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风雨全集》第2/102页


内谟颜轻声说道:“公主,要不再等等噶里的消息?他去南边寻医也半个月了――”

“不用等了,内谟颜,等不得了,雾仁图雅等不下去了。”公主咬着牙,艰难的说出口,“该求的已经求了,活佛、佛祖,萨满大神,还有我的额附,雾仁图雅的阿玛。等到这个时候,只得听天由命了。”

喜忧

塞外的春天来得特别晚,江南已是草长莺飞,落花满地的时节,土谢图亲王府里的腊梅花又开了一茬。

“公主,今儿一早我听见格格说话了。”内谟颜一边熟练着绾着发髻,然后取了一支玉簪小心的插上,看着镜子里的人说。

“她说什么了?”

年前好不容易从生死关头抢回来了这个孩子,连太医都说是公主的心感动了上天,才换回来的这个孩子。只是苏醒之后竟不会说话了,好多东西也不记得了,除了她的公主额娘,内谟颜嬷嬷,也不认识旁人。太医说能醒过来就好,昏厥了这许久,别说不足三岁的孩子了,就是大人也会迷糊的,反正年纪小,重新教导也就是了。最麻烦的是先天体弱,再加上这一回毒发,身体底子太过单薄,需得好生调养才不至于年少夭折。

内谟颜念及此处,一喜一忧。喜的是公主就算是为了这个也是活下去,忧则是为了这个惹人怜的孩子。手下不停,笑答:“就听格格问:“额娘起了没?”侍候的乌恩说公主还没起,格格又说:“折几支梅花给额娘送去吧。”话音刚落,听到珠帘细响,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眉目如画的女童,梳着双髻,用两串圆润的珍珠环着,两缕鬓发柔柔地垂在颊边。

内谟颜笑着说:“公主,说曹操曹操到。”公主欢喜的招呼着:“雾仁图雅,冷不冷到额娘身边来。”那女童缓步前行,嘴角含笑,靠在公主怀中,娇声说:“额娘早安!”

“安!”公主仔细看了看粉粉的小脸,又轻轻捏了捏身上穿的宝石蓝的绣花缎袍,“我的好宝宝,大清早的,怎么穿得这么少!乌恩怎么伺候的,大冷的天,这点衣服就跑了出来。”内谟颜手里已拿了一件精絮了厚厚蚕丝的小夹袄,笑着说:“这是早先穿了落在这边的,正巧可以先穿着。乌恩小丫头定是去折梅花去了,格格,是不是呀?”

“是的,嬷嬷,我没等乌恩就过来了,想先看看额娘起了没。”乖乖让内谟颜穿上夹袄,说,“额娘,我去把梅花拿过来插上。”

公主轻扯了下衣摆,说“去吧,慢慢的别跑,小心跌倒!”瞧她走出门口,回头笑道:“早先还担心要从头教她说话,谁想到这般快就学会了。莫不是先头忘的东西慢慢记起了??”

“想来必定是格格天生聪慧,公主也教导得法,其他贵女可没有我们格格这般好。”

“你个内谟颜,你又见过几个真正的贵女?”她笑嗔道,转念一想,“唉!满蒙的姑奶奶个个都精骑善射,在草原上像风一样自在得很,我们的雾仁图雅的身体只怕是不成了。”

内谟颜心思急转间,猜到公主的心思,柔声道:“草原风沙大,咱不去学那些个骑马的姑娘们,个个野得像小马驹儿,咱们的小格格斯文和气,何不跟南边的那些闺秀一般,弹弹琴,写写字,多风雅娴静?小格格这样聪明,必是学什么会什么。”

“你说得有道理,只是整日关在房里学这些个东西,会不会太过孤独伶仃?”

“公主,您多虑了,咱们也不求小格格能学出个满腹经纶来,她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弹琴累了,就画画,画画累了,就看看书,反正不拘着她,打发时间而已,要是她愿意,还可以请些文静些的小姑娘来说说话,只要她快快活活,平安喜乐的长大!”

公主深深的看了一眼内谟颜,说:“幸好我身边还有你。想得很是周全!这样吧!让噶里到偏厅来见我吧!”

