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觉醒全集已完结》第216/231页


“我看最好还是让我们自己来掌握主动吧。”锦衣卫百户皱皱眉头,摸出一支巴掌长的铁箭填进手弩。“来,架起抬枪。”

一队士兵立刻跑了过去。他们两两一组,一人抱着近八尺长的沉重枪身,另一人则在前边支起脚架,然后熟练地将火药包和铅弹填进粗如手臂的枪管。很快,十把抬枪都准备就绪,依次从枪口向外伸出。随着把总一声令下,士兵们用燃烧的火绳一触药池,比先前更加猛烈的枪声震动了整个营地。两指粗的铅弹好似一团火球,把硬木圆盾连同后面的士兵如纸片般轻易击穿。折断的骨头刺出创口,炽热的铅汁烫焦皮肉。大多数俄国人甚至还没醒过神来,已经躺倒在地发出垂死哀嚎。

仅仅片刻之后,新的打击接踵而至,而这一次是普通燧发枪的齐射。四分径的铅子穿过抬枪轰开的缺口,精确地钻进哥萨克已然混乱的阵列。再一次地,俄国人抛下数十具尸体和同样数量的伤员,与其撤退倒不如说是仓皇逃出了营门。

短短几十码距离,却如天堑难逾,不过小半个时辰,俄军已经在这里折损了两百多名士兵。叶尔马克的脸色显得越发难看,他瞪着眼打了个手势,皮帽上别着鹰翎的督战队立刻纵马冲了上去,拔刀砍杀带头溃逃的军官。

“突破他们的防线!快!”哥萨克统领转身不耐烦地朝贝斯特洛夫吼道:“中国人的援军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别再等了,给我把掷弹兵派上去!”

大尉沉默地点点头,接着朝身后招了招手,两个方队的掷弹兵大踏步走了过来。他们都是俄罗斯军中最高大健壮的勇士,头戴镶花边的无檐毡帽,身穿紧袖口的厚呢长大衣,背上套着一面蒙有牛皮的大盾牌,特制的宽腰带左右各挂着四枚铁壳炸弹,大腿旁还吊了一把弯刀。弩箭和铅子不住从耳鬓尖啸着擦过,而士兵们只是保持着疏散的队形,镇定地在堆积的尸体间稳步前进。当最前一排的十名士兵接近到三十步距离时,他们突然背转过身,左手从怀中掏出火罐,右手取下一枚榴弹,点燃火绳之后使尽全力抛了出去。椭圆形的铸铁榴弹落在明军的盾墙前滚了几滚,然后猛地爆裂开来。弹片、尘烟和刺鼻的硫磺味喷涌而出,震波将士兵们掀倒在地,就连坚实的橹盾也被生生炸成几片。

“震天雷?”史威猛然间像是咬到舌头一样嘶嘶地叫了起来。“该死!开枪!快开枪!”

然而第二排掷弹兵也已经开始投弹。榴弹爆炸后的铸铁碎片四下横飞,锋利如刀的断口划破了明军士兵的铠甲,撕裂肌肤深入血肉。与此同时最前列的掷弹兵则继续背对着明军以缓慢而僵硬的姿势倒退而行,利用背负的盾牌抵挡火枪弓弩的还击。

抬枪的射击手们扛着重六十余斤的铳管,艰难地从准星里瞄着目标。面对这样疏松的散兵队形,笨重的抬枪并不是合适的武器。但此时此刻,也只有寸半口径的大号铅弹能击穿掷弹兵的大盾了。一轮射击下来,七个俄兵连人带盾被穿了窟窿。其中一名掷弹兵仆倒的时候,火星从手中的火种罐里飞溅开来,至少引燃了三颗挂在腰间的榴弹,剧烈的爆炸几乎让十步以内一切化为灰烬。

“他们居然有震天雷!”卫队把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史威一眼,“俄国人竟用从我们手中偷学的技术来反击我们自己!”

“那就撤吧,我们挡不住了。”史威恨恨地摇着头,朝士兵们挥挥手,示意他们不用再给抬枪装填弹药。“偏厢车的木板防不了这种铁壳炸弹的威力,看样子只能退守点将台了。”

把总黑着脸哼了一声,“我倒宁愿现在就战死在这。”

“还没到最后一刻,便不是轻言放弃的时候。”史威一把拉住他的袖铠,招呼着明军士兵们扛起抬枪跑向营地中央的夯土高台。当断后的工兵在环绕台侧的坡道中架起拒马和路障的时候,锦衣卫百户回头朝身后望了一眼。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硝烟里显出隐约的灰影。

还没到……最后一刻。

第十四章第三节 问君知否

唯对死者而言,战争方有宁日。

――柏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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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一打土著士兵从金鸡纳树丛后钻了出来,他们身穿植物纤维编织的无袖方格衬衫,灰褐色的无沿圆帽上插着羽毛头饰,手里拿着短矛、木棍和悬挂着皮革饰物的盾牌。其中为首一人,不仅胸前挂着青铜的圆盘护心镜,膝盖上悬着红缨,头上的羽饰也比别人更为华丽。他恫吓似的挥舞手中的青铜矛,瞪着眼睛大声喊着不知所云的土语。

回答他的是一支利箭,径直穿透了土人毫无防护的咽喉。在弓弦响动的同时,长剑的青锋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光,年轻的帝国军官侧身让过土著士兵迎面刺来的长矛,一翻手斫开了对方的大腿动脉,接着又飞旋转身,剑尖划过第三个土著的手腕,挑飞了他手中的短戟。

