,才坐下身去。李世永又站起来,将麦克风移到自己面前,干咳一声,说:“下面,有请咱们村第二名候选人王小五发表演讲。王小五同志高中毕业,是咱们镇第一养殖大户,年轻有为,血气方刚,愿意带领大家共同致富。”

  王小五也站起来,他没有拿演讲稿,而是即兴发挥。“邻居爷们们,我声名一点,我当村主任,一不图名,二不图利,一心一意地带领大家在搞好大蒜这条主导经济链的基础上,再充分发挥我擅有的特长,使咱们的新农村建设更加迅速,更加完美。……”

  王小五留着寸头,国字型的脸盘鼻正口方,眼睛不大,却透露出让人信任和亲切的目光。穿一件红色的茄克衫,给人一种精神抖擞、表里表外都充满青春活力的感觉。王小五比吉庆小了六七岁,由于叶梅的那层关系,两人好得就象一对亲兄弟。当年,吉庆被他大哥一脚踢得他没了踪影,小五才十岁,也跟着南里北里找了好几天,还难过鍀哭了好几次。后来,他高中毕了业,不甘心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方式,就开始拭着养些蛋鸡,竟然出人意料的顺利刚开顺利,到了高峰期,每天都能卖个三五十斤。他将积攒的钱全部投了进去,垒了鸡舍,购来各种书籍,学习先进的防疫和养殖技术,也就五六年的时间,迅速形成规模,蛋鸡的产量激增到十数万只,日产蛋近万公斤,上百号工人,整天忙忙碌碌,鸡蛋直供省内几家大型超市及批发市场。村主任的位置他期盼已久,也非常有信心地认为一旦他当上了村主任,包爷庙定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个集约型的养殖专业村。

  为了顺利地实现自己的富民工程,王小五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下定决心走进了吉庆的办公室。当时,吉庆正和一班子冷库经理们商讨着要筹建一座大蒜制品加工厂的事情。王小五磨磨蹭蹭地坐在他的面前,欲说不说,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搞得其他人不得不暂时回避。吉庆就有些不耐烦地问:“啥事?直说吧。”

  “我琢磨着,”王小五咂巴了一下嘴说:“经过咱们这一闹腾,苏进华是铁定了要下台了,也只有咱俩互相竞争啦,可咱俩从小到大,说话办事从来不隔气,不管谁当这个村主任,目的都是一样的,……”

  “是呀。”吉庆点了点头说:“我也正想这事呢,等我当上了村主任,还缺一个得力助手,你就配合一下吧。”

  王小五脸上的表情就有些难堪起来,叭唧了几下嘴唇,说:“我都想了好些天啦,你管着这几千万的摊子,又要筹建工厂,顾头不顾腚的,如果我当了村主任,你能凑空给我指点一二,挺合适。”

  吉庆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你那些鬼点子我知道,总想利用张嘴货赚大钱,没病没灾的还算顺利,万一赶上个天灾人祸,那风险可大了。我要是能当选的话,一定将咱村建成城市里小区一样的村庄。”

  王小五的确很佩服吉庆的才能和魄力。大哥那一脚让他失踪了四年,回来之后,定然就象个天外来客一样,盖起了令全村人为之瞩目的小洋楼,还把村子里一大班子年轻人都带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也都一个个喜笑颜开的。但自从他当上了冷库总经理之后,王小五就越来越觉得他有些盛气凌人了。自尊的本性使他不愿屈居在吉庆之下,也暗暗地较劲,一定要和他比个高低。尤其在这次选举中,决不能输给他。他用蔑视的目光撇了一下吉庆那不可一世的表情,冷笑一声,说:“资金过亿的集团企业都垮得一塌糊涂,何况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冷库,我实在不敢恭维。对于村主任这个位置,倒是非争不可。”然后,也不等吉庆回话,唿地一下站起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走出了吉庆的办公室,王小五就找到了吉运。吉运又当爹又当娘地把吉庆拉扯大,为此自己还打了一辈子的光棍,真正做到了长兄如父的责任。他的话对吉庆应该具有相当的份量。吉运正搬了一把摇椅,半躺在他的超市门口,一边晒着半温不热的太阳,一边慢慢地欣赏几只雪白的小山羊羔在空地上跑来跑去,时不时对空咩地长撕一声,给人一种莫名的凄美感。这是叶梅家的小山羊。一个寡妇人家,没有工作,日子过得很是无聊,就养了几只羊儿,不图卖钱,就为找个活干。几只小山羊浑身雪白,光洁无暇,没一根杂毛,常常会趁主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来,在吉运的超市门前,捡食一些枯落的槐树叶子,同时也留下一片楝枣样的黑屎蛋子。闻着那带有膻味的羊屎,吉运从不反感,反倒有一种非常的亲切感。当听明白了王小五的话的意思,吉运收回放在小山羊羔身上的目光,气呼呼地说:“为这事我都和他翻了几次脸啦。没摔过跟斗还没崴过脚吗?不说自己时运好,只夸自己本事大;你看那满身的傲气,走起路来横三横,出口气就想吹起一座大山来,也不想想那山实在不实在;左手一个太阳,右手一个月亮,嘴里还要衔上几颗星星,都能耐得上了天啦。一个屎村主任有啥好当的?上得奉承领导,下得讨好百姓,大事小事屁事,甚至两口子的那事都得管。当好了没人夸你,当不好了反落一身骚。也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非争它干啥!”吉运口中骂着吉庆,却把王小五尴尬得脸红脖子粗的,吭咳了半天,竟没接上一句话。

