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殇全集》第6/181页


“宁相乃朝之股肱,又乃帝师,今日你既入宫来,少不得没了在宁相身边尽孝的机会,因此,太后命我赐你玉如意一柄,必不委屈了你去。”

听到皇后此话,宁素素深深一福,垂目接过玉如意谢恩:“谢太后赏赐。家父忝为高位,为国尽忠乃是本分,素素让太后和娘娘多为挂心,实是惶恐难安。”

皇后点点头,又走向韩毓汀似想说些什么,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顿了顿复又开口:“妹妹天香国色,既入得宫来,便是我大周皇室之人,以往种种,妹妹能忘便忘了,好好伺候皇上是为本分。”

那韩毓汀脸色变了一变,微微正色行礼道:“毓汀谢娘娘赏赐,定谨记娘娘教诲,尽心侍奉皇上。”

皇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到了念语身边,却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她才开口:“靖远将军戍边在外,本宫虽身处深宫,但对于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忠勇也深感敬佩,若无将军,恐怕也无我朝如今之盛世太平。妹妹千里进京,路上想必也辛苦了,这柄玉如意赠与妹妹,就当是本宫为妹妹的洗尘之礼了。”

念语深知父亲手握兵权,又有功勋在身,新帝继位不久,对父亲也未必真如面子上那般信任与倚重,送自己入宫,想来也有几分表明自己心意的念头在内。念及此,念语恭敬行礼之后方才双手接过如意道:“念语谢娘娘赏赐。家严在家时,每日卯时初起便面朝西南行面君之大礼,每每兵将操练必语:‘忠臣侠忠,则扶颠持危,九死不悔,志士侠义,则临危自奋,之死靡他。’及至念语入宫,又切切叮咛,顾家家训,惟忠字耳。因此念语入京途中,时时回想家父嘱咐,只觉能以侍奉天家为幸,并无感到辛苦。”

“好!好一个‘志士侠义,临危自奋,之死靡他’!”念语话音刚落,便听得一个爽朗的男声想起,正在转念之间,已听得皇后迎上去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其余众人见是皇帝来了,便纷纷行礼请安,一时间凤寰宫请安之声四起,莺声燕语,袅袅不绝,只是当着皇后的面,自不敢再有何动作,以免日后落个色媚君上的罪名,只盼着自己的声音能透过众人,入了皇上的耳去。

景琰帝一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却独独走到顾念语之前,虚扶一个,端正说道:“先帝在世时,每每收得战报,必浮三大白,以庆靖远将军之功,数对朕语,将军乃国之栋梁,教朕万不能辜负将军。”讲到后来,脸上不由露出向往之色。

回神之后,对念语露出歉然之色:“朕知你大哥裹尸马革,你二哥又先天不足,此次你应选入京,朕实不忍之,奈何太祖立训,太后懿旨,不敢违背,年后,你父亲会依律进京述职,到时,朕便安排你与他见上一面吧。”

念语闻此,更觉忧虑,顾氏一门,蒙如此圣恩,难保不落了小人口舌,圣意难测,只是她也只得装出一脸欣喜来,行礼谢恩。

景琰帝环顾四周,果不出其然地被韩毓汀美貌所引,来到她身边,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汀贵人,希望朕这皇宫不至于委屈了你。”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纷纷在心底揣测楚澈这是何意,连皇后脸色亦是变了几变。

云鬓花颜金步摇(四)

那韩毓汀闻得此言,连那身子也晃了几晃,脸色煞白,她急忙稳住身形,下跪道:“毓汀有缘入宫侍奉皇上左右乃是毓汀之福,这大周皇宫乃是天下独一无二之所在,皇上此言,实在折杀毓汀。”

楚澈笑意更深,上前亲自扶起她,柔柔道:“朕不过一句玩笑话,竟引得爱妃如此惶恐,想来是朕之错,”顿了顿,又轻声附在她耳边,“朕为爱妃折一大将矣,爱妃今晚可要好好补偿朕一番。”

念语只见她指尖发白,面如纸色,更是不明白景琰帝为何对一个弱女子此般态度,回头见众人皆是不解之色,只有那皇后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楚澈转身对皇后说:“今日就由汀贵人侍寝吧。有劳皇后了。”说罢,也不多加言语,径自走了。

待皇帝走后,皇后便执了韩毓汀的手,颔首道:“妹妹初初获封便得以伺候皇上,本宫在这里先恭喜妹妹了,看来今日本宫又要多准备一份贺礼了,安奉仪,你去把那支白玉卿云拥福簪拿来送与汀贵人。”

