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殇全集》第31/181页


皇后见她许久为作答,脸色也是微微泛白,大抵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略略扶了扶头上的累丝嵌宝石金凤簪慢慢说道:“语才人也莫疑些什么,皇上乃一国之君,江山社稷皆系于一身,派几个人保护皇上安全总是必须的。”

“是。念语不敢有疑。”她微低了头,顿了顿,才继续下去,“回娘娘,念语原以为那身影是念语曾经的老师,追了几步之后才发现认错人了,京城道路众多,一时竟迷了路,这才……”

万不得已,便只能再搬一次纪安童来挡驾。

“哦?听底下的人说那身影倒颇似一个男人,这么看来,竟是他们看走眼了。”皇后由是不肯放过顾念语,言谈间竟是寸步不让。

念语此刻已定了心神,便也抬头回了皇后的话:“这大街上人来人往,许是那些侍卫看到的身影与念语看到的并非同一人也不定。”

皇后见她眼神清澈,并无丝毫闪躲之意,她不觉有些怏怏:“如此说来,也不无可能。只是为何后来语才人又躲在一间茅屋之外听一位秀才讲课?”

“回娘娘,妾乃是被幼童的朗朗书声吸引,这才过桥一看,茅屋贫寒,却挡不了幼童求学之心,想来这些稚童日后定能成我大周之栋梁。说到听秀才讲课,连皇上都颇有兴趣地与妾在河边一同听呢。”

念语深怕皇后继续深究,露了马脚,是以虽会被皇后当成恃宠而骄,也不得不抬了楚澈出来。

果然,皇后听了楚澈在她身边,脸上便颇有不悦,却又不好再继续下去,只好起身道:“如此便是最好。只是若是皇上下次相邀,还望才人不要像昨日那般不守规矩闲逛的好。这后宫中,你虽是皇上第一个带了出宫的女子,可也要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后妃冒冒然出宫可是有违祖制之举。”

“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送走皇后之后,念语大大松了一口气,可是有猛然想起,这是后宫,又岂是一个随便便可松口气之处?于是缓缓起身,看了天边的落日一眼,这太阳每日落而复升,这宫中争斗亦是如此,躲过一次明刀,可谁又知道下次的暗箭会来自哪里?

念语回屋坐下,眼神又自然而然地落在那桌上,那杯茶曾经放过之处,迈步走到月柔上次放书之处,又抽了那本文集来看,水渍犹在,曾显现字迹的那一页,与其他几页并无不同,又细细摩挲许久,也并无觉得手感有何不同,转身透过窗望着月柔在殿外忙碌的身影,犹疑着要不要将那话问出口。

“你说顾念语会不会因此事而疑了月柔?”那个依旧着了缀满补丁的秀才问他身边那个清秀俊朗,风度翩翩的青衫男子道。

“峤亭兄以为如何呢?”那男子收回了望向大周后宫的目光,反问那秀才。

“若不相疑,自不会问,若是疑了,却也未必会问出口。”

“不是未必,是必定不会。”念语在他面前虽偶有顽皮,他面上虽与她一起玩笑,心内对于她的谨慎脾性却是深信不移的。

“致远兄,依那日所见皇帝对她倒也有点上心。”

慕容致远眼色一黯,复望皇宫一眼,也不言语,只默默一个转身,入了里屋,自然也未曾听见峤亭叹口气说的“痴儿”二字。

清梦初回秋夜澜(三)

果然念语见月柔回屋之后便自然地将那书放了回去,不言有它,晚膳的时候还赏了一碗酿冬菇盒给她。

用罢晚膳,那小印子颇有失落地来报:“主子,皇上今儿又是召的絮贵人侍寝。”

已是连着两日召了柳絮,不止这霁月殿里的人纳闷,连带那些后宫妃子们也是纳罕不已。本以为景琰帝带了念语出宫,这回宫以后定是会恩宠不断,指不定还能平步青云,可他不过送了她到殿门口而已,不召她侍寝,也不曾赏些东西下来,竟似完全忘了这后宫里还有一个顾念语一般。

“皇上,您那日既带了念语妹妹出宫,为何后来却又……”一番云雨之后的柳絮面上红潮未褪,轻轻靠在楚澈宽阔的胸膛上,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 电子书﹕.ME电子书】

楚澈只微微皱眉,却也不恼,倒是笑说了一句:“那依黛儿之见朕当如何呢?”

“妾怎敢对皇上指手画脚的呢?只是觉得念语妹妹此刻怕已成了宫中笑柄,妾与她亦有几分姐妹之情,所以有些同情她而已。”柳絮方才大了胆子才将话问了出口,见楚澈也不在意,因此斟酌了一番之后,才又继续了下去。

楚澈听闻此话,笑容立时隐去,连那话音都似乎重了几分:“笑柄?此话怎讲?”

柳絮见楚澈略有动气,反倒放了心,叹口气道:“皇上那日召她侍寝,却又没有……没有做那等事,这已是一桩笑事,前日皇上又邀她同游京城,可回来之后又对她不闻不问,黛儿斗胆说一句,这后宫中多是攀高踩低之人……说到这里,黛儿又不能不说一句,幸得这语才人性子沉稳,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又有一番风波呢。”

柳絮这一席话倒叫楚澈语塞,只是被她皱着眉头,婉婉道来,连楚澈也觉得是自己疏忽大意了,想辩解几句也无从说起,听到那一句“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之时,心中竟涌起一股酸意来,于是忙忙调转了头看向她,伸手抚开她的微蹙的眉头,温柔道:“早些安寝了吧。”并未吩咐太监将其送往乾清宫的那个偏房里去,反倒是搂着她一同睡下。

翌日一早,服侍了楚澈穿戴完毕之后,柳絮便回了自己的明瑟殿去。路上薇茗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她:“小姐昨晚真的跟皇上那么说了?”

柳絮只淡淡点头,轻声道:“有话回宫再说。”话毕,不由加快了脚步。

刚入明瑟殿,薇茗便急急关了门,一脸焦虑地道:“皇上,皇上没有生小姐的气吧?”

薇茗是她还在临安时救下的一个小丫头,那时淮北发了瘟疫,她虽侥幸逃出淮北,一路逃难到杭州,可终究是撑不下去了,就在奄奄一息之际,幸亏碰见了柳絮,柳絮也不嫌她身染疫症,反倒是出手相救,于是,她病愈之后便死心塌地地跟了柳絮,许是柳絮第一次见人死里逃生,因此也算结下生死之缘。眼下这薇茗入宫也有一段时日了,对宫中各种明的暗的规矩自也了熟于心了,是以也褪去了初入宫时的那份天真懵懂,遇事也知道要多留一个心思。

此刻柳絮见她一脸紧张,心里也是颇有感动,笑笑宽慰她道:“我若是惹着了皇上,可还能在这乾清宫一觉睡到天亮吗?”

听柳絮这般说来,薇茗面上的表情也放松下来,却仍是疑惑柳絮为何在圣宠隆重之时要将皇上推到顾念语那边去,是以她语带忧虑道:“小姐不怕皇上迷上语才人吗?”

听闻此言,柳絮忆起几年前的一桩旧事来,脸上也带上了一丝迷蒙的笑容,初升的阳光撒在她脸上,细细为她的脸镀上一层金色,虽更想得她光彩动人,却也叫人不敢直视她的笑容,仿佛只能远远欣赏,近近观之却怕被灼伤眼睛一般。

薇茗被她的笑容所感染,似也陷入了那悠远的回忆之中,心上却涌起一股淡淡哀愁,大抵心中有爱的女子都是这般叫人只敢仰望,不能直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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