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觉醒全集已完结》第117/231页


9月30日,奉命前往江南巡视的吴若秋回到北京。对于恩师李贽被捕获罪的既成事实,深为礼部侍郎也只能长叹一声不做他想——即便自己当时身在北京,想来也是于事无补的。何况证据确凿,刑部或者说首相大人的裁决也已经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法外开恩了。另一件让吴若秋聊表欣慰的是,慕容信光向他保证了李贽在牢中伙食和书籍用品的供应,更绝对不会受到任何虐待。

言归正传,吴若秋三个月的巡视结果表明,帝国南方的情况甚至比原先预期的更为理想。尽管连续三年遭受了寒旱蝗灾的大面积侵袭,粮食产量比正常年景大为下降;但是随着地方官府抗灾工作的逐渐深入开展,南方大部分地区都已经出现了回升,这与西洋抗寒旱作物的引进也不无关系。粮食产量的下降必然引发粮食价格的波动,以受影响最大的苏松嘉湖地区为例,秋收季节的稻米平均市价为每石584文,大约比万历十年同期高出了六成左右。事实上,能够将涨幅控制在如此范围内,内阁付出的巨大努力功不可没。来自南大明海和小西洋的亿万石谷物有效地部分抵消了自然灾害、非农业人口激增、工坊占地、棉争粮田等诸多不利因素的影响,将物价限制到了一个可被接受的水平——相对于全国大多数地区而言,如此粮价仍然是低到难以想象的。

值得庆幸的是,和五年前的低物价相比,江南百姓手中的可支配收入也有了明显的增长。通过海上丝绸之路的贸易一直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如果说和过去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更加合法、更加安全和更加畅通。每年有接近一亿枚帝国银通宝在阿兹特克、印加和日本的铸币厂中被铸造成型,再成箱成箱运到港口搬上商船,最终全都哗啦啦流进帝国的海关大门。

在江南的纺织“辛迪加”中,上百万雇工(其中部分是未成年的孩童)双手一刻不停。他们每天五六个时辰的工作就是把堆积如山的生丝和棉花变成一卷卷精美绝伦的丝棉织物。至于老人和妇女则有别的事——养蚕抽丝和种植棉花都需要大量的低强度劳动力。同样的场景在陶瓷作坊和矿山中也别无二致,只不过主要劳动力往往换成了更为强壮的青壮年男子。

通常的情况下,一名成年男子每年的工钱大概在15000文到18000文之间,相当于江南大部分地区16到18石谷物的价格。若再加上其他家庭成员的收入补充,已经与一个拥有10亩中等土地的自耕农家庭收入持平。且因雇工家庭不需要购置和准备生产资料,其日常支出反倒远远低于普通自耕农。

雇工的大量增加对帝国的社会状况也带来了深刻的变化。随着城镇就业的增加和市民一般收入的提高,帝国南方逐渐兴起了广植民间的奢侈之风。腰缠万贯的巨商大贾自不用说,那些没有产业和土地的羁绊,又拥有不依赖天时年景相对较为稳定收入来源的雇工们也渐渐形成了“勤劬自食,出其余以乐残日”的消费观,乃至于影响到缙绅文士成为社会的流行心态。从南京到广州,丝绸布帛、陶瓷器具,乃至于饰物家具等等各类奢侈品的消费量都在稳步增长。消费的膨胀无疑进一步促进了社会的繁荣,“大抵其地奢则其民必易为生”,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南方地区出现欣欣向荣自然不足为奇了。

据吴若秋收集的资料表明,仅江南沿海四省万历十五年第一、二季度登记在册的商业课税项目总值就超过了一亿六千万帝国银通宝,所计税额则达到八百万之多。在如此雄厚的财力支持下,帝国内阁下令拨出一千五百万银币在全国各行省大力开展基础设施建设。

需要首先提上工部议程的是帝国的交通问题,对一个幅员万里的大帝国而言,发达畅通的交通网络对于军事安全和内政治理都同样重要。因此,通往全境各主要城市道路都将按全新标准进行改造,改造后的驰道路面宽两丈,可供两辆马车并行,以掺有茅草纤维的砂土夯基,上面嵌砌石板,中间微凸以利排水,道路两侧再砌上护道来保护路基。沿途每两百里设有一处驿站,为往来于帝国各地的信使提供食宿马匹,同时也兼有维护驰道的任务。按照工部的设计要求,从北京到广州传递加急文书应不超过十日,军团规模以上的骑兵部队行军应不超过三十五日。一旦发生战事,驻防北京的步车混成部队至多三个月以内便可以抵达除云南府以外的任一座首府城市。

除了驰道以外,江南沿海的造船厂也获得了工部和兵部的大笔拨款用以修缮维护。那些巨大的船坞在两个世纪以前曾经建造过人类历史上最宏伟壮观的超巨型风帆战舰,却只能在歌舞升平中被时间无情地慢慢积淤堵塞。现在他们终于又重新有了用武之地,准备时刻听从帝国的召唤。

不仅仅是造船厂,为南方数十万国防军建立一套合理有效的后勤体系也是势在必行。这一工作配合兵部的国防军改组同时实施,将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四省的军队总数减少到二十四卫即134400人。各都司辖区内的州府分别将军需物资调运到指定军用仓廪库存,由都司参谋部统一调配。



