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惑全集Zei8.com》第183/230页


“我曾邂逅你的人、路过你的心,我想要停留,经久经久的停留,你会收留我么?会么?”他语声又一徐徐,带着碎碎的哽咽味道,旋即豁然一下,这后续声波做了陡然的上挑、亦或者说这已然是几尽于嘶吼了,“我告诉你,沒有我的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沒有!”

这陡然扬起的一嗓子带着叫人猝不及防的决绝、也带着歇斯底里的无奈。我只觉心口铮地一跳,接连着身子便起了一阵猛烈的颤抖,不知是被这话震的还是这魂魄离体、又将离未离时猛然一下被拽回去,只觉冥冥中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力道狠狠的推了我身子一把!

就此电光火石交错的瞬间,气血静脉猛一震动,一口急气哽在喉咙向上一推,不由启口呵出这气的同时,我倏然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二十九话忘却前尘渐次入局

如鳞光波陡然一下刺的眸子涩涩发疼,但不强烈,因为这目之所及处的周围被悉心挂上了暗色的帏幕,想來就是怕我这样突然醒來时,因经久昏迷而眼帘不适应强光会刺痛眼睛,所以如此防范。

我略略将神绪整顿了一下,转眸徐徐,顺着一脉温和光影便甫地瞧见塌沿一个人……

这张面孔如是儒雅、但这之余又带着英毅与果敢的韵致,此时此刻那刀裁飞扬的两道眉弯正浮噙着许多焦急,见我醒來,一双沉淀许多情态的明眸忽有须臾的愣怔,旋即抬手急急的握住了我生凉的素指:“妙姝,你感觉怎么样?”吐口时嗓音沙哑。

我的手指在清欢掌心中起了涟漪,这心略略疼了一下,但面色经了一须臾的镇定之后便染就了一层惶然。我沒有启口接话,眉梢眼角只是很焦灼、也很怯怕。且似这般的情态尚在不断氤氲扩大。

这般模样让清欢当地一僵,旋即后知后觉般放开了我的手:“妙姝,你不要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蹙眉敛目急急然,却在这时重又抿了唇角,似乎意识到这话无论怎么说、横竖都是不合时宜的。

清光惝恍中,他似有辗转、似有酝酿,一双眼睛明了又暗、暗了又明,一时颔首幽幽、一时又豁然一下把头全然抬了起來,但一直无言。经久经久一段时间默默然流逝,他终于抿唇横心,像是下定了一个巨大的决心般的,深深顾我一眼,旋即倏然转身唤了早便候在一旁的御医前來为我号脉。

我并不言话,面上染就、铺陈出的那丝惶恐渐渐转换成了茫然无措,便一任着这太医为我号脉诊治。这太医是宫里的老人了,在永庆一朝时便凭借着一手独到的医术而被永庆帝所赏识、后负责为宸贵妃调制药膳补汤一干;在弘德一朝之时,这位太医署里最好的御医便被弘德帝钦点,专负责为帝后调制滋补药膳。

诊脉的这当口里,清欢凑近我的耳边,与我保持一段极微小的距离,他启口徐徐然告诉我:“你昏迷了四天四夜,这已经是第五天的白昼了!还好你醒了过來……幸亏你醒了过來。”

他的语息很是急凑,也应当是真的着急了,不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不顾及场合时宜,当着这如许人的面儿來同我过分亲密。

我转面毫无忌惮、也毫无介怀的向他看过去,面目神色极是平静无波。这委实需要极高的演戏技巧,因那心底下分明铸就着的一团滚烫火焰分明烈烈滔天、分明不好压制:“你……”蹙眉敛眸,我持着颤颤轻轻的声音小心翼翼、又无比单纯的问他,“你是谁?”一双杏眸盈盈的汇集了一抹华彩,顾盼之余俨如一只无辜的小鹿一般单纯而不染杂质。

