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全集.com》第322/482页


?望哨上传来的警报将官兵们从呆若木鸡的震惊状态中拉回现实,稍有松懈的炮火很快恢复了密集频率。视线中,果然有一个看上去跟海鱼差不了多少的物体掠过巨型邮船前部向这边游来,海水的折射和阳光的影响使得人们很难判断出这东西的精确位置,舰上枪炮倾泻的弹雨在偌大一片海面上激起纷乱的水花,那些带有延时引信的炮弹在不同深度的海水中爆炸,但引爆鱼雷所产生的剧烈爆炸却迟迟没有到来,眼看着水下潜航的攻击利器快速逼近,高速航行中的巡洋舰在浑然响彻全舰的警报声中转向了。只见尖锐的舰艏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向左偏转,几乎伴随着这种偏移,舰体也呈现出了极为明显的左倾,高耸的桅杆尤其将这种倾斜充分反映出来。伴着这种类似于赛艇的极速转向,巡洋舰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完全扭转了先前航向。30节的航速意味着每秒15.4米的位移,也就是说,这艘全长180米的战舰只需要11秒的时间就能完成一个完整身位的位移,因此这半分钟的时间用于规避正向驶来的鱼雷已是绰绰有余。当那枚可怕的黑色爆炸物以超过巡洋舰本身的速度从舰尾后方窜过,舰上的官兵们唏嘘参杂着欢呼。这时有人想要看看那鱼雷上是否真如迅速散播的传言那样涂有俄语文字,但近距离一睹究竟并非每个人都能够获得的机会。

在不确定攻击者前后发射了多少枚鱼雷的情况下,指挥轻巡洋舰的英国军官们丝毫不敢大意――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但德国潜艇U-9于1914年创下的75分钟击沉三艘英国装甲巡洋舰的惊人战绩至今仍警醒着英国皇家海军的每一位舰长。对于悬挂法国三色旗、陡然间加速倾侧的巨型邮轮,这艘“伴航”而非“护航”的英国轻巡洋舰并没有靠上去实施救援,而是顺着刚刚规避鱼雷的转向朝东驶去,一刻钟后才再度折返回来,并且在海面上走起了能够较为有效规避鱼雷攻击的Z字路线。在这15分钟的时间里,庞大的“欧罗巴”号航速明显减缓,它的船体和甲板上层虽然没有燃起明火,可烟囱里却有异样浓重的黑烟喷出,这意味着它的内部舱室发生了火势甚至更为严重的爆炸。由于未在观测到海面上有可怕的鱼雷穿梭而至,巡洋舰上的英军官兵们一面警惕地关注周边水域,一面怀着各不相同的心态眺望那艘速度越来越慢的巨轮,此刻它就像是一座只能随波逐流的冰山,那粗大而高耸的烟囱已经向左侧倾斜了10度左右,右侧船体因此而变成了一道陡峭的斜坡,但最先受到鱼雷攻击的破口仍没有展露在水面之上。

舰桥的敞开观察台上聚集着“纽卡斯尔”号的中高级军官,可能带来爆炸性结果的电报已经发出,暂时还没有收到任何回音,军官们大都是愁容满面、眉头紧缩。如今的苏联海军固然没有俾斯麦级战列舰那样让人头疼的重拳,也没有第三帝国鼎盛时期那般规模的海上狼群,可是数百年来发生在欧洲国家之间的海上冲突不同于对落后国家的侵略,它们往往势均力敌、惊心动魄,即便通过接连的胜利而一步步走向霸权巅峰的英国皇家海军,也一次次为胜利而付出惨痛的代价。纵览历史,几乎没有哪个领导者愿意在一场大耗元神的战争后立即发起另一场战争,疲倦劳累的心态同样影响着第一线的指挥官们。他们并不惧怕强敌挑战,只是对战争的痛苦过程深恶痛绝,亦不愿一而再地承受失去同僚、失去好友、失去亲人的悲伤。

“糟糕!”

