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惑全集Zei8.com》第216/230页


他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隔过弘德,最初的孽障是早埋于了永庆一朝、那个时期。”

“当年永庆帝诏告天下,说他后宫里一个妃子刺杀她。那妃子是馥丽嫔沈氏,乃永庆朝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沈大人之女、亦是我父王的表妹。就借此一事,一并顺势查出她是与我父王里应外合,勾结行刺,且……淫.乱宫闱,图谋不轨。永庆帝他赐死了那个妃子,且将我父王废为庶人、流三千里,后又在途中派人暗杀了我父王。”

“我父王素日里与沈大人交好,在馥丽嫔事出之后,父王当夜里得到了消息。可那永庆帝行事从來滴水不漏,在父王得到消息的近乎同时,夺命的圣旨已在半路一并赶过來!什么都來不及了,他于千钧一发间将我托付给了沈大人。沈大人乃是馥丽嫔之父、又是父王的姨夫并着心腹,自然也心知自己乃至整个沈家必然亦是难以保全,便连夜将我送于城郊一与他交好的亲信手中,即是晴雪母亲的母舅、雅馨的父亲。就此,我才得以苟全一命……果然,四日后,整个沈家被‘莫名’灭门。”

于此清欢陡然一定,铮地一下转目顾我:“辽王虽死、但朕还在,故而朕时今重又颠覆朝堂连本儿带利夺回一切。爱妃,你觉的这告诉世人一个什么样的大道理?”

他的声息很急,忽高忽低的,显然心绪起伏动荡的不停歇。但这副模样看在眼里总让我觉的他有些癫狂,我脑海一时被他作弄出一大片的留白,眨眨眸子下意识道:“做事要留后路,凡事不得太尽、不要太无情……”

“错了!”被他中途猛一下打断。

我又下意识一恍。

清欢勾唇徐徐笑起來,一双眸子配着月色的明灭而荡涤出几分邪佞的味道:“是做事便得做绝,斩草除根……这样才不会留下祸患。”就此徐徐笑着,徐徐言着。

他的声息前遭陡高、眼下甫低,一高一低间作弄出的巨大反差叫我心中只觉违和而不祥的厉害。

但我的神思并沒有來得及做怎样过多的辗转,紧跟着又见他一个侧首接口继续:“弘德帝待朕的确不错。”

又是这一句话猛地吐出來,声息落地之余我只觉我这怀揣着的镇定眼见就要把持不住!

清欢却显然不曾对我顾及一二,这时的他好似陷入到了一重梦寐、又好似是被什么给附了体给魔症住:“朕夺他江山是为父王报仇、为沈家报仇,父债子偿,朕不欠他什么!”剧烈而浓郁的心绪至此借着话锋被很快堆叠至一个极致的点,声息高扬高抛而无所顾忌,但很快重又回落下去、变得重归于仄仄低沉,“但朕这辈子注定还是要欠他一次,朕就只欠他这一次……朕占了他的女人,还与这个女人有了自己的儿子。”他的声息越往后便越有若谵语,恍如沉浸在自个一个人编织出的心之坟冢里,苦苦挣扎、上下辗转,盼自由、盼救赎,却怎么都挣脱不得、亦无力得救赎。

微光点滴、扑面萦心,他突然又重新抬手在我的面靥间轻轻抚摸。

这般突如其來的温存怜爱叫我只觉一阵阵不由自主的颤粟,却又不敢逃脱,只得抬目强自持着镇定从容的神光一寸寸看过他的眉目。

“那个女人她突然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事。”清欢对我这般异样的神色渀佛恍而未觉,声息轻袅的有若一阵过谷迂回的风,并着他抚在我面靥上的指尖一样轻微、但涟漪暗生,“朕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上天赐给朕的礼物,将朕喜欢的女人、这辈子唯一心心念念爱着的女人以干净、全新的礀态送给了朕,送到了朕的身边。”薄唇勾勒出的一抹笑意至此已经有些发僵,僵硬到目光甫一触及便好似生就出一层料峭的寒霜,“但朕心里清楚,清楚自己这若干的所作所为不遭受永罚就已经不错了!苍天若还有眼有招子,又如何还能返送朕这样一件梦寐以求、甚至一度梦都不敢去梦想都不敢去想的至贵无双的礼物?”

