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情》第168/203页


--梦呢?
仍在檐前点点滴滴、寻寻觅觅到天明?还是不及刻骨铭心,就已烟消云散?
除了这一点情愫,让无情感到莫名的撼动,还有一个奇特而熟稔的感觉:
就是那汉子的悲凉表情,他见过。
--那一抹笑容,不是那种开怀欢喜的笑,而是笑比不笑更讽世、更悲酸,因为哭不出来只好笑的那种笑!
那种神情,就像是最后一个皇族,昔日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那种落寞与悲凉,万般皆不是,唯有业随身。
业是一种念力。
孽是一种恶缘。
无情知道自己曾经见过这个汉子。
--见过,却在何时?
不知道。
--何地?
不晓得。
--何曾?
不清楚。
甚至连为什么会让他升起这种感觉,这种熟悉而陌生,像是亲人又像仇家的印象,他也不知缘何而来?其来何自?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是他真的在依稀往梦里见过这个男子?还是听前辈描述里提过这样一个不凡但悲凉的人?还是他真的见过他,与他有莫大的关系和渊源!?)
就在他疑虑的这一刻里,无情也发现:那苍凉的汉子,对他,也正生起这种感觉:
一种既似血亲又似仇人的奇特感觉。
他不知道此念因何而萌,但缘生不灭,念生不息。
他在对方端详的那一眼里,也获悉了对方也叠印着他的疑虑与感受。
他不知道为何有这种想法。
他只知道感觉没有错。
另外还有一事:
那汉子提到"乃子"。
他不知道是谁。
但无情就在乍闻这名字的一刹那,忽然启悟:
这是一个在他生命中很重要的名字!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虽然只是第一次听到这人和这名,但他就晓得:日后,将来,或者马上,立刻他得要面对这个人,遭遇这个名字,以及会发生很多跟此人此名有关的重大事情!

当然,无情当时的确是一个敏感的孩子。
--敏感,就是感觉敏锐的意思。
不过,今晚他的感觉特别强烈。
--尤其是在他接触过那痴人关木旦之后。
很奇怪:他的直觉变得比深洞中蛰伏多年的蝙蝠还敏锐,有时候,他的意念一时多而纷杂,直如电光火石、流光掠影,他也不及一一辨识,细细追回,甚至,有的感觉,还匪夷所思,光怪陆离,就连今晚他的出手,有几招"明器"还突飞猛进,突如其来,连他也几乎意想不到,屡有佳笔。连他的运气,也随之险死还生,化险为夷,大起大落,大开大合不已。
然后,他敏感的心弦触上一个休止符而停顿。
凝固。
--因为那来的如同一个"雪球"。

凝住。
--遽然停住的是仇烈香在幔铺内的穿衣动作。
也就是说,仇烈香穿衣穿到一半,居然停住。
凝结也似的。
正常人穿衣也不只穿了一半,更何况是急着把衣衫穿上的仇烈香!
所以无情也一颗心几乎凝在胸膛里。
他立即想扯开幔帐去张望。
但他得要先问一问:
"什么事?"
幔帐里的人影颤动了一下,本来曼妙的纤影,一下子像膨胀、混杂了,无情正待"不顾一切扯开帘幕之际,忽听仇烈香颤哆哆的唤了一声:
"奶奶。"
--奶奶?
忽听幔帐之后,有一个略带粗嘎,但又有一种滋糯动人的女音缓缓的说:
"你心目中还有我这个奶奶么?"

原来帘幕后已不只仇烈香一个,还有另一个人。
那是个女子。
那是位仇烈香的"奶奶"。
--既然是"奶奶",那一定是与仇烈香相熟的,也不致于有什么恶意的吧!
至少,无情心里是迅速这样盘算着:既然"奶奶"好歹也是个亲属长辈,他便不好去扯开那布幔。
不料,正是这时候,"啪"的一响。
一巴掌。
随着仇烈香"哇"的一声。
--显然是她挨了一记耳光。
这还得了!
无情决定不顾一切,一手扯开了幔帐。

第五章 飞絮流萤暗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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