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情》第76/203页


  毕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没有人不喜欢别人提他当年威风事,就连性情看来乖戾无常的陈自陈,也不例外。
  陆破执嘿声道:"拼命算啥,遇上非拼不可的,我一个拼他七七四十九条命!"
  严魂灵看着陆破执那付狠色,爱惜地道:"小执子,爱拼不就能赢,保命才能取胜。"
  陆破执反驳道:"这还用得着你提,我要不知道这道理,早已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严魂灵也不服气,觉得陆破执不体会她的爱心和好意,嘟着腮帮子道:"这里有的是坑,拼死人不要命,你逞勇的就自己摔进去!活埋了吧!老娘才不理你!"
  就在二人吵吵闹闹对话之际,铁手已缓步到无情身后,低声道:"我看,这两个姓陈的,好像故意要激怒你。"
  无情淡淡地道:"我知道。"
  铁手道:"他们这样做,必定另有用心。"
  无情道:"你放心,我只想先找出原因。"
  铁手这才暗里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受铁手示意下,陆破执和严魂灵的"打情骂俏"才语音一歇,无情就说:
  "为表诚意,我已先说明我姓氏,免得你们说我是混的,"他很耐性的道,"你们两位,一死一活,别告诉我你们真的姓'阿'......"
  他脸上有点困意,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路迤逦行来,他有点倦了:
  "你们原来都是姓何的,都是邻近绿杨县莲亭村的人,是吧?"
  这两句话一出,陈鹰得脸色大变。
  陈自陈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试图激怒无情不成,反而给他这两句话震住了,他转头盯住阿丙,厉声道:
  "你们......"
  阿丙"噗"地跪了下米,捣蒜似的向无情叩首:
  "成捕头饶命,各位捕爷饶命,阿丙从来没有想过杀拉伯,阿丙真的没有要杀死拉伯......"
  无情使了使眼色。
  铁手跟陆破执便去扶起了阿丙,好不容易才劝他止住了激动,停止了呜咽,无情淡淡的道:"我们来过儿之前稍稍作了些调查而已。"然后他吩咐道:
  "掀开殓尸布!"
    ●
  殓尸布打开了。
  臭味更是浓烈。
  死的是一名魁梧的老汉,十分健硕,身体上有多处伤痕,看来死前很是受了点折磨,眼睛瞪大翻开,舌尖吐出,舌头已呈紫蓝,一只右手僵直半张半合,像拿着什么东西,但手里当然已空无一物,另一只紧紧握拳,这老汉混身上下,就是奇臭无比,仿佛就算他未死之前,也一直很臭的了,臭,仿佛跟随了他辛劳一生,而今死后,还要把臭味传给灵堂前这些相熟或全不相识的人。
  笛僮箫僮,都捂住了鼻子,忍住了呕心,但仍禁不住要吐。
  无情皱了皱眉心。
  陆破执和严魂灵,仔细检查过老汉的尸体,铁手也上前去,动手翻掀老汉的尸体,谨慎的观察几处,然后不约而同,都凑近无情身侧,彼此密议了几句。
  然后,拼将和嫁将,肯定阿丙情绪已较稳定下来,开始问阿丙:
  "阿拉伯是你什么人?"
  "他是怎么死的?"
  "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赃物放在那里?交给了谁?"
  阿丙张大了口,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铁手只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之后,阿丙就尽其所知的回答了。
  "你别怕,你把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会替你作主,"铁手拍拍他肩膀,道,"只要你没犯法,谁都不能动你,谁要动你,我先动他。"

第九章 贞女空棺

  本来,"天涯义庄"一向都是由老汉阿拉监管。
  由于冢里葬的多是十数年前乃至几十年前抗边的军士,所以,这儿也没什么事干。
  直至后来,"贞女坊"的墓日渐多了起来,阿拉老汉懒散惯了,有些应接不暇,何况,那些"烈女"的军属,也嫌阿拉老汉太脏太臭了,而附近"冷月庵"的女尼,也怨责老汉阿拉手脚不太干净。
  于是,他们请来了阿拉同乡的阿丙。
  他们俩都是出身自绿杨县的莲亭村里,都姓何,阿拉老汉还特别把阿丙推介过来。
  这份工作是替死人做事──死人,通常都不会翻身坐起怨责活人做事不力的,也不会打人赶人扣人饷粮的,有什么比替死人服务还省事的美差?
  说什么,阿丙也是他远房子侄,阿拉宁可把优差引介给何阿丙。
  原本,何阿拉名为何德,但阿拉没识几个字,"德"字实在太难写,他倒是一天到晚拉肚子,吃饭拉,吃粥拉,以为吃肉少,肚子搁不住,好不容易最近多挣几个钱多吃几两肉,但也样照拉,拉得好臭,连吃硬馍馍他也一样是拉肚子,所以,人称'阿拉',他自己也叫'阿拉',叫得乐了,也浑忘了自己还有别的名字了。
  至于阿丙,也原名何能,但他在家里排第三,一向人称'阿丙'。
  他来到这'天涯义庄'的时候,已发现棺木常遭人挖掘,里边陪葬品常给人偷窃,他也曾经跟阿拉伯建议去伺伏,把盗墓人抓住送官法办。
  但阿拉伯明显对此不感兴趣,他每次喝得酒醺醺的,只嘱咐阿丙不要多管闲事,后来,还发现阿丙执意要有作为,还吓唬阿丙说:这义庄在半夜常有鬼魅出现,见人吸血,尤其女鬼......阿拉伯还告诉他:"不知怎的,贞女棺里有好几个都是空的......"
  阿丙一方面也读书少,几乎不识字,另一方面十分相信阿拉伯的阅历和见识,宁可信其有,便不敢再轻提抓盗墓人的事了。
  可是,墓园给挖掘和失窃的事层出不穷,终于惊动县令刑捕。
  前几批来调查的差役,不过尔尔,也虚应事故,大概也给阿拉拉去喝了几坛后,吸血鬼啊妖啊魔啊的唬了几回,便空手回去向上面交差:
  人的事好办,鬼的事人可没插手余地。
  本来这事也算了。
  可是'烈女坊'有位刚安葬下去贞女的坟给掘了。
  那贞女的父亲可是朝里的一等大官。
  这件事自然非同小可。
  更糟的是,那贞女的尸首也给人"动"过了,还有亵渎过的"迹象"。
  这案一发,那大官震怒之余,马上给县令巨大的压力。
  县令这次出去精锐的衙役和当地有名的捕头来办理,其中两人就是"猛鹫"陈鹰得和"生龙活虎"陈自陈。
  他们曾仔细盘查过阿拉、阿丙两伯侄,均不得要领。
  不过,阿丙终于对阿拉伯也动了疑。
  有几个晚上,他佯作睡了,发现阿拉伯蹑手蹑脚的溜了出去,回来之后,脸上洋溢着陶醉之色,有时候,手里还攥在襟里,直到他小心翼翼,左右看过确实四下无人的时候,他才把怀里的珠饰呀、金钗呀、玉簪呀、戒指呀......一一掏了出来,把这些珍宝都裹成个小布包里,然后,就放在灶口内,用炭和灰、柴枝、禾杆将它掩埋了起来。
  在这灵堂义庄里有三个灶口,一个是平常生火的,另一口比较大,是有拜祭香客来的时候,留下膳食时才烧用的。
  剩下一个,是一向用不上的。
  阿丙目睹阿拉把东西塞到那灶里去。
  开始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告官。
  ──不告,就成了从犯,追究起来,只怕一样要当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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