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情》第122/203页


  追命用绑腕大力揩掸嘴边的酒沫子:"你横行江湖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污辱了这么多良家妇女,你就以为没人能收拾你?
  三鞭道人剔起了一只眉毛:"谁?谁收拾我?天?不是吧?天不是好久没管事了么?圣上?圣上还打算降旨让我正式当官呢!你们?自在门?六扇门?"
  他又咔咔咔咔的狂笑了起来:"其实你们这些小朋友到底有没有想到过:为啥自在门高手那么多,坦白说,懒残大师的武功,已臻化境,虽然天生有三大缺失、罩门和死穴,但他如果要为元十三限夫妇报仇,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放眼武林,能敌得过他的,恐怕也只有方巨侠和关痴子!那他为何不找我麻烦?"
  追命沉吟道:"据我所知,大师伯是有过约誓,在特殊情形下,才会与人动武交手。要收拾,不必劳动他大驾。"
  三鞭猖狂地道:"哦?他是有过约誓,那么,诸葛小花呢?天衣居士呢?元十三限自己呢?至少,凭诸葛老儿,要钉上我,我也打他不过。你们这些小辈不知道吧?咔咔咔咔咔咔,我告诉你们吧!当年,我提供'山字经'给元十三限那个疯子修习的时候,他不知道我上了他老婆才换来的,在蔡相爷、傅大人、八太爷撮合下,元十三限豪饮之后,豪气冲天,豪情大发,就要与我结拜,还当天以自在门的名义,发了毒誓,今生今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和门里同辈,都决不动我一根毫发!元十三限而今还是继续半疯半癫,他敢动我,就等于说他先得承认自己错练了'山字经',这是他宁死不认的。一认,他的底气根源就全泄了!这叫自欺欺人,咔咔咔咔咔咔,连绝顶高手也不可免!"
  他越说越得意:"现在,你们可明白来龙去脉了吧?"
  无情道:"我也奇怪......世叔一直对元师叔、师婶的惨案耿耿于怀,忿忿不平,也念念不忘,一直埋怨自己没能拦阻元师叔修习'伤心小箭',还兼修'山字经',以致影响他的神智......你可以说是间接害死元师婶的,世叔是决没理由放过你的。"
  三鞭志得意满的道:"我做事害人,先求自保而后动,要害人就害个斩草除根,要不然,至少也得要对方全无还手之能。这才是害人害得有道行的高人。我就是这种高人。元十三限那时感激我还来不及,而他那时对诸葛小花早已成水火不容,还是相爷以圣上之诏让他们同宴的。"
  他得意洋洋的说下去:"元十三限原本学'山字经',修习主要就是为了对付及超越诸葛的,他哪肯听你们师父的话!再说,他那时已知我们在'山字经'做了手脚。元十三限立誓之际在相爷语言挤兑下,诸葛老儿也附和了几句,也形同立了誓言......咔咔咔咔咔咔咔咔,要知道的是,你们自在门最重视的是约誓,一旦约了、誓了,就决不能后悔,而且还真的是十分应验。听说连当年你们的祖师爷韦青青青也不敢违背,更何况是元限、诸葛、天衣!"
  追命怒道:"所以你害人害得更了无忌惮了!"
  三鞭轻描淡写的道:"你们自许为侠道中人,尚且不知团结,我又有什么不敢放肆的?"
  无情忽道:"那是上一辈自在门的人约誓,我没有跟你立过约发过誓。"
  三鞭目中无人地道:"若说我有何畏惧,我就怕你们门里上一代好手。他们有约在先,有誓不能毁,我便再无所畏。所以,你们说等什么人来,我都不怕,别说诸葛应仍在战仗未返,哪怕他回来了,他也不能动我。因为他一动我,相爷就立刻派元限动他,难免先来一场同门阋墙!就算至尊懒残在这儿,他的同门同辈发了誓,他自己也有约不动武,也一样管不了我的事!"
  然后他斜睨着无情:"你们确不算立过誓,可那又如何,你只不过是一个残废,又能奈我何!"
  追命忽道:"余近花。"
  他的语音冷而低沉。
  三鞭心头一震,"余近花"是他未入道之前的名字。
  ──那时"三鞭开炮"余近花已经是江湖上很有名的采花大盗,声名狼藉。
  他后来也是借入道之名,来躲避各路正派侠士对他的追杀。
  等他羽毛丰了,武功更高,手下高手辈出,而且得到背后靠山之时,他就把追杀、鄙薄过他的人,一一追杀构陷。
  所以,追命忽然叫他"余近花",他倒是心神一震,忽然忆起他给正道之士追杀之日,惶惶栖栖,不可终日之时。
  追命盯住他,呃的一声,吐了一口酒气:"余近花,你要是再多说一声'残废',今日我就立时宰了你,就算因此犯了法渎了职,也一定不让你活在大牢逍遥多一日!"
  三鞭不知怎的,听追命这样的话,心中如受重压,但嘴里还是卖狂的说:"算了吧,今天自在门这几个小辈,全得给我葬身火海──我对你们长上做了这等事,岂会让自在门的香火得以延续,来找老子麻烦!?哼!嘿!"

