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全集.com》第1160/1204页


鲁勇说得兴起,犹自喋喋不休:“原来军中,就没一个爱马的好器物。为军健的,有一匹好马,就多一条命!现在西边也在买马,北面辽人平了,也有马进来。俺们军将说,簿册上当有六千战马,一万数千驮马。实实拣看一番,能有鸟多少?所谓马军,全都得从头练起,有些人筋骨硬了,练也练不得了。这样马军,能打个鸟仗?”

他说得口沫横飞,比手划脚。富贵不还乡,有若衣锦夜行。自家得意不在旧相识面前秀优越感,就不是好?潘俊5毕略剿翟绞切朔埽骸暗故翘?说河东神武常胜军着实了得!能冲阵,能马上开弓放箭的马军怕不有万骑!这都是能和辽人对冲,杀得辽人还有甚女真鞑子哭爹喊娘的狠霸霸的家伙。有这支马军,横行天下也不怕!俺自认好汉,和这些生瓜蛋子在一起气闷,倒是能入河东军,方才遂了平生心愿――――韩岳两个将主,不过也是从使臣辈随燕王直升横班,俺就不成?韩岳两位将主也只是个人!”

王大越听越没趣味,就想告个罪先走。鲁勇却一下又想起一件事:“大郎,你家口多,二郎三郎也都在禁军,当日一起吃过酒的。现在却是怎么个安置?”

说到自家两个兄弟,王大心情就好了些。禁军驻都门这么些年。家口繁衍日重,补兵额有限。家中子弟补不上正军又不能脱兵藉,只能在禁军军将产业中帮忙赶趁过活。被压榨盘剥得还要惨。二郎三郎两个大小伙子,加起来还没有王大寻的钱多。一家挤在一起苦熬罢了,除了王大有个婆娘,两个快三十的汉子只能憋得眼睛绿,可又有什么法子,嘴都顾不上,还能娶妻成家?

都门禁军百余年来,已经成为最大的毒瘤。军将骄横富贵,军卒却是在这繁华都门中苦熬度日,连寻常百姓都不如。上下离心,空耗巨额资财。真实历史上女真大军迫汴梁,几十万都门禁军近乎一哄而散,无人抵抗。不仅仅是不经操练兵不能战,也是这几十万禁军兵不愿战!

当下王大露出点笑意,干脆放下水桶,点头道:“托福承问,二郎因为伶俐识得几个字,现在在球市子里头为注房奔走。三郎浑浊些,在油坊里头卖点死气力榨油。虽然革了兵藉,但没有倒都还有快两贯钱钞,买粮也可在自家粮店里面平粜。日子还算过得,哪日寻着他们两个,俺们再痛快吃场酒…………就怕这好日子不长,主家再盘剥就又回老路了。”

鲁勇从鼻孔里面哼了一声:“瞧着他们敢!原来都是自家产业,现在却都是燕王的产业。燕王是要做大事结人心的,岂能让那些留用下来的军将上下其手?王大,你只放宽心肠就是。”

萧言接下都门禁军产业,无非就是将原来的私企变成国企。而投效的石家父子等人变成了他雇佣的经理人。鲁勇说得不错,他现在正是要收揽军心的时候,如何能让石家父子等人上下其手?――――短时间内,这些家伙也绝不敢就是了。

王大还有些忧心忡忡:“你说,燕王能一直在这个位置么?”

这话说得就有些深了,不是仗着自家对鲁勇还有点恩惠,王大绝不敢问出这番话。而此刻都门神武常胜军中,军将士卒之间,如果交情足够,互相之间讨论得最多的也是这个话题。

他们都算是依附萧言的新贵了,纵然现在这恩义还不算固结。可都盼着萧言能稳住权位。只要萧言不倒,他们这些以前不得意辈,如何不能跟着萧言扶摇直上,成为大宋新的贵盛门第?

鲁勇迟疑一下,左右看看,还是决定继续秀一下优越感,在老相识面前展现出自家的见多识广,已经算是能得知内幕消息的上等人了。

“王大郎,今时不同往日了…………虽然诸位相公们还是一副了不得的模样。武臣辈似乎就只能把做脚底泥。可是从西军数到以神武常胜军起家的燕王,兵强马壮的人,谁动得了?天下要变了!实话说,俺们这都门神武常胜军,现在还不算什么。可是河东神武常胜军只要在,谁能动得了燕王?现在朝中相公,巴不得能将燕王赶到河东军,就算割据为藩王也不直什么,最好再能和什么鸟鞑子打个两败俱伤。可燕王却是明白人。河东神武常胜军在外,燕王领俺们在内,西军冷眼旁观自固地位等着和燕王讨价还价,燕王还怕什么?你只管把信放在肚子里,俺们这些吃卖命饭的军汉,说不得就要在燕王手底下过上好日子了!”

王大瞪着眼睛听着,稀里糊涂,也不知道明白了多少。

鲁勇还待再说什么,突然就听见马蹄声疾响。

他们所在河边,紧靠大路。此刻就见数匹高头大马从身边一阵风也似卷过。这些座骑雄俊异常,放在哪里也是值数百贯的良驹。马上健儿身上衣甲陈旧,还有不少细碎擦痕补过痕迹。再加上这些健儿身高臂长,满身剽悍杀气。一看就知道比起现在都门才拉起架子,只有面上还光鲜的都门神武常胜军,不知道多了多少真正的战阵厮杀经验!

