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媳妇也难当全集》第65/69页


卢氏怒极,一拍扶手,大喝:“周韵,你还要装糊涂到几时?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想着拖延下去么?我倒要看看,今天休你,谁敢拦着!”说着手一挥,左右婆子丫鬟面色不善纷纷举步上前,形成合围之势朝周韵逼去。

佳玉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大,似乎要喊叫出来。卢氏似有所感,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有如彻骨寒风,扫得佳玉忙捂住口低下头,缩在一边。

屋内局势已是不可挽回的一边倒,仅凭周韵和屋里几个丫头决计坳不过卢氏一行人,况且因着卢氏占了个长辈的身份,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对她做出忤逆之事。

这些道理卢氏的人也懂,所以她们并没有真要动手的意思,只是靠着人多势众想要形成威吓之势。那些人只停在周韵身边五六尺远就站住不动了,全都面无表情,直勾勾看着她。(文-人-书-屋-W-R-S-H-U)

周韵手在袖子里拳头攥得死紧,今日之事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这几日为了蒋世友突然病倒,她已经是有如失伴孤雁一般茫然失措,哪里提防得了卢氏毫无预兆突然发难,甚至薛姨娘手上这封休书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完全不知,仓促间全无应对之策。

周韵心里猛然一惊,什么时候自己竟变得这般没有算计,居然连一丝蛛丝马迹或是预兆都不曾发现,惶惶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唇边泛出淡淡自嘲般的苦笑,果然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自从为竹茵报仇之后,自己的心一日比一日软,于后宅内斗中的心思淡了许多,早已没有当年的斗志。

她抬头往卧室方向看了一眼,也是因为那人的温柔相对,珍视珍重,便让自己解了戒备之心,好似有了靠山般有恃无恐。一念及此,脑中便不由自主联想到这几个月来种种情意,点滴回映在眼前,心里恍惚间竟软糯如绵,不知该如何是好。

卢氏见她不慌不忙,唇边隐隐竟是带笑,又目似含情看向蒋世友卧房,以为周韵留恋不舍,不免冷笑道:“友哥儿被你克得昏迷不醒,你若还念几分夫妻情谊,就早早去吧,兴许他煞气一除便逢凶化吉病痛全消也说不定。”煞星克夫这话原是早先老太太气中口不遮拦说出来的,平日没人敢说,加之周韵和老太太关系缓和,也无人再提,今日三番四次从卢氏口中说出,颇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终究是大势已去,周韵僵直的身子慢慢动了动,却是低头哑声道:“伯娘之命,不敢不从。容我收拾打点一番,再离去不迟。”

卢氏不在意地拂了拂袖子上莫须有的尘土,貌似不经意地扫向一旁婆子手上拿的那本账册:“还有什么好收拾的?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了,现在便将你送回周府,大家都便宜。”

佳玉惊讶地瞪大了眼,一点预兆都不见地休人,立刻赶人,连财物嫁妆都不让带走,这……

她不由自主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太太来得突然,弦歌又被抓走,根本来不及派人去通知老太太,若真由着太太这样,只怕事情就真的无可挽回了,她心内焦急,神色便有些慌乱。不知是不是感到她的焦躁不安,周韵微不可查地扫来一眼,眉微皱着,眸中寒光历历,似有深意,佳玉不由得眼皮子一跳。

卢氏也注意到兰厅里几个丫头的异状,便不紧不慢道:“如今老太太病体沉重,经不得不相干的事去烦扰,你们也都谨守本分,好生管好自己的嘴,若是有人嘴贱口快惹得她烦心动气,自有府规候着。”

屋内一圈婆子丫鬟全都屏息静气听着,最后齐齐应了声是。

卢氏点点头表示满意,便挥了挥手,让人把周韵送出去。佳玉和巧凤几个得了敲打,全都畏畏缩缩低下了头,一眼不敢多看。

周韵扫视了一眼屋内,转身对几个姨娘丫头们并道:“事已至此,在三爷苏醒之前,便由你们出力侍奉了,此事事关重大,望你们多用些心。”说完她深深看了一眼,便抬步出了门。

刚走了几步,侧身看向旁边被人堵了嘴按住衣斜发散犹自挣扎不脱的弦歌,便回身对卢氏道:“弦歌的卖身契去年便赏还了,只算是在我身边帮工,不是府里的奴才。念在她这几年伺候三少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伯娘赏个脸,让她和我一起走了吧。”

