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全集.com》第369/482页


维森费尔德默默数着人头,没走过去一个,他这心里都得颤上两颤,如若帝国复兴失败,自己顶多也就跟着“光荣”,复兴成功了,这些被盟军当成高级战犯的很可能摇身一变又继续在德国军政界呼风唤雨,这些家伙的手段可是出了名的阴狠凶残,自己这会儿可千万不能把他们给得罪了――至少明里是绝对不能的!

一多半人果断走出这纽伦堡监狱的地下室,另一些人却站在走廊上没有挪步,魏玛时代当过德国总理的冯・巴本在希特勒政府仅仅先后担任驻奥地利和驻土耳其使节,完全是不入流的角色,既没有政治发言权又没有参与战争策划,与希特勒的政治理念也是截然相悖的,被划入头一批受审的德国战犯最主要还是因为这前任德国总理的身份,在盟军审判中受到惩处的可能性很小,越狱潜逃反而会给自己抹黑,他不愿意离开当属情有可原的一个。在三十年代欧洲金融界呼风唤雨、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也具有很高知名度的沙赫特看起来也是不打算离开的,作为声名显赫的金融和经济天才,他跟英国、美国的金融财团甚至政治人物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他主要是在战争前期和初期积极为希特勒政权筹措战争资金,在战争中后期由于在经济金融政策上与希特勒意见不合而失势,之后虽然保留了战争经济委员会委员等职务,对战争的影响日趋减少,而且也没有插手经济金融之外的领域,自是不必担心退路问题。

与这两位没必要离开的前德国政要相比,其余几个留在原地的也是各有各的顾虑。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二战进程的德国“狼王”卡尔・邓尼茨是第三帝国名义上的最后一任元首,虽然战争时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兢兢业业的干着海军本职,但短暂的元首生涯还是让他在精神面貌以及气质上显得有所不同,他在监狱里穿着被摘除了军衔和饰件的军服,多数时候都沉默寡言。盟军的人员清册上对他的注明是“海军上将”而非元帅或者元首,在盟军看守们眼里,他就像是一棵会移动的松树,总是保持着相同的姿态和表情,即便与其他战犯一起进餐时也极少说话。

另一位德国海军的灵魂人物,战争中期就已经离开海军总司令岗位退居二线的埃里希・雷德尔,似乎也没有特别的理由要离开这里摆脱盟军审判。这位从第二帝国时期就植根于德国海军的职业军人在担任海军首脑期间一直在尽量避免卷入政治事件,也力促德国海军超然于政治之外,这些努力在第三帝国崩溃之前也是成效显著的。留在监狱,盟军审判的结果恐怕仍是牢狱之灾,离开监狱,已过花甲之年的自己又能够去往哪里、发挥怎样的作用?此般纠结都写在雷德尔那张沧桑疲惫的面孔上。

冯・里宾特洛甫没有走,也许是对自己在最后关头悄悄溜出柏林而感到羞愧,也许是不看好这群亡命之徒的前景;前宣传部国内新闻司司长汉斯・弗里切没有走,也许是对自己在战争时期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也许已经和盟军达成了某种秘密的合作协定。在场的另一个特殊人物,离开德国公众视线多年的鲁道夫・赫斯,第三帝国政府对外宣称的“精神病人”,巨大的“赴英谜团”承载者,却是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看着帮自己打开牢门的特遣队员们。他那难以捉摸的目光在这些矫健、严肃而又充满蓬勃活力的年轻小伙子身上缓慢移动,在维森费尔德脸上亦有过短暂的停留。与戈林的傲慢、邓尼茨的冷漠、雷德尔的沧桑相比,这个体格魁梧的“前德国副元首”给人的感觉更多是一种虚弱的病态,他的面色泛白,仿佛常年生活在缺乏阳光的世界,他略微佝偻着腰,像是患上了营养不良症,行动起来也许比七旬老头还要迟缓,他那张富有特色的脸庞棱角犹在,面颊却陷得很深,让人担心他的精力根本不足以支持其长时间的保持清醒……

看着这几位昔日里的强人将自我置于穷途末路的困顿之中,维森费尔德突然间有种悲伤至极的感怀,这个只在祭奠阵亡战友时流过泪的日耳曼男人很想就这样大哭一场。那个踌躇满志、勇往直前的光荣时代终究已经离去,即便帝国的尸骸能够在本土原地复活,它那堕入地狱的灵魂还能再找回来吗?