  回想起前些天的事,王小五的心情就特别的激动,演讲也分外动情,言辞恳切,博得台下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使他对这次选举充满了信心,也使台下的叶梅激动不已。“难得我儿的一片苦心。”

  演讲结束,李世永在掌声中站起来,宣布最后一名候选人。“我们的最后一名候选人就是吉庆。吉经理年富力强,富有很好的创造思想和开拓精神,愿意带领大家在小康路上越走越好。”

  吉庆站起来,冲台下点了点头,立时就引来一阵极其热烈的掌声。他习惯性地甩了甩被老人们戏称做特务头的四六分,一张少经风霜的面孔白皙耐看,甚至还带了几分的脂粉味,微笑的下巴处胡须刮得黑青,又显示出男人少有的刚毅和坚强,目光中略略透出一种玩世不恭的神色,高挺的鼻梁又使他显得很有些桀傲不驯。吉庆既没有象苏金华那样看着稿子照念,又没有象王小五那样滔滔不绝地即兴发挥,先是绷紧了嘴唇,用一双自信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遍之后,才接过李世永递来的麦克风,微微一笑,说:“各位领导,各位邻居爷们,如果大家看得起我吉庆,我情愿把冷库所带来的经济效益,还有将来建成后的大蒜产品加工厂都算做村里集体的收入,让大家每年年底都可以按人头平安分红。”

  “我的儿,真是我奶大的好儿,有出息的好儿!”听着吉庆三言两语就换来的如雷鸣般的掌声,叶梅简直欣喜若狂,激动得浑身发抖。

  吉庆这个按人分红的伟大创举的思路应该说是来自四爷和二叔。那一天,王小五气冲冲地走出他的视线之后,经过一阵子的思索,他便走进了王姓中最为德高望重的二叔家中。大表姑正坐在床沿上嗞啦嗞啦地纳一只鞋底;二叔则半倚在床头上看一本很烂的书。见吉庆走进来,忙下了床让座,又吩咐老伴倒茶递水。“大表姑,你忙,我坐一会就走。”吉庆阻挡住。二叔的老伴是吉庆的一个远房表姑,按照先叫后不改的习惯,吉庆喊二叔为叔,喊她为姑。大表姑还是将茶端了过来,热情地递到吉庆手中,然后就坐在他的对面,关切地问:“孩啊,你那事跑得咋样啦?表姑担心得饭都吃不下嘞。”二叔则直率地问:“是不是为那事来的?”“是嘞,二叔。”吉庆直言不讳,“如果我当了村主任,一定把咱村搞得更富,要跟大邱庄南街村比一比。不过,有你们家小五跟我争,心里总是不踏实。”犹豫了一下,又说:“我知道您在村里说话最有份量,能不能替我活动活动,同时也劝劝小五,别再跟我争啦。”二叔沉思了一会,摘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答非所问,“这本书里有一则故事很有意思,说古时候有个财主,富甲一方。有一年,黄河决口,村里人纷纷逃避,背井离乡。唯有这个财主割舍不下他的家财,完全不听别人劝说,死活不肯离去。结果,洪水来了,淹没了所有的村庄和农田,逃走的人都幸免于难,洪水过后,一路乞讨回村,在重建家园时,发现财主被淹死在家中,怀里还抱着一箱沉甸甸的珠宝。意思是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徦如你能看淡这一切,或许……”二叔的话说了一半,却又咽了回去,用一种征询的目光看着吉庆。吉庆多少听懂了点二叔的意思,面有难色地说:“二叔啊,冷库集团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可不敢自做主张。”二叔便不再言语,低下头继续看他的书。大表姑则咂巴咂巴嘴,吞吞吐吐地说:“孩啊,你那冷库动则上千万资金,吓死个人嘞。哪能说让就让了呢,别听你叔瞎白话。你表弟也想跟小五学学,弄个鸡厂猪厂啥的,苦于手头有点紧,你能不能先转转弯,凑和点?”吉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说:“大表姑,钱再多,那都是公款……。”话还没说完,大表姑的脸立即就寒了下来,说:“你是我娘家表侄,小五是我婆家亲侄,一表三不亲,你二叔要是帮你说话了,人家还不骂他胳膊肘往外拐?”吉庆很知趣地告别,没势耸拉地走出屋子,就听到大表姑不高不低的声音传出来:“看来,哪朝哪代的官饭吃着都香嘞。”之后,却又听到二叔粗鲁的骂声:“屎妇女,头发长,见识短!”

