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情》第24/203页


  那青年笑了一笑,回首,依然没直视无情,只稽了一个首,'我叫张弛,拜见成捕头、铁捕头及各位。王大人一位千金就在"冷月庵"剃渡度牒,但忽然仙去,殓葬后坟给人动过,王大人甚为震怒,先派我过来看看,随后王府的人马就到。'
  无情冷哼一声,道:'可惜。'
  干干巴结地问:'却不知成捕头可惜什么?'
  干干、恼恼见陆破执一出手就明显让他们一向又敬又畏的陈鹰得吃了大亏,于是就想找对方的人巴结一下,留个退路,除了二僮太嫩,这些人中,看来就这个站都站不起来的公子哥儿最好欺。
  --既然最好欺,那么,按道理,通常也最易结纳。
  无情道:'阁下年纪轻轻,一表人材,奈何为虎作伥,认寇为主,敛怨求媚。'
  那青年张弛微微一笑:'那也不然。公子跟了诸葛,就一定不是贪权慕禄,误入岐途,攀龙附骥么?'
  无情道:'当今朝廷,缪种流传,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欺世乱俗之辈横行一时。--难怪你分不清善恶忠奸,没办法涤瑕荡秽。'
  青年笑道:'你说的深奥,我听不懂。'
  无情道:'有些话说的太浅白,是要抄家的,是要杀头的。'
  青年张弛微微一笑,小声道:'我不想死,也想保住我的头。'然后,他忽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我饿了,好想吃饭。'
  他一向不多言,但对这青年张弛,却明显说多了话,而且也不动气。
  铁手打了个岔:'张兄弟,你说他们,到底是谁?'
  张弛用手一指:'阿拉老汉死前,就这对师兄弟守在这儿,他们是公子吠、王子废。'
  那两名差役,其貌不扬,但也长得并不难看,只不过十分平庸,差役打扮,仪容甚为邋遢,较为特出的,是一个扎着发髻,一个披着散发,比较不像是一般衙差穿载。
  这次是箫僮夏雨晴嗤笑了出声:'这两位也叫公子、王子的呀!'
  那王子废苦着脸道:'小哥啊,我们天生就姓这个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公子吠也扒拉着嘴自嘲的说:'我知道是不配这个姓......但总不能改姓呀!'
  铁手沉声道:'晴儿,不要缴绕胡说,天生姓氏笑人不得。'然后他向二人问:'既然两位一直都守在这,却不知有何发现?'
  公子吠、王子废都知晓这干来人厉害,不敢留碍放憨,一个老实的说:'大前天,陈大班头和陈大统领,提问了这老家伙大概个来把时辰,搜了赃物,点了目子,登了册子,这就走了,留下我们师兄弟俩,在这儿看守这老泼皮。'
  另一个也如实的说,'奇怪的是,在提询之时,眼看这老家伙不剩活的了,但大班头、大统领才走不久,这老辣皮又悠悠转活过来,就相当活络哩。我们以为他一时三刻死不了,就贪图靠火的暖和,在坑塌那儿埋在窝里睡了个恬。不料到了半夜听得堂里轰了几声异响,赶过来时,这老赖皮迟不死早不死的,却在那时断了气了。'
  铁手听出了很多疑窦,咳了一声,道:'两位......'
  公子吠忙道:'我叫阿吠。'
  王子废也道:'叫我阿废。'
  严魂灵嘻地一笑:'阿吠、阿废,音可近乎,也不好分际。'
  铁手仍然说下去:'你们赶来时,这儿除了死者,还有谁人?'
  阿吠道:'就是他。'
  铁手道:'谁?'
  阿吠道:'阿丙。'
  铁手并不意外:'就他一个?'
  阿吠道:'是。'遂欲言又止。
  铁手问:'为啥留他在这里?'
  阿吠道:'阿拉伯虽然转活了,但大小失禁,恶臭难闻,又在瘫血,不得不有个人服侍......'
  他强笑道:'我们跟他,非亲非故,这......这不好办。'
  无情冷冷地道:'给你们提审了一个时辰,纵是精壮大汉、武林高手,也所剩无几、奄奄一息了吧?你们就留老人家在这儿折腾,死活不理?'
  阿吠忙道:'也不是。有人管得。'
  铁手道:'就是阿丙?'
  阿吠道:'是。'
  铁手道:'还有什么异象?'
  阿吠似吃了一惊:'铁捕头何有此问?'
  铁手道:'你如果不是漏了,就是瞒了真相,何况,刚才你们明明还说传来异响,这才惊醒的。'
  阿吠怔了怔,遂喃喃自语道:'利害啊利害......果然瞒不过爷们。'
  阿废这次抢着显诚意,'各位哥儿爷猜得神准!我们哥俩赶进来的时候,可能是从被坑里热乎乎的暖和,忽尔觉得很刺寒,抬头一看,只见窗口打了个敞开......我们都以为犯人逃出去了,再定睛时,只见这老泼皮已瞳孔瞪得老大的,直挺挺的死在这里......'
  无情忽道:'他是眼睛睁得老大的死去?'语音似有些忧虑。
  铁手也抓住了头绪:'那现在怎么又闭了眼?'
  '我。'
  大家回头,只见是阿丙。
  阿丙一直寡言。
  他纵发话也是讷讷的。
  '我见了不忍......说什么他也算是我的......'他的语音没有伤愤,也没有悲怨,只是在叙述一件事,就好像远远看到一个住在隔邻的小孩陷于泥潭里,终于没了顶,可是,他却只能爱莫能助一样。
  --总不能自己也陷进去啊。
  就算也陷入淤泥之中,也不过是一起送命罢了,於事无补啊。
  阿废道:'对了,他一直都在灵堂里,阿拉伯死时,只有他在,当时,还有件异样事儿......'
  陆破执早已不耐烦,道:'快说。'
  阿废道:'异味。'
  严魂灵蹙了蹙眉毛:'异味?他不是一直都很难闻吗?'
  '不。'阿废补充:'那是焦味。'
  '焦味?'
  '对,是烧焦了东西的味道......'阿废接道:'......后来,才知是从老汉身上传来的。'
  大家目光又聚集在阿丙身上,像都在猜疑他瞒昧了什么似的。
  '他......死的时候,很辛苦,受过刑讯......睡到一半,忽然醒了--很难受的样子......'阿丙说,一面忆述,'我原跟他生了堆火,他很辛苦扑了过去,大概是要自焚求死吧,半身都给灼了,我替他灭了火,他,就这样子躺下了......'
  陆破执忿然不耻:'这就叫下手有分寸,留人一条命!?我呸!你们这头搜了人家的钱本宝物,那头也不让个古稀翁活命!'
  '陆拼将说重了。'陈自陈皮笑肉笑的道:'我们可没杀他。他年纪大了。大家都听到了吧?老拉子可是在我们走后才咽气的。'
  无情好一会才平息胸中的喘气,然后才以一种冷静的语调问,'这儿有一扇窗,当时打开了是不?'
  阿丙答:'是。'
  无情问:'哪一扇?'
  阿丙指答:'这一口。'
  无情又问:'是风雪吹开的吗?'
  阿丙即答:'不是。'
  众人一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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