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翔全集.com》第146/1080页


刘珙忍不住道:“我大宋立国两百余年,岂得易乎。怎能以天数之说而定。如今只要全力守住两淮,金国不足为滤,又何必与金人议和呢。”

尹穑立刻道:“臣以为如今国家事力未备,两淮又如何守,当宜速与敌议和。”

梁克家也道:“用兵当以财用为先,而今用度以不足,又何以集兵事?何况我大宋如今兵力未振,如果不量力而动,将来必有后悔。不过可惟增岁币,勿弃土地,勿请陵寝,那么和议之事臣看也未偿不可。”

一时之间,主和派大臣们纷纷发言力劝赵眘与金国议和。主战派之中,张浚病重不能出列,虞允文又在四川,韩彦直在建康督战,陈俊卿虽不甘心,但苦于自己不通军事,无法反驳。刘珙等人资历尚浅,人轻言微,只好任由主和派发挥。

赵眘心中十分失望,他虽然答应赵构,愿以与金国议和,但从心里来说是不愿意的,但现在张浚病重,而其他主战的大臣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抵抗金军,难道只能和金国议和吗?更开口道:“如此就与金国议和吧。”

只见陈俊卿“咕咚”一声跪在赵眘面见,痛声道:“皇上,万万不可和金国议和。”

赵眘一怔,正要说话。这时汤思退道:“皇上,当今之计唯有与金国议和为权宜之计。如今我大宋守住两淮,金国式者还会和我们议和,一但两谁失守,金军突过长江,那时纵然再想议和也是不可能了。陈大人,如果不与金国议和,你又有何法可以退金军呢?”他转身问其大臣:“诸位大人,金军入侵,那位大人有良策遇军呢?”

其他大臣都面面相觑,无人回答。赵眘禁不住有些心灰意冷,这次北伐他也是经历过了战场,深知战场的凶险,一但金军真的杀过了长江,就凭招募的民兵和地方的部队是很难抵抗金军的铁骑。到了那时难道又要学赵构一样,逃到海上去避难吗?

赵眘思虑再三,终于下了决定,道:“就如汤卿所言,与金议和,由你付责。不过只许增加岁币,不许割让土地。否则朕宁可起倾国之兵与金国决一死战。”

汤思退心中大喜,皇帝终于答应了与金国议和,急忙叩头道:“臣领旨。”

※※※

张浚这时正在家中,躺在床上。自从回到临安以后,他就病势加重,一直卧病不起,只能在家中养病。但也不见好转,眼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一方面是因为张浚本身年纪过大,这次北伐期间操劳过度所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心病:这一次北伐又失败了。

张浚回顾自已一生,这数十年来经历的富平之败、淮西军变、符离之败都一一回现在脑海中。尽管自己一心为国,力主北伐收复失地,但这一生所参与的军事活动几乎总是与失败相随。有人曾评价他是志大而量不弘,气胜而用不密。但张浚心中一直不服气,一心想找机会证明自己。

自从赵眘受禅之后,即召张浚入见,并言:“朕久闻公名,今朝廷所恃唯公。”然后果然对张浚信任有加。既使是在符离之败后,士大夫主和者皆议张浚之非,赵眘仍复赐张浚书曰:“卿不可畏人言而心怀犹豫。前日举事之初,朕与卿任之,今日亦须与卿终之。”受到赵眘的如此信任,自然令张浚感激涕零。数年来他一直为了北伐而积极筹备,费尽心计,就是希望有机会报达赵眘的知遇之恩,也证明自己并不是无能之辈。

可惜这一次北伐又失败而回,连皇帝也被困在杞县,如果没有杨炎远征黑阳山,烧毁了金军的粮草,几乎不保。更令他悔恨的是此前韩彦直、王炎等人都一再提醒自已,防备金人的诱敌之计,可惜那时他却被表面上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没有听从。如果那时听了他们的劝告,也不至于失败于此。现在想起来,更令张浚悔恨交加,病势自然日益严重了。