南方局势的安定令萧弈天大松了一口气,江南地区是帝国钱粮税收的重要来源,却也是内阁武力最为鞭长难及之处,那里的任何变故都可能为帝国带来动摇性的危机。作为进一步的鼓励和支持,帝国内阁又连续发布诏令:一、帝国境内所有手工业者一律勾销匠籍,除缴纳常规税额之外不需向官府另服徭役;各级官府若要征发服役,须按常价付给工钱。二、雇佣工人拥有充分人身自由,雇主不得与之签订从属性的文契,否则不予生效。三、简化土地买卖手续,缴纳百值抽一的印花税后将契约副本交有司备案即可生效。

对于这些新的举措,帝国上下都是一片欢呼拥护,至于那些被触及利益的旧式官僚地主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当然,即使他们偶有微词,内阁首相威严森冷的目光也没空扫视过来——此刻,他正坐在天相殿上,眯起眼睛凝视着眼前的万国全图。

能够吸引他注意的固然不会是女真这样的皮毛癣疥之患。不久之前李家南率领的六万精锐明军攻陷了赫图阿拉城,逼得努尔哈赤只身仓惶出逃。根据内阁事先的指示,李家南暂时停止发动新的攻势,而是一面休整军队积蓄力量,一面全力推行对当地的文化改造。虽然这支部队从今往后相当时间之内都会深深陷在奴尔干无法脱身,但从长远来看这无疑是值得的。况且以李家南的能力再加上坐镇山海关的戚继光,东北边疆可以说不会有任何问题。

至于新败于九原的俄罗斯则更不足虑,一战而丧师十五万,恐怕他们今后数年之内在蒙古战场都只有处于守势的份了。数天之前,获释的高级俘虏苏伊斯基在几名扮成瓦剌商人的锦衣卫陪同下被客气地护送出北京直往西行。当然,这几位特工的任务并不是监视倒霉的罗刹大公或者取回赎金这么简单,他们务必要秘密记录下沿途直至莫斯科的山川道路风土人情,乃至于绘制出详尽可靠的地图呈交内阁。有了这些第一手资料,将来帝国有能力将边界进一步向西北推进时将受益匪浅。

可真正令人担忧的倒是盘踞在中西地区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四年前的勒颁多大海战,奥斯曼土耳其的地中海舰队全军覆没,一夕之间势力范围收缩有逾千里。马耳他、雅典、克里特岛、罗德岛、塞浦路斯岛、亚历山大等众多军国重地尽皆改旗易帜,帝国在巴尔干半岛乃至于整个东地中海的权利也随着皇家海军的不败威名也损失殆尽。用大明地中海舰队提督弗朗西斯德雷克的话来说就是:“没有得到我们的允许,土耳其人休想用地中海的水洗手!”

事实也确是如此,整整五年以来再没有一艘土耳其军舰胆敢越过伊斯坦布尔海峡进入爱琴海,以至于伊斯坦布尔海峡被大明地中海舰队的将士们戏称为突厥海峡。但是,奥斯曼土耳其并没有受到最后致命的一击,这四年多来他们和欧洲基督世界之间也再没有过大的军事冲突,巨兽一直潜伏在巢穴中舔舐着伤口,默默地寻找着反戈一击的机会。在突厥海峡后面是不为帝国所了解的黑海,土耳其人会不会在那里隐藏着什么呢?

不仅如此,奥斯曼土耳其人未经损失的小西洋舰队始终是帝国的心头隐患。与莫卧尔王朝等诸多伊斯兰势力联盟之后,穆斯林几乎控制了整个小西洋北部,足以和缺乏殖民地支撑的帝国舰队分庭抗礼。近来不断有商会船队报告和奥斯曼土耳其军舰的遭遇,虽然至今还没有发生任何的武装冲突,但帝国内阁并没有容忍别人在自己床边打鼾的好脾气。

“等俄罗斯的战争结束了……”萧弈天低声自言自语说道,他慢慢站起身,瞄了一眼滴漏铜壶上的刻度,便开始收拾起桌上的文件。“应龙!”

“大人?”御卫队长立刻从帐后走了出来,“您要起驾回府了吗?”

首相摇了摇头,“我们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是去猎苑吗?我立刻派人去吩咐他们准备。”

“不,应龙,我不是指这个。”萧弈天微笑着示意他停下,“今天我们到朝阳门那边去吃午饭吧,我听杨巍讲那里有家酒楼的烤鸭不错,据说比起御膳房来也绝不逊色。”

“大人!这太不安全了!”陈应龙不满地抗议道。

“不是有你们在吗?”萧弈天笑道,“怎么,每年花掉国家一百多万专款的御卫队现在连保护自己首相的信心都没有了?”

“大人!这是两回事!”陈应龙立刻反驳道:“就算我们抓住九十九个刺客,仍然不能保证您的绝对安全;可只要有一个刺客漏了网,后果就不堪设想啊!”

“不会了,哪里可能有那么多刺客啊。”年轻的首相孩子气地坚持道。

“不行!”

“那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还是把厨师召到王府去给您做吧。”

“那怎么能做得好?”

“……”

“走吧?”

“大人!事起仓猝我们没有一点准备,”陈应龙最后坚持道:“还是改天再去吧,等预先在那里布置好警卫——”

“没问题了,如果你们都没有准备,那么刺客就更不会了。”萧弈天一脸灿烂的微笑,“走吧,总不至于真要我命令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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