戴着白手套、举着望远镜的随舰参谋官愕然哀叹,循声望去,庞大的“欧罗巴”号舯部甲板位置霍然腾起了浓烟,间或有赤色的火苗从舱口窜出,那些身着军服的美国大兵在鱼雷爆炸时并没有遭受惨痛的人员损失,此前也还勉强保持着秩序,如今在浓烟和火势的刺激下,甲板上逐渐出现了混乱的局面。吊挂在船舷的救生艇本来就是人们眼中的救命稻草,自从英国邮轮“泰坦尼克”号沉没后,载客航船按规定必须配备足够所有乘客使用的救生艇,如今“欧罗巴”号远没有达到满额的载员人数,此次出航前又未削减救生艇数量,按说是不存在缺船状况的。然而就在吃了第二枚鱼雷之后,它的倾覆和下沉速度大大加快了。未经专门训练的美国大兵们对于放下救生艇这种看似简单的程序难免忙中出错,以至于前后已有多艘救生艇一头朝下栽入水中,而弃船命令又下达得不够及时,从底层船舱撤离上来的船员们也火急火燎地加入到了释放救生艇离船逃生的行列中。

白胡子舰长这时候依然面色沉重,但他的思维并没有因此变得迟缓笨拙,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下那巨型邮船上的状况,他冷面下令道:“减速前进,与它保持一万码的距离,舰炮戒备,雷达和声纳保持运作。”

参谋官觉得自己猜出了舰长的用意,他从旁提醒说:“敌人在攻击过程中并没有使用潜望镜,想必是使用了精度灵敏的声纳系统,他们肯定能够探察到我们的存在,想必只是在附近游弋,不会冒然浮上水面。”

白胡子舰长脸色不改地望着海面,过了一会儿才应着参谋官的话说:“我在等待敌人正式向我们发射鱼雷,如若那样的话,才能够确定他们对大英帝国是有明确敌意的。若无,先前的险境也许能够理解攻击法国船只时的误击。”

这话听起来颇有深意,比起舰长要年轻不少的参谋官琢磨良久,叹道:“敌人想必是不会向我们发射鱼雷了。”

白胡子舰长未知可否,而是静静地矗立在栏杆边缘,让自己整个置于阳光的直接照射下。此时天空依旧蔚蓝,阳光仍是那样的洁净,没有了枪炮声和爆炸声,海面上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祥和。轻风吹拂着海浪,海浪拍打着船身,目光凝固在某一时段,那巨大如山的邮轮下沉的趋势又变得不那么明显了,甚至让人觉得它会就此漂浮下去,而甲板上的烟雾与火舌也只是无声地向上升腾。相隔十来公里,所有惊慌失措的、恐惧忧虑的、恼怒不满的喊叫声都被隔断在了距离中……

见“欧罗巴”号的上层建筑顶部有人在舞动彩色的旗帜,英国海军的通讯官实事求是地向舰长报告:“长官,他们发来信号,希望我们能尽速靠上去进行救援。”

好容易恢复了正常的神态,白胡子舰长不禁轻皱眉头。在内心底,他对美国人、对法国人并没有本质的抵触情绪,也不属于那种铁石心肠的冷血怪物。作为光荣的英国皇家海军一员,他经历了两场世界大战,对潜艇这种看似不起眼的武器真正蕴含的攻击力和破坏力深有体会。尽管眼前的海面看起来十分平静,但海面之下却隐藏着险恶的杀机。若是指挥“纽卡斯尔”号靠上去实施救援,即便航速不减、警惕不松,也有可能撞上敌人的枪口,在一千码甚至更短――这几乎不足以避开攻击的距离上,遭到对方的鱼雷齐射。要知道从对方最后一轮鱼雷攻击结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纵使是一艘老迈的常规潜艇,这段时间也足够让艇员们重新装填两枚甚至更多的鱼雷。大战期间,苏联潜艇部队在多数时候都表现平平,技术、数量以及战略位置都制约了他们的发挥,但到了战争末期尤其是在德军展开大规模海上撤退行动时,苏军的潜艇指挥官们爆发了。在那些北风呼啸的日子里,他们接连击沉了载有大量德国军民的船只,制造了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一场海难。当时两万多吨的豪华游轮“威廉・古斯特洛夫”号满载着一万多名德国难民和军队伤员、医护人员撤离。当晚,苏联海军潜艇C-13从900米外发射了三枚鱼雷,它们全部命中了这艘命运悲惨的游轮,造成了9343人死亡,C-13号潜艇获得了苏联海军最高奖章红旗勋章,艇长马利涅斯科被授予“苏联英雄”称号,与之相对应的是那达到“泰坦尼克”号遇难人员六倍数量的德国军民沉入冰海。

