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全集.com》第133/482页
“嘿,伙计!嘿,路易斯!”林恩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有些病急乱投医地用手指掐他的人中。偏偏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沃夫鲁姆在旁边惊喊道:“坦克,俄国佬的坦克!”
林恩心中愕然:难不成要自己亲自上阵操炮?
坐靠着林恩的黑尔维希突然抽搐了一下,瞬时睁开了眼睛,面色仍然很差,而且眼神有些恍惚。须臾,他仿佛从梦境中惊醒,猛地翻身爬了起来,奋力想要回到操炮位置,却狼狈地跪倒呕吐起来。
转头扫视战场,只见远处街口和正前方的街道上都出现了苏军坦克的身影,枪炮声亦是在很短时间内就从低谷攀升到了新的高潮,这时候,就连而沉寂了一阵子的废楼里面也响起了炮声。林恩心中一沉:难怪指挥官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把不少的国防军士兵给撤到了侧翼阵地,看来早料到这街垒守不住。
那自己干嘛还在这里充当炮灰?
林恩最后扫了一眼炮尾那些空空如也的弹药箱,仍能够用来抵御苏军装甲部队的穿甲弹所剩无几,遂架起昏昏沉沉的路易斯・黑尔维希,朝下属连同那两名炮手喊道:“撤退!”
跟随自己多时的五名党卫军士兵自是没有半点犹豫,两名隶属于国防军部队的炮手却在瞻前顾后――他们既想要护着长官安全撤走,又不忍心抛下街垒阵地上的同伴以及自身战斗力低弱的国民突击营士兵们,而且穿甲弹已经填入炮膛,先前负责调整火炮水平方向的那名炮手咬牙坐上了黑尔维希中士的位置。手忙脚乱地调整一番,愤然向远处街口朝这边拐过来的T-34开火了。
无心关注炮弹是否击中目标,林恩在坦泽的帮助下架着中士拼命往后方的废墟走去,他知道,若是再晚一会儿,也许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了。
“凯特,再给我一发穿甲弹!”
当高个子炮手的呼喊声从后面传来时,黑尔维希像是着魔一般奋力甩开林恩,摇摇晃晃地想要返回自己的战斗位置,没走出两步,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倒下了。
这个时候,林恩完全可以任由这三名国防军炮手独自坚守阵地,他跟他的士兵并没有任何拼死掩护的义务与责任,甚至连一名上级军官下达的明确指令也没有得到。可是,他仍是唤着坦泽重新架起黑尔维希,最后一眼回头时,国防军和国民突击营的士兵都在仓惶撤离街垒,而一辆面目狰狞的T-34则已经出现在了街垒前方不足百米的位置,并以机枪猛烈扫射着视线中的每一个敌人――不论他们老或少、强或弱,哪怕他们连普通士兵都配不上,却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第152章 苦中作乐
一条街垒防线的丧失,并不意味着战斗的终结,而是新一轮角逐的开始。
穿过满目苍夷的街区,林恩谨慎而又迅速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看到第6防区的司令部今早所在的地下室门前散落着好些被遗弃的纸片,那里已经看不到站岗执勤的哨兵。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决心在此死战。
死,至少也要死得其所!
