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情》第131/203页


  严格来说,他的样子跟他心里的苍老比较接近。
  他甚至觉得:任怨的容貌,恐怕与他实际年岁并不相称。
  甚至相距甚远。
  ──连任劳也不知道任怨的"实际年龄"有多大。
  只不过,任浮沉一旦给人称为"任怨",迅速扬名天下,跟在他身边的任软钦,也慢慢给人重视了起来,顺口就叫了他"任劳"。总算,偶尔,也有人因他的武功套路而叫他为"任虎行",还算捞回一点威风。
  于是,任劳逐渐响起了名堂,一切他希冀的任锐案、任天堂、任子湘、任闲人、任半生......全都扬不了名立不了万。幸好,他最怕揭发他原名是"任软钦",也"站不住脚",没传扬开来,已属万幸了。
  他认为自己的本名很难听。
  他讨厌人讥笑他。
  他练虎爪,偏不如任怨的鹤凿有杀势。
  他练豹拳,偏莫如任怨的竹叶飞风来得轻盈。
  他想成名,却成了恶名。
  ──成恶名易,享有美名难。
  他要钱要权,但只能依附权势。
  ──他甚至不大明白,任怨为何要弃"四分半坛"而加入"夏侯"?
  看来,当杀手也不见得太有出息。
  ──虽然,三鞭道人确实要比"四分半坛"的陈氏兄弟强,而且还强得太多太多了。
  (是不是一旦加入"夏侯四十一",就可以直接跟达官贵人,尤其蔡家一族交往之故?)
  任劳有这样猜想过。
  他练狮子吼,不成。
  纵扯破了喉咙,他叫的还是不像狮子。
  也不像虎啸。
  只似狗吠。
  他并不知道世间上真的有"他可以,你就不能"的事,也有"你可以,他就是办不到"的事实。
  他只心胸狭仄,妒嫉人成就,更不许讪笑。
  包括笑他老。
  笑他不如任怨。
  笑他没有成就。
  笑他吼声像犬吠一样:
  ──他甚至知道外边有人就在背后称他为"老吠吠",而且已流传了这个谑号多时了。
  (给他听到,他就一定杀了他!)
  (不是要给对方死,还要碎尸万断,要对方不得好死!)
  他,不许人笑。
  他不喜欢人笑。
  因为他痛苦。
  悲愤难平。
  所以他痛恨眼前那三个少年男女。
  因为他们在笑。
  他们在笑他。
  笑他不懂诗。
  笑他讲错诗人的名字。
  更悲愤的是:
  他发现连任怨也在偷笑。
  孙收皮则在忍笑。
  ──这两个人他都惹不起。
  所以他就把火头发在他惹得起的人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是受了侮辱。
  他当然忘了:先侮辱他的,就是他自己。
  人必先自侮,而后人亘侮之。

第七章 四记耳光

  他狙击仇烈香的胸部。
  他对敌人有很多要害可以攻击,可是,他就认准了胸部。
  他的用意很明显:
  侮辱!
  他的用心也很清楚:
  色!
  他目的是侮辱人。
  ──凌辱一个女子。
  可是,仇烈香没有动。
  她神情凝肃。
  她眼神如一朵惊艳的枪花。
  可是她已从任劳的出手,转而盯着飞舞的鞭花。
  三鞭道人手上的长鞭,正在她的上方作霹雳雷霆之势,又像圈出了一连串的怨咒。
  她好像在这生死关头,竟给那鞭花魅影吸过去了。
  她身后的是无情。
  他在暗影之后。
  他没有任何动作,但他的眼神却似月光映刀一般的明亮,穿透过仇烈香肘部拱在腰畔、像一座弧度优美玉山般的空间,他的视线就在那儿,凝住了。
  可是,虎爪到了。
  豹拳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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