由于苏联和德国方面各怀心思的回避,“威廉・古斯特洛夫”号事件此时还不为外人所知,但苏联海军将他们所能够找到的德军装备――包括各种未完工甚至自沉舰艇弄回去研究的事情在西方盟国引起了较为广泛的关注。白胡子的英国舰长很快对通讯官吩咐道:“回信号:我们必须警戒敌人再次发起攻击,并将派遣交通艇和救生艇前往救援。”

这点儿救援能够帮上什么忙,有经验的军官们皆是心知肚明,可只要有国家和民族的私欲存在一天,这个世界就无法摆脱此般冷酷……

第168章 内忧外患

“北纬48度41,西经27度72,在这个位置……嗯,确实是我们预定的伏击区域,但这英国巡洋舰‘纽卡斯尔’号……”

帝国大本营的综合作战指挥室里,一名中校军阶的参谋官拿着刚刚获得的情报电讯让担当辅助的参谋尉官在偌大的透明板式作战图上用红色的小灯标明坐标所对应的事发地点。由于潜艇在潜航状态下无法向外界发送无线电讯号,“避难所”基地暂时还没有受到己方U艇发回的确认消息,而超级邮船“欧罗巴”号遇袭沉没看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午觉时间,元首通常不会出现在办公场所,基地总司令隆美尔自从入驻基地后也一直保持着午间小憩的习惯。眼下坚守在这核心作战指挥室里的只有大本营参谋官、基地司令部和战略参谋部的高级参谋联络人员,职务最高的当属安德里这不固定工作位置的情报长官。

“虽然划入轻巡洋舰级别,它的排水量接近万吨,是一艘不折不扣的攻击型战舰。”安德里抱着双手自言自语道,看参谋尉官已经在作战图上完成了调整,他走到一名参谋官的办公桌前拿起电话,让接线员接通大本营首席战略参谋官林恩・加尔戈住处。

“嗨,举世无双的加尔戈将军,是我,我在综合作战指挥室……很抱歉打搅了你的午休,‘欧罗巴’号有新消息了……它被击沉了,有趣的是,现场还有一艘英国巡洋舰……嗯哼,来吧!”

电话线那头,林恩才进行了半小时不到的午睡,突然被吵醒本有些昏沉,挂下电话却像是打了强心剂般精神起来了。这时候,松软床榻上的女人轻轻地翻了个身,三个多月的身孕还没有明显在身形上体现出来,被褥衬出的线条依然是那样的曼妙修长。尽管被窝里温度恰到好处,伊人的侧躺姿势正适合从背后抱住,卧房里亦弥漫着她那轻柔宜人的体香,林恩却不得不穿上外套。临行之前,他踮着脚走到床榻旁,弯下腰在那秀美俊俏的脸颊上留下轻吻。

十分钟后,当林恩走进设备齐全、布置精巧的大本营综合作战指挥室时,安德里看样子正在琢磨另一份电报的内容。一见林恩,他以幸灾乐祸的口气说:“看来第三次世界大战已是近在眼前了!”

随着东西方对立的气氛日渐浓烈,“第三次世界大战”必然成为一个长盛不衰且受到万众关注的话题。林恩边走边向起立的参谋官们敬礼,等到了安德里跟前,他一脸平静的说:“没有那么夸张吧!”

安德里并没有将电报纸直接给林恩看,而是告诉他:“从英国、法国方面截获的无线电通讯可以确认‘欧罗巴’号被击沉了,他们相信这是苏联人干的……您的计划又一次成为了惊世之举。虽说他们的具体损失还不得而知,但就算大部分船员都幸运地逃生了,也足以在西方盟国屁股下点一把旺火。还有,这是我们在西班牙北部的情报站刚刚传来的暗语电码,它的直译内容是:法国对苏联提出抗议,美国和英国支持。”

林恩转过身看到了作战图上的新标识,那个位于大西洋中部的红点即是两艘U艇伏击目标的位置。一个星期之前,元首在前后两天时间接连作出了批准潜艇出击和增派潜艇作战的决定,从而使得这次行动最终的出击潜艇达到6艘,根据出发的先后并针对北美方面传来的情报,林恩将它们分为三个批次分别在大西洋中部和东部海域实施伏击,以确保“欧罗巴”号在此次航程中被击沉。若是它有幸避开了前面两组潜艇,将会在勒阿佛尔港外的法国领海遭到截杀,而这也将是威力最猛的一剂“毒药”。

“何种程度的抗议?”

