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孤儿全集.com》第28/34页


告别了梅姨,庄仲这才想起来从过年到现在自己一直沉浸在过去与现实的烂摊子里,都没想起过联系薛大爷,连一次年都没有拜。他拿起手机拨了薛强的电话,过了好一阵子,对面才接了电话。

“喂,是薛叔叔吗?”庄仲问。

对面沉默了很长时间,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声音才传过来:“嗯对,是我,庄仲吗?”

“嗯,我是。我今天想去您家看看薛大爷,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了,不知道您那里方不方便?”庄仲问道。

“哦,巧了,”薛强说,“我和薛大爷还打算最近回墓园看看呢。他的身体最近好了不少,不过估计也不能再在那儿工作了,所以想再去看看那里。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那?”

“那倒也好,我最近没什么事,应该都会在那里。”庄仲回答。

“那……今天晚一点时候过去……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薛强今天说话更加沉闷了,确切地说是有些凝重。

“可以啊,那我就在小屋等您。”庄仲说。

“那好……那好……”薛强说完就挂了电话。

庄仲赶快拎着一大堆东西坐车回到了墓园,把屋子好好地收拾了一遍。虽然这间屋子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整洁,但怎么说原本的主人要回来,不能让他觉得失望。忙完了这些,庄仲又把猫粮喂给了钉子吃,钉子似乎很喜欢吃这些东西,不一会儿就吃了一大把。

庄仲怕薛大爷他们来时进不了门,所以连晚饭都没吃。就这样等到了天色渐暗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和一个微驼的身影慢慢地向小屋这边移动了过来。庄仲快有一个月没见到薛大爷了,这和他之前见薛大爷的周期差不多。可是这次,他明显地感到薛大爷一下子老了许多,原本还有几丝黑色的头发现在已经花白了,胡须也不像之前那样整洁,背也比以前更驼了。庄仲看到薛大爷这样心里面不禁狠狠地痛了一下,鼻子也随着这狠狠的痛楚酸了起来。

薛大爷依旧笑着叫着庄仲的名字,缓缓地走进屋子里,摘了帽子,坐了下来。

“还是老样子没变啊,”薛大爷环视着四周说,“真是一点都没变。”

“嗯,这样我自己看着也习惯。”庄仲一面应着,一面给薛大爷和薛强倒了两杯热水。薛强带有些迟疑地接过水,站在桌边一口口地喝着,也不说话。

“薛叔叔您坐啊。”庄仲把凳子推到薛强的面前。薛强没有坐,只是看了看庄仲,摆了摆手,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索性把头扭向窗外,看着外面那死气沉沉的人和物。

庄仲觉得薛强今天有些奇怪,无论是一举一动还是带来的气氛都和平时不大一样。但庄仲又不便去探究为什么,于是也就没管他,坐下和薛大爷聊了起来。

“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庄仲关切地问道。与其说是对大病初愈的薛大爷的关心,倒不如说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对于一个生命将要燃尽的老人,这种关切的问题成了最必要去问也是最必要去了解的――虽然对方肯定会回答“没问题”“好多了”之类的带有些安慰的话。

“和之前比不是特别好,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薛大爷不合常理的回答不但隐含着那“真的不太好”的事实,也增加了庄仲原本就不小的担心。

“那您大老远跑过来干吗,在家里面歇着多好。”庄仲带着责怪的语气说。

“唉,不是为了再看看住了那么多年的屋子吗。”薛大爷回答。他又看了看望着窗外发愣的薛强说:“而且,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说到这儿,薛强仿佛被一根针扎到了一个敏感的穴位一样,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原本已经暖和的身体也像被急速冷却了一样,在那里止不住地发抖。

“儿子,差不多了吧,差不多应该……”薛大爷没有往下说,只是伸出那好似被晒干的手,无力地拉了拉薛强。只听“扑通”一声,薛强转过身跪在庄仲面前,眼眶中溢出了一行行与他年龄不符的热泪。

庄仲被这一幕弄得手足无措,刚才还好好的薛强怎么突然跪在自己面前。他赶紧僵硬地蹲过去想扶起薛强,但是薛强怎么都不愿意起来。

“薛叔叔,您这是……”庄仲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坐在椅子上的薛大爷,可是薛大爷只是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说。

“对不起,对不起,”薛强一下子哭了出来,说,“我是个混蛋!”

庄仲依旧拽着薛强的胳膊,说:“您有什么话起来说啊,您哪儿对不起我了,您是误会了吧,快起来快起来……”庄仲用尽了力气,可是薛强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什么误会,庄仲,”薛强哭着喊道,“其实……其实当年开车撞死你父母然后逃逸的人,就是我!”

如同一道响雷劈在庄仲大脑,庄仲只觉得耳边“轰”的一声,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眼前的一切也都透着金黄的颜色。他环视着四周,静坐在椅子上的薛大爷,跪在那里泣不成声的薛强,那台收音机,那张写字台,还有趴在火炉旁的钉子……这些都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他晃了晃头,努力地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些。

“你……你说……什么……”庄仲说话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倒退了几步,瘫在床上。

“对不起,我知道说这些没什么用了,但我还是想说,”跪在地上的薛强说,“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是想说出来。”

庄仲定了定神,看着跪在地上的薛强,强作着镇定,勉强地笑了笑,又僵硬地走上前,说:“薛叔叔,您先起来吧,我知道您是开玩笑的,您起来……”

薛强没有起来,只是抽泣着把十几年前那件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庄仲永远都忘不了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甚至没有漏掉一丝一毫,因为在他的大脑里面,这件事怎么抹都抹不掉。

十五年前的一个中午,薛强和他大学同学到郊外聚会。吃中饭的时候,薛强被同学灌了不少酒。尽管有同学提醒他是开车过来的,但是他却没有听进去。聚会快结束时,薛强接到一个电话,也是那通电话,改变了庄仲的一生。

那是薛强的家人打过来的,怀胎八个多月的妻子居然在家里面爆了羊水。

“我真是混蛋,”薛强跪伏的身躯颤抖着,吸着鼻子,“明知道我老婆怀八个月的孩子了,我还和同学去疯。”

当前:第28/34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