维森费尔德从没有过这样的质疑,可在这一刻,几乎所有的精神支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元首站在大本营向帝国将士们发出号召的印象也变得那样的模糊脆弱……

在这位夜战突击队军官恍然走神之时,一个身形非常普通、穿着灰色西服并在手里挽了一件长外套的人不紧不慢地从他跟前走过,到了上楼梯的拐角口,他转过身看了看抱着各种心态留在原地的同僚们,用不大但非常清晰的声音说道:“如果上天再给我们一次为德意志而战的机会,为什么要拒绝呢?”

刹那间,维森费尔德全身仿佛过电一般,思维就像是大雨过后的田野,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尘。鉴于此次任务的性质和目的,这些余下的人不愿离开,他没必要也没资格强求,只是郑重其事地向他们行了一个举手礼――对于这个礼节,面前的这些人或许从进入这座监狱起就再也不愿意看到了。

敬礼之后,维森费尔德果断下令撤退,自己也转身追着阿尔伯特・施佩尔的身影朝台阶那边奔去,经过转角时,他有意回首一瞥,只见那几个人已经陆续返身回到单人房间,任凭铁门敞开独自画地为牢……

纽伦堡监狱西面最高的山峦上,一身便装的林恩默默注视着城西跃动的火光,两百多名特遣队员与一千多名盟军守备部队的战斗仍在继续,前者凭借夜视装备以及丰富的夜战经验而占尽优势,盟军残余人员只能依托屋舍和田野固守不退。漫天风雪隔绝不了躁动的枪炮声,驻扎在附近的盟军部队很快前来支援,伴随着MG-42那冷酷的机械嘶鸣声响起,势如闪电的纽伦堡行动也从果断进攻转入了果断撤退的第二阶段。

第35章 阻击者

茫茫黑夜、风雪漫道,坦途亦成了险路。在埃尔朗根至纽伦堡的公路上,一支由二十多辆吉普车和卡车组成的车队如蜗牛般缓慢朝纽伦堡方向行进,发出炫目光亮的车灯在鹅毛大雪的遮掩下也变得空前黯淡。在车队已经驶过的弯道旁,一辆吉普车很有型地翻在了田野中,仅仅相隔了十数米,另一辆卡车也不幸滑出路面陷入泥坑,车上的美军官兵大都临时“拼车”走了,留在原地待援的士兵们只得在寒风中无助的守望。

叽叽哩哩的履带摩擦声中,一群“三只眼”的钢铁怪物出现在这段距离纽伦堡不到十公里的公路上。透过劲风卷动的雪花看去,这些家伙炮塔方方正正,形体也颇为高大,若是不熟悉英制坦克的,一走神没准就把它们误认为当年德国人所向披靡的虎式坦克。很快的,这些跟德军四号坦克差不多重量的“克伦威尔”巡洋坦克平稳而又迅速地从抛锚的美军车辆旁驶过,探身于炮塔舱口的英军坦克手们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美国大兵,在没有得到明确命令的情况下,谁也没有擅自脱离队伍前去帮他们一把。这里毕竟位于纽伦堡市区和盟军兵营之间,救援车辆也许已经从兵营出发了,而这支快速坦克纵队正肩负着更为重要的使命。

不一会儿,坦克纵队开始超越缓慢行进的美军车队,而坐在车上的美军官兵们只能撑着惺忪睡眼、抱着枪械,以复杂的目光看着“英国铁骑”帅气地绝尘而去。它们继承了英国巡洋坦克一贯高速、小炮、薄皮的特点,当年三辆“克伦威尔”配一辆“萤火虫”也算是欧猪战场上相当经典的战术组合,但它们独立作战的能力可不敢恭维。别说是虎式和豹式坦克,就算对上德军四号坦克也处于下风,碰上以T-34和IS系列为主力的苏军钢铁洪流更是只有溜号的份,以至于被西方盟军士兵们恶评为“不列颠的软蛋”。在如今的前线战场上,英军装甲部队主要依靠“彗星”和“丘吉尔”作战,未毁于苏军坦克炮口的“克伦威尔”沦为侦察和步兵支援之用,有的干脆列入二线部队在后方执行警戒巡逻任务。

这些从设计制造至今才区区三年的巡洋坦克战场表现固然差强人意,但它们仍不失为英军最有特色的坦克之一,其动力系统十分出色,搭载的流星引擎可靠耐用、便于维修,灵活的机动性能亦适合在各种环境下的快速作战。它们横平竖直的炮塔和车身上积了不少雪,速度却没有因为这恶劣的天气而慢下来。从它们长长的炮管和典型炮口制退器来看,这些都是后期型号的“克伦威尔”,经过焊接的正面装甲达到102毫米,加上两挺7.92毫米机枪(英军坦克的标准装备),对付一群异想天开的“纳粹余党”是绰绰有余了――至少获悉纽伦堡监狱遭袭的英军坦克手们是这样想的。

等到了目的地会看到怎样一副场景,坦克手们可以在途中尽情发挥想象,但他们中恐怕很少有人料到,履带战车对抗恶劣环境的能力并不能保障它们一帆风顺地抵达纽伦堡,超越美军车队后还没走出5公里,宛若雷鸣的轰响瞬间惊醒了梦中人!