  吉庆败兴地走出二叔的家,又走进四爷的院子。四爷的老伴去世多年,一直孤身独院,正盘腿坐在一把褪了漆的古老的太师椅上,把玩着那尺把长的烟袋锅子,眯缝着眼睛听了他的来意,用苍劲的五指捋了捋下巴处那撮雪白的山羊胡须,说:“乖儿,你想当长官,还是当短官?”“四爷,这长官咋说,短官咋讲?”吉庆剥开一支烟卷装进四爷伸过来的锅子里。四爷心安理得地让吉庆点燃了,深深地吸上一口,盯了他一阵,才将浓浓的烟雾徐徐吐出,说:“乖儿,这短官就是见钱眼开的那种,该捞的不该捞的,虾米小鱼一把抓,最后腰缠万贯了,却也臭名远扬了。”“四爷,您知道,我现在不缺钱,也用不着贪。”吉庆坚定地说。“乖儿,爷知道你不缺钱,但你得学会吃亏。”“四爷,我当村主任就是为了咱村能更富,多大的亏我都能吃。”“乖儿,有一样亏,你吃得吗?”“四爷您说。”“那好,俗语说得好,地多了是劳累,房子多了是累赘,挣下的银钱是催命小鬼。徦如你那冷库共产了,……。”四爷神秘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吉庆的眉毛就拧成了一个疙瘩,为难地说:“四爷,你咋跟二叔一个魂嘞,商量好的吧。”四爷微微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我做不了主。”吉庆苦丧着脸说。“谅你没那个胆量。”四爷冷笑一声,又闷头抽起烟来。

  拜访过了村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吉庆最后走进叶梅的家中。叶梅正在踩动缝纫机,轧一只鞋梆,近几年,穿惯了皮鞋的村民们突然又返朴归真起来,掀起了一股手工布鞋复兴的热潮。吉庆在叶梅的一边坐了,听着那久远的嚓嚓声,看着叶梅逐渐苍老的面容和黑发中新添的几根银丝,吉庆的心中就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小的时候,大哥经常教诲他:“你和庙里的包老爷是一样的,都是吃了嫂子的奶长大的,她就是你的亲娘。”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和叶梅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大哥对他诸如此类的教诲却越来越少。吃奶的事他是无法记得,但他知道,小时候的衣帽鞋袜都是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他还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娘给他做了一身绿的衣服,穿在身上和解放军一模一样,神气得很呢,把他高兴得都蹦到了腰高,惹得三四岁的叶子叽叽吧吧地哭了一场。这事转眼都二十年啦,但面孔依然丰韵好看。嚓嚓的响声停止,叶梅剪断了一根线头,多余地问:“这几天忙吗?”吉庆点了点头,说:“忙。”叶梅停顿了一下,说:“都管了那么一大摊子事啦,还非争那个村主任干啥?那可是个受气的差使嘞。”“娘,你不知道,”吉庆感到莫大的委屈,“我有一个长远打算,把咱村由一个农业大村逐渐转变为工业村。”“你大啦,娘管不着你啦,娘只想你赶快再成个家,该忘的就得忘掉,都奔三十的人啦,别人家的孩子都上了学啦,你还满脑子一根筋,不让娘省心。”“娘,”吉庆猛一冲


3 [本章字数:1672 最新更新时间:2014-03-07 20:49:24.0]
  3……动,几乎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说:“娘,你甭操心,我保证给您找个既漂亮又孝顺的儿媳妇。我今个来,只想求您一件事。”“啥事?”叶梅问。吉庆咽了口唾沫,说:“我知道,小五很听您的话,您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别跟我争了。”“唉——!”叶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他前脚刚走,也是这个意思,让我劝你嘞。既然你俩都是一条心,咋就不能两个计划一齐上,合着伙干嘞?”吉庆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娘啊,老话不是说,一个槽上栓不下两个叫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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