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情》第125/203页


  没有错。
  是他。
  (为何他的眼光竟是那么恶毒和仇视?只要一时不察,便谁都没有留意。)
  无情心中稍稍一寒,随即反问:"你问来作甚?"
  任怨道:"你们既是捕快,就不能随意杀人。是否处死,自有王法,你们只能缉拿人犯,不能妄动私刑。"
  无情与追命面面相觑。
  追命好一会才吹了一个口哨:"你说的真好......有道理......"
  无情也道:"真多谢你的提醒。"
  追命接道:"你这位少侠的高见......咳咳......我应该跟你介绍一个人......他才是真正的捕快......你刚才那番话,他一定能听得进去,而且深有同感。"
  连无情也点头不迭:"对对对......他才是真正称职,不,虽然还有点古板,但肯定是正义而且执法如山的捕快......他比较、比较适合你吧......"
  追命百分之百的同意,道:"那个人是个铁馒头,你这些话一定挤兑得了他......他就是我二师哥......铁游夏......可是很抱歉,你这种说法,却肯定罩不住我和大师哥──"
  无情这次说的话比较长,口气也很冷峻,他清楚明白、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们知道,要跟你们这些无所不为、无恶不作的宵小之徒斗争,我们顾忌愈多,制肘愈多,就失败得愈彻底,受欺得愈容易,也死得愈惨......所以,我们无视于这些刑律规条,而且我们不是普通捕役,而是自当今圣上授权予世叔神侯之衔,再诏告册封为六扇门中的御封大内捕头,我们大可不必遵守一般官衙捕役的约制。而且,在必要时,我们也不打算遵从一般捕快的做法和规律。关于这点,你们明白最好,不然,在必要时我们也一定坚定不移的独行其是。"
  任怨抬起了头,看着无情:"你的意思是说: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为所欲为,任意行事?"
  无情也缓缓抬头,看着任怨:"我澄清一下,我的意思是:若遇十恶不赦、不肯就擒,而且打算滥杀无辜下去、恃武行凶者,我们有权杀了人犯,不必先上报投狱。"
  任怨一双秀目,带点媚,蕴着狠,盯死了无情:"大捕头,你这样当捕头,跟杀手、刽子手有什么分别?"
  无情双目如刀,非常利,有点冷,看定了任怨:"有分别,我们是持正卫道,除暴安良。我们不为私利出手。只为天下公道执法,跟杀手、凶徒为钱为权,为名为利行凶刚刚相反。我们是天敌。"
  任怨对着无情,他一双眼仿佛在距离间发出了一连串刃锋。
  无情也看着任怨,他一双明目仿佛越过空间,绽出了灿丽的烟花。
  "我们不一定是敌。"任怨忽然微笑,笑意带着不明朗的阴凉,"有一天也许我也当捕快,我们是同行,也是战友。"
  "同行不一定都是战友,"无情也微微笑了一笑,带点讥诮和倦意,"如果不抱着同样清廉守节,清慎为民之心,就算是同僚也非同志。"
  任怨冷笑道:"你不怕死吗?就算你瘸了一双腿子,连站起来都不能够,我就不相信你不想活得长一些。"
  无情的脸忽然热了起来。
  ──在皇宫里那些皇亲国戚、太子公侯,耻笑他是残废,他倒也听惯了。
  可是今天却特别愤怒。
  他不喜欢这些人在仇烈香面前,老是叫他"瘸子"、"瘸子"......
  他就是不喜欢!
  "谁都怕死,"无情的声音拔高了起来:"但怕死也得死!对付奸佞小人,就得要连死都不怕,还怕你个啥!对付真正的宵小与恶人,只要有一丝畏惧,就反为所趁!"
  任怨陡地哈哈一笑:"你终于生气了──我还以为大捕快一向冷静从容,无人可以激怒的。"
  说到这里,无情正要回话,仇烈香忽然用一枚食指尖压在他唇上,"嘘──"了一声。
  然后,刀光一闪。
第二章 同僚未必同志

  一道刀光!
  ──带着绯色,急打任怨!
  任怨是个狠角色。
  绝对是。
  这点丝毫不必置疑。
  他如果要暗算一个人,不但肯定对方意料不到,他甚至可以让对方以为他才是他的贵人,到对方死的时候还会感谢他。
  他虽然很年少,但在"四分半坛"里,得到器重和擢升,完全就靠他这种让人不防范,但又易生好感,而且凭借办事强干、可信赖的态度,很快就出人头地,直至他和任劳给拉拢到"夏侯"组织之际,才遽然反了四分半坛的陈氏兄弟,几乎没倾覆了整个"四分半坛"。
  可是这一刹他也没想到:
  仇烈香会突然对他出手。
  出手就是一刀。
  一刀飞来!
  紧急中,他一偏首,一扬手。
  手很秀气。
  像个女子的手。
  他一手夹住了刀锋。
  刀锋在他指间兀自颤动不已。
  他的脸发青,如果不是月色太白,火光太炽,他也许还得脸色发蓝。
  这一刀,他是接住了。
  他的手也举在半空,五指迸合,没有缩回来。
  任劳也大吃一惊,拦身在他面前,他一向很照顾这个年轻人,事事都护着他,虽然他也愈渐觉得,这年轻人已一日千里,比他还狠,比他还精,甚至比他还强还悍,但他还是全心全意的照顾他。他们真正的同行不多了,就那么几个,而他年纪毕竟比任怨大多了,照顾他是让他感觉到"还有个亲人、弟弟"的良好感觉。
  "你怎么了?"
  任怨摇摇头,目光露出惊栗之色。
  他摇头的时候,两绺发丝掉落下来,显然是给刀锋划断。
  他的右手还攫住刀锋。
  可是,五指指甲已开始渗出了血水。
  开始只是有点绯色,可是,很快就溢满了五只手指指甲的凹沟,看去指甲周边全围绕了红色,溢满了血液。
  ──这一刀之力,如此之锐,完全不像是一个秀美女子随手发出来的。
  任怨五指一松,飞刀珰然落下。
  任怨盯着仇烈香,眼色转为惶恐。
  仇烈香哈哈笑道:"你放心,我的飞刀,有的淬毒,有的全不沾毒,我对你已算网开一面......咯咯咯......我不喜欢任何人用难听的话说他......我就是不准!有我在,谁说他都不行!──我不用淬毒飞刀,是放你一道,别再惹毛本姑娘!"
  任怨这才缓了脸色,只惨笑了一声:"好,好......亏我们还同在少保府的养士,真可谓同僚未必同志,厚此而薄彼也!"
  仇烈香靥上闪现一阵薄怒:"才不是。你们是他养士,我们母女决不是!"
  大家见她一刀之厉,谁也没打算跟她强辩下去。
  追命这时忽道:"话说回来,任鹤三在这时候故意问这番话,其实是醉翁之意吧?"
  任怨冷哂,瞄了他一眼:"在这儿饮酒的好像只有你。"
  追命笑呵呵地道:"你想套出我们一番有违司职、有辱国体的话来,方便你们走报上去,正好可以上参我们一把,罢免我们的官职,让世叔在六扇门里再无声援。"
  任怨在端详他秀美的尖指,好像很痛惜的样子:"我们是敌人。我们就算参奏你们,又有谁会相信?"
  "你只负责问,要诬告我们,你们还不够班,"追命带点醉意笑嘻嘻的说,"你们不够,有人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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