爆炸产生的火光无从映亮这沉沉雪夜,从后往前看,仿佛只是排头坦克贸然开了一炮,并没有遭到炮击的赤焰和浓烟,也没有高高溅起、重重落下的碎块,隆隆的声响很快在无边的旷野中散播开去,视线转瞬间又恢复故态,苍茫大雪充斥着可见的大部分空间,坦克车身正面的双灯使得这支坦克纵队像是发亮的蜈蚣,炮塔左侧额外装配的大灯随炮口所指照映着一片非常有限的区域。

若是孤零零的爆炸之后,耳边再无异样的声响出现,英军坦克手们也许宁愿相信刚刚是自己的错觉,然而以四十多公里的时速行进,第一辆碾上地雷的坦克因为履带断裂和突然失速而与路面发生硬性摩擦,为了避免和前车相撞,第二、第三以及其后几辆坦克也纷纷刹车,尖锐的声响刺破寒风的呼啸而令人感到心悸……

看着前方升腾的淡淡烟云,后排坦克上的乘员们也大致猜到了情况,在指挥坦克的号令下,各车迅疾减速并相继关闭了车灯和炮塔挂灯,刚才还在道路上快速爬行的长蜈蚣很快隐入这茫茫雪夜之中。失去照明虽然缩短了人们的可视距离,也使得这些防御力并不那么强悍的巡洋坦克避免长时间的暴露。在早先与德国人、如今跟苏联人的战争中,许多盟军坦克手都有过遭敌方伏击的经历,并对那些配合默契、威力强劲的反坦克战术印象深刻,惯性思维使得他们屏住呼吸准备迎接伏击者的后续打击,那可能是大口径反坦克火炮的精准轰击,可能是铺天盖地的凶猛炮火,也可能是从隐蔽位置缓缓驶出的重型坦克,不论是哪一种,凭借“克伦威尔”的性能都是难以应付的。

时间一秒秒流逝,让英军坦克手们担心甚至惧怕的情形始终没有出现,许多人这才缓过神来,这里并非是东欧前线,而是战线后方、德国东南部,此时距离第三帝国及其正规武装力量的覆灭已经过去了一载有余,在盟国占领军的细致清理下虽有可能存在漏网之鱼,但出现重炮、坦克是绝无可能的。至于苏联奇兵,他们总不至于越过数百公里的战线纵深从天而降吧?

长时间的停顿之后,拆去火炮安装大功率电台的指挥坦克发出了离开公路搜索前进的新指令。敌人的出现固然是不争的事实,可纽伦堡那边的战况进展情况并没有详细的消息,这样一支战斗力远甚普通步兵的坦克纵队若是因为几枚地雷而受阻于区区几公里之外,到头来绝对会被人们视为懦弱者而备受讥讽嘲笑。

趁着英军坦克止步不前的这段空隙,后面的美军也赶上来了,他们的那些卡车没有贸然靠近“战场”,一批官兵乘坐吉普车率先抵达,他们之中有英军坦克手们迫切想念的探雷工兵――战后的德国,大多数居民都默默接受了战败的现实,但蹦出来给盟军制造麻烦的刺头也不少,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和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尤其危险,他们未必精通武器,却能够利用战争结束时遗留下来的各种“小装备”制造“大声响”,手榴弹、地雷等爆炸物就是最常见的,盟军部队的工兵们自从诺曼底登陆以来就饱受这些战术武器的困扰,战后也只好在挑战中保持状态、提升技艺,倒也因此造就了一批业务精湛的排雷手。