下一个街口即是下一条防线,偌大的柏林俨然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防御体系。越是靠近中心城区,防御工事往往越密集,守备部队的数量也相当可观――据说在国会大厦、帝国总理府等具有象征意义的主要建筑,甚至有整团的士兵把守。
在己方战斗人员的注视下,林恩一行人绕过街垒从侧旁的废墟进入到新防线的后方,顿时感觉到身旁的党卫军士兵多了起来,而国防军官兵在这里则变成了少数派。
找了个相对安全的角落,林恩与坦泽协力将黑尔维希中士放平,帮他摘去钢盔,又掏出水壶,用手帕沾了水擦拭这张年轻而富有英气的脸庞。其右鬓靠上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虽然没有汩汩地往外流血,但看样子是很难自然愈合的,最好能够缝针并进行妥善的消毒处理。于是,林恩让沃夫鲁姆去看看能否找到医护兵,让布鲁尔和诺亚去找寻弹药补给,解下背在身上的蓄电池盒子,盯着黑尔维希的脸端详了片刻,确定他呼吸基本正常,这才在旁边坐了下来。
小半上午积蓄的精力和体能显然在之前的紧张战斗中消耗殆尽,布吕克、坦泽和特奇梅尔都是一脸倦意。再转眼去看周围的士兵们,如果不是藏身于某个看起来能够躲避炮击的掩体内,那便是在匆匆赶往阵地某处的途中,低头、弯腰似乎成了每一个人的标准姿态。
这是帝国的末日,更是意志与钢铁的终极冲撞。
看着这些身穿“豌豆”作战服的党卫军士兵们来来往往,林恩的心情安定了不少,他多么希望眼前突然蹦出一个熟悉的面孔――“屠夫”、埃里克或者其他关系友好的同伴,好让自己在这极度悲观的大环境下有所惊喜,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寄望终究没有变成现实。伴随着枪炮声的渐近,更多从前线撤下来的士兵涌入街垒防线,他们大都面带仓惶之色,像受惊的兔子穿过防线奔撤很远才各自寻找新的落脚点,而阵地上的德军士兵全神贯注于前方,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苏军战斗部队,对于这些成群结队或是以散兵游勇状撤入防线的同伴全然没有防备之心,哪怕他们之中很有可能混入了苏军的特遣人员。
“呃……这是……”
躺在地上的黑尔维希中士终于睁开了眼睛,而且抬起眼皮以及说话的速度都偏于缓慢――这更符合一个受伤昏迷者初醒的状况。不过,年轻的炮手仿佛失忆一般,好奇而纳闷地张望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林恩脸上。两三秒的迟疑之后,他突然瞪大眼睛,异常急促地唤着先前那两名炮手的名字。
林恩抬头往街垒那边瞟了一眼,虽然没有直接目睹两名炮手阵亡,但从先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侥幸逃生的几率不高,而且就算人品爆棚,也未必会走相同的路线撤到相同的街垒阵地。
“他们……你们……为什么不让我留在哪里?”黑尔维希挣扎着支起身子,满目沮丧地质问林恩。
对于这个问题,林恩一时间无从解答,也许是怜惜这名技艺精湛的操炮手,也许是一面之缘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其实,这些理由甚至不足以说服他自己。
见林恩一言不发,黑尔维希随即绝望地躺回地上,一双湛蓝色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阴沉的天幕。
大约十分钟之后,沃夫鲁姆带了一卷绷带和一小瓶酒精回来,解释说战地医院人满为患,仅有的两名医护兵已经忙飞了,根本不可能为了一名伤势并不特别严重的国防军中士赶来。见黑尔维希的神智基本清醒,林恩示意沃夫鲁姆坐下休息,然后亲自替炮兵中士清理并包扎伤口。在这个过程中,黑尔维希的眼神依然是那样的空落,仿佛他的魂魄迷失在了刚才的战场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街垒外面已经不再有德军士兵撤入。林恩知道,那些怀揣懵懂期望奔赴战场的国民突击营士兵或是在苏军炮火下阵亡,或是在现实与理想的巨大反差面前失去了战斗的意志,也有可能巧妙利用地形隐遁而去,一切皆有可能。
咻――轰!
从前方射来的炮弹带着长而尖锐的声音落下,瞬间将一栋临街的四层楼建筑炸塌半角,紧随这一声振聋发聩的响亮爆炸,苏军的猛烈进攻终于延伸到了这条街垒防线。
放眼望去,当面的街垒阵地至少部署有一个连的党卫军士兵,靠后的位置共有四门反坦克炮支撑,虽然其中两门口径稍小,但外圈都利用沙袋甚至水泥进行了防护性的加固,而稍远处的残破建筑物后面还隐蔽着至少一辆拥有长身管火炮和衬裙挡板的四号坦克。
置身于一座犹如山棱的废墟后面,林恩和他的士兵对敌人战车炮的直射火力无需太过担心,而听到激烈的枪炮声和轰响的爆炸声,黑尔维希的眼神终于有所变化,他第二次奋力支起身子。这个时候,林恩给了他一个淡定从容的眼神,顶着双方炮火的咆哮说道:“别担心,我们都是你的朋友!我们都在这里!”
愣愣地盯着林恩,须臾,黑尔维希那种陷入绝望深处的阴暗神情终于明显缓和,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将体内全部的污秽都吐了出去,然后支着胳膊缓缓躺下,口中念念有词。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充斥耳际,林恩根本听不到炮兵中士在说什么,转头看看其余几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是默默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