如此良驹,如此健儿。现在却跑得战马身上全是汗,人也累得在马背上直不起腰。不知道是如何不眠不休赶过来的。这些人马毫不停留,飞也似的直入大营。当先骑士远远就对巡视营门的值守军将大喝:“河东军报!”

鲁勇神色一变,看向王大:“河东出事了?”

第二卷 汴梁误 第244章 都中(二)

在所有人想来,这个时候初掌大权,一时薰灼冠绝天下的燕郡王萧言,此刻应该忙得不可开交。通过一场百余年来未曾见的都门惊变一跃而居权力巅峰,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做,不知道有多少人需要接纳安抚,不知道有多少对将来的展布要次第进行。

倒是没有人猜测萧言此刻花天酒地,调戏帝姬欺凌君王,拼命享用。大宋中人也没有将这个来历传奇,经历逆天,早生华发的年轻人看得那么轻。普遍都将他视为心机深沉的枭雄一流人物。

这个时候,就应该进行着绝大布局,为长久掌握着巨大的权力而劳心劳力,说不得一天睡不上三两个时辰。

可是事实还是相反,这十几二十天来,萧言过得倒是颇为悠闲。整天懒觉睡足,然后见见客,去南门大营露个面接纳军心,然后就早早回到正在扩建的南薰门外别业当中――现在在接近皇城,南薰门内,南薰门外,都有他的府邸在营造扩建整修当中,反倒是一个一旦富贵就求田问舍的俗人模样。

早早回府之后,逗逗小哑巴,一起钟鸣鼎食的用过晚膳。说不得还得到现在暂时借住在他别业中的李师师门前绕上一圈,看看印在窗上的苗条倩影,然后再很规律的按点睡觉。

穿越以来,就从来没有过得这么规律健康过。

如此轻松,说起来也没什么复杂的。现在他和蔡京初步达成了瓜分大宋权力的协议。只要把着赵佶赵桓赵楷这吉祥三宝,手里握着军权,再搜刮到稳定的财源。他才不会插手文官体系内,平白升起文官体系更大的反感,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变故出来。现在大宋文臣主理的庶政尤其是最为重要的财政体系,就是一个烂摊子,萧言不想自己将麻烦揽上身。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节奏与度的问题,新的权力体系才初见眉目,最需要的就是参与这新的权力体系当中诸方自家的克制,这个新的权力体系才有渐渐稳固下来的可能。身在这个权力体系中的诸人才能获取到最大的好处。

蔡京年老成精,为政几乎看不出什么烟火气,自然不会在一开始就去挑战萧言,要有什么也是将来慢慢浸润,等待到最好的机会再对萧言突然出手,做雷霆一击。

而萧言的政治智慧更让蔡京觉得惊叹,这个初掌大权的年轻家伙,居然就能忍住攫取更多权力的欲望,丝毫不对蔡京的权势范围伸手!

也正因为此,汴梁才迅速的从二月初的那场惊变当中平静下来。按照汴梁都门中人那种善于生活的本事,再过个一年半载,也许就能完全适应这大宋政坛百余年来未曾有过的新格局,各自自得其乐去了。

文臣那里的大宋庶政萧言不伸手,除了新立神武常胜军提拔任用了一批武臣新贵之外,也没有多少自家的文臣人事安排。赵家父子那吉祥三宝处也有重兵监看。都门新立神武常胜军的编练事宜更是急不来的,具体操练萧言也不会插手,只是不是露面接纳一下军心。

在财政上,禁军那么多产业接收下来,都是运营了那么些年的,按照旧有方式继续营运下去就是,只不过将原来落在禁军将门世家腰包里的利益分一点出来用来招揽人心。如石家父子等一帮投效之辈正干得卖力万分以求自效。

在汴梁以外,文臣一方因为有蔡京安抚,没生出多少事情来。就是有人上窜下跳攻击萧言,这等手中没钱没兵的穷措大,萧言也就当没听见。恶人留给蔡京去做。在外军镇,那些烂透的自不必说,打发点钱粮就能了事。最要紧的两支可做野战,独当方面的集团。永宁军和西军现在都是一声不吭,似乎还在观望。此刻他们不动,萧言脑子坏了才主动对他们伸手。

事情就这么多,一切都在正常运转。萧言还有什么事情好做?没有麻烦的时候,就不要自找麻烦。最要紧的就是将手中实力培植得足够厚,才能应对将来女真必然要到来的大举南下之举!在未来这场惊涛骇浪般的巨大战事当中,这个大宋,自然会在自己的主导下新陈代谢,吐故纳新。而那个时候,自己才真正称得上权倾天下!

所以这段时间,萧言就难得的静静蛰伏,甚或看起来有些懒散。他甚至祈祷这种安静可以持续久些,倒不是真的懒到了这种地步。而是现在他所营造的一切,正是处于最为脆弱的时候,实在经不起什么巨大的波折――――真有事情发生的话,萧言倒也不惧这些内外敌手,多少生死关头都闯过来了,现在实力更强,又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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