这边美军工兵们拿着家伙往英军坦克纵队前头赶,“克伦威尔”也都忙碌起来,排头第二辆硬生生地以钢铁之躯抵开最前面那辆履带断裂、负重轮嘣歪的同伴,刺耳的摩擦声顿时又是一阵。路是空出来了,但这第二辆“克伦威尔”也不盲目向前,等到后面几辆依次离开道路进入两旁的田野,它倒车后退驶下路基。不多会儿功夫,左侧六辆、右侧五辆坦克便在公路两侧交相呼应地慢速推进,其余几辆暂时留在公路上掩护支援排雷的工兵们。此番安排看似稳妥了,然而在田野中行进的英军坦克还没开出去五十米,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比之前猛烈数倍的爆炸竟使得远处地面也有明显震感,这还不算,一团炽烈的火球顿时将那辆倒霉的“克伦威尔”整个给吞噬掉了。等到人们定睛一看,这坦克哪还是坦克,硕壮的身躯居然残破不堪,炮塔也离开车身歪侧在一旁,至于里面的乘员,看这样子侥幸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毫无疑问,这一声惊天滚雷刹那间震撼全场。英军坦克手们很自发地原地停止,同伴的此般惨状让他们无不忌惮对方埋设的爆炸物,公路上刚刚开始排雷的美军工兵们亦惶恐不已地望向这边,塞在后面道路上的美军官兵亦破天荒头一次感到事态的严重性――继续前进,下场很可能是尸骨无存。

整整五十公斤烈性炸药造成的巨响穿透风雪传到了几公里之外的纽伦堡,这时候围绕纽伦堡监狱展开的战斗已经落幕,美、英、法驻军部队在遭受惨痛损失的同时几乎被逐出驻地,因而当袭击者四散撤退时,他们压根没有能力组织起有效追击,一队英军士兵匆匆进入大体完好只有几扇门窗受损的监狱,他们很快为满地的看守尸骸所震惊,而当他们发现位于地下的高级看押区居然还有几名重要战犯呆在铁门洞开的房间里时,二次震撼更是无以言表。

终于,一名英军少校用生涩的德语向邓尼茨质问道:“袭击者是什么人?他们来这里是什么目的?你们为什么没有走?他们逃往哪里?”

第三帝国的末任元首抬起头冷冰冰地看了看对方,一反常态地用极其傲慢的语气回答说:“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这是我没有离开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他们逃往哪里,而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显而易见。”

英军少校顿时语塞,他恼怒却又无从发泄地走到其他房间,试图从留在这里的人嘴里获得更具价值的信息,然而这些人的回答也大同小异。

此时此刻,离开纽伦堡监狱需要走6.2公里崎岖山路才能抵达的山岗上,跟随维森费尔德突入监狱的通讯兵挺直胸膛向林恩敬礼道:“将军,解救行动一切顺利,除不愿离开的邓尼茨元帅等七人外,其余皆已按您的计划往纽伦堡城区方向撤退了。”

在这不起眼的山岗上,林恩从望远镜里看到了那一队人在同伴掩护下撤出监狱往市区去了,那里尽管一片废墟,却是隐藏踪迹的最佳去处,复杂的环境和居民的配合能牵制盟军至少大半天的时间,而撤出监狱的人员将马不停蹄地穿过市区撤离纽伦堡――向东走百来公里就能越境进入捷克,向南是既可以去慕尼黑,也可以越境潜入奥地利或瑞士,而向西、向北就算走上四五百公里也不能离开德国,那里只有起伏的丘陵和遍野的树林能够为大队人马的行踪提供掩饰。

邓尼茨居然不愿离开,林恩稍稍有些意外,他终究不是天赋异禀的军事鬼才,不仅能料定敌人的动向,还能够通过分析个体的性格思想来判断他们的取舍。

“除了海军元帅,另外六个是什么人?”

通讯兵喘了口气:“雷德尔海军元帅,冯・里宾特洛甫长官、沙赫特长官、冯・巴本大使、弗里切长官还有赫斯长官!”

但凡在战争结束前被元首革职或弃用的,这名通讯兵皆以“长官”作为称呼后缀,而这些人事实上没有一个是林恩相识或碰过面的,但历史的记载与后人的评价足以让他对其中的关键人物拥有大致的了解。平心而论,在被拘押于纽伦堡的高级战犯名单里,林恩只敬佩邓尼茨、雷德尔以及施佩尔三人,他们皆有大才,战争前后均以自己的方式铸就显赫功勋,又是元首的忠实拥护者,更重要的是他们跟希姆莱、海德里希这些屠戮犹太、禁锢言论、残暴统治的混世魔王有着本质区别,他们是尽心尽职的军人或官员,他们拥有执着和正直的优良品格,却又都“不思悔改”。在纽伦堡审判中,他们分别被处于10年(邓尼茨)、20年(施佩尔)以及无期徒刑(雷德尔)的严厉惩处,但相比被判绞刑的12名罪大恶极者,他们又是“罪有可恕”的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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