第九章 太在乎就是太易受伤

  无情忽道:"世上不止自在门一个门派。"
  三鞭愕了愕,不知其意,只道:"这个当然。你们自在门也不算兴盛,要不然,就不会连残废也收了──"
  话未说完,突然,追命往自己身上一抹,陡然把手一扬,一团褐色事物,月光下,急袭三鞭!
  三鞭眼也不霎,右手一振。
  "啪"地一声,长鞭如同一条黑蟒,迎空卷起一道勾劲,击中褐物,顿时碎裂成千百片,四溅迸射。
  "噗噗噗",至少有三道褐物,如漏网之鱼,溅在三鞭肩上、袍上和脸上。
  三鞭气劲布满全身,溅在肩上、胸袍上之物,完全没有效应,但溅在他鼻上的褐色事物,仍使他脸上热辣辣的一阵刺痛。
  这使他微吃了一惊:
  ──这是什么东西!?
  ──如果淬了毒岂不是......!?
  他马上看看自己袍上沾了的污点,皱了皱眉,再用手在面上抹了一抹,仔细看了一下,才有点释然。
  ......只不过是泥巴!
  ──还好,没有毒。
  随即,他不禁有点悚然:这看似只是个酒鬼,可这么一出手,就几乎让自己吃了个亏:既算准自己一定以鞭击碎,而又算好碎泥巴正好溅着自己,幸好没有淬毒,要不然,可真是出师不利。
  ──看来,这个小兔崽子,并不是那么好应付!
  (另外,他们既然在这儿布局等我来,到底是不是还有后着与杀着?看来,还是速战速决为妙,以免老猫烧须,折在这等乳臭未干小子手里!)
  以上是三鞭道人的感觉。
  追命出手是因为忿怒。
  他忿恨三鞭道人人格太鄙劣。
  他不忿余近花一再出语侮及他大师兄。
  所以他出手。
  他并不擅长发暗器。
  但他擅于运用一切手边可以拿得到的东西作武器,就像他江湖跑惯,一言一行,无处不见机智人情。他刚才正好摔入坑内,也幸好是摔入土坑才恰好遇上一股令他不致脖子折断的力道,不过也沾了一身泥。他就抹下一把泥,往三鞭发力扔去!
  他确是算准三鞭一定会用鞭把泥巴击落。
  ──泥巴不碎,反而没啥杀伤力,一旦粉碎,反而不易避躲。
  不过,当三鞭手一振便把泥团击个粉碎,他心里还是震叹了一声:
  光是这一鞭之力、之准、之巧、之劲,三鞭余近花已是名不虚传,甚至,其速度与角度,仍出乎他预料之外。
  ──这的确是一名劲敌!
  不过,敌人再劲、再恶、再凶残、再厉害,他也决不容之侮及他的大师兄!
  不,可,以!
  他听闻过上一代"自在门"师兄弟同门间的怨隙与分裂。
  他看到元师叔的头发白了又黑,黑了又白。世叔早生华发,而二师伯也双鬓尽霜,心中一阵又一阵酸楚:到底,有多少烦恼丝,是因同门之间的内耗而染尽霜华?
  他也为之大恨。
  大憾。
  所以他决心要跟同门团结。
  团结才能强大。
  他衷心希望门内和谐,不要重蹈上一代的重辙。
  和谐才能团结。
  以上是追命的想法。
  无情并不忿怒。
  也许,他听人笑骂、讽嘲、讥刺:"瘸子"、"残废"、"窝囊"、"不中用的东西"......已成了习惯。
  或许,他已够坚强得不在意。
  甚至,他已不敢在乎。
  不能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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