更多的土著人已经冲上前来,而少女背后的箭袋已经告彀,只能双手执弓架住钉头木棍的当头一击,更巧妙地借用弓身的弹力猛击中敌兵的下颌。趁敌人头晕目眩的一瞬间,她闪身而上,右手从靴帮里抽出一把护身匕首,齐柄插进对手的耳根。壮硕的土著战士在喷溅的血雾中轰然倒下,少女轻松地转过身,却只见一把黑檀木重剑挟着风声斜劈过来。避已不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嵌着青铜刀片的剑锋划出一道致命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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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瓦莲莉娅猛地清醒过来,安第斯山麓苍翠的林景在眼前消散无踪,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于鲜血与火焰浓彩涂抹的战场之上,目眩于旌旗之色,耳聩于枪炮之声,一时间几乎有些无措。

俄罗斯士兵三五成群地在她周围战斗着,其中一名哥萨克护卫朝瓦莲莉娅跑来,小心地将她从草地上搀起身。“公爵小姐,您没事吧?”

“没……没事……”瓦莲莉娅晃了晃脑袋,似乎尚未从眩晕中恢复过来。额角传来一阵湿漉漉的感觉,她不由伸手抹了一把,看到羔羊皮手套的指尖沾上了一片殷红,这才意识到全身无处不是疼得厉害。

“圣玛利亚一定在护佑着您,小姐。”哥萨克既惊喜又后怕地看着她说道:“开花弹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失去您了……很少有骑士能在这种情况下……毫发无伤……”他忍不住朝几步开外指了一指,瓦莲莉娅扭过头,忍不住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有些惊骇地辨认出那堆血肉模糊的尸体几分钟前还是她那匹健壮忠勇的纯白色坐骑。

“少尉,战局怎么样了?”瓦莲莉娅的斧枪已经在摔下马时飞得不知所踪,她往四周地面看了看,捡起一把短矛支撑着身体,忧心忡忡地朝着护卫问道。

“我们被冲散了!大多数团队都在混战中失去了联系!中国人正在――”

哥萨克军官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名帝国骑兵纵马从他身后疾驰而过,锋利的新月形军刀只是随意一横,便干净利落地刈下了这枚项上人头,滚烫的鲜血喷涌爆发而出,溅了瓦莲莉娅整整一脸。那名骑兵冲出十数步外,猛勒住马缰掉过身来。他缀着百夫长徽记的近卫军制式头盔下双眼黑暗如魇,目光在梅尔库罗娃被鲜血染红的碧玉金冠和姣美面孔上来回打量片刻,忍不住惊喜地叫出声来。“瓦莲莉娅?你是罗刹统帅瓦莲莉娅!”

瓦莲莉娅报以沉默的回答,她咬着嘴唇,谨慎而专注地盯着敌兵,双手紧握硬木矛柄摆好迎击的架势。骑兵缓缓平举手中的军刀,接着两腿一夹马腹驱策坐骑冲上前来。这是一个危险而难缠的对手,锋利铮亮的冷锻刀刃在他手中飞舞如电,训练有素的战马跟随着他的动作迈着轻捷的快步,进退默契如同竞技场上的表演。女公爵自己本是位使枪的高手,她轻步如舞,手中一柄六尺短矛如灵蛇吐信,转眼的功夫已向敌人刺出三枪。然而帝国近卫骠骑兵的刀术也同样了得,军刀银亮的光弧将手肘和膝盖的弱点防护得滴水不漏,如操典般标准的三个防御动作将攻击连连化解,更反手一刀将矛杆斩为两段。战马怒吼着向前再踏出一步,喷着白沫的鼻息几乎溅到了瓦莲莉娅的脸上,年青的女帅几乎惊呆了,不知所措地眼看着新月军刀斜劈而下――

她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头上的金冠滚出老远,乌黑的长发如瀑般铺散在草地上。这个场景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却又几乎完全不同。将她从刀锋下推开的,不是那个胆识过人的年青帝国军官,而是一名衣甲褴褛的普通哥萨克士兵;而这一次,她看到的不是黑檀木剑在精钢明光甲上闷声折断,而是军刀的利刃把皮甲像纸一样划破,并且深深斫入血肉当中。

“公爵小姐……快走……俄罗斯……希望……”

“愚蠢的蛮人,”骠骑兵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抬起右脚在哥萨克士兵背上用力一蹬,借力抽回军刀,又顺势横砍一刀取下了他的首级。“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不!”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力量与勇气,瓦莲莉娅猛一翻身跳了起来,手里握着那名哥萨克士兵掉下的手半剑。她乌木般黑亮的长发中粘结着暗红的血渍,冰雕般剔透精致的面孔上滴淌着鲜血――自己的、敌人的,还有战友的混在一起辨不分明。“不,华夏人。”她紧盯着对手,用纯正的汉话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或许在文明上更为精致、富足和先进,但这并不意味着天生的高贵和优越。看吧!我的血,我们的血和你们的同样殷红!我们生而卑微,但绝不卑贱!”

“说的好,但这毫无意义。”骠骑兵冷冷一笑,一抬左腿翻下马背,紧握着马刀朝女公爵步步逼来。“不过,我们倒不妨看看――你的血是什么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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