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觉醒全集已完结》第57/231页


萧弈天静静地盯着慕容信光看了几秒钟,“是,攻克潼关后我要亲自率兵向西安进军。”

六名大学士面面相觑,互相从同僚眼中看出了震惊和不解的神色。于庆丰劝谏道:“大人,您根本没有亲征的必要!不管黑狐教再怎么诡计多端,从军事意义上讲他们已经彻底完了。蒙古、日本、叛军,当所有王牌都亮出的时候,只有实力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途径。至于决胜沙场,相信信光已能胜任,大人您就不用烦劳了。”

“大人,请您听从于侍郎的谏言吧!”蹇尚接着道:“这个国家需要您甚于任何一人!您的岗位应该是在这天相殿之上总理全国!一意亲征的话,不仅会荒废国家政事,反而……反而给了敌人一个孤注一掷威胁国家的机会。”

萧弈天微微举手一摆,众人便不再做声。“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也知道你们说的都正确。可是……对,这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我完全同意这一点。但这并不妨碍我依旧迫不及待地希望亲自前往西安,直接面对黑狐教的幕后主脑。因为……那里有种东西在吸引着我。”

“一个值得面对的敌人?”慕容信光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中的确信更多过疑问。

“没错。”萧弈天返身走回阶顶,上等锦缎织就的墨色披风拖过地面沙沙作响。“我想在毁灭这个敌人之前亲自见他一面。”

“您没有这个必要!”于庆丰道,“我们可以把他擒到北京来!再说,那种狐鼠之辈根本不配称为大人您的对手!”

“不,你不明白。”萧弈天怔怔地望着那幅万国全图,眼中闪过一丝略带迷茫的神采。“我能感觉到,黑妖狐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阴谋家,他……他败给我们,并不是由于自己的计谋能力不足,而是……大家手中的棋子强弱实在相差太多。假如大家拥有相同的力量,我想胜负之数很可能会和现在截然相反。况且——”他顿了顿,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思路,又像是留给属下们细细品读的时间。“我并不认为黑妖狐在面对失败之时会束手就擒甘当阶下囚。虽然我和他从未谋面,但我相信,他和我是同一种人……会以一死来成全自己宁作玉碎的高傲。”

10月18日,帝国浙江行省,金华府。

竹笛悠扬,一个骑在牛背上的牧童沿着水道慢慢走来。不管遥远的北方曾经发生或是正在继续什么样的激烈战争,都与这安详平和的田园画意沾不上半点关系。天真纯朴的他是如此的兴高采烈,就连笛声中也带着一股清新的欢快。

突然,躺倒在牛背上的小牧童慢慢放下口边呜咽轻鸣的竹笛,呆呆地向上望去。那天空,不再是人们熟悉的如洗碧蓝,它是一层黯淡阴霾的幕布,一层有着铅的色泽和厚重质感、覆盖在整个世界之上、隐去光明散播幽暗的云幕。平地里突然卷起一阵朔风,衣衫略显单薄的小牧童不由打了个哆嗦,眼前浮现起无数斑斑点点的白花来。不!他猛地甩甩头,擦亮眼睛再次望去:可不是自己的什么幻觉,这些带着一丝寒气纷纷扬扬飘落在树枝上、草地上、牛背上、甚至自己摊出的手掌上的,竟然是一片片晶莹剔透的六角形颗粒。

城市或是农村,无数人放下手中的工作举头望天,怔怔地看着这熟悉而陌生的天空,怔怔地看着这早得匪夷所思的初雪。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可如今在这个不适当的时节出现,它便也带着说不清的诡异和险恶。

惊愕之余,府衙书记在簿册上录下了如此的记载:“万历十三年九月,金华白日飞雪盈尺,山尽白。”

第八节 黄金末裔

“怎么可能!”萧弈天重重地把报告扔在地上,“秋天未过江南会降大雪?这明摆了是攻击内阁的又一阴谋!什么瑞兆恶兆,这种把戏能骗得过谁?”

于庆丰起身上前拾起那份报告,轻轻放回到首相的桌案上。“大人,我想还是先派特使前去证实一下的好:如果是地方官捏造之词,那么到时对相干人等严惩不怠也不迟;相反,如果情况属实的话……大人,我从不相信什么凶吉义理,可是您不觉得今年北京也冷得特别早吗?”

见萧弈天沉默不语,蹇尚也开口道:“大人,那些说恶兆的人也许是居心叵测,但天象异动也确实值得我们注意。洪武十四年杭州也曾六月飞雪,当时有没有人将其看作是主上无德臣下不忠的警示姑且不论;但那年江南大旱赤地千里确是不争的事实。民以食为天,农业是国家发展强大的根基。如果今年的奇寒预示着来年南方的旱灾的话,我们也就必须及早作出准备。”

首相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南方一旦发生大旱,钱粮严重依赖漕运供给的北方也会受到波及。蹇尚,户部的粮食储备还有多少?”