尽管他一直告病在家,但也知道现在朝中主和的声音又有抬头的趋势,而且主和的大臣也纷纷把矛头对准了自已。尹穑上书,弹骇张浚跋扈,费国不赀。经历宦海数十年的张浚自然不在乎这些,但现在皇上的态度是如何呢?会不会因为这次北伐失败而动摇,重与金国议和呢?那样一来不仅自己这数年的心血白费不说,恐怕大宋将永无收复失地的希望了。

其实真正令张浚惭愧的是在虞允文的指挥下,西线的宋军由四川出兵,不仅连续收复了秦州、巩州、陇州、凤翔九州,而且重新打通了宋与西夏的边境。面对虞允文的成功,张浚更觉自己面上无光。事实上既使是主战的大臣也对张浚颇有微辞,如陈俊卿就建议召回虞允文取代张竣主持对金大局。

想起当年采石矶之战,虞允文力挽狂澜之后,病中的老将刘琦道:“朝廷养兵三十年,一技不施,而大功乃出一儒生,我辈愧死矣!”自已这一辈的人真的老了吗?

张浚正在沉思中,这时儿子张栻急促促走进房中:“父亲大人,皇上来探病来了。”

张浚猛的一惊,立刻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皇上亲自来探望自已的病情来了,皇帝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啊!张浚心中不禁百感交集,连忙挣扎着坐了起来。张栻急忙来到床边将他扶住道:“父亲,小心。”

张浚喘了一囗气道:“快,扶我起来见驾。”

这时赵眘巳在一大群宦官、待卫的拥簇下走进房中,见张浚要起来,连忙快步来到床边,伸手拦住道:“魏公,不必多礼了。你快躺下好好养病才是。”

张栻忙叫家人搬来一把座椅放在张浚床边。赵眘坐下之后才发现张浚己是满面焦黄,形容枯槁。他与张浚相处的时日并不多,但十分敬重张浚的忠义,视为师长。这时眼见张浚己是病入膏肓,心里也禁不任一阵心酸,险些落泪。

张浚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皇上不必如此,臣以是年过七十的人了,这次纵然不能全愈也不为夭折。只是臣自被皇上起复,视为股肱,言必从、计必信,信任有加。臣本当竭尽所能,不负陛下之望,实现恢复,还于故都,鞠躬尽粹,死而后己。虽然事与愿讳,但臣却是一心为国,绝无私心,天地可以为鉴。”

赵眘道:“魏公忠义,朕全知道。朕与魏公君臣相知,倚如长城,不容摇夺。”

第六十一章 张浚病故(二)

张浚轻轻吐了一口气,道:“这次北伐虽然失利,但陛下切不可因一时失机而又复不思进取,放弃恢复之念。”

赵眘心中却有些为难,他刚刚决定和金国议和,现在张浚却要他不要忘记北伐,只要道:“魏公之言,朕当谨记,绝不敢忘却恢复之念。不过收复大计非一促而就之事。现在这次北伐新败,我大宋暂时还无力再度出兵,朝中大臣议论,还是应该暂且摆军,以侍时机,实在不宜轻易开战。朕这次前来,也是想问一问魏公意下如何呢?”

张浚听了,更知道皇帝还是有意要与金国议和。突然之间,一股深深的疲倦感涌上了张浚的心头。他微微合上双眼,过了一会儿又缓缓睁开,终亍道:“如果不用对金国割让土地,也不用对金称臣,纵使每年给金人一些岁币,作为权宜之计,议和也无不可。”

赵眘心中大喜,他就是但心张浚反对,如果张浚坚持不与金国议和,就会领他十分为难。见张浚同意议和,忙道:“朕同意与金国议和,亦是迫不得以。只是为实现恢复大计争取时日。朕必当卧薪偿胆,十年聚生之后定会再度出兵北伐,收复失地。”

张浚微微点头,道:“陛下能作此想,臣纵是右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赵眘微微一怔,这还是张浚第一次提到了“死”字。知道还是因为自已要与金国议和的事令张浚心灰意冷,再也没有生意了。忍不住道:“魏公,朕……”

张浚却微微一笑,道:“不知陛下与金国议和,是委任何人主持?又将委派何人为使呢?”

赵眘道:“是由汤思退主持,他推荐由卢仲贤为使。”

张浚听了,摇了摇头道:“臣以近死,临死前有一言,不知陛下可能听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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