见那韩毓汀收下簪子后,皇后复又坐上正位,似有些疲累,朝她一笑:“想来妹妹为了晚上的侍寝,少不得要做些准备,这后宫毕竟不比寻常人家,本宫也不强留汀妹妹了,妹妹且回去好生准备着,”转头又对其他众人道:“本宫留了你们这么些个时候,想必你们也拘谨的紧,都回去好生歇着吧。”

于是众人行礼告退,略过不提。

那凤寰宫西侧不远便是御花园所在了,念语虽出生于江南,但自十岁之后便随父在雁荥关长大,那雁荥关并非隋朝疆域,原先不过是中土与草原千里边境上的一座小城,因着地势太过偏远,故顺氏一朝,除顺中宗十馀年间曾归属中原外,便一直为突厥所占。那突厥掠夺成性,是以关内数百方圆内均无农人敢于定居,突厥无处可抢,便只得更向中原深入。太祖立国后,深以为患,三次亲征,攻下此关,更名雁荥关,取的便是大雁南归之意。

念语自幼在草原中长大,于那些奇花异草不过是略有耳闻而已,因此入宫之后,便颇想去御花园中细细欣赏一番,她正欲邀了柳絮同去之时,那宁素素却迎了上来道:“听闻妹妹自幼长于草原,想来对于草原那一碧千里的景色定是熟悉的紧了,不过今日既走到这御花园,不若就进去欣赏一下中原的琼花异草如何?”

念语一怔,歉意地朝柳絮看了一眼,福身回道:“难得宁贵人这么有兴致,念语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便离了众人,缓步向御花园走去。还未行至花园,已有凤寰宫人去报了皇后知晓,皇后听了只微微一笑,依旧摆弄手边的花草,问那安奉仪:“一个生于中原,一个长于关外,皆是晶莹剔透的人儿,安奉仪,你倒说说看,她们会如何看咱们这个御花园呢?”

那安奉仪恭谨地站在皇后身后,听到问话,沉吟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奴婢不过一介宫人,不敢揣测宫中这些主子的心思。只是奴婢斗胆,这两位主子皆不是出自寻常人家,身后所站的也非一般人,自然所做的决定恐怕也不会如面上这般简单。”

“不一般……”皇后的手指停在一片花瓣上,低头沉思,身边的嬷嬷上前一步,探身相询:“娘娘,不如奴婢……”

“不必了,这要是传了出去,日后,恐怕就要说我们这大周后宫是路人以目了,”皇后此刻反倒笑了出来,连面上表情也似轻松不少,“依我看,就依着她们闹去吧,既然来了这些个新人,自然是要热闹一番的。”

“是,娘娘圣明。”安奉仪与那嬷嬷皆是低头应道。只是那安奉仪心里却还是转了几个念头的,皇后年初才过了十八岁生日,却已是这般宠辱不惊,那眉眼中早已褪去了一个豆蔻少女的天真与懵懂,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一国之母的雍容与气度,这一身凤袍更是将她此般气质衬到极致,自她六岁起便教与其平生所学,十四那年,她成了东宫妃,她便再教与她后宫之道,驭人之术,又过一年,她入主中宫,从那年起,她便再也看不清这位学生心中所想,念及此,她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声,许是自己老了罢,只是又不禁为她挂心,今次中选秀女,家世背景优者有之,才貌俱佳者有之,更有甚者,如宁素素,顾念语等人,二者皆有之,而皇后如今并无子嗣,前途不可不堪忧虑啊。

皇后似是看出安奉仪心中所想一般,轻轻踱至奉仪身旁,附前耳语:“安奉仪恐怕忘了家父如今是身在何方了吧?”

奉仪心中一凛,立即明白皇后所言何意,大周历代皆患戚族势力过于皇族,因此,一旦自家有女立为帝后,国丈便不得不请辞各项职务,只担一个虚名。而现今皇后便是当初范相之女,先帝之所以选她为东宫妃,自然也有安抚范相在朝中门生之意。而范相如今缀朝多年,只待于梁城饲弄花草,不问世事。

“奉仪,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只是这后宫又如何能与朝堂脱得了关系呢?”皇后冷然一笑,似在嘲笑那些挖空心思想要自家女儿登上后宫宝座的臣子们,又似在嘲笑当年落败的父亲,只能交出女儿来换一家平安。

想着想着,她的目光便落向东北那座宫殿的方向,颐华宫,倘若没有那个女子,自己的父亲兴许也不会那么早便落寞退出大周朝的历史。

而现在,太后与景琰帝正坐在颐华宫后花园的葡萄架下品茗闲聊。

太后慢慢细品一口上等普洱,眼含笑意地问楚澈:“秀女大选已定,不知我儿可有分外中意之人选?”

当前:第6/181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