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殇全集》第19/181页


这一日,念语循了规矩,去往颐华宫请安,众妃皆在,独少了孟婉灵一人,念语依礼请安之后,便在柳絮身边坐下了。

因了最近几日宫中无事发生,因此众妃也不过闲闲说几句哪处的牡丹开得艳丽,何处的海棠盛放了。只是不知怎的,念语今日颇觉有些心神不安,因此说话时也颇心不在焉的,惹了柳絮频频望她。

坐在她们上首的德妃含笑看了她们,说道:“今日倒也有趣,现下皇上也不在这儿,不知这絮美人眼波流转,是在看谁呢?”

柳絮急忙收回眼神,敛了容答道:“我不过是瞧了语才人今日所戴的翡翠簪子有些别致,所以才多瞧了几眼。”

德妃目光一转,移到念语身上,眼中笑意更甚,嘴上却是关心道:“才人可是身体不适?怎的脸色如此苍白?不如教太医来看看吧。”

“谢德妃娘娘关心,念语不过是昨晚未曾睡好,想来好好休息便没事了,不必劳烦太医们。”念语不由在心里埋怨自己,不过为了一点小事便忧虑成这样,实在不似那个跟在父亲身后笑对沙场的她了,于是,便攥一下拳头,定定神,稍稍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只是德妃却还不愿放过她,依旧说了下去:“才人即已入宫,便是皇上跟前的人,这万一有个什么病痛的,自己得病还是小事,要是过给皇上就不好了,还是召了太医来,仔细瞧瞧吧。”

这样一说惹得太后与皇后俱来看她,太后爱子心切,饶是如今念语已神色如常,却也还是放心不下,正欲叫了太医来看,却见倾樱殿的小太监小禄子来报,说是婉贵人突然身上起了红疹,痒痛难消,不能过来请安了。

念语一见此景,便知她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她虽紧张,却是放下心来,左右都已发生了,眼下便只有见招拆招了。

果然太后将那注意力转到了孟婉灵身上,问那小禄子道:“你家主子怎的会突发红疹呢?你可得给我一五一十地答来。”

小禄子磕了个头道:“前几日太医来瞧过主子的伤势,说是无大碍的,只要小心不碰水,好好休养便是了,”说到此,他顿了顿,偷偷抬眼看一眼念语继续到:“后来,语才人差了宫女送了一盒碧烟清玉膏来,说是对烫伤有奇效,主子求好心切便拿出来用了,前几日还好端端的,谁知今日一早起来用了之后竟发出一粒粒的疹子来,现下已请了太医去看,皇上也在那儿呢。”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皆是望向念语,因她方才脸色发白,又说了昨夜未曾睡好,因此,众人的眼神里满含怀疑之色。

念语不得不离席向太后解释一番……

绣蓉一镜晚妆妒(五)

“回太后,念语确曾派了竹喧送了那盒碧烟清玉膏过去,只因那日竹喧伤了婉贵人,心中过意不去,所以才……”

念语正欲说下去,却被太后抬手给打断了,太后正色对皇后说:“孰是孰非还请皇后去了那永寿宫调查清楚再说。语才人也不必跪着了,先与皇后过去再说吧。”

皇后领了命,带了德淑二妃与念语往永寿宫走去,柳絮却站了出来,福在一边道:“娘娘,柳絮在家时曾学过一点医术,虽说不比宫中太医们精熟,可是民间医术对那些疑难杂症也是颇有奇效的,不如就带了我柳絮一起过去吧。”

皇后止步,想了想,便应下了。于是一行人朝那倾樱殿走去。

因念语与柳絮位分低于皇后与二妃,是以她们走在最后,虽说念语心中早知必有事情发生,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心中也不免忐忑,一握手心,已是密密一层冷汗。

柳絮悄悄将绢帕在手心团了一团,将手伸了过去,替念语擦去了那一掌心的汗,对她宽慰一笑。

顾念语心下虽奇怪柳絮的行动,但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回了柳絮一个微笑,不过慰人慰己罢了。

一行人匆匆到了倾樱殿,见楚澈手中那了那盒青玉膏正在细查,众人正要行礼,却被楚澈挥手拦住,皇后上前一步道:“皇上,不知婉贵人伤势如何?”

楚澈一边回答皇后,一边踱至念语身边:“太医说了,虽无大碍,可是免不了却要落下疤痕。语才人,不知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呢?”

念语心知现下嫌疑最大的就是自己了,一味推脱反倒更显心虚,因此镇定下来,只将实情一五一十地说出了:“皇上手中那盒碧烟清玉膏的确是妾差了竹喧送与婉贵人赔礼道歉的,害婉贵人身起红疹,实非妾之本意。这膏妾在家中也曾用过,府中众人亦是用过,只是未曾有人似贵人这般,想来许是贵人体质与那药相冲了吧。念语鲁莽送药,害了贵人,还请皇上和娘娘责罚。”话毕,已是跪下请罚。

那德妃站在一边淡淡发话了:“若是宫中人人皆像你一般鲁莽送药,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或者是,日后再出了类似的事儿,众人皆可以拿这个做借口了?”

清清淡淡的语气,却是每个字都要夺了念语的性命去一般。倒是淑妃站出来替她说话道:“听语才人说是差了竹喧来送膏的,莫不是是那竹喧心怀怨恨,害了婉贵人吧?”

楚澈盯了念语半晌,记起那日竹喧是一人前来,正想发问,却听念语开口了:“念语谢过淑妃娘娘,虽竹喧伺候的时日尚浅,可我也愿意相信竹喧并非这等睚眦必报,上不了台面之人。”

楚澈听了这话,更起疑心,问道:“那你且说说看,那日为何遣了竹喧一人前来?”说罢,更是皱了皱眉头。

念语抬头深深望了楚澈一眼,才又低头,却又并不解释,似有惋惜道:“是妾猜错了陛下的心思,与那竹喧并不相干。”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醒悟过来,只是楚澈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他在上位坐下,用指尖挑了一点膏出来,凑近嗅了嗅,便要往自己手上涂去。

“皇上不可!”淑妃立时出声阻止。

“哦?爱妃倒说说看,为何不可?”楚澈挑眉,带了一丝玩味问道。

淑妃盯着那膏泥一会儿,才低头回道:“婉贵人涂了这泥,身起红疹,皇上乃万金之躯,还请皇上为了天下万民,保重龙体,莫拿圣体试那不明之物。”

楚澈依言,拭了那膏去,离了座,来到淑妃面前,嘴角带了一丝玩味的笑容,问那淑妃:“既然朕不能试,那便由爱妃替朕来试试,如何?”

淑妃脸色微变,伸手去取了一点膏来,正欲向那手臂涂去,却被楚澈一把拉住,从周德福手上拿过帕子,仔细替她擦去指尖之泥后,才怜惜道:“爱妃冰肌玉骨,朕又怎舍得将这危险之物涂于爱妃雪肤之上呢?方才不过是朕与爱妃开得一个小小玩笑罢了,没有吓到爱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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