蹇尚摇摇头,“太仓库中存粮都是要保障京师百姓以及近卫军出征的,现在国家四处用兵,这批粮食绝对不可轻易动用。至于地方粮仓,由于近十数年来各地水旱天灾不断,想必也没有多少存余。要是明年真的发生大旱,恐怕……”

萧弈天一下子站起来,双手撑案身体前倾,“最迟明天午时,我要看到一份钦天监的书面报告——如果言之无物或者不尽不实的话,那钦天监正就可以请骸骨还乡了。老舒,我有两件事要你去办:第一,派人即刻前往西京,让他们组织商船尽可能多地收购粮食运至南京;第二,派人分别前往占城、满剌加、吕宋、爪哇等南洋友邦,要求……不,命令他们配合我国在当地收购稻米。阎渔樵的舰队不是正闲在南京吗?让他立刻赶往南洋,要是有人不予合作,那么他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蹇尚,你也要让瓦尔基里雅商会做好准备,提前囤积一些粮食,特别是多从那些地主大户手中收购些,在饥荒到来时就地赈济灾民。另外,你配合胡波监督好那些地方官吏,如果真有旱情,不得强征民粮,更不能借机克扣赈济钱粮!至于……若秋,替我起草一份罪己表。明日的朝会上我要当众宣读。”

“臣内阁首相忠武王太师萧弈天……未能效圣人以仁德礼信平天下……轻动兵戈以致战祸荼民……天降警示……恳请辞去忠武王封号及太师头衔,降官两级,以谢社稷万民……”

内阁如此之快的反应令意图借此生事的官员们措手不及,皇室则准确地心领神会了箇中含义。万历陛下稍后即降旨安抚首相:“起兵平叛乃朕之主张,忠武王替朕代行天道,何罪之有?今国家安危存亡系于一体,忠武王奉朕之命受命于危难兢业护国,乃国家之栋梁也!辞官降级之事莫再提及。若萧爱卿仍旧心存不安,可自罚俸半年以赈金华军民。自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再议此事,否则一律以诽谤重臣论处!”

此时,钦天监的报告也送到了萧弈天手中,今年黄淮江浙等地降水均较往年为少,粮食作物大面积歉收;据预测,明年中国主要粮食产区将面临寒春和旱夏的双重打击,国家税粮可能会减少三成以上。“天象之示尚不明朗,”钦天监正以极不肯定的语气在结尾补充道:“但这寒冷干旱的怪异天气或许可能会比我们所想象的持续更长。”

西元1585年12月12日,率两个近卫军师南下的龙兴汉在河南兰阳县与李家南领军的东路部队会师,以八万人的兵力进攻开封府。叛军大将王双兵败身亡,河南全境也接连光复。

1586年2月8日,忠武王萧弈天与瑞安长公主的盛大婚礼在北京大明门举行,由景亲王朱载圳主婚。万历帝也亲自出席,降旨大赦天下以表喜庆。婚后第三日,萧弈天便离开北京,在陈应龙及黑麒麟卫队随同下前往潼关指挥进攻西安的战斗。

令留守北京的于庆丰等人始料不及的是,首相刚刚离京,边塞即传来了俄罗斯西伯利亚远征军总司令暨大明西洋行省前欧洲问题顾问、西洋总兵府密使瓦莲莉娅安德列娜梅尔库罗娃公爵入境前来北京的消息,令众人顿感头疼不已。

“胡侍郎!你是这里唯一和那女孩见过的人,自然该由你出面!”

“什么?接见外国来使是礼部侍郎的职责啊!和我吏部没关系!”

“喂喂,这事当初明明是于侍郎和慕容侍郎提出的,你们不出面怎么行?再说,她是首相大人派往俄罗斯公干的专使,不能算是外国使节!”

……

争论最终没有任何结果,六人也只好一同前往大明门迎接俄国特使。出于颇带内疚的心理,他们将仪仗队定为接待友邦君王的标准,同时谕令沿街官兵百姓出迎。当瓦莲莉娅身披白虎皮袍、头戴描金玉冠出现在人们面前时,无数支号角的声音在北京城上空久久回响。六位大学士玉带官服,热情地迎接这身份特殊的使节。

“萧没有来吗?”面对这天朝最高规格的礼仪,瓦莲莉娅也只是歪歪头,用纯正的中文问道,淡绿色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失望的黯然。

胡波硬着头皮上前回答:“大人离京出征西安叛军去了,我们……这里不便详谈,还是,还是到驿馆再说吧。”

各怀着重重心事,六位大学士与瓦莲莉娅默不出声地走过光洁如镜的青石大道,他们并没有如先前所说的前往驿站,而是把美丽的俄国使者带到了天相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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