王府偏厅

公主端坐在主位,问:“噶里,早先让你去江南寻访名医,结果带回来了一家子病人,是吧?”

那噶里本是家养的奴仆,世代忠于亲王一家,年前小格格病重,因他是额附的伴当,念过汉书,他的妻子是南边的汉人,就奉命去江南寻访名医,不但未能在小格格危急之时求得名医赶回,反而在此两个月后携一家逃亡的汉人回到王府。虽然小格格幸得宫中御医施妙手救回,但公主仍对其不顾主人危难迟迟未得讯息而恼怒。并将噶里连同那一家汉人赶出王府。虽说是赶出王府,但公主心慈,仍许他在王府产业下做事,

噶里已回来三个月,小格格也已大好了,公主想到当时自己正在气头上,也没问清来龙去脉,之后颇有些疑虑,故召来询问。

一问才知道,那噶里甫到江南,身上银钱就被宵小洗劫一空,当时又急又怕,加之水土不服,竟病倒数日,幸得一户好心人收留,并延医问药直至病愈。临走时还赠以银钱,荐以书信,言道,天下父母心,家主必是心急如焚,江南名医秦如风是其兄长,持书信至,其必会相帮。谁知赶到时,秦如风的药庐已是一片灰烬,转回恩人处,骇然发现大门紧闭空无一人,方得知,秦如风已遭灭门之祸,恩人一家受其牵连应是逃往别处。他暗中寻访冀望能施以援手,一个外乡人何以做到?滞留了一个月正准备往回赶时,终于发现恩人一家藏身之处。随后辗转躲藏,一路遮掩,等回到王府时已过了两个月了。

噶里虽说得简明,这一路逃亡又岂是好受的?公主听了,点点头,说:“知恩图报,是大丈夫所为。他救你于危难,你救其于水火,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罢了!过去之事不必再提,你还是回王府当你的差吧。今儿个叫你来是为了别的事。格格身体不好,想寻个夫子教导,不求德高望重,学富五车的宿儒,但要品格端良,耐心和气,你有没有好的人可以荐上来的?

噶里想了想,回禀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奴才倒是有个人选,只是身份特殊,怕给王府带来麻烦。”

“你说的可是你那恩人?”

“正是。我那恩人姓周,据奴才所知也是诗礼传家,不但周先生好学问,好见识,周夫人也是书香门第,谈吐非凡。奴才担心的是周家遭逢巨变,会不会――”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虽然是为了主家着想,但让他以小人之心度恩人之腹毕竟不该。

公主沉吟片刻,说:“他既知来到咱们王府,再大的仇家也要思量几分,更何况江南离关外何止千里,你们一路又不露行藏,倒不必担心引来祸患。至于他的忠心,”她顿了顿,“就算是知根知底,也难保不会背主弃义,当年额附重伤一事你也清楚。罢了,他既然能对一陌生人施予援手,想必人品也是好的。”

“娘娘思虑周全,是奴才多想了。”

“既是如此,就聘他进府做小格格的师傅吧,至于那周夫人,也是大家闺秀,也一并搬进来侍候格格吧。”

噶里应声行礼告退,自去安排。

次日,那周先生携夫人前来拜见家主,公主见那先生风度仪表皆是不凡,言语间不卑不亢,挥洒自如,那妇人虽衣装朴素,却举止文秀,腼腆斯文,原本尚有几分不安的心也渐渐放下。命合府上下以师礼待之。得知周家夫人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精通,更是予以教养嬷嬷身份。

王府老管家欲言又止,待众人散去后,终是开口说道:“王妃娘娘,这不合规矩,哪有请汉人做千金贵女的教养嬷嬷的?更何况是师傅?”

公主冷笑一声:“连太皇太后和皇上都说满汉一家,自世祖皇帝起,皇家子孙皆习汉文,读汉书。当今皇上更是专设了汉师傅,我的雾仁图雅虽不跟那些皇子皇孙比,却也是黄金血裔,怎么就不合规矩了?”

老管家唯唯称是,此事也就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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