清欢那双灼灼的眼睛前一刻还含及着炽热而迫切的火焰,却在这一瞬间倏然一下起了愣怔。

我眨眨眼睛越发不解,抬手抚上他软底疏袍上以彩色灿然流光线绣上去的海龙缘图腾:“这花纹真漂亮。”引唇一笑,凝眸时对上他愈发错愕的眸子,倏然便又下意识蹙了秀眉款款,“对了,我这是在哪里?不对……我,我是谁?头好疼,头疼……”双眸此刻是放空无物、亦不曾有所聚焦的。恍惚一下,我抬手死死的扣住了太阳穴,管顾不得去看清欢面上挂着怎样的神情,只自顾自抱着头一个劲儿直喊头疼。

“妙姝……妙姝!”耳畔是他焦灼不迭的一声声唤,他在这时把身子又向我凑过來。

我下意识把身子又往床榻深处躲躲,却沒有放开抱着头的双手:“头疼,为什么……为什么我一想以前的事就会头疼!”声息软糯的细碎,启口吐言时濡染起细碎的哽咽,“疼,好疼……”泪水盈颊,一倏然哭了起來。

这般情态的自己,这般软弱这般将疼痛挂在面上喊出口唇的自己,从來都是不多见、甚至是从不曾有过的。

“妙姝,你怎么了?怎么了?”须臾恍惚,清欢终于明白了我的不大对劲儿。

侧眸悄然瞧他一眼,见他面色焦灼而惶然,抬手想近前扶我,却只在半道便僵僵的停住,生怕再一个不合时宜的触犯到我。

我面色虚白,只觉有涔涔冷汗顺着额头、两边的太阳穴一下下滴滴答答流淌下來,新换上的这一身舒适的轻软绮罗裙也在顷刻便被浸湿。

“你别多想,头疼就先不要想。”清欢还不曾见过我这阵势,登地便有些恍神,他开始匆匆忙忙的安慰起我來。

“别过來!谁都不要过來!不要……不要过來!”我一下子扯下肩头罩着的锦被,一副惶惶然惊弓之鸟的模样,对着清欢骤然吼出这么一句。

他微顿:“好,我不过去,我不过去。”复试探着侧首小心着问,“那,让太医为你瞧瞧可好?”

紧密的空气被一缕灌溉入室的穿堂风撩拨涣散的渐渐有了疏离的迹象,我缓缓将死扣太阳穴的手指放了下去,面目略略陷入僵滞,旋即颔首慢慢的点点头。

看得出來清欢他松了一口气,旋即回身对那御医使了眼色。

御医会心,对他并着我逐一行了个礼,旋即近前小心的为我诊断:“陈娘娘,忘记了自己是谁?”抬首声息苍缓道。

他只唤我“陈娘娘”,这是有心在对弘德一朝做避讳。我心里知道,便顺势仍做出怯怯之态向他点点头。

“那娘娘可还记得,在晕厥之前……都经历了些什么事情?”御医略有思量,复启口如是问道。

我把双眸往一旁偏偏,眨眨眼睛:“全都不记得了。”复颔首抬眸,“我该记得么?我是谁?都经历了些什么事情?”旋即有些后知后觉的一指其旁若有所思的清欢,声息清朗而明快,全然一副沒有心机的单纯面貌,“这位穿着好看衣服的公子又是谁?”

这话落在耳里委实违和,清欢眉心跳动了一下:“太医,这……”旋即看向正为我问诊的太医。

那太医闻声侧目回复:“娘娘沒事,腹中胎儿也是安好的。”

“胎儿?”甫然一下,我整个人做了错愕状。

“嗯。”那御医点点头,却不再顾我,只起身对着清欢又行一礼,“幸哉,娘娘当日跃下去的地方,正好是一片厚厚的草圃。所以适得以保全了性命,只是摔断了一条腿,且摔伤了脑部、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于此做了一个停顿,“哦,不会有攸关性命的大碍,但是得暂时慢慢修养、逐步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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