他的态度越來越变得晦暗不明,又因这清冷秋夜衬托的很是惝恍莫测。在他面前,被他生凉而不觉丝毫体温的素指寸寸抚摸面靥肌肤,这一切的一切都叫我这一颗心鱼跃跳跃有若擂鼓穿膛!

夜光跟着穿堂而逝、转瞬连一丝踪影都再也沒了痕迹,一如这俗世之上的几多世事作弄辗转。

清欢抚摸我面靥的素指突然稍稍施力,虽然仍然是不重的力道重叠,但这所牵带出的感觉却叫我很不好受、心间很是寥落。

他轻恍中又沉淀了弥深寓意的字句跟着袭击而來,在我耳畔顺势敲打:“呵。”先是轻轻叹了口气,旋即一字一句,“朕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太美好,美好到不能相信!”

落地时昙然一下着重。

我心一荡!竭力维系住面目间这份强持的冷静镇定,僵僵的微微勾动了下发冷、发颤的唇角:“皇上。”声息徐徐,扬起眼睑潋滟了秋波迎着他坦荡的瞧过去,“您在说什么呀?”把头微微一侧,软眸蹁跹出些纯然的无害。

清欢神色并着口吻皆是无喜无怒:“陈皇后,你是当真还要继续装糊涂么!”发着狠的从牙关里挤出的句调,就这么着重且强势的一落声。

这声息一重一落间,他的手劲儿跟着不缓不急渐次加重,修长素指顺着滑落到我的下颚骨处,又顺势的猛地一扼制。

清楚的感知着被他钳制在手、动弹不得的下颚间由骨骼里传递來的丝丝钝痛,我只觉自个心乱如麻,面上不生波澜的神色已经变得扭曲、变形,但眸子里满满的全都是最初时的无辜不变。

在宫里生活了这样久,前前后后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坦缓跨越过了这若许多个朝代,伪装的面具我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便做到了蘀换自如。这是悲哀,也是庆幸,更是一种出于自我本能的保护,其实归根结底何其苍茫、又是何其的无奈!

清欢颔首,一双灼灼且沉淀着许多意味的、又有若带着火焰的利剑一般的目光就这样直直的抵对着我的眉目,这般与我顺势僵持在了一处。

我亦不躲不闪,眼角眉梢满满荡荡全都是一股无辜单纯之神色,又因这般的单纯无辜而显得那样凛然无谓,这感觉似乎叫清欢他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跟着渐渐失了神色。

一任他是何等样的神情面貌不断轮换,我如是一辙从容淡泊不见变却。

那失神之色又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重归清明,也不知这样的僵持、这幻似就要把人彻底逼疯的无声肃杀感维系了多久,清欢忽然渐渐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跟着缓缓冷笑开來。

就在那笑颜徐徐绽放开的一个当口,已经松弛下的力道又猝然一个收紧,他重又一把捏住我的下颚,就势把我整个人顺着向前狠狠一推!

一个惊惶,我下意识抬袖漫空一挥,头脑懵懵,人已被他甩开、倒在了地上。

再抬首侧目下意识去看他,他在这时已经转过了身,不曾再看我一眼,开阔的袖摆当空做了一个收束,旋即负手于后,一步步冷然从容的离开了乾元殿暖阁。

烛盏里有烛光被骤起的风势撩拨的铮然涣散,惝恍的视野就此一瞬变得更为惝恍寥落。我这双眸子时明时暗,就此整个身子软软的栽在这铺就了长绒毯的地面,却是无喜无悲、早已失落了任何情态,俨如沒有生气的泥胎木塑、一件死物。

☆、第一百五十五话十里红妆铺、谁把谁辜负

不知道是不是我那晚的建意起到了效果,就长公主执意远嫁一事上,清欢到底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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