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情》第89/203页


  张怀素看了看药膏,拿起放到鼻端,还闻了一闻,甚至还用手掰了一小块,尝了尝,开始是不豫之色,后来转为微诧,继而升起了怒容。
  "笑脸狐"何问奇马上非常警觉,谨慎的问:"怎么啦?仙人,果然是毒药吧!我就知道这种鹰犬不安好心。"
  张怀素狠狠的望着铁手,一字一句的道:"你这药,真的是洛逝川?"
  铁手微笑道:"我赶早就说过了。"
  张怀素怒道:"只怕......你得来也不易吧?"
  铁手道:"不是不易,而是很不容易。"
  张怀素恨恨地道:"你可知这药在武林中,有人为得之半片而不惜杀人如麻,血流成河。"
  铁手道:"灵药和灵物一样,有时候,都是来见其利却先见其害的。"
  张怀素依然忿忿不平,"看来,你拿到这三节"洛逝川",也百般不易,杀了不少强敌才到手的吧!
  铁手磊落地道:"一人未杀,但确得之不易,也得之不意,如果不是灵捕爷的成全,我也根本不可能沾上这灵药。"
  张怀素瞳孔收缩,道:"灵捕爷?是'捕霸'灵郁布吧?"
  铁手笑道:"是他。就是那位以一人之力押解一百七十三名剧盗巨寇回京受审的'捕霸'灵先生。"
  张怀素长叹一声:"连灵郁布也那么看重你,我没话说了!──可是,你明知道是那么贵重的药,却又让这几个贱物敷用!?"

第四章 时常刻划着易惊易喜的心灵

铁手道:"人,都是人。受了伤,都是受了伤害的人。药,是用来治病的,疗伤的,不分贵贱的。"
  张怀素泄了气似的,道:"那我没话说了。"
  遂而,目中又闪现贪婪之色,强提真气,问:'这......药......可否予我......?"
  铁手坦然道:"张仙人喜欢,都拿走就是了,你的伤可也不轻哦。"
  张怀素拿着那一节药,端到鼻下方再嗅,然后在眼前挥了挥,想说点什么,终于又似不知说啥是好,只吐了几个字:"这......好......谢......"
  那何问奇在一旁好奇地问:"这是啥药?为何不能寻着方子,自行配制──"
  张怀素蓦地一腾身。
  迎面,就是一记耳括子。
  一下子,把何问奇掴得仰面翻倒。
  张怀素还顺手掠了"笑脸狐"手上那一截子的药,十分珍惜的又拿到鼻端闻了闻,很是陶醉了一下子,然后向铁手道:
  "谢谢。"
  又稍稍躬了躬身:
  "谢谢。"
  这才佝偻着身子,捂着胸腹,迤俪着步履,慢慢离去。
  他对铁手那么尊重,只是因为,铁手给了他一片药膏。
  可是,这药,铁手也为了救人疗伤,大大方方的给了何问奇、林清粥、高远兴,这三人中,高知道感谢,林知是良药,何则几以为铁手在毒害他。
  现在,何问奇因此药而给张怀素一掌打翻于地,挣扎而起,临行还恨恨的盯了铁手一眼,老羞成怒,把怨忿都寄在铁手身上了。
  无情在旁所见,也无限感慨。
  他看过一把宝刀,是晋时嵇康亲手打造的,刀名"铿锵"。
  这对任何史家而言,都是珍贵至极之物,因为嵇康是一位音乐家,也是一位大文豪,而且甚有风骨气节;而对武林人物来说,嵇康也是武器铸造大师,既是宝刀,也是宝物。
  但无情亲眼看到,这把"铿锵",落在王子赵锷手上,把玩之际,任意将锋口剁于石上,结果大好宝刀,锋卷刃吞,不成利器。
  无情又见过司马相如亲笔的"难蜀志",本来是文学上有名辞章,司马相如以之勉励修筑通往南夷之路的父老们,莫以艰苦而畏难。既为司马真迹,更是古迹之物,诸葛原要争取存入"无邪楼"中保存,惜结果由蔡府的公子蔡力恃所得,闲中无聊,翻了几页,便与女婢作戏,交媾弄了污迹,便撕去十几页抹拭,此篇尽毁于一无识者手里。
  可恨如此,可叹若此。
  可憾亦莫此之甚。
  人不识瑰宝而毁瑰宝,一如人对自然一景一物的摧毁破坏,最后亦反临其身。
  各人相继离去,铁手也没闲着,他将剩下最后一截的"骆逝川",掰了一半,交给萧剑僧。
  ──萧剑僧脸上有挂了彩。
  萧剑僧推辞:"小伤。这面具挡了一大半。用不着那么多。"
  他又拗成两半,递了一半给铁手。
  铁手接过,没有多说什么,他忙着"送客"。
  ──尽管是"不速之客",那也是"客",还得要相送的。
  何况,明晚一战于"大本营"一事,铁手还得跟朱月明、喜怒难分的头陀/道人/和尚以及林十三真人议定的。
  而且,他们想以这一仗化解无情跟蔡家公子的仇怨,首先,得要绕过"捕神"的手下和势力:否则,这刘捕神一旦公事公办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萧剑僧已负伤。
  这事当然由铁手来协调。
  于是,铁手去"送一送"这些人──这儿"送"的意思,也有"监视"他们离开"一点堂"味道。
  张怀素走了。
  负伤而去。
  但领情。
  ──有了一截"骆逝川",他仿佛已很心足。
  蔡家公子走了。
  走得悻悻然。
  因为无情还活着。
  看来,还安然无恙。
  他们心头各有大恨与小恨。
  小恨的是蔡摘。
  ──毕竟,他是比他刚来这儿的时候,舒畅了一些,身上的不舒服,也减轻了一些。
  虽然,仇人还好端端的在那儿。
  大恨的是蔡奄。
  ──他幺弟还给治好了那么一些,而他,却一无所获,毫无利益,只白走了这一遭。
  仇人,纹风不动的依然端坐那儿。
  他决心报仇。
  一个人想要报仇,这心理便像一把刀,时时刻刻在本就易惊易喜的心灵里剜刻,那种愤恨是难以安宁的。
  其实,报仇确是一种令人奋发的力量,可兹利用为踔励奋进的弹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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