卢氏皱眉看向苏进家的,苏进家的一无所知,惶恐不安地低下头。丫鬟的卖身契都锁在正房小间的柜子里,她根本无从知晓。

卢氏没得到想要的信息,便回过头去看周韵,这个平素不亲近的侄媳妇波澜不起地看着自己的婢女。依照景朝律法,贱籍逃奴者杖死,若是周韵撒谎,她倒不介意去官府公示这件事。况且虽然现在是靠了出其不意的作用一切顺利,却也怕逼得太紧周韵让她情急之下会反口,卢氏想了想,便挥挥手:“你若是没有记错,我这里也不会平白无故把良民扣下,若是记错了,那也怪不得别人。”

周韵应了一声,自带了弦歌,头也不回地走了。跟着卢氏来的四个婆子便随在她们身后一起出了院门。

蝉居院众人皆目瞪口呆,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工夫,主母便被扫地出门,如此干净利落,真真让人心胆皆寒。

卢氏微微放松身体,斜靠在椅背上,瞥了蒋世友卧房一眼,对几位姨娘道:“你们折腾这许久,想必也累了,绿姨娘和苏姨娘年长妥当些,不如就让她们在这里伺候,其他人都散了吧。”

几人听得一愣。主母被逐,太太第一个抬举的居然不是自己,红袖先就不干了,她抬起头,朗声道:“大太太说的哪里话,我们怎好只让两位姐姐操劳,自然是都要留下来侍疾的。”

卢氏眉头一皱,待要开口,绿衣一把扯住红袖的袖子,对着卢氏赔笑道:“大太太体恤她们,原是好意,只是如今情况特殊,房里若是少了人手怕是容易出乱子,不如我们都留在这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卢氏眯着眼看着下面排成一行的四个姨娘,好容易压下心中翻滚的郁气,她思索了一番,突然一笑,似是换了一副心肠,道:“也好,就交给你们几个一起吧,好生照顾三爷为上。”又看了一眼缩在一边的几个丫头,“你们好生伺候着,若有一处不好,唯你们是问!”

几人都战战兢兢应了,卢氏这才满意,带着丫鬟婆子们照原路走了。苏进家的小心跟在旁边相送,卢氏状似不经意地指着身边一个管事媳妇模样的人对苏进家的道:“这府里少了主母,原先那几个帮你的又是周家过来的,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便由春锦带几个妥当人帮你吧。该理清的钱财账本也好生理一理,别弄得一团乱分不清白。”苏进家的忙躬身应了,卢氏见她顺服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才到了二门准备登车,先前送周韵回家的几个婆子丫鬟匆匆赶了过来。

卢氏没料到她们来得这样快,微讶道:“送回去了?”

那领头的婆子抹了一把汗,笑道:“送回去了。周老爷和少爷们出门办事都不在家中,四姨奶奶不肯收人,说是咱们家不要的人他们周家也不要,是吴姨奶奶赶了出来吵了一架才勉强收下了。老奴把太太交代的话跟四姨奶奶细细说了,她说知道了,这样丢尽周家脸的人自然是有多远送多远,不会让她在秦楚县丢人。”

卢氏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颔首不语。虽然事情仓促了些,好在都照着原计划来,没有出什么篓子,不过她心里总不能放心,只得细细叮嘱春锦几个这两日加紧行事。

因着卢氏临走前吩咐将全秦楚的大夫都请来给蒋世友看病,所以整个蒋家东府都胡乱忙了一天,大夫们面面相觑,只说蒋家三爷病得不轻,却又实在诊不出到底是个什么病症,只得会诊了一副不伤身的补药给他灌下去。

到了晚间,屋里便要留下守夜的人,几位姨娘都不肯走,便商量了一下在兰厅卧房里设了几张榻上夜。

天色全黑后,各处都点了灯笼蜡烛,因着周韵被休,几位姨娘各自为政却又各自不服,没有能出头理事之人,苏进家的只好以管家的身份扛下了大部分内务,春锦跟着她忙前忙后,盘点账册之余训斥了几个想偷懒的下仆以及嚼舌头传话的粗使丫鬟,各项事宜还算安排得妥当。

\5\蝉居院比别的院子好些,虽少了女主人,也没有显得凌乱,各处灯烛上夜以及晚饭的布置都有条不紊,显然平时管束有方,到了这样特殊的时节仍是各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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