“应该是最强烈的抗议,也许很快会演变成通牒。”安德里达到。

林恩表面上不置可否,心里却在摇头。收集情报,安德里的工作成效只能算中规中矩,在战略思维方面,他也没有比前任表现出更出色的眼光。

“如果戴高乐当政,法国还算是一个有勇气的拳击手,但现在他们所能够做的也就是抗议罢了。英国的情况也大致相同,他们的现任首相克莱门特・艾德礼,那个将主要注意力放在经济恢复和国民稳定的‘社会主义者’,对苏联的友善超出了以往任何一位英国首脑。真正关键的是美国的态度,他们不愿坐视苏联继续扩大在欧洲的强势影响,更不希望看到昔日的盟友投向对方的阵营,他们应该知道……是该出重手改变局面了。”林恩将自己的分析娓娓道来。然而作为一个典型的结果主义者,安德里对他这番提点显得不以为然,而是拿起笔在电报纸上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交给副手,吩咐道:

“A级急件,和前面那份情报一道送到元首办公室。”

等副手离开了,安德里又以理所当然的口吻对林恩说:“只要他们打起来,基于怎样的理由不重要,有什么样的过程也不重要,关键是两败俱伤,我们从中得利。”

这样的观念无异是将命运丢给上天去决定,未必消极,却缺乏成大事者的真知灼见。林恩心中虽有无奈和悲哀,却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强烈了。前有戈林的狂妄自大、希姆莱的愚昧残暴以及赫斯的不知所谓,上行下效,第三帝国纵使依仗军事的辉煌而登上欧洲之巅,内部结构却注定不能够保持长久的强盛。要想重新席卷欧洲,元首健在的事实、帝国近卫军保留下来的实力以及逐步恢复、扩张的情报网络是至关重要的基石,但复兴之路上充满了内忧外患。元首就像是一把无比锋利的神经刀,正常时英明神武、无所不往,糊涂时昏招频出、自毁长城;戈培尔的鼓动宣传手段以诱导和欺骗为主,应一时之急尚可,长久为之只会产生反作用。在林恩看来,真正可靠的唯有隆美尔和劳伦茨・巴赫(仅指林恩接触的人群,无意贬低国防军的优秀统帅们),可他们也有自身的局限性,而不是全能、无敌的。在成为掌权者之前,自己做能够做的就是利用现有资源当一个剪裁拼接、穿针引线的“裁缝”。

明智地结束了与安德里的讨论,林恩协同大本营的参谋官们通过研究外界的通讯电报来推断形势的演变,准备等基地司令长官隆美尔元帅抵达办公室就立即向他进行细致的汇报。午休还没结束,位于作战指挥室一角的参谋官接到了从其他部门来的电话,看样子还没听完全部内容,他就十分急促地站起来对林恩和安德里报告说:“一队苏联军舰刚刚抵达汉堡角,观察哨发现他们正派遣人员乘小艇登陆,至少有几百人!”

林恩和安德里顿时面面相觑,汉堡角是基地司令部为三十公里外一处海岸标注的名字,这样的方式寄予了官兵们对本土的思念。在这之前,苏联飞机和舰艇在挪威北部多有活动,陆上部队也以巡逻队的形式越过边境,基地方面则假借西方媒体笔伐口诛,通过舆论压力迫使苏军收敛行动。在此基础上,林恩想利用“欧罗巴”号形成反击,进一步激化西方盟国和苏联之间的矛盾,而近来北方的天气状况也较为恶劣,苏军的活动迹象有所减弱,不想他们竟在这个时候来了个犀利的反戈一击。登陆地点距离“避难所”基地如此接近,莫不是已经觅到了基地存在的蛛丝马迹?

“糟糕!”安德里猛然醒悟,“这段时间我们向外界发送了一些指令,苏联人很可能是藉此进行了无